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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酱香啤酒烤鱼

作者:虫一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黄医生身体状况逐渐稳定下来后,他们就不拘泥于在医院附近摆摊,地点的选择重新随机起来。


    整季节目已经过半,只剩下最后四五期。


    一星期可以走马观花地走过一个小国的所有“景点”,一个月却甚至不够完全走进一座城。


    他们还没走遍武汉,就在寻找摆摊地点的时候,被路人一句“想去恩施大峡谷划船”支到了清江沿岸、群山之中。


    这个选择对节目组不太友好,但是直播间的观众们显然很喜欢,作为最后一期的节目效果也相当不错。


    恩施已过了雨季,被卷起的泥沙又沉下去,水面重回人间仙境一般剔透澄澈,夹岸山林却仍是暴雨洗练过的葱郁。


    餐车留在码头附近,他们联系景区包下了一张竹筏,在青山绿水间慢慢飘过,做个只有有缘人才能见到的流动摊贩。


    幸亏此时已临近中秋假期,游客不少。竹筏上摆着一盒盒包装好的菜品,每走过一圈就能售罄,刚好回到餐车上补货。


    这周点的菜很巧,是烤鱼。


    蒋醉余把本地新鲜捕来的鱼提前煎得金黄,分进小锡纸盒。盒底垫着配菜,他们选了莴笋、豆皮和藕片。


    因为锡纸盒比常规的烤鱼小,配菜都提前用料汁煮过一遭。此时把豆瓣酱、蚝油、蒜瓣等调成的酱料盖到鱼上,浓厚的咸香立刻飘了出来。


    锡纸在高温下滚烫,银色盒盖下尚能听到汤水咕嘟嘟炖开的声音。


    稍微再等一会,潜藏在浆料中的鲜酿啤酒便也忍不住登场。酒精把豆酱中令部分人不喜的土腥味吞噬殆尽,却还留有麦芽香气。


    齐新雨盯着啤酒瓶子,好奇心又翻上来。


    他抓了只勺子把啤酒倒进来,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一下,五官就像吃网络上疯传的那张柠檬表情包一样,瞬间皱成一团。


    在英国总看见人一箱一箱地喝啤酒,他还以为麦芽酒也和米酒是类似的酸甜……可是这东西怎么是苦的啊?


    塑料勺很浅,只倒了一点啤酒也显得满满当当。齐新雨看看勺子里剩下的酒,颤颤巍巍递到蒋醉余口边。


    蒋醉余面不改色地喝掉。


    但姿势有点变扭,齐新雨手稍微一晃,就有一点酒液顺着唇边流下去。他凑上去,舔掉,表情又缩起来。


    “虽然现在不是直播,但是你们如果有在节目里公开的计划,记得通知我一下。”导演咳了一声。


    齐新雨皱着脸,眉毛挤到一起,嘴鼓起来,定定看了半天锡纸盒里流出的不带一丝苦味的浓香,决定给《摆摊日记》的最后一道菜赐个响亮的大名。


    “酱香啤酒烤鱼,就叫你酱醉鱼吧。”


    酒香不仅不怕巷子深,连湍流峡谷都不用怕。酱醉鱼卖得很好。


    青笋的清香和鱼的鲜香中都裹着微妙的甜意,愈发激起豆酱的浓厚咸香。


    酱之一字,风味复杂、穷极言语也难以形容透彻,方才孕育出“酱香”的独特形容。黄豆酱、甜面酱、豆瓣酱,酱的种类千奇百怪,不变的是浓稠厚、重的口感和日久年深风化出的肉和风味。


    烤鱼浸透了酱香,鱼肉仍是奶白细嫩,外皮也依然保持着焦脆,款待过油脂的表皮更能包容酱汁渗入。


    豆皮柔软、青笋细腻,而藕片在犹豫再三之下选用了脆藕,更显得清香扑鼻。


    弹幕刷得飞快,喊着“最后一天直播了,怎么能尝到味的手机还没研发出来”;摄影师在他们身后嘿呦嘿呦地搬食材;齐新雨看着直播间后台,笑眯眯地回答稀奇古怪的问题。


    蒋醉余本来也该去干活。他看了半天,突然抬起手改变了摄像头的高度和角度。


    镜头正对着举起装锡纸的纸盒,是个拍特写的机位。菜品离得很近,一揭开盖子,浓香裹着热气涌出来,摄像头上就蒙住一层雾。


    网友又叫唤起来:


    【我怎么突然变矮了。】


    【调焦距,没必要调整三脚架呀。】


    【本宫的眼睛!】


    透明镜头变得雾白,一切景象都像是隔了曾毛玻璃,从齐新雨的角度看上去相当明显。他凑上去想用布擦掉,被蒋醉余轻轻拉住。


    “雾会消掉的,”蒋醉余说,“节省时间。”


    “什么?”齐新雨问。


    他没有得到答复。


    他们面对面站在镜头前,还能从配菜五颜六色的烤鱼上方看见依稀的人影。


    看不清表情和细节,一点肢体动作都格外瞩目。


    蒋醉余略微垂首,四目相对着向齐新雨靠拢。两个人额头抵在一起,然后擦过鼻尖。


    高天朗朗,阳光落在齐新雨脸上,一双薄荷绿的眼睛比潭水更清澈,毛发都泛着金色。


    当着雾蒙蒙的镜头和网线那边被蒙住眼睛无能狂怒的观众,蒋醉余一言不发,轻轻把他吻住。


    这是个蜻蜓点水的吻。


    一触即分,体温都还没来得及交换,只有柔软的唇瓣知道自己曾经受到怎样珍重的触碰。


    它不缱绻、不热烈,却郑重其事得令气息都凝滞,仿佛有谁在彼时彼刻许下了无言的承诺。


    齐新雨看着他。


    从来笃定镇静的人此刻也淡然不起来了,牵住他的手,似乎想说点什么。


    他知道这一切动作都没有预谋,和煦的山风给人以纵情呼喊或袒露内心的勇气:


    蒋醉余正在很认真地,把一个踽踽独行的攀登者二十五年来的私心都交付予他。


    然后他似乎想说点什么,齐新雨凑上去制止。他在镜头雾气彻底散去之前,回敬给他一个吻。


    夏日的雾留不住。


    太阳一出,因为温差而凝结成的水珠蒸发掉,毛玻璃一样的模糊效果全都散去。


    弹幕鸡飞狗跳,潜水的观众全都被刚才的动作炸出来。


    【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不能看的!】


    【外人知道我们当原耽NPC这么爽吗?】


    当然是……知道。


    【你们最终也没提前告诉我要公开!】编导看着徐徐爬升的站内热搜,不敢在镜头前大吼,只能怒气冲冲地在群里发消息。


    大家都开着静音,她把头顶冒火的水豚表情包刷了一屏也无人回应,还得继续任劳任怨地准备节目收尾事宜。


    今天的烤鱼不到一点就售罄,蒋醉余坐在竹筏上,最后一次等待导演来采访自己的感想。


    曾经在《美食之王》或更早的男团里,他也是这样面对镜头等着回答一个个平平无奇或意料之外的问题。


    这次有齐新雨坐在他旁边,两个人一人抱着一块手写板,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下,动作间小船悬在透明河水上晃晃悠悠。


    《摆摊日记》把自己分为国内篇和国外篇,很多问题也是将两个篇章分开设计的。


    “整季节目卖过的食物里,你最喜欢哪一种?”编导问。


    蒋醉余不假思索落笔,齐新雨贴过来想偷看,被编导“公报私仇”地丢来一句“请嘉宾端正坐姿”。


    齐新雨写写画画揪了几张纸擦板子,等了半天终于示意完成。一个采访搞得像什么默契挑战,倒数三个数,两个人一起翻过自己的板子。


    蒋醉余写的是醪糟圆子。


    作为一个厨师,每天与食客们心爱的美食打交道,他自己却没什么倾向性。说是喜好,其实不如说这是让他印象最深的。


    齐新雨的脸在他的眼神里慢慢变红,蒋醉余看看他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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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挪开某个人欲盖弥彰放在写字板上的手,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齐新雨张牙舞爪。


    蒋醉余任由他扒在自己身上,摄像机的镜头悄悄拉近。


    从没上过一节正经中文课的齐新雨不会写“醪糟”,试了半天发现自己也不怎么会写“酒酿”,最后在板子上几笔画了一碗蛋花醪糟圆子。


    圆滚滚的魔鬼鱼和小猫头圆子、云絮似的轻薄蛋花和比寻常汤水更粘稠的米酒,他三笔两笔就能勾勒出来。


    “哪有那么多喜欢的原因!”他把自己埋到蒋醉余肩头,难道非要他承认自己人菜瘾大觉得酒酿很好喝吗,“该下一个问题啦!”


    导播从善如流地翻过一页问题本:“在国内印象最深的摆摊地点是哪里?”


    齐新雨写的是某次在小学外面摆摊。


    他们为了拍综艺明明已经搞定了各种特批手续,却还是被裹挟进人潮,跟着其他餐车一起在学校附近“游击”。


    那是蒋醉余第一次不如其他摊主受欢迎,因为他和隔壁的大哥都卖煎饼,但是那位先生会用彩色面糊画一些蒋醉余不认识的小马和人物图案。


    齐新雨也不帮他,就看着小学生“你连这都不会还带个摄像师”的质疑眼神,笑得逐渐放肆。


    蒋醉余印象最深的则是一处水滨公园。


    河边长了大片的芦苇、蒲苇和香蒲,他们在毛毛草的包围里卖杏仁豆腐。


    它的杏仁味相当出众,是个褒贬不一的菜品。


    齐新雨不是很喜欢,跑到旁边写生。


    蒲苇长得像褐色烤肠,用手用力一握,藏在其中棉絮一样的结构就炸出来,粘在双手章心变成两只单面毛手套。他一次,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举着两只毛毛手,把自己变成毛手毛脚的大笨猫恐吓蒋醉余,迎面碰上一位导游带着一群目瞪口呆的欧洲食客找过来。


    这个旅游团的人很多,一半都是蒋醉余眼熟的老食客。


    他们拜托了一位会看图寻地的大佬博主,又想方设法请到了一位野生本地导游,才从武汉漫长的江岸里定位出这一处蒲草……没想到来了还有节目能看。


    “以前我们还会各自为政,争论醉余你在哪个国家做的菜最好吃,”食客说,“现在大家都挤在一个大社群里,一边隔着时差追更,一边后悔自己当初没跟着你们吃遍欧洲。


    “为了‘亡羊补牢’,我们干脆追到中国来吃了。”


    蒋醉余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几位喜欢杏仁豆腐的客人,你十几盒、我十几盒地买空了摊上所有存货。


    他还不能制止,一提出限购就会得到欧洲猛男猛女的哭诉。


    提起那些活泼的食客与鲜活的场景,所有人都笑起来。


    “走过这么多地方,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导播在最后问道。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蒋醉余想。


    齐新雨握着他的手,很坚定、也很眷恋。他知道自己无论说出什么,都会有人与他同往。


    “我这一路上,遇见了很多来自各种文化背景和年龄段的食客。”他缓缓道。


    “他们可能不了解高深的厨艺,也没有敏锐的味觉,但食物是与每个人息息相关的。美食的标准只应在这样的普罗大众的口中,而不由少数群体所规定。


    “我想对个别人说,上下五千年华夏、一千一百万平方公里海陆能孕育出的饮食文化——你们对中餐,实在一无所知。”


    齐新雨海豹鼓掌一样充当气氛组。掌声快而轻,冲淡了凝重的氛围。


    蒋醉余看着他,微笑起来:“当然,明天就是中秋节了,祝大家……家人相伴。”


    家人还是佳人,编导不敢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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