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李杰和李戒带着几分酒气走出了新大都酒店。
“杰哥，这是之前借你的钱。”
上了出租车，李杰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美金。
“现在有钱了，该还了。”
“都吉尔哥们，急什么急。”
李戒摇了摇头：“你马上要结婚，用钱的地方多，等什么时候富余了再还。”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李杰呵呵一笑，强行把钱塞进他手里。
签完合同，他从滚石那边预支了半年的薪水，一共三万块，不过，滚石给的是美金。
按照一比八点七的汇率，一共给了3500美金。
如今，国内的美元汇率有三种，一种是官方汇率，大概1比5.8，第二种是市场化的调剂汇率，大概1比8.7。
最后一种是黑市，这一种也是最高，1比9，一比10都能换。
“行，那我就收着，你要缺钱随时言语，多的不说，三五八万，哥哥还是掏的出的。”
李戒见状收下了钱。
“毕竟，以后我是你的经纪人，咱们是一家人。”
“ok。”
李杰笑着点了点头，他也没把话说死，说不定哪天真要借钱。
毕竟，出一张专辑很麻烦。
单单审批可能就要2-3个月，长一点，半年也不是不可能。
等到版税进账，估计要94年下半年了。
李杰和魔岩唱片签的合同，除了基础工资之外，自然是有版税的。
磁带分成：大陆地区每盒0.15元，加印部份一盒0.2元，大陆以外地区，一盒磁带分成是5.59每盒。
不过，这个计价单位不是rmb，而是新台币，折合rmb大约1.5/盒。
cd分成：大陆地区1.5，大陆以外地区2.5元。
然后是版权。
词曲版权是李杰的，由滚石代理，词曲版权收益五五分成，歌曲录音版权归滚石。
如果合约结束，李杰可以在专辑发行十年后，以【专辑制作成本*1.05*5】的价格，收回录音版权。
之所以是十年，那是因为十年后，专辑的录音版权几乎没有什么收益。
谁踏马会买一张十年前发行的专辑？
至于网络版权、流媒体之类的，现在的合同根本没有规定。
没有人能预测未来。
就当下的市场环境，谁能想到在线音乐、数字音乐的高速发展。
就没那个概念。
除了唱片合同之外，李杰也把经纪合同挂靠在了滚石，如果是滚石提供的活动，分成是滚石5，李杰3成，经纪人李戒两成。
不过。
大家都对这个条款不怎么上心。
摇滚歌手哪有什么活动的机会？
不论是在内地，还是在港台，摇滚乐都是一个非常小众的音乐类型，受众并不多。
尤其是李杰的第一张专辑，走的是垃圾摇滚风格。
受众更低。
魔岩唱片提供50万的专辑制作费用，只要不亏本，那就是赚了。
他们没想过大赚，哪怕小亏，也能接受。
滚石明知道这生意不赚钱，为什么还要做？
不求利，自然是为了名。
50万rmb对于内地的唱片公司而言，那是一笔巨款，对于旗下天王、天后一堆的滚石而言，真算不上大钱。
滚石给旗下的当红歌手随便办一场稍微大一点的营销活动，预算都是百万起步。
投资内地摇滚乐赚到的名，其价值远远多过那几百万块钱。
次日。
李杰带着毛毛去了一趟商场。
有了钱，当然是花。
什么冰箱、洗衣机、彩电，统统买了。
长虹25寸大彩电，3000块，买！
海尔200升双门冰箱，2800，买！
小天鹅全自动洗衣机，1800，买！
春兰空调……
“先生，太太，这款kf-19g1a是我们春兰最新推出的款式，采用的是日本静音技术……”
“不要，不要，我们不要。”
毛毛连连摆手，然后把李杰拉了出去。
“空调太贵了，别买了。”
90年代的空凋还算是奢侈品，即便是国产空调春兰，一台壁挂式的1匹空调也得4000多。
如果是柜式空调，一台上万。
要是进口的，那更贵。
一台壁挂式的分体空调，5000起步，柜式的一万大几，小两万。
“给孩子用，又不是我们用。”
李杰拉着她，不让她继续走。
燕京的夏天，热啊。
夏天的夜晚没有空调，随便运动一下就是大汗淋漓，到时候不仅要洗澡，还要洗床单。
虽然没有空调也能活，但有那个条件，干嘛不上？
“不用，我替他拒绝了。”
接着，毛毛强行把他拽走了。
今天这钱，花的让她心惊，不到一个小时，都花掉小一万了。
虽然她知道卡子跟滚石签了合同，每个月有基础的5000块薪资，但乐手花钱的地方也多。
这不。
她把李杰拉到了音响区。
单反穷三代，音响毁一生。
这玩意便宜的非常便宜，几百块就能听个响，贵的话，贵的出奇。
毛毛拉着李杰进了一家进口音响专卖店。
“这是我们今年主推的款式。”
推销员笑眯眯的对着眼前的一款组合音响介绍道。
“索尼v950，日本原装进口，配备双12寸低音炮、均衡器，支持cd和磁带，只要1万5就能带回家。”
“……”
“建伍9300落地组合音响，7喇叭5分频设计，含15寸低音单元、8寸低中音单元，3只高音单元，单音箱功率达 500w，支持 cd、ld播放及黑胶唱机扩展。”
“只要2万！”
“……”
“bose 802c音响，适合家庭影院的打造……”
“别看了，这些都太贵。”
李杰拉着毛毛走出了音响店。
太踏马宰人了！
转手翻个几倍，什么勾八垃圾音响都敢卖2万。
最后介绍的那个是家庭用的吗？
那都是酒吧、迪厅用的表演音响，外面的采购价一套五万，这家店卖10万。
“呃，贵那么多？”
听完李杰的讲述，毛毛愣了好一会。
“你以为呢？”
李杰拉着她又回到空调专卖店。
“音响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回头自己买，咱们还是先买空调吧。”
买完两台空调，李杰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商场。
今日消费1万8。
三万块花了一大半。
“对了，你别待会偷偷跑去买吉他、效果器啊。”
“啊？”
听到这话，毛毛一惊，她刚刚才想送什么礼物，话都没说，他都听到了？
“吉他、效果器、音箱，到时候公司都会提供。”
“公司那么好？”
毛毛不是很懂这一块。
“公司要赚钱，不先投资怎么行。”
购买的乐器清单，李杰都已经开给滚石了。
gibson的电吉他、调音器、效果器、控音器、jbl音响、马歇尔的大小电吉他音箱、芬达的木吉他、les paul电吉他、编曲机等等。
要不了多久，这些乐器都会运到燕京来。
当然。
这些东西那都是公司的资产，不输于李杰，他只有24小时使用权，什么时候解约，要还的。
是不是自己的，不重要，重点是24小时使用权。
如果合作愉快的话，约满之后再续签便是。
只要滚石不给他安排一大堆通告，什么音乐节，那都好商量。
……
长安。
“老周，你说这钱军军不要了？”
得知儿子把钱退了回来，周母很惊讶。
“嗯。”
老周把存折又交给了妻子。
“这小子说是签了滚石唱片，那边一个月给他发5000块工资。”
“嗯？”
周母面露怀疑之色。
5000块一个月？
她不是不相信这个价格，她虽然没有出去过，但团里有人跟团去过港台地区。
那边物价高，工资也高。
但。
就她家那孩子，5000一个月？
“是真的，我问过毛毛。”
都是老夫老妻，老周哪能不知道妻子的想法。
“合同都签了，白纸黑字，这小子，真让他混出个人样来了。”
“真的？”
周母还是不太信，只觉得太突然了。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下次咱们一块去燕京，不就知道了。”
“我觉得应该是真的，今天这小子带着毛毛去了商场，又是买冰箱、洗衣机、彩电，还买了两台空调。”
“这倒像是他干的事。”
周母轻笑一声。
大手大脚，留不住钱。
如果不是这性子，老周当初也不会把钱交给毛毛包管。
“也还行，没有乱花。”
老周感慨一句。
“对了，我去取钱，把借的钱先换了。”
“行，你去吧，我先做饭。”
片刻后，老周从银行取出钱，挨家挨户的上门还钱。
上次给的那一万是他们的小半部分存款，这次为了孩子的婚事，他们把死期存款也取了出来。
两万死期+借的一万，一共准备了三万块。
眼下既然用不到那么多，当然是把借的钱还掉，至于取出的那两万，他们下次去燕京还会带上。
反正是给孩子准备的。
还给他们。
还完钱，老周又马不停蹄地去定场地。
虽然他们不准备大操大办，但该请的亲戚朋友，还是要请的。
办酒席的钱，他们都备着，是额外的钱。
孩子结这一次婚，几乎把他们家的家底掏空了。
好在他们是双职工，月月有工资，以后退休还有养老金。
转眼。
两周过去，老周和妻子又一次奔赴燕京。
两个孩子结婚，先在燕京办，办完之后再去长安办一场。
“在长城饭店办？”
得知婚宴的举办地点，老周有点沉默。
长城饭店，规格有点高啊。
他们在长安那边定的饭店是不是差了一点？
虽然也是大酒楼，但跟长城饭店完全没得比，长城饭店是五星级酒店，还是燕京第一批五星级酒店。
“爸，你别太有压力。”
李杰语气轻松道：“我娶得是毛毛，又不是她们家。”
“你还小，懂什么。”
老周猛吸了一口烟。
虽然亲家母和亲家公都再娶、再嫁，但人家一个是大教授，一个是富商太太。
门槛都高的很。
他们家为了婚事几乎掏空了家底，要不是儿子从公司预支了工资，三金什么的，他们已经准备把周妈的金项链、金戒指给熔了。
“老周，秀芝说过，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李杰呵呵一笑，搬出《牧马人》里的台词。
“我那个合同你不是看了吗，等专辑发了，还有版税收入，以后会变好的。”
“嗯。”
老周默默嗯了一声，这会儿他也没工夫纠正儿子喊他老周。
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
儿子的什么音乐梦想，最好走得顺一点。
不为别的。
毛毛家里给的压力太大了。
“高兴点，明天就要办婚礼了。”
翌日。
看到那些宾客，老周愈发的压力山大啊。
毛毛爸爸这边的亲朋好友，阵容太强大，不是什么专家教授，就是体制内的，处长都有好几个。
毛毛妈妈那边的阵容更强。
什么有钱人，那都排不上号。
有钱算什么。
身家上千万的都坐不上主桌。
看着一桌子的女方亲戚，老周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好在，好在都是‘体面人’。
明面上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祝福满满。
一场婚宴下来，老周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而李杰，他是真无所谓。
毛毛妈妈家里的亲戚朋友是哪些人，他听毛毛提过，有些人的位置确实很高，很关键。
其中一位还是在电视里出现的人。
不过。
那又能怎么样。
李杰又没有指望他们帮忙办什么事。
婚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管那么多干嘛。
“我靠，杰哥，毛毛家里条件那么好？”
傍晚，十月婴孩乐队的人离开长城饭店后，吉他手广智不由道。
“卡子这是娶了金凤凰啊。”
“卡子以后也是人中之龙，我看般配的很。”
李戒呵呵一笑，神神秘秘道。
“等卡子的专辑发了，你们就知道了。”
“我靠，杰哥，你这藏着掖着，不像你啊。”
“别问，人家宝岛人办事周密，专辑没发之前，你问了，我也不能说。”
“不说就不说。”
广智嘟囔道：“再怎么牛逼，肯定没有窦威厉害。”
“呵呵。”
李戒笑了笑没说话。
谁厉害？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站在他的视角，那肯定是卡子更吊。
他感觉卡子的新专辑，如果这能做出效果，那就是国内的平克弗洛伊德！
平克弗洛伊德是谁？
摇滚乐史上最叼的几支乐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