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晕染,微风轻拂,枝叶摇曳,鸟鸣阵阵。
暖光透过雕花窗打在江祈愿脸上,她眼部略微不适,倏然惊醒。
她揉揉眼,习惯性伸了个懒腰。
春枝端来盛满水的脸盆:“小姐,奴婢为你洗漱,一会儿我们还要给江夫人请安。”
这江夫人是原身的二婶,前几年,原身父母双亡后,就被寄养在江府,由江夫人抚养。
江祈愿沉思片刻。
大户人家的关系尤其复杂,还要记住乱七八糟的配角,真麻烦。
“小姐。”春枝放下脸盆,唤了她一声。
江祈愿回应道:“哦,好。”
洗漱完毕。
江祈愿在院子里晃悠,虽然有原身部分记忆,但路痴的她不太认识路。
而春枝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春枝见她半天找不着方向,提醒道:“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我们不是要去……”
两人恰巧走到大门口,大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双惠郡主嚣张跋扈,在朗朗乾坤下,将尚书府二公子掳走……”
紧接着,是一阵长长的叹息声。
江祈愿凑近听着:“这……”
他们说的双惠郡主就是她本人。
门外有人替她说话:“说起来,这双惠郡主也怪可怜,威武大将军去世后,才被封为郡主……”
“说是郡主,实则虚之。”
有人争论道:“那她总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
春枝气的推开府邸大门。
“胡说八道!”
她气势汹汹,怒视门外一圈人,叉腰道:“我们分明是晚上才动手的,什么叫光天化日!”
江祈愿听出不对劲,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入府中。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趁春枝还没反应过来,她上前关上门。
春枝虽不解,但还是闭上嘴。
江祈愿拉住春枝,灵光乍现,佯装头晕:“春枝,我头有点晕,你扶我去见二婶吧。”
她终于蒙混过关,隐瞒路痴的事实。
待到无人处。
春枝疑惑道:“小姐,你方才为何要拦着我。”
江祈愿分析道:“你有见过有人在别人府邸前说书的?”
春枝摇摇头。
江祈愿根据自己看宅斗文的经验,道:“那些人大抵是被人特意安排过来的。”
春枝听的云里雾里。
江祈愿摸了摸下巴,道:“他们为了刺激我们出去,好坐实我嚣张的名声。”
要是原身,指定出去了,原身名声本就不好,她自然要挽回一下形象。
一根筋的春枝总算懂了,她道:“小姐,你被雷劈了之后,变聪明了不少。”
江祈愿:“……”
“咳,”她尴尬地咳嗽一声,“春枝。”
春枝“嗯”了声。
江祈愿用手半掩着唇,道:“我被雷劈后,似乎留下点后遗症,如若有不同寻常的举动,还望你切勿放在心上。”
春枝点头道:“小姐的举动一向让人猜不透,我早已习惯。 ”
江祈愿本意是提一嘴,若是日后被人发现不是原身,好有个借口。
春枝丝毫不放在心上,她倒是先关注起她的身子:“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昨日我本想请大夫,只是天色已晚,我去寻江夫人,她是江府拮据,实在是拿不出银子。”
江祈愿嗅出她话里的不对。
原身是大将军的女儿,不至于连银子都拿不出来。
她那个二婶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原身被劈死。
她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二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春枝领着江祈愿来到萱堂。
最上方坐着个中年妇人,乍一看五官和谐,却让江祈愿不适,许是面容不够圆润,棱角尖锐,一脸的精明。
“祈愿。”
那妇人见到她竟开始亲昵叫唤,但在江祈愿看来只是装模作样。
这个角色在书中没出场,按照她写的大纲,过不了多久,女主就会和江夫人江容桂见面。
江祈愿按照原身记忆,给江容桂行了拜礼。
“祈愿为婶婶行礼,愿婶婶春秋不老,敬叩金安?。”
江容桂见到江祈愿,眼眸微垂,看出些许不同:“祈愿,你今日怎么了?”
江祈愿愣住,心道不妙,她确实按照原身的习惯来的。
春枝想起自家小姐的话:“小姐昨夜不适,恐是受了惊吓。”
江容桂抿唇,粲然一笑:“莫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江祈愿心下一惊。
这江夫人不愧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也只有春枝十几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心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想必江夫人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江容桂眼中掠过一丝不容察觉的狐疑,紧接着换了副面孔:“今日良辰美景,你姊妹们皆早早去国子监攻书。”
江祈愿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暗讽,这不就是在说她懒,不去上学吗?
春枝作揖道:“我家小姐一向如此,还望夫人见凉。”
江容桂不满地看了春枝一眼。
“你好歹也是郡主,身边怎么只有一个丫鬟,我给你挑选几个机灵点的姑娘。”
江祈愿算是明白,这江夫人这么快就要给她安插眼线了。
春枝心直口快:“夫人,我家小姐有我就够了,我武艺高强,保护小姐绰绰有余。”
她想到什么,补了一句:“况且夫人昨日不是还说府中拮据呢。”
江容桂确实说过这话,不过她只是不愿把银两花在江祈愿身上罢了。
这一点江祈愿也猜的出来,只是春枝这丫头傻乎乎的看不出来。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江容桂面子上挂不住,仍勉强扯起一丝笑:
“府中虽腾不出银子,但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按理说你贵为郡主,身边怎么能只有一个丫鬟。”
她说这种话实在自相矛盾,江祈愿早已不是原主,自然不会上当。
江祈愿用衣袖挡着脸,恰到好处露出一双明眸,眼波流转,我见犹怜。
她弱不禁风道:“春枝与自小与一同长大,每每与她独处,就让我想起与阿爹阿娘。”
“若是有了别人,春枝岂不是被冷落了。”
她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希望对方能懂她话里的弦外之音。
江容桂见她婉拒,道:“那婶婶便不再为你挑选丫头了。”
江祈愿正高兴着,隐隐约约听到啜泣声,一扭头对上春枝那双湿漉漉的眼。
江祈愿:“……”
春枝不加掩饰道:“小姐,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江祈愿一时忘了控制脸上神情:“你……怎么了?”
春枝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小姐,你能这样想就真是太好了。”
江容桂打断两人:“祈愿,你饿了吧,与我一同用膳吧。”
“本想着你会早些来,与姊妹们一起用膳。”
江祈愿暗暗叹息。
这明显在责怪她刁蛮任性,来的太晚,耽误她吃饭了。
跟大户人家相处太累了吧,关键是她听的懂,若是缺心眼,便不会当回事。
膳食比较简单,一半荤一半素,江容桂特意给她夹了块肉:“祈愿,你多吃点,府中吃穿还是够的。”
江祈愿点点头。
江容桂旁敲侧击道:“祈愿,你一向懂事,府中的事有我和你二叔便好。”
江祈愿边吃边点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有二叔在,我自然放心。”
如果是原主,肯定会心疼,然后把自己的银两拿出来,为他们排忧解难。
但江祈愿不会随了他们愿,她一个劲装傻充愣。
这让江容桂脸上挂不住。
江祈愿快速用完膳:“我吃饱了,婶婶慢用,一会儿我还要赶去国子监,就不陪婶婶了。”
她站起身,行了万福礼,匆匆离去。
马车在府门外候着。
外面还站着一群人,许是来看戏的,江祈愿完全不在意,她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上了马车。
春枝扶着她上了马车,呆呆看她一眼,犹豫半秒,直接道:“小姐,我有些饿了。”
江祈愿想起春枝并未用膳,体谅她:“那过会儿,你去买点糕点吧。”
她揉了揉肚子:“我也没吃饱,你去的时候多买一份。”
春枝点点头。
有车夫和小厮在外面陪着,她也放心了不少。
“小姐,我去买糕点,一会儿就来寻你。”
春枝掀了掀帘子。
“嗖”的一声,她轻轻一跃,如同风一般,顷刻间消失不见。
江祈愿望了望马车外,不免感叹,有武功真好,还能飞檐走壁。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江祈愿迷迷糊糊,差点睡着。
车夫提醒她:“小姐,到了。”
江祈愿下了马车,她望了一圈,没看见春枝回来,便先行进去。
反正这里都是些富家子弟,安全的很,完全不用担心有刺客。
江祈愿悠哉悠哉地欣赏着风景,河边种植着绿植,郁郁葱葱。她吸了吸鼻子,沁人的香味灌进鼻腔。
“江祈愿!”
一道女声叫住她。
“你还有脸过来!”
听那声音,愤怒里夹杂着怨恨。
江祈愿留意到一女子从远处走来,身着殷红羽衣,头戴珍珠步摇,花枝招展,吸人眼球。
待那女子走进,江祈愿才看清楚来人的脸。
按记忆中所搜寻到人物,此人正是她二叔的大女儿,她堂妹,江悦儿。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江悦儿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没想到你居然会强抢民男。”
江祈愿不了解这边的规矩,礼貌问道:“男子的名声很重要吗?”
本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江悦儿却听出国淡淡的嘲讽,她跺跺脚,道:“男子怎么就没有名声了?”
“是你目中无人,对宋公子芳心暗许,掳了他,还……”
剩下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江祈愿睫毛微垂,道:“我喜欢的不是宋大公子吗?”
原主确实是心悦宋大公子。
江悦儿被气笑:“你要不要脸!”
“你心悦宋大公子,却掳了他弟弟,实在荒谬!”
江祈愿也没料到剧情的发展走向,不好意思道:“怪我抓错了人。”
这话在江悦儿耳中被翻译成了:我抓错了人,又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温度适宜,江祈愿打了个哈欠。
江悦儿见她一如既往的蛮横无理,手指镶进手心里。
江祈愿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她瞥向在不远处的树上。
宋诀湫正倚着她树上看戏,穿深色襕衫,腰系同心结,脸上无血丝。
他俯视着她,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小丑。
江祈愿尴尬到想遁地,打算迅速逃离此地。
江悦儿一直挡着她的道。
江祈愿面带微笑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能让我一下吗?”
江悦儿被激怒:“我为什么要让你!”
她伸出双手,用力一推。
江祈愿身后恰巧是湖,她重心不稳,往后倾斜,情急之下,她一把拽住江悦儿的衣袖。
江悦儿瞳孔一缩。
“噗通”一声。
两人双双坠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