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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作者:琉西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庭钰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问道:“这是怎么了?起了红疹?”


    他的手伸过来想要触碰棠惊雨脖颈处的皮肤,她如惊弓之鸟一般即时跳起来,退后两步以致后背都抵到条案边沿。


    她慌张地拢好被扯松的披帛,喉咙发干,惴惴不安地看向他。“没事。不劳大人操心。”


    他随之站起来走过去,语气带了一点严厉:“我如今与你同住,你若是出了什么毛病,反倒害我。”


    她恐惧他的靠近,挪着步子试图远离他,却被他一手攥住手腕。


    他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是要绑起来,你才能听话吗?”


    棠惊雨神色愕然,如他所愿地停在原地不动。


    见谢庭钰走上前,抬起她的下颌,要拨开她揪住披帛的手时,她骤然收紧手劲,不争气地哽咽道:“是昨夜我做了噩梦。梦到被一条恶心的毒蛇缠住,想将它扯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脖子。这种伤,不会传染给大人的,您不必担心。”


    “是吗。”他说着便松开她,与她保持一步距离,“先去里屋上药吧。否则,有碍观瞻。”


    虽然她听不明白什么叫“有碍观瞻”,但也能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猜出那不是一个好词。


    她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往里屋走的时候,视线落在地面的青石方砖上,看也不想看他。


    她走到木榻旁,才发现眼前忽地一暗,似有所觉地回头望去,那位大人果然跟了进来。


    她起先自信地以为自己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到了今日才惊觉是自己自大过头,此等卑劣下作又厚颜无耻的伪君子真是头回遇上。


    她气愤地讽刺道:“大人读过的书可比我吃过的饭都多,‘男女授受不亲’是什么意思,一定比我更清楚。”


    谢庭钰无视她的嘲讽,径直走到木柜前翻找出黑玉膏和其他一些上药的用品,并回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生死面前,是男是女有何要紧。”


    她张了张嘴,硬是说不出一句能反驳到叫他哑口无言的话来。


    又是完败的一局。


    他回过身,将手上的东西搁在木榻旁的方凳上,要她到木榻上坐好。


    她不愿意动。“我自己可以上药。”


    “我让你坐好。”他是命令的语气。


    她不情不愿地坐好。


    他拉过另一张方凳在她正前面坐下,长腿一跨,就将她合并搭在脚踏上的双腿拢在腿间。


    她紧张地双手后撑着被褥往后退,然后被他伸臂揽住后腰,一下拖回榻沿,与他咫尺相近。


    “别动。”他暗含警告地睨她一眼。


    脖颈处的红瘀有一小部分被衣领遮挡住了,他抬手就去解她腰侧的衣带,动作十分娴熟。


    她吓一跳,急忙拦住他的手,什么礼数也不顾地喊道:“你干什么?!”


    “棠惊雨,我这是在给你上药,你不要顺着杆子往上爬,生出些什么龌龊心思,对我动手动脚的。”他的视线冷冷地钉在她那覆着他手背的双手上。


    棠惊雨气得咬牙切齿,马上抬起自己的双手,狠狠地瞪着他:“我哪敢有什么肮脏心思?大人可是端方正直的真君子呢!”


    他无视她话里的阴阳怪气,快速解开衣带,松开她脖颈处合拢的衣襟,将那片红瘀尽收眼底。


    谢庭钰让她抬头,接着用沾了黑玉膏的两只手指轻轻抹在红瘀处。


    冰凉的膏药涂到温热的脖子上,冷热相触的瞬间,她被冰得一个激灵,双手握拳靠在腿侧,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一双圆溜的杏眼泛起浓重的水雾,顷刻间泪珠滴滴滑下,顺着脸部轮廓,落到他的手背上。


    他的动作只顿了一下,又继续挖药涂抹那片红瘀,轻声细语地问她:“很疼吗?”


    其实不疼,冰凉的膏体很好地舒缓了刺痛感。甚至昨夜,她都是欢愉大于疼痛,那种抵达临界般的兴奋叫人痴迷又惊惧。


    她的痛苦,源于“醉花楼”。


    因此,她颤着话音控诉:“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话音随风散去,里屋一片寂静。


    敷完药后,他用湿帕净手。


    将搁在一旁的鹅黄披帛拿起,叠了几叠,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他用披帛蒙住她的双眼,末端绕到她的耳后系好。


    他靠近时,清雅馥郁的沉水香香气悠然袭来,令她恍惚一瞬。


    待要反应时,她被抱起来,天旋地转,最后双膝抵住被褥,跨坐在某人身上。


    “你——”


    一个温柔的吻堵住她所有的话。


    时而似羽毛轻抚,时而似雏鸟重啄,缠绵悱恻,小心拥护。


    他坐在榻边,左臂牢牢揽住她的腰,右手轻柔地托住她的后脑勺,缠吻间睁着眼,注意着不要碰到她脖颈处刚上完药的瘀痕。


    正是:


    微风抚窗浸室宇,


    光影婆娑卷帘晃。


    娇花软玉拥满怀,


    春情澶漫痴吻间。


    错将冷漠扮无情,


    不敢真心示佳人。


    白日蒙眼假入梦,


    遮掩失控欺一时。


    *


    一行人到了景阳的驿馆歇脚休整,过两日再启程。


    因为恰好也想离开锦州,所以棠惊雨随着谢庭钰一齐来到了景阳。


    依旧是没有多余的空屋,依旧是与他同住,依旧是她睡榻,他睡床。这一回床与榻之间还没有帷幔相隔。


    入夜后,棠惊雨给他奉茶,与他商量:“到了景阳,是不是可以与大人告别了?”


    他借着烛光闲闲翻书,视线落在书页上,轻描淡写地说:“嗯。只要你放弃良籍就行。”


    是了,那文书还压在他的手上。


    “大人之前说好的,等事情结束后,就让我离开。”她忍着气提醒他,试图唤醒他的良知。


    很可惜,在她面前,他没有良知。


    “是。”他的视线仍然落在书页上,“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她气笑了,破罐子破摔道:“良籍不要了。”


    “走吧。一出门我就请府衙将你这个无籍无名的流民送进牢房。”


    即将踏出门口的一只脚收了回来,她愤怒地关上房门,踩着重重的脚步回到书案前落座,与往日那样提笔练字。


    四下寂静,好似方才的波澜没有掀起过一样。


    谢庭钰这才抬眸看过去,见了强忍着怒气埋头练字的人,没忍住笑了一下,倚在三足凭几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翻书。


    没看两行字,他的目光又掠过书沿去瞧她。


    笔架旁搁着一个破损的油纸灯罩,灯罩里藏着一节空心竹管,竹管里装了大半清水,从屋外石墙边随意扯来的爬山虎就这样养在清水里。


    蜿蜒曲折的藤枝从灯罩的破损处、开口处倾探而出,连着苍翠欲滴的叶片绕住泥黄色的灯罩,宛如破土新生的春意。


    他发现她偏好在她自己的四周摆放一些随处可见又蓬勃生长的草木。他认为此等审美意趣,比一些自称风雅高尚的文人墨客还要更胜一筹。


    越看越喜爱。


    他放下手里的书,踱着步走到书案旁,本想夸两句她的闲雅,低眸一瞧宣纸上自己的名字被写得歪七扭八,丑得一塌糊涂,霎时眉头紧皱,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等你把字练好了,再写我的名字罢。”


    棠惊雨无所谓地“哦”一声,搁下笔,将那张写得丑兮兮的宣纸拿开。


    今日赶路劳累,刚过亥初,二人就吹灯就寝了。


    棠惊雨不想再被绑和塞绸帕了,忍住困意等到一道黑影立在面前时,骤然起身对那黑影说:“不要绑我。我不出声,任你玩。”


    她不知道这样的话对于一个要开荤的男人来说,有多诱惑。


    不绑也好,这样姿势能够更加灵活多样,还能与之缠绵亲吻。


    今夜之兴奋较以往更甚。


    脑子活络的郎君在床笫之间可谓是进步神速,这才一次她就受不了了,颤着双腿要跑,却被他一把攥住脚腕,扯回来继续癫狂。


    次日。


    景阳里有位何大人是锦州刘大人的好友,何大人收到好友的来信,信中说道替他好好招待一番回京复命的谢将军。


    何大人在谢庭钰一行人抵达景阳的第二天,携驻扎在景阳附近的两位将军一起,一大早赶来驿馆,邀谢庭钰一同在景阳游玩一日。


    谢庭钰盛情难却,又觉刘大人的朋友自当不同,便爽快答应。


    这一趟真是兴尽而归,他回来的时候,底下的人拉了十来车景阳特产回来,吩咐曹子宁和另一个心腹章平洲将东西分发给其他的将士们。


    他看了眼天色,恰好是黄昏时分。


    他招手叫来正要帮忙一起分发的李达,询问棠惊雨的用膳情况。


    李达原先是谢庭钰在锦州时临时聘用的管家,后来发现他做事利索,人也伶俐,谢庭钰问其意愿后,就一同带去玉京了。


    李达得知现在跟着的主子是一个怎样厉害的人物后,别说多高兴了,按着他的吩咐忙前忙后,更知道屋里那位棠姑娘于他而言不一般,自然细心伺候着。


    听他如此一问,李达一五一十地告知:“今日也是根据王大夫写来的药膳食单,一早就差驿卒进门采买,还请了一位食馆的厨师住到后院,负责姑娘这两日的饮食。那位厨师手艺不错,早、午饭,姑娘都吃完了。”


    “嗯。她出过屋吗?”


    “一直在屋里写字看书呢。我才去送过一壶春茶。”


    “嗯。你忙去吧。”


    “欸。”


    谢庭钰两手空空,阔步往厢房走去。


    适才李达口中的王大夫正是谢庭钰十分信任的军医——王留青。


    他让王留青给棠惊雨仔细诊过脉,得知她现在是看着健朗,实际身体已经在她长年累月地克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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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亏空严重,再不细心调养,别说怀孕生子,怕是都活不过二十二岁。


    因此,他日日花钱如流水,就是为了养好她的身体。


    谢庭钰进了厢房,径直往书案走去。


    去到却发现没人,他从木雕曲屏绕出来,掀开帷幔往里屋走去,就见小姑娘抱着软枕,只脱了布鞋,蜷缩在榻边小歇,手上还沾了一点墨迹。


    黄昏的金光透过闭合的轩窗影影绰绰地落在木榻上,大小不一的浅光浮照着她身上那件水绿色软烟罗春裙,似一池水波微漾的春水。


    他轻手轻脚地上前,蹲身坐到脚凳上,目光一直盯着她的睡颜。


    经过数日的小心调养,原先那张削瘦的脸丰润了些,气色看着好了不少,皮肤也变得更细滑了。


    起心动念。


    他抬头抚摸她的脸,随后目光落到她的嘴唇处。


    大拇指指腹来回摩挲着温软的唇瓣,他吻过一遍又一遍的地方。


    她被闹得皱起眉,眼皮微动,见状要醒。


    他立刻收回自己的手,掩饰般敲了两下榻沿,站起身,用一副训斥的口吻说:“棠惊雨,我离开前让你好好写字读书,你竟然躲在这里偷懒。赶紧起来。”


    棠惊雨被他叫醒,抱着软枕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眼皮睁开一点又闭上,慢吞吞地醒神。


    谢庭钰抱着手臂站在两步远的位置,垂眸看她,像看一只新鲜出炉的糯米糍粑,柔软可爱。


    她揉了揉困乏的眼睛,心里暗叹倒霉,才睡下不久,难伺候的人就回来了。


    他又说:“起来替我更衣。”


    “是,是,是。”还没完全清醒的人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那模样从谢庭钰的视角看来尤为可爱,可爱到他在心中暗骂:啧。真是糟糕得要命。


    棠惊雨走到盆架上净手洗脸,然后绕到竹藤屏风后面,从木柜里随意拿出一件闷青色圆领缺胯袍和一件墨绿色汗衫,问他可不可以。


    一旁的人已经褪去鞋袜,踩着一双靸鞋,随意点下头,说里衣、合裆裈、外裤同样要换。


    她惊愕地瞪圆眼睛:“这……”


    她没说出口的话是:这以前可都是你自己换的!


    他十分不满意地皱起眉,明明蓄谋已久却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态度,说:“若不是底下的人都在忙,这活也轮不到你手上。你老实些,别生出什么淫.乱的想法。”


    她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腹诽道:该老实些的人明明是你。


    “我可不敢。这光天白日的,我哪敢对大人不恭敬。”她隐晦地提醒他白天别乱来。


    “夜间也不行。”


    她气得直咬牙。


    “好了。”他转过身的时候没忍住偷偷笑了,待抽过搭在木架上一条绀青色勒帛,扮好严肃的表情才转回来,将她扯到自己面前,二话不说用勒帛蒙住她的双眼。


    “非礼勿视。”他装模作样地说完,系好勒帛后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更衣吧。”


    她没想到他会效仿上一次的做法。


    上一次在锦州,不过是长久的拥吻,这一回,应该……也是吧?


    她觉得他惯会在白日里扮演正人君子,总不至于才第二次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她摸索着上前,从他的衣襟处摸到腰间的蹀躞带,开始给他脱衣。


    男子的衣物一件件落地,接着,是女子的衣物一件件落地。


    她还是小瞧了他。


    他何止不理智,那是相当不理智。


    快要隐没山后的斜阳将地面的树影拉长,炊烟袅袅升起。


    叩叩叩——


    有人敲响房门。


    “何事?”谢庭钰已经换好那身闷青色圆领缺胯袍,端起一杯清茶一饮而尽。


    章平洲的声音响了起来:“有玉京的飞鸽传信。”


    “嗯。叫人去议事堂议事。”


    “是。”


    驿馆有专门的议事堂,方便前来歇脚的官员关门议事。


    谢庭钰离开后,屋里只剩棠惊雨。


    她俯身趴在床上,勒帛还系在脸上,泪水浸湿了柔顺的布料,双手无力,两腿微张,像是已经昏过去了。


    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要第二次,第三次,第很多次……


    到了祁水,玉京可以说是近在眼前了。


    司天监算好了良辰吉时,所以谢庭钰一行人要先在祁水住上五日,之后再出发前往玉京城门。


    那文书还压在谢庭钰的手上,他能言会道,棠惊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三两句就败下阵,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他到了祁水。


    到了驿馆,问就是没有多余的空屋,问就是为了他的安全她只能同他一间房,问就是他不近女色要她去睡榻,他来睡床。


    就当她快要承受不住昼夜不休的亵玩,思考着是给他下蒙汗药好还是趁他议事时离开比较好时,谢庭钰先开口跟聊起要她离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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