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还好么?恶心的泽田纲吉。”
声音进入耳膜,并且飞快地将接收到信息传递给大脑,在这极短的一瞬间内,对现在的泽田纲吉来说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脑海里零零散散的画面和表露着各种情绪的言语片段疾速无序地翻腾着,自作主张地上演了零点几秒的记忆话剧,最终拼凑成眼前这个人的样貌。
那个穿着白色女仆装的女孩,那个和Giotto欢笑在一起的优雅少女,如今蜕变成这位成熟迷人的孕妇……
泽田纲吉有那么几分钟的懵怔,衣袋里的手掌无意识的紧握成拳。直到指甲深陷入肉里的疼痛感传递了过来,他才惊觉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实的。
除去两年多前自己暗中窥探的那一次,现在这算是自己和她时隔五年多来的第一次见面——
夏洛特。
也许后面还可以加上一个标签:Giotto喜欢的女孩。
泽田纲吉觉得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相当怪异。谈不上是悲伤,但也绝对没有过多的喜悦。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他动了动唇瓣,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结果却吐不出一点声音来。
“噗,你的表情可真是相当的精彩呢!”距离他一臂之隔的夏洛特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兜帽,记忆中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满是嘲讽,一如当年炎热夏季里那个树影斑驳的微笑,“这可以说是我这几个月来遇到的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呢!”
“……”
“难得一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她伸手抚摸上自己突起的腹部,目光却紧盯着泽田纲吉,那样子像是在示威,对方浅绿色的眼眸里却遗漏了些许别样的母性温柔,“这是我和Giotto的孩子……”
“砰!”话语最后的几个字语掩盖在一记枪响之中,鲜红的液体无声滑落,溺毙在充满杀意的暗夜怀抱里。
另一方面,波琳夫人赌场。
水光斑斓,橙色火焰仿若流星般穿梭,混乱的打斗声和枪响声在这偌大的空间中回荡着,赌桌周边,柱子后面,四面八方的人们聚拢了起来。不管是一身巴乌塔装扮的侍者们,还是原本假装沉迷在赌博的赌徒们,所有人的目标一致,团团包围住人群中间的两人。白色面具下漆黑的眼洞和充满狂热嗜血的神情仿佛是漆黑的深渊,从中喷涌出来自残酷地狱的焰火。
被包围的人有些分(身)乏术,尚未加入战场的人却反倒是闲适地聊起了“家常”。
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那位先前为Giotto引路的侍者感慨般地低喃了句:“看样子,彭格列这次必死无疑。”
“那倒未必,”一旁的波琳夫人皱了皱柳眉,抽了一口烟,“彭格列的首领如果那么轻易就能杀掉,我也不必弄出这么大的阵势了。”
“也是。”侍者语气充满赞赏,“不过,波琳夫人,您真是足智多谋,居然暗下安排了这么多人手,而且还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小的真是万分佩服。”
“这还得感谢你们的‘哈得斯’大人,若不是他出的主意,我还想不出这法子。”
“……”一旁的侍者并没有马上接话,感觉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的目光撇了一下身后的两人,好似有一些好奇,隔了几秒才吃惊道:“诶?是那位大人?”
这次,波琳夫人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直接转过身,目光热切的盯着一直站在阴影处身着乌巴塔服饰的男子。她撩起唇角,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轻缓的话语中有着不同往常的柔情:“哈得斯,多亏你的帮助,过后我一定在‘宙斯’大人那边……”
一只修长的食指轻抬起波琳夫人精巧的下巴,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慢慢褪去自己伪装的妖媚男子,一身魔术师装扮,黑色高圆帽,银白的短发,发梢微微翘起,猩红色的眼眸,削薄的唇角轻轻上扬,愉悦的语调是迷惑人心的音符:“嘘!欧罗巴,还记得我刚才教你的戒指的用法么?”
“是……是的!”脸上是不由自主的绯红,波琳夫人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明显加速起来,即便已经共事多年,眼前这位男子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心甘情愿为之不顾一切的人,她——“欧罗巴”心中真正唯一的“宙斯”。
“那么,欧罗巴,可以帮我杀一个人么?~”
闻言,波琳夫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下一秒,她原本戴在指间的白色羽翼戒指蹭地燃起烈火状的红色火焰,墨色的眼眸里是决然的狠戾:“那个人是谁?”
“我想要彭格列首领的首级~”即便是说着这样的话语,里奇的语气却显得几分漫不经心。蓦地,他话锋一转,“想不到侍者先生对我们在路边随手捡来用做幌子的人质有兴趣~”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里奇身后那位冻伤双脚少女身边,正打算摘掉对方脸上面具的侍者动作一顿,被当场抓包。他很快便回过身来,低头致歉:“抱歉,里奇大人,我只是有一点……好奇。”
他话语一顿,脑袋一侧,避开里奇突如其来的一击。眼眸里一丝诧异与警惕一闪而过,他快速地移动了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哎呀,真可惜,躲过去了~”里奇颇为遗憾地收起自己的黑色拐杖,懊恼地摇了摇头,“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么?侍者先生?”在组织里,彼此间的称呼都是代号。而眼前这人的那一声“里奇大人”无疑是露馅的铁证。
“nufufufu~我还想多伪装一会儿呢。”随着那独特的笑声,侍者的周围飘起一股靛色雾气,一个蓝色身影慢慢地从雾气中显现出来,“我家首领的脑袋承蒙各位挂念。”
“彭格列雾守!”波琳夫人一下子认出眼前这个发型独具一格的男子,只是还没等她过多的惊讶,视野里橙光一闪,下一秒,双手点燃着火焰的Giotto已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将那个始终沉默的少女人质带出去了老远。
里奇率先反应过来,他伸手抚上自己的帽檐,偏偏头,毫不吝啬地赞叹道:“好身手,不愧是彭格列首领呢~”
“戴蒙,你先带她离开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摘掉少女脸上面具的Giotto一把将怀里的人推给戴蒙,死气火焰下的表情是一贯的漠然,“这里留给我和G。”
“……Giotto,我觉得我有必要重申一下,我可不是随时听候你差遣的部下,”戴蒙的语气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说着瞅了一眼手边的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地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当初塞维里诺救过的那名女子么?”
黑色斗篷下被布条捂住嘴巴,绑住双手,看起来虚弱不堪的女子,赫然是几个月前Giotto等人在都灵遇到的吉普赛女郎——克拉拉·贝塔西。
“戴蒙,带她先走。”Giotto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nufufufu~我带她先走也行,不过,这场面你们搞得定?”语气一转,戴蒙说着若有所指地示意被众手下围攻又刚刚被Giotto无情抛下的G,“不过,Giotto你偶尔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你那位忠心部下的生理‘幸福’?”
他的话语刚落,那边便传来正值话题中心某人的咆哮:“斯佩多!你这家伙别以为我听不见!!!”
“哦,是么?正如你所听到的,我只是在体贴地关照一下同伴罢了。”
“哈拉,据说处于特殊时期的男人都是格外敏感的呢~”一旁的里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nufufufu~真巧,我们的意见一致。”
下一个瞬间,回应这两位意外臭味相投男人的是从另一边直直射过来地两枚带着熊熊怒火的子弹。
“戴蒙,”一旁,险险躲过朝自己攻来的波琳夫人一烟管的Giotto轻轻开口,清冷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无奈,自家的守护者们从来都是如此独具个性,“我来之前有见过阿诺德一面。”
这话的弦外之音不言而喻了。
戴蒙笑容一僵,原本想继续嘲笑G的念头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说起他和阿诺德之间的恩怨那是数也数不过来的。一年前,戴蒙曾卧底于某个家族之中,那会儿他还不知道Giotto已经私下收拢阿诺德这号人物。那时伪装成其家族要员的戴蒙刚刚确认了目标的罪行,准备暗中干掉BOSS时,却被同是卧底,顺带收集好证据的阿诺德捷足先登了。一个月来的努力打水漂了不说,还差点被对方送进监狱。戴蒙越想越咽不下去这口气,气愤之余便趁着阿诺德不在的空挡,附身在情报部某分部的一个小喽啰身上,花了三天的时间,毁了整个分部的保密资料。
这下子,戴蒙心情舒畅了。只是还没等他好好偷乐一番,不知为什么自己爱慕的恋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作为表面上优雅迷死人,私下却恶趣味容易记仇的戴蒙斯佩多伯爵为数不多的死穴之一的埃琳娜莱昂纳多秉承着“同是家族里的伙伴不应该为了一场误会而故意找对方麻烦”的理念,整整冷落了戴蒙半个多月。
于是,两人的梁子彻底结下了。后来的一段日子里,戴蒙总是用尽各种法子找阿诺德麻烦,只是每次不管有没有成功,到最后总是会传入埃琳娜耳中,之后又免不了一阵被冷落的日子。这一来二去的,戴蒙也不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找茬了。虽然私下搞了不少小动作,但是明面上,凡是能和阿诺德照面机会,戴蒙能避则避,能躲则躲。按他意思来说,不过是——
“nufufufu~那么,我先走了,省得还得见那张满是晦气的面瘫脸。”话语未落,戴蒙却早已带着克拉拉没了身影。
“啊咧~彭格列首领你的同伴跑了一个呢~”意外对戴蒙的离去完全不加以阻止的里奇说完,神情自若地双手托起黑色拐杖,原地跳了几步踢踏舞。
闻言,Giotto微微一笑:“比起这个,你也许可以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同伴。”
“咚……”银色烟管砸落在地,缓缓地滚了一圈。
被掐住脖子的波琳夫人满脸痛苦。不顾脖颈间传来的一阵阵窒息感,她艰难的开口,无情的话语是对身前的彭格列首领又一轮的挑衅,“那您也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己,彭格列首领。这会儿,您的未婚妻,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或许已经惨遭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