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强将两张照片同时举起:“凶手名叫许西,这是在他家里发现的毕业照,你和他是高中同学?”
雒知眼神专注,又再次看了第一张照片:“是他……”雒知攥紧拳头,指甲狠抠着桌面。
纪强没有过多纠缠这个问题,凶手的长相大不相同了,她第一眼没认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说说你们的关系,以及许西和雒烟是否认识?”
“雒知?能听见我说话吗?”纪强提高了声量。
雒知回过神,紧抿着唇,过了会儿才开口:“高考前夕,在雒烟接我放学的路上,他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来,说对雒烟一见钟情,雒烟当场拒绝了他,雒烟和他只见过这一面。高考后,他的家人将他高考失利的原因归咎到姐姐身上,还去我们家里大闹过一场。”
纪强仔细记录着:“后来呢?你继续说。”
“此后无论是我还是姐姐,都再也没有见过他了,纪警官,你是认为许西不是无差别杀人,是故意杀人是吗?我觉得一定是这样,即便他有精神病,他也一定能判断出他是在杀谁!”
“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有任何可以公布的进展,会第一时间跟家属沟通。”
关于许西的事问得差不多了,纪强换了个问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爸爸去世了,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只剩妈妈。”
纪强又绕了回来:“海市发生了一起无头碎尸案,想必你也听说了,至今死者身份难以确认。”
“纪警官,如果死者是我的妈妈,你们应该早就通过DNA匹配出结果了。”
“雒知,警方是担心肖为梅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那希望不会。”
“肖为梅是你的妈妈,你联系不上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雒烟和她同在海市,为什么上大学后就搬离了家,从不去看望她,你们姐妹俩和你妈妈的关系怎么样?”
“纪警官,我不知道,如果你们要调查,就调查吧,我们和妈妈的关系,就和你跟你妈妈的关系一样,你会有事没事都想联系她吗?我还是那句话,我认为我妈妈只是去某个地方散心了。”
“你姐姐出事这么大的事都不回来?她无论在什么地方,也该看到新闻了。”
“我不知道。”
“你的状态怎么样?询问还能继续吗?”
“可以。”
隔壁观望室里,顾驭目光锁住前方单向玻璃后的场景,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耳机,不放过她回答里的任何一个细微音节。
“顾队,我们追了五年的长江浮尸案和海市无头碎尸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刚查到肖为梅,线索就断了,这绝对不正常。”刑侦科同事心有不甘地锤了锤桌子,“你怎么不亲自询问雒知,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顾驭放下耳机,看着雒知红肿的眼睛说:“她的话有可信度,但不完整。”随后起身开门,走出了房间。
“顾队,走啦?不听了?”
“周局一个月前已经批了我的辞呈,这案子该交给你们了。”
“不是吧……”
另一边,纪强也结束了询问,刚一出门就听到顾驭要辞职,他让另外的同事送雒知出去,然后门也不敲,直直冲进顾驭办公室。
“你真要脱了这身警服?你小子别是在玩儿我吧!”
纪强一边说,顾驭一边脱警服:“老纪,你要拦着我回去继承家产?”
“案子不查了?你哥不找了?”
“你相信一个人会凭空消失,又查不到任何痕迹吗?这不可能的,到处都是天眼,到处都是人眼。”顾驭拍拍他的肩膀,“你查,你找,这是你身为警察的职责所在,我相信你。”
“我靠!”纪强夺门而出。
雒烟的遗体火化后,雒知请人算了个吉日下葬,她抱着新鲜出炉的骨灰罐坐在殡仪馆门口,这会儿她特别想找人说说话,但最好的朋友在备考,她握着手机也不知道可以打给谁,最后打给了墓地销售员。
销售员小全秒接,一口一个“知姐”,热情洋溢,服务态度极好,是最近雒知遇到过的人里,唯一一个从她的需求角度出发的人。
“知姐,你想要多大的,要单人的还是双人的?双人的更划算,有备无患。”小全细细介绍。
听起来耳熟的话术,也对,卖墓地和卖房一样,没什么区别,都是给人住的,有钱的靠山靠湖靠海,没钱的一把灰撒了,环保省事。
小全从对话中听出了雒知毫无经验,于是细心地提醒她,还要准备一张雒烟的两寸照片,刻墓碑会用到。
雒知牢牢记下,而且雒烟爱美,照片要好好选,不能糊弄,这件事很重要。
但她又一想,她没有雒烟的照片,雒烟家里应该有,只是不知道放在哪里的。不过,还好妈妈也有,在保险柜里。
雒知将骨灰罐寄存在殡仪馆,她一年没回过家了,这次回海市也是住的酒店,她觉得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站在单元门口,零碎的几盏昏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腿不受控制地飞奔起来,一口气冲上六楼,冷汗早已湿透了她的后背。
雒知迈进家门,眼前场景与梦中一模一样,唯一区别是,她闻到了阳台上馥郁的玫瑰花香。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雒知看了眼时间,现在是9:36,她屏息以待,倒数着60秒。
“嗡嗡。”9:37,短信准时来了,三百万到账。她明白了,她触发了预知梦。
雒知自嘲地说:“姐姐,你能住块风水宝地了。”
那么下一件事……她提起发软的双腿,走向了保险柜,果然敲门声随之响起。
雒知犹豫了片刻,缩回了手,她还是选择先开门。
这一次,她是在现实中。
雒知舒了口气:“顾警官,你还有问题要问吗?”
顾驭余光扫过她身后,又收回视线:“我已经不是警察了,你可以叫我顾驭。”
“既然现在你和我一样,都是平头老百姓,那么我可以关门了吗?”话语间,雒知已“啪”地一下掩上门。
顾驭下意识伸手去挡,嘴里发出一声“嘶”,手指瞬间被压出红痕。
“雒知,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不敢报案,你知道自己难洗嫌疑。”
雒知手抓着门,抬眼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警察怀疑我?”
“你不用套我的话,虽然我已经离开警队,但案件有保密期限,我不会透露任何不能公开的信息。”
“你找我究竟要说什么?”
“让你正视眼前的问题,我知道你不敢细想,你害怕肖为梅也……”
雒知松开抓住门的手,眼底发红:“自以为是,揣测人心,我最讨厌你们这种看穿一切的眼神。”
“你的讨厌没有任何意义。”顾驭的眼神逐渐发狠,“你已经卷入这场杀人游戏,躲是没用的,你要成为发牌的人,才能拿到别人的底牌。”
雒知从没有过躲的想法,她身单力薄,需要的是一个帮手,这个帮手自己送上门来了。
“进来吧。”雒知侧身让他进。
顾驭脱了警服,脱不了警察的习惯,他下意识地一进门就开始审视这间屋子,处处正常,所以处处透露着不对劲。没有用水记录,但绿植养护茂盛,地板上一点灰尘都没沾上。
“打开吧。”顾驭指向卧室。
“什么?”雒知问他。
“保险柜。”他的语气十分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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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在我家装监控了?”
“那些梦,我也做过。”顾驭走到保险柜前,“只是我一直不知道梦里的场景在什么地方。”
“你还梦到了什么?”
“没有了。”顾驭干脆地否认,“当了警察后,就再也没梦到过了,但我要提醒你,这些梦会让你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真实和虚伪。”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你混淆了?”
“此时此刻,你和我的对话,每一句都是真话吗?梦也是一样,你的预知梦预知的就是真相吗?真真假假,很难分辨。”
雒知不说话了,她的帮手不能脱离她的掌控,而顾驭知道的太多了。
“我不知道密码。”雒知不想当着他的面揭开未知的秘密。
“351700”
“……”
雒知开始提防这些梦,竟然连保险柜的密码都会告诉别人。
“我的银行卡密码你知道吗?”
顾驭耸耸肩:“如果你告诉我,我会记下的。”
雒知甩过一个白眼,伸出手指,输入密码,随着最后一声“滴”的轻响,保险柜那厚重的门缓缓开启。
她先取出雒烟的照片,托于掌心,她努力压抑着胸腔中翻涌的刺痛,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盯着照片看,又仰起头,避免眼泪落在雒烟干净的脸上。
顾驭没有出声,等她调节情绪,过了会儿,雒知将照片收好,然后拿出保险柜里的移动硬盘。
她抬头看顾驭:“你不是警察了,那你现在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
“硬盘里的东西会告诉你答案。”
雒知半信半疑,但家里没有电脑,她和顾驭去了附近一家网吧,开了个包间。
硬盘里存储着几组照片,拍摄时间是五年前,照片里是一片片种植着果树的土地,他们一张一张打开,不放过任何细节。
“你说的答案就是这个?”雒知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她捕捉到了什么,但她只是垂下眼帘,没有说出来。
顾驭将照片拷贝了一份,发到自己的邮箱里,然后放大其中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一个路牌,指向长江口。
“五年前,海市发生的长江浮尸案,你听说过吗?”
那年雒知刚结束高考,这起案件轰动一时,几乎人人都知晓,起初大家只当这是一起自杀事件,但死者身份特殊,他是海市化工龙头企业的创始人,家庭美满,前途无量,他没有自杀的理由。各种分析众说纷纭,总之一介商业大鳄最后死像凄惨,巨人观,如果没有被冲到下游,多年后,估计就会变成滋养一方水土的肥料了。
顾驭并不信任雒知,但他等了五年,等到线索全断,他必须抓住最后的机会:“雒知,我现在说的话,是我作为顾驭对你说的。”
“肖为梅今年初去祭奠过死者,你应该清楚,肖为梅的社会关系简单,从未有过交集的人,为什么突然关联上了?这和肖为梅的失踪、雒烟的死或许都有关系,这不是独立的偶然事件。”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和我合作,我帮你找到你妈妈,你帮我得到线索。”
雒知对自己妈妈的了解程度和对陌生人无两样,她不清楚她的社会关系,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下自己和姐姐,她冷漠时,听不到女儿的任何需要;她付出时,窒息的控制欲让人想死。
“既然你没放弃过查案,为什么不当警察了?”放着正路不走,要找她合作,这不是耍她吗。
顾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双手撑在电脑桌上,对上她的视线:“你会和我合作的,你没有别的选择。我现在要走了,雒烟的葬礼上见,节哀。”
“你去哪儿?”
顾驭背对她,挥了挥手:“继承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