《不此》 第1章 假期 “叮——” 烤箱灯光熄灭,打开便是一阵甜腻飘香,江予乐不急不缓拿出手机,照片咔嚓发送。 [胡话小鬼:来看看你大哥新鲜出炉的蛋挞。] [加班狂:。。。你真该鼠啊!别以为假期我就找不到你。] [加班狂:诅咒你再也吃不着!] 江予乐没有回复,只是一脸满足。走到镜前熟练拿起镊子,美瞳摘下,露出一双霁青色眼眸。 他的眼睛很美,但美得格格不入。大多数人会礼貌性地移开视线,孩子们却更直接。在孤儿院的操场上,小江予乐总是一个人蹲在沙坑边,看着其他孩子嬉闹。 直到某天,一个男孩指着他大叫:‘你的眼睛像妖怪!’,所有孩子哄笑着跑开了。 江予乐最讨厌小孩子了…… “舒坦。如果能换个地方生活就好了……” 自顾自内心暗骂一番,回到桌前拿起蛋挞送入口中。 “果然还是刚出炉的好吃。” 窗外雷声轰鸣,大颗雨滴砸落在地。下雨天总是格外容易勾起困意,江予乐打了个哈欠便回到卧室休息。 “叮——”在他睡着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加班狂:下次见。] 江予乐梦中都是乱七八糟画面,看不懂,完全看不懂。他一个人在胡同里打转,唯一不变的是在胡同末尾,总有个古装打扮的白发少年蹲坐在雾气中哭。 明明是个梦境,少年的样貌却异常清晰,五官稚嫩,眉眼中带着一丝邪气,鼻梁上有颗小痣,发丝垂落肩头,衬得他更像个小可怜。 江予乐有些不忍,这个年纪的孩子哭成这样已经很少见了,更何况…… “小朋友有不开心可以和哥哥说,怎么眼睛还下雨啦?” 江予乐想帮他拨开发丝,想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变小了,连声音都变稚嫩了。 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宕机加载…… 少年听见声音,似是麻木的抬起头,原本麻木的眼在看见他脸的一瞬有了光亮,停止了哭泣。 江予乐读不懂他的眼神。欣喜?恐惧?不解? 心中不免失落。 “小予……”少年试探性开口,语调还带着哭腔。 江予乐应了声,又小声嘀咕:“梦罢了,他应该……是在叫我吧?” “小予去哪了?” “小予也不要我了吗?” “小予最近开心吗?” …… “小予回家吧,好不好?” 江予乐只是同样蹲在少年面前,抬头盯着他湿漉漉的眼眸,没有打断。 在他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少年站起身,身体渐渐消散。最后只留下个笑容,以及一句“一言为定”。 江予乐摇头一笑,并未深究少年的来历。大千世界玄妙莫测,既能在梦中得见,便算是一场缘分。或许曾在某处擦肩而过,只是岁月久远,记忆模糊;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一场预兆之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等等!以前做梦基本都是没意识的,为什么这次会有意识啊!清醒梦?” “我以前清醒梦是怎么醒来的?” 江予乐开始在心中不停暗示默念“现在我要醒来”,没反应。 想象清醒时的坠落感,没反应。 卧靠!我怎么还没醒啊! 不应该呀?!我应该已经从我那八百平大床上醒来了才对。 我闹钟罢工了? 挣扎片刻,放弃挣扎。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予乐强撑开眼皮,只可惜睁眼看见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薄纱曼曼,一角挂着香囊的床顶。 一名身着素粉色长袍的男子坐于床侧,看向他的目光关切。 楚羽见他睁开眼,赶忙将他扶了起来,说:“小师弟可算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江予乐:“?” 嗯?兄弟你谁?谁是小师弟?我吗? 江予乐抬手指着自己,满脸不解:“额……你说的小师弟是我?” “那当然,房内也无第三人不是?你三日前已通过考核,正式入我清衍宗门下。楚羽,字焕祈,痴长你几岁,初次见面,往后唤我大师兄便可。” 江予乐又是一阵头脑风暴。 So?梦中梦?有点意思。 总不能真和小说电视剧一样穿越了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轮到我这种人身上。不过这也太像了吧,难道是真的? “说实话,我们都没想到你能通过考核,当时你的脉搏都停了……不过这是好事!”楚羽笑着拍了拍肩膀,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收回手,“呃,我是说……你肯定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吧?毕竟按照常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咳,总之欢迎加入清衍宗!” 江予乐也没理会他的话,而是将手臂伸到楚羽面前。 “掐我一下,用力点。” 楚羽不理解但照做。 江予乐吃痛出声:“靠!不是做梦!” “当然不是啊。”楚羽还想继续说下去时,大腿处也传来一阵痛,随即一脸幽怨的看向始作俑者。 “小师弟你这是做什么?虽然你大师兄我皮糙肉厚,但也不能这样呀。要是换成你二师姐那暴脾气可就要打你了!” 江予乐收回手,略带歉意:“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楚羽回答着把手放到江予乐额头上,“奇怪,也没发烧啊?你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难不成考核伤了脑子,失忆了?” 大师兄看着也就二十二,那岂不是……!魂穿还是身穿?身体都变小了,大概率是魂穿。 “师兄,你可有镜子?不对,应该是铜镜。”江予乐一时没转变过来,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是怎么个说法。 “噢,铜镜啊!看不出来小师弟还挺在意容貌,不过也正常,你小子现在脸蛋还嫩,等过几年长开了,怕不是要迷倒半个修真界女修。” 说完拿出铜镜递给他。 镜中少年稍显稚气,模样与记忆并无太大差别,眼睛亦是。 “师兄倒也不必如此调侃我。” 江予乐暗自嘀咕:看来真的穿越了,还是个修真界。 “你这眼睛颜色我当真第一次见,很漂亮。” “谢谢。” 江予乐又跟楚羽了解了些基本情况。 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清衍宗,拜于亦泽长老门下,不过他这位师尊常年闭关,听说是数年前伤了身体。门下弟子五人,三位师兄,一位师姐,还有一个便是江予乐。其中两人出门历练。 虽说是排名顶尖的大宗门,可修炼终是得靠自己,宗门只负责提供资源和机遇之类。 “既然天赋差,那我又是如何获得考核机会的?” 楚羽歪头想了想,凑近些低声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前些时日,师尊突然把你带回来了,神神秘秘的。可方便告知与师尊的渊源?" 他语气平和,眼中带着善意的询问之意。 江予乐也不知怎答,便只是摇摇头,不再言语。他目前只在意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其他不必要的问题暂时没时间考究,毕竟这可是修真界,一不小心可就一命呜呼了。 他还不想死。 拜入了宗门也好,起码宗门会保护门内弟子。 江予乐犹豫一番,问:“我还有个问题,宗门会不会突然把我赶出去啊?” “当然不会,你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也不是妖,多虑了。” 楚羽站起身准备出去,来到门口有停下脚步返回,也不知从那里掏出一块青白玉片。 “差点忘了,这是传讯玉简,每位弟子都有。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就用它通知师兄师姐。” 江予乐心下了然,不就仙侠版智能手机嘛,打架打不过就摇人。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于穿越之类的超自然事件接受度还是挺高的。 接过后勾起一抹笑容:“我会的。” “不过你别联系三师兄,他……” 见这位大师兄欲言又止的模样,接过话:“三师兄怎么了?” 楚羽略作沉吟,温声道:“你三师兄命格特殊,与他相处久了,难免会受些损伤。或是修为受损,或是法器有碍。并非要阻你与他往来,只是提醒你多加留意。” 说罢,轻拂衣袖离去。 江予乐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对这位未曾谋面的三师兄愈发好奇起来。但也未过多停留,抛之脑后。 重新躺下理了理思路,既来之则安之,只可惜了他那没吃完的蛋挞,是真的吃不到了。 “一定是因为迟初那家伙诅咒我!”江予乐小声骂道。 好不容易等到的小假期从短期变成无限期。自己原本的身体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置,或是说会有别的灵魂?穿越的标准配制金手指和系统在哪? 江予乐东摸摸,西看看,又在床榻上又躺了一个时辰,可他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不是吧!没有的吗?!那我岂不是不需要完成奇葩任务了?开启我梦寐以求的修真种田生活。” 江予乐欢喜十分,换上衣服在宗门四处闲逛。 清衍宗与别的宗门相比虽然人数偏少,但宗门服却格外显眼,据说这颜色是用后山的千年古树果实染的,阳光下泛着淡淡金粉色。 普通弟子穿的皆是淡淡的素粉色修身长袍,衣领及袖口绣着简单瓣状暗纹。而那些被长老看重的核心弟子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瓣状暗纹更繁多立体。 部分弟子对这衣袍略有嫌弃,不过江予乐倒挺喜欢的。 闲逛时听到不少新弟子抱怨嫌弃:“这宗门服也太丑了。”“这位小师弟说到我心里了,看隔壁浮焱宗的,啧!”“我等修行之人何必在意这些。”“……” 江予乐全当作观光游玩,时不时偷偷摘几颗灵果,还边吃边挑剔起来。照看灵果的弟子本想上前阻拦,看见服饰暗纹后便又退了回去。 “太甜。” “没味道。” “嘶,酸的,不吃了。” “算了,不能浪费。” 就这么一路吃,将灵果抛向空中又掉入嘴里,臂弯处全是薅来的灵果。 “其实也蛮好的,比现代的好吃多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转暗,周围的弟子也越来越少,脚边开始出现雾气。 江予乐沉浸在景色灵果中,等再次回神时四周早已空无一人。霎时愣住,扭头张望,心脏暗自发慌。 像这种人烟稀少,场景杂乱,雾气缭绕……种种BUFF叠满的情况,江予乐只剩一种想法。 他大概,好像,疑似,应该闯入了教科书级别的凶案现场。现在只差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顿感汗毛竖立,拔腿意图原路返回。闯入过程中就如同抹去想法的傀儡,被丝线引导向前。 他不理解为什么总是不受控制,怪自己反应迟钝,也怪自己太多想。 “唉,大概是我想多了,能有什么危险。”有谁会想杀我。 跑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雾气散了,也松口气,缓下脚步。 “……”这柔软的触感,小动物的尸体对吧。道具准备充足,气氛刚刚好。 江予乐低头看向脚尖,两眼一黑。 第2章 正轨 好样的,不是动物尸体。 是人。 在穿来的那一刻江予乐就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也给自己做了预警,但当真的看见依然会害怕。 他蹲下身,伸手探探鼻尖,随后又下移到胸口处,指尖沾染液体,温热的血液。 庆幸,暂时没死。江予乐盘腿坐下,思考该如何把他带回去救治。 “找大师兄?不行不行,都这么晚了,还荒郊野岭,不太好。” “我抬回去?不行不行,抬不动,而且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 “要是有丹药就好了,喂完就走,算了,而且是先包扎一下吧。” 说干就干,江予乐直接上手脱下男子的衣袍,撕成布条。因为没包扎过伤口,缺乏经验,他也只能按电视剧中的样子包扎。 还没包扎完,一只大手死死扣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倒按在地。江予乐想呼吸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用两只手用力掰,原本盘坐的腿也在不停挣扎。 “放……放手……我没有,没有恶意。”他从喉间挤出几个字,想先安抚面前之人,牵扯到伤口再次流血就不好了。 男子听到他的声音力道加重几分,但很快就卸了力道。 一阵稍显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隐隐透露出惋惜:“你怎么在这?!” 江予乐没有回答,只是大口呼吸,眼角还有一丝泪光。至于对方说的话,他也听不太清楚,耳边只剩尖锐又模糊的嗡响。 过了一会,垂在两边的双手重新抬起,抓住了男子身上的布条。 缠上,绷紧,打结,蝴蝶结。 “我只是想给你包扎,没恶意的……我们认识?” “认……”还没说完,男子像是想起什么,赶忙扭转口风,“不认识!” “伤口稍微注意一下,一不小心可就没命了。你不先说说自己的身份吗?我刚刚差点被你掐死了,嗯?”江予乐缓过气,双手抱胸,直直看着男子。 男子也没想到江予乐会说这些,和他记忆中的人完全不同。 “谢殃,亦泽长老名下三弟子。本……我如今这身是宗门弟子服。” 江予乐听后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长舒一口气,悻悻道:“原来是自己人啊!吓死我了,夜色太暗看不清。我叫江予乐,现在算是你的小师弟。你的名字感觉怪怪的,是‘中央’的‘央’吗?” “不。” 当谢殃解释名字是“灾祸”时,江予乐突然皱眉:“殃及无辜的‘殃’?” 听谢殃冷笑默认,下意识道了声“抱歉”,昏暗中瞥见对方随手折了根枯枝,在掌心轻敲。 他又道:“你又没有伤害我,我为什么要远离你,大师兄确实和我说过,但他也只是听了些谣言产生的偏见罢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天生是灾祸呢? 我儿时常常被骂是个怪物、祸害,但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反正今后我们都是要生活在一起,你以后跟我一起如何?共享喜乐,至于厄运灾祸什么的,我才不怕!如果有人传我们是祸害,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打回去了。” 枯枝“啪嗒”一声断裂。 谢殃:“……” 一大串说完,江予乐再次盯上谢殃眼睛,尽管光线昏暗,但他可以肯定,谢殃认识自己。这不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应有的反应。 谢殃记忆中的江予乐目中无人,自私自利,更是对他充满戾气。会用最恶毒的言语攻击他,会在他受伤时添乱,加重伤势。怎么可能还在这安慰他,照顾他的想法,而且…… “谁教你的?!”谢殃突然抬高音量,猛地抓住江予乐手腕,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江予乐吓得瑟缩一瞬,不停回想自己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你、你干嘛这么激动?”江予乐心里暗自怀疑是不是遇到神经病了。 话音未落,谢殃猛地伸手——江予乐还以为他要打人,条件反射闭眼,结果下一秒,整个人被狠狠按进怀里。 “等、等等!”他手忙脚乱推谢殃的胸口,可对方纹丝不动,双臂箍得死紧,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不正常的起伏。 江予乐僵住了,挣扎着抬头,却只看到对方下颌绷紧的轮廓,和垂落在他颈侧微微发抖的发丝。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人,现在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着他,只是稍微动一动就会收得更紧。 颈侧传来细微的颤抖,紧接着,一点温热洇透衣料。 “你……”江予乐声音卡壳了。 这人在哭?明明上一秒还咬牙切齿地质问他,怎么突然就…… 他收回推搡的双手,搭在谢殃裸露的脊背,一下又一下轻拍,像安抚受惊的动物:“呃……好啦好啦,我不问了行吧?” 谢殃没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闷闷地“嗯”了一声,鼻音浓重。 江予乐无奈,只好任由他抱着,目光飘向四周,夜幕低垂,望舒高悬,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更别提解围了。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样……”他小声嘀咕,却莫名放软了声音,“……算了,抱就抱吧。” 良久,谢殃终于放开他,站起身,将他拉了起来,也不敢直视。 谢殃说:“是我唐突了,见谅。” 江予乐说:“无事。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入门考核后昏迷,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夜晚的树林内只能听到风吹过叶片带起的阵阵“簌簌”声。 谢殃左手成拳,收紧后又放松:“相处过一段时间,不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难免激动。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江予乐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一同离开。 穿成修真界修士,自然也就有了修为,身体的自愈能力也更强,加上送来的膏药,脖子上原本青紫的掐痕不过一日便消失了。 修炼分专业,最主流的无非就四种:剑修,丹修,器修,体修。至于具体的修炼方式,懂得都懂。 江予乐就着自身条件,根本不知道原身的修炼方向。一没剑,二没丹药,三没法宝,而且还是个“脆皮”。 上下认真摸索一番,在常服夹层内翻出几张崭新的黄符纸,以及少量朱砂。不过一瞬江予乐便明白,原主真就是个修炼烧钱的团队辅助,打架爱玩阴,近战必死的脆皮符修。 最经典的画符材料也就两种,朱砂以及血液。同等级下,用血液画就的符箓比朱砂强数倍,可灵兽血价格昂贵,自身精血有损寿命。 还疼! 自认是个惜命的脆皮,会折寿的事,江予乐可干不出来。幸好不是必须用自身精血,不然他的第一想法便更换是修炼方向。 照着已经画好的符箓,江予乐抓起桌旁的狼毫笔尝试临摹,无需思考如何调动灵力,在开始画符前心头一动,灵力就自动灌入笔尖。 笔尖蘸着朱砂画出线条,不过一刻钟便绘制完成,符箓表面纹路泛出一阵灵光,很快又褪去。 所以……是成功了的意思? 江予乐不免开始好奇起这张符箓的作用,以目前的修为肯定不会是什么杀伤力极强的符咒。 检验是否成功的唯一方法就是实践,用了才能知道是否成功。 凭着记忆中的模样,用灵力催动符箓。仅一个呼吸间,桌面燃起火光,带着愈烧愈烈的趋势。 “哇噢!原来是燃烧符啊,第一次就成功了,难不成我是个天才?” 刚醒来时听楚羽暗示天赋差,他还以为往后得勤能补拙,可照这次来看,天赋并不差。除燃烧符外还有几种不同的符,看起来不同。 趁着无事,多画几张,毕竟符修的主要战斗方式也就靠符了。属于消耗品,用一张少一张,临时画符费时间,和原地等死差别不大。 “不对,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咋就想不起来呢?” 等等……燃烧符…… 卧靠,着火了! 书桌充当燃料,时间巧妙加工,从一开始的火束变成了火堆。 江予乐只在房内找到一壶茶水,显然不够灭火,于是赶忙冲出门外,从水井内打了两大桶水才终于扑灭。此时的书桌早已一片焦黑,彻底报废,但凡再晚几分钟,火势都可以将房屋点燃了。 “……我现在算闯祸了吗?”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江予乐赶忙侧身,却见大师兄站定在门口。一侧还站着位没见过的男子,手上提着食盒,鼻梁高挺,眉眼舒朗。 江予乐蓦地眼前一亮,穿越前见过的外貌出众之人不少,但总缺了些感觉。 “小师弟这是?”楚羽率先开口道。 呆愣原地的江予乐回神,移开视线,如实回答:“我想试试新画的符箓,一时走神,不小心把书桌烧了——” 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声音打断,是那名提着食盒的男子,虽然急促却又听不太出情绪:“可有受伤?” 江予乐仰首对上他的眼睛:“没有没有!多谢这位师兄关心,不知师兄如何称呼,也不知可否交个朋友?” 谢殃:“……” 楚羽大笑出声:“他是你三师兄,谢昭离。小师弟初次见我是可不是这番,怎见到他却如此热情,这般区别对待着实令人伤心。” 上次树林初见时夜色昏暗,江予乐根本没看清谢殃的脸,只知声音以及大概身形。可现在的谢殃说话的语调与之前完全不同,就像换了个人。 江予乐:“……” “小师弟啊,以后房屋物品损坏上报便可,次日会有人更换。如若需要试验符箓可去纪资堂领些木偶,切莫用自身试验,现修为偏低,易损害身体。” 楚羽言毕,迟迟未听见答复,视线在二人间来回轮转。今日前来原是想询问江予乐是否适应,半路撞见提着食盒的谢殃。 楚羽对谢殃的印象一般,除唯一一次共同历练外,平日极少碰面。五年前师尊将他捡回至今,碰面次数也不足十次,对于他的了解也基本是同门描述。 作为大师兄,除了协助师尊教导,监督弟子修行外,维护同门关系也勉强算是他的义务。 就在他准备开口调和关系时,身旁的人抢先一步开口。 第3章 天考 谢殃道:“本就是朋友,你若想知道我的其他信息直接问我便是。见你饭点未去膳堂用餐,便带了些,也不知是否和你胃口。” 江予乐那点尴尬的情绪瞬间消散,脸上挂出一抹笑容:“谢谢师兄!清醒后就只吃了些灵果,正好饿了。” 楚羽皱着眉看看面无表情的谢殃,又看看眼冒金光盯着食盒的小师弟。 “不是——你们认识?!谢师弟,你之前不是说你没有朋友吗?” 谢殃十分冷淡的回了句“嗯”,半晌后又像是意识到不合适,补充道:“是你记错了。” 食盒打开,小院桌台多出几碟菜色,以及一盘桂花酥。除糕点外都是膳堂内的常见菜色。 “那我就不客气了。”江予乐说完抓起筷子开动,初浅尝三口,动作僵住。随后又将其他菜色一一品尝,激动的心情一扫而空,所有期待“咔嚓”碎裂成渣。 难吃,太难吃了! 江予乐也算是个接受过学生食堂荼毒的“过期学生”,现在他居然在这异世界吃出了熟悉的味道。原来时空阻隔不了真正的“经典”。 楚羽见此缓缓点头,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在憋笑。直到江予乐放下筷子才开口:“味道如何?” “能吃。” “谢师弟倒也真是,膳堂的吃食向来一言难尽,弟子大多不愿去膳堂。”楚羽眼含笑意道。 谢殃沉默不语,只默默将空碟放回食盒。 江予乐说:“那……可还有别的吃食。” “自行动手或宗门外的酒楼。” 听完江予乐松了口气,只留一盘糕点犹存桌台,眼神不断瞟过。 膳堂的吃食都这么难吃了,糕点能好到哪去!可凭借他多年的美食品鉴经验,外皮层次分明,色泽诱人,带着糕点独有的清香,想让味蕾品鉴一番。 纠结试吃与否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糕点挪至他面前,是从放下食盒起一直观察他的谢殃。 “糕点不是膳堂的,放心。” 行,不用纠结了。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桂花酥只剩一块。正如江予乐所想,外皮酥脆,内陷香甜,吃完还有股特殊的力量流转全身。 见江予乐吃的欢快,楚羽的手也伸向糕点,道:“也让师兄尝尝,上一次吃点心还是半年前的历练。” 手还未碰上糕点,就“啪”的一下被拍开,转头对上谢殃嫌弃疏离的眼神。 楚羽幽怨道:“好歹同门五年,我这个当师兄的连块糕点也不能吃?” 谢殃:“不能,要吃自己做。” “你下毒了?” “与你何干。” 江予乐:“!” 手中的糕点瞬间不香了,同样转头望向谢殃。 谢殃吃下最后一块糕点,缓缓道:“没,只是单纯不想给他吃。” 楚羽嘴角微微抽搐,脸上露出一副极不自然的笑:“谢昭离,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总不会还在生以前的气吧?上次历练只是个意外,回来后的第一时间我就赔礼道歉,你还想怎样?” “哦。” 什么叫“哦”?! 眼看二人就要动手,江予乐赶忙制止:“停停停!大师兄消消气,三师兄其实也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不善言辞罢了,刚刚有只飞虫落到糕点上,所以三师兄才不让你吃,你错怪他了。” 说完趁楚羽不注意,悄悄拽了拽谢殃的衣角。 “嗯,有飞虫,你吃着不合适。”说话依旧不看楚羽,却稍微放软语气。 “是我狭隘了。” 楚羽哪会听不出这拙劣的借口,可说到底当年确实是他有错在先,对方心中有气也正常。既然都给台阶了,顺着下便是,细想他方才确实过激了些。 “对了大师兄,你这次找我是有何事?”江予乐转移话题道。 “你师兄师姐三日后便会回来,三日后卯时后山空地,带你与他们认识。” 江予乐连连点头,目送楚羽离开才仰首看向一旁的谢殃。 “三师兄,那你呢?” “谢殃。” “行,谢殃。请问还有什么要事吗?”边说边佯装怒气,抱胸道。 谢殃弯下身,轻笑揉揉江予乐的发丝;“我这个当哥哥来见见自己弟弟还需要理由吗?” 江予乐满脸震惊:“哥……哥哥!” 江予乐一直以为二人只是朋友关系,无论外貌、名字还是其他什么,他们都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现在突然和他说他们是兄弟关系,江予乐肯定是完全不信的。 而且万一他们真的是兄弟关系,那岂不是代表还有亲人。是普通人还好,不常见;要也是修行之人必少不了交谈,身份被识破也就几句话的事。到时误以为他夺舍了原主,离灰飞烟灭也不远了。 他还没活够,不想死。 谢殃说:“嗯。” 江予乐语无伦次道:“不是。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知道你是想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也不用说这些来蒙我。” 就凭刚刚的一小段互动,江予乐更倾向于是谢殃的谎言。这人看着和他人的人际关系很差,加上宗门内的流言蜚语,应该孤身一人许久。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愿意接近自己的,肯定会不择手段抓住,如果主人公换成江予乐也会这么做。对吧…… 一通脑补完,江予乐看向谢殃的目光怜悯更甚。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们不是亲兄弟,但你算是我抚养长大的,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亲人。” 那就好…… 江予乐道“你有什么证据?就凭随口胡说?” 谢殃沉默着想了会儿,忽然小声道:“你腰腹有颗朱砂痣。” 江予乐:“?” 你还真证明起来了!我刚穿过来,不知道啊?! 江予乐审视一番,试图从他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 结果失败无疑。 “小予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有?” 江予乐后退一步,镇定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不会真是原主哥哥吧。 言罢,谢殃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什,挂在江予乐脖颈上。江予乐低头,入目的是一枚与他眼睛颜色相同的平安扣。 “这是……” “见面礼。” 还没等江予乐回应,谢殃便已转身提着食盒离开。 屋内水汽弥漫,将脸颊也蒸出几分红晕,长呼一口气。水中少年皮肤白皙,薄肌匀称微绷,眼眶下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泪,欲流不流。平安扣静静躺在掌心,有些失神。 直到半个时辰后才从水中站起身,未干的水滴从腰腹滑落,滑过一颗红色小痣。 “他还真是原主哥哥。” 现在江予乐是无法否认的了,他没有亲人,自然也不清楚亲人正常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他觉得假如谢殃知道自己真正的弟弟已经死了……会难过的吧…… 要他就这么接受别人的身份,他做不到。但要让他跑到谢殃面前直言“我不是你弟弟,他早就死了”什么的,他也做不到。 谢殃说过,他们是孤儿。那他就是唯一的亲人了,这样属实太残忍…… 纠结半晌,江予乐终于做出决定,暂时扮演好谢殃的弟弟,等时机成熟再选择后续发展方向。 同时好好活下去。 那张原本烧的黑乎乎的书桌,被楚羽特地送去给器修改造,变成了张全新抗火书桌。不巧送来时江予乐正在沐浴,便托小弟子放在了屋外,等他自取。 天空乌云密布,隐隐有雷暴的趋势。平常弟子们要么回屋修炼,要么休憩,今日却全都蠢蠢欲动起来,似是期待什么般。 江予乐刚整理好着装,走出门外,看到的除了黑麻麻的乌云外,只剩一张花纹繁复的书桌摆着空地上。 走至桌前,手掌刚准备接触书桌两侧,天际传来一声巨响。数十道臂腕粗的天雷自云层倾泻而下,劈在宗门各处。其中一道不偏不倚,正劈中江予乐天灵盖。 雷光贯体的剧痛间,余波已将书桌轰得四分五裂。 疼痛间江予乐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哪来的傻逼天雷,早不劈晚不劈,我出门拿个桌子你就劈了,还直直劈我身上!刚穿越就让我死,有没有天理了! 倒下前一刻,江予乐还能模糊看见有人跑至他身旁。 “谢殃”二字停在喉中。 谢殃赶到院子时,江予乐刚被雷劈过,躺在地上。走上前擦了擦他身上的灰,取了颗丹药喂进他口中,最后把他抱回屋内才离开。 混沌间,江予乐的意识来到了一处花田,花田正中央还有一名拿着折扇的男子。江予乐看着他,越看越觉着眼熟。 “迟初!” 迟初没有回答,而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随后绕着江予乐转了一圈。 “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难不成你也被雷劈死了?” 迟初这才露出一副标准的职业微笑,开口说话:“哇塞!真聪明,一下就猜中了呢。” 江予乐:…… 迟初道:“加班时接到电话说你家起了火灾,匆匆跑回去找你,结果雷暴雨,被雷劈死了。” 这么草率的嘛?! “所以我们现在都死了?” “当然——”迟初也不说后话,就一直拖着,见江予乐开始有了怒火才停下逗弄的心思。 “——没死。那你要不再猜猜你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异世界的。” 江予乐这还没什么不明白的,哪个正常人会突然问这种无聊的问题,除了始作俑者还能有谁。 一脸气愤抢过迟初手中的折扇,抗议道:“我不服!同样都是被劈,为什么你是翩翩君子,我却成破烂乞丐了。还有你无缘无故把我弄到异世界干嘛?” “我醒了后就突然获得了一个系统,它说只要完成一个小任务就可以复活了,至于怎么完成不会有任何干涉。天大的好事啊!那我可不就顺手把你即将消散的灵魂拽过来了。”说完还顺手抢回被夺走的扇子,又恢复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江予乐歪着头,面无表情瘫坐在地,幽怨道:“行吧。那你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给我找的身体是个小孩?虽然外貌和我小时候一样,但我就是不喜欢。” 接着道:“你的任务又是什么?” 迟初全然没有理会他的控诉,只回答第二个问题:“阻止这个异世界崩坏。” 江予乐:!!! 算个蛋的小任务!你就这么信任我,让我代替你解决?! 作为相识二十年的朋友,迟初趁江予乐还没发作前率先阻止,束缚住他的四肢。 “其实你的任务也很简单,按照你所想的方式活着就行。” 江予乐:“不信。” “其他问题自会有人解决,你无需理会。” 江予乐:“不信。” “原主是间接造成这个异世界崩坏的元凶,原主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切重新回到正轨。” 江予乐:“不信。” 说完还在心里暗骂迟初几句。 迟初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难绷:“……我能听见你心里在骂什么。” 江予乐这才抬头重新对上好友的脸,心虚道:“那你当没听见。” “异世界有条规则,每隔一段时间会进行天考,天考没通过就像这次一样等着被雷劈。” 江予乐听完倒也没什么反应,对他来说只要不会把他劈死就行,毕竟今天也没被劈死。 迟初朝他轻踢两下,缓缓开口:“找照你的想法谁还会去完成天考,被雷劈也是会被劈死的,灵魂消散的那种,今天的天考清衍宗就死了三人。” 江予乐还是没什么反应,但也不再继续反驳他。 迟初从始至终都在观察江予乐的反应,随后换了一种说法:“你如果死了,那接下来死的人只会更多。”之后还恶劣的“桀桀 ”两声。 江予乐站直起身惊呼:“什么!” “呦呵,现在不说‘不信’了,刚才不是接的挺顺口吗?” 调侃完也没过多解释,一脚踹向对方屁股,将他踹出幻境。 迟初还不忘挥挥手:“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