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面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茶棚的竹帘,慕子书正用筷子细细挑出边月碗里的葱花,忽听得檐角传来细微的瓦片轻响。
边月手腕微顿,余光瞥见一抹玄色身影自屋顶飘落,正是消失许久的顾辞。
昨夜刚被慕子书吓了一跳,如今边月对这种从天而降的行为有了偏见,哪怕顾辞这种行为有可能是和她学的。
她下次决定教教顾辞,有门就大大方方的进来,别装高深了。
“再加碗面。”顾辞甩了甩衣角的尘土,径直在边月另一身侧落座,在接过老板递来的粗瓷碗时,不着痕迹地将一枚竹片推到边月手边。
边月垂眸舀起一勺面汤,不动声色地将竹片收进袖中。
“吃得倒香。”周平咬着牛肉,斜眼打量顾辞,“你这小子跑哪去了?大早上不见人影。”
顾辞抬眸看了眼周平,眼睛里闪过犹豫,端起面碗一饮而尽,随后镇静答道:“办点小事。”
说完他又瞧了眼边月,自然也看见了慕子书,向边月传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再说:你不是说...你怎么,原来你...我懂了。
边月轻咳一声,忽听得茶棚外传来一阵喧嚣。
“小畜生!竟敢坏我好事!”
五六个手持棍棒的壮汉踹翻茶棚围栏,径直朝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白衣公子哥围去。那公子哥约莫十六七岁,在看清来人后脸色微白,还强硬的顶嘴:“我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
“公道?”为首的壮汉狞笑,棍棒擦着公子哥耳畔砸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二爷的话就是公道!”
眼看棍棒就要落下,一道黑影掠过
顾辞脚尖点地旋身跃起,袖中寒刃出鞘,寒光闪过处,壮汉们手中的棍棒纷纷断成两截,顺手也给了壮汉们脸上一道小伤。
他落地时身姿轻盈,刀刃还在滴血,却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当这是土匪窝?”
“你又是哪根葱!”二爷捂着被划伤的手腕,色厉内荏地叫嚣,“你知道我爹是谁么!我爹可是......”
白衣公子哥突然挺直腰板,想起自己是个有爹撑腰的纨绔子弟啊!他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大声道:“我叫江心屿,我爹可是江景什,今日之事,江家不会善罢甘休!”
壮汉们闻言脸色骤变,对视一眼后骂骂咧咧地四散而逃。
江景什!
在荆州可是权势滔天的主。
他们不过是些依附权贵的小喽啰,哪里敢惹这位主?
哪怕这小子是说假话,他们也不愿意去赌这可能。
顷刻间,人群四散而逃,只留下地上一片狼藉。
边月都愣了,这么干脆?不再挣扎一下,说些威胁之语什么的,你给我等着,我家里有事云云。
这不符合江湖规矩,边月向顾辞看去,只见对方无奈的耸了耸肩,意思是:他也没想到,这些人,跑的这么快。
边月没好怪罪他,因为她把顾辞的钱借走了,果真是,便宜没好货。
江心屿长舒一口气,目光落在顾辞身上时眼露敬佩,对边月一行人抱拳道:“多谢诸位救命之恩!不知恩人要往何处去?若不嫌弃,可到江府小住几日......”
这份邀请倒是真的,江心屿的护卫都死了,离荆州还有五日路程,他得找几个保护他的人一起回江家。
周平下意识挡在边月身前,却见她抬手示意无妨。边月漫不经心道:“公子,小女子与家兄正要去荆州,怕是与公子不顺路。”
“那真是太巧了!”江心屿眼睛发亮,“我家就在荆州!诸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江心屿,若诸位肯赏脸到江府做客,在下定当盛情款待!”
还未等边月开口,慕子书已不着痕迹地挡在她身前,温声道:“江公子好意心领,只是我们行程仓促......”
听到此,边月心中暗自想:原来你也知道我行程仓促,不好与人同行。
“不仓促!”江心屿急切地抓住话头,“从这里到荆州不过五日脚程,江府客房常年空着,若恩人能去,父亲定会亲自设宴款待!我也可带诸位游玩一番。”
他眼底闪过几分不好意思,余光不时瞥向茶棚外的官道,“实不相瞒,近日我外出游玩遭人暗算,此番回去恐还有麻烦。若能得诸位相助......”
周平看着江心屿,脸色有些不善,他自然听出江心屿话里有话。正要开口拒绝,却见边月盈盈行了一礼,“江公子既如此恳切,我们便叨扰几日。”
她再不说话,怕是事情要偏了。
“那太好了!”江心屿很是高兴,一看这一行人里,两个人都是会武功的,且黑衣男子的武功绝对不俗。
江家最近不太平,尤其是还有那档子事,能多两个帮手,自然是求之不得。
一行人便一路同行了,江心屿急着回家,所以在路上并未过多停留,马车一路疾行,颠的慕子书这个从未远行过的人晕乎乎的,这一路上都倚在边月身上做个贴心的小夫君,边月只能安慰自己,自己嫁的,忍了。
一行人三日便到了荆州城。
抵达荆州城时正值酉时三刻,此时暮霭沉沉,夕阳无限好。
江府位于城西,临水而建,雕梁画栋,虽不如京城贵族那般奢华,却也自有一股江南士族的底蕴。
管家迎出来,安排了几间客房。
江心屿领着众人穿过长桥,湖面残荷摇曳,前边是江府灯火通明的楼阁。
“这是听雨轩,诸位就住这儿吧。”江心屿推开雕花木门,院内青砖铺地,西厢房檐下挂着串风铃,风过时发出细碎声响。
他指着正房笑道:“周姑娘和慕公子住正房,两位公子住东西厢房。”
“为何这院子的灯笼是素白色?”江心屿的笑容僵了僵,随即摆手道:“许是下人们忘了换,我这就去吩咐换红纱灯!”
边月抬手拦住他:“不必,素白挺好。”
左右不过几日,换来换去多麻烦,只是这地方,太素了点,与这一路走来所见格格不入。
这几日走下来,江心屿也知道,这姑娘虽不会武功,但却是一行人的领头,估计是哪家的小姐,带着侍卫出门,只是这侍卫比他的护卫要厉害些。
“诸位先在此歇息一晚,待明日我再带诸位见过我家人。”江心屿挠挠头,又叮嘱了几句饭菜稍后便会送来,才带着管家匆匆离去。
四人齐聚一间房,边月这才感到人多的不方便,这次任务来的不是时候,往日只有她和顾辞两人。
一个杀人,一个掩护。
干净、利落、不需解释。
如今......
“小妹,在荆州住几日倒没事,只是为何住在江府,看那小子,一看就倒霉,咱得离远点。”周平率先问了自己的疑问。
他如今不晓得小妹到底知不知道这江府的事,要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当年她才三四岁,也不知道记不记事。
总之,江府是个是非之地,他们不该留在这。
边月将竹片往烛火上凑了凑,火光照亮她眼底的深思,没急着回应周平。慕子书倒是先一步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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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下,伸手替她拨开垂落的发丝,像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我有一位故人在江府,我得找到她,和她见一面。”边月向他们解释道。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周平猛地站起身,木椅与青砖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故人!是江!”
他意识到不对,连忙止住了话头。
“不是江家人,只是一个藏在江家的老鼠。”
边月闻了闻竹片,一种诡异的香味涌出,是...结语花混着另外一种毒药,入血剧毒无比,闻之头晕目眩。
可惜了,这东西对辔方城的人没多大用处,他们都是种下毒蛊的人,寻常毒药对他们是没有用的。
第二日,黄昏。
江心屿来邀众人赴宴,穿过游廊时,边月嗅到若有似无的淡香,今日才仔细看了看这江府的模样,不禁暗自惊叹。
只见黛瓦白墙错落有致,飞檐斗拱间雕刻着祥云瑞兽,脚下的青石板路蜿蜒曲折,缝隙里长出的苔藓透着古意。
穿过月洞,眼前豁然开朗,一池碧水波光粼粼,长桥横跨其上,湖心亭四角悬着铜铃,晚风拂过,叮咚之声与远处传来的丝竹声交织,更添几分雅致。
再往前,可见一座五间三启门的仪门,朱漆大门上的彩绘虽已褪色,却仍能看出当年的富丽堂皇。
边月暗自与公主府相较,只觉那金丝锦帐、琉璃瓦顶不过是金玉其外的俗物罢了,虽华贵至极,却少了这般岁月沉淀的韵味。
江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似在诉说着家族百年兴衰,举手投足间的底蕴,是暴发户式的奢华远远不及的。
主厅内烛火煌煌,居中而坐的江景什年约五旬,眼角爬着细密的皱纹,看见他们一行人时立刻起身:“犬子承蒙诸位照顾,江某感激不尽。”
他身旁站着位华服美妇,此刻正用帕子轻拭眼角:“屿儿这趟出门,可多亏了诸位相护了。”
“见过父亲、母亲。”江心屿规规矩矩行礼,转而指向边月等人,“这是顾公子和周姑娘,这位是慕公子,那位是周平周大哥。”
他又望向左侧首座,向边月等人介绍其家人来,“这是我二叔。”
江景休端坐在青玉交椅上,目光在顾辞身上顿了顿,只略微点了点头,并未多言,看样子冷淡淡的,并不在意这一行人。
边月掩去眼底暗涌,江心屿却没留意到气氛微妙,继续指着上座右侧:“那是我大哥江心舟,二姐江心云,三哥江心柳,三嫂闻人君,小妹江心月。”
江心舟等人见众人看过来,颔首示意。
边月不禁感叹,要不说江氏鼎盛,光是这一支,子嗣便这么多。
她昨天晚上已经和顾辞将这江府的人,除了江家两个老的,摸得都差不多了,没一个和画像上的人长得一样,看看来无芯莲是易容了。
最后来杀的无芯莲的人,死之前留下来的消息是:有江家的人动了手,看来无芯莲和江家的人有一定的牵连,且关系匪浅,能让他们伸出援手,对抗辔方城。
如此便不好办了。
听说江氏二景武功高强,江氏子弟也是不俗,这多人,若想杀了人以后全身而退,可不容易。
若是从前,边月自然可以杀了人以后逃之夭夭,哪怕是江家二景也拦不住她,最多自己受点伤就是。
可如今,她看了周平和慕子书一眼,这任务,来的不是时候。
看来只能找到无芯莲如今所在,悄悄处理。
这也是边月与顾辞的第二套方法,但愿无芯莲不要先认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