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民办好手续以后,也没等着晚上了。
怕等会还要回村,再把这些事儿给忘了的。
就把今天要送礼的地址从空间里翻出来,打听清楚路径,顺着路的挨个给送了过去。
李卫红的玉米面,范业进的肉,程叔的富强粉,玉米面,猪肉,鸡肉,牛肉,凡是手里头有的,就挨样的掏出来一些,喜得程婶子心脏病差点犯了。
盘算了一下,该还的人情债都还清了,应下的东西也都送到位了。
张仲民骑车就往村里赶去,今天一天就白天的时候喝了点糊糊,食堂的饭菜里有油星,他不能吃,外面的国营饭店又太挤,他也不想去。
到村里的时候,累的两眼都冒金星了。
刚把自行车在院里停稳,六爷爷就端着个碗过来了。
正是昨天给齐军他们吃剩下,村长一家都没舍得吃完的炖鸡肉。
“快,仲民,赶紧把肉吃了,瞅瞅你那张脸煞白煞白的,这两天累坏了吧。”村长把碗递到了他眼前。
张仲民轻轻的把碗推开了些,说:“六爷爷,我要给九太爷爷守孝,这荤腥就先不沾了。”
“啥?”
村长一听就把眉头拧了起来,没好气的说道,“守孝?守孝也得看时候,村里就剩下这点鸡肉了,你还在这儿讲规矩?赶紧的,趁热乎吃了垫垫肚子是正经。”
他把碗又往张仲民跟前一送,碗里的汤汁晃出来几滴,心疼得他直咂嘴。
“我爹走了,是他没福气赶上这碗肉,他要是在天有灵,看着你为了守他那点规矩,能闭得上眼?孝心在心里头,守孝归守孝,我来按老礼守着就行了,再说了,咱张家也从来没有说让全村老小,都跟着不沾肉腥吃的道理!快,听话,你赶紧吃了。”
张仲民坚持道:“六爷爷,我真不想吃,不然你拿去给孩子们吃吧。”
随即又转了话头,“对了,过两天劳您找人,在村头给我起个小屋,院里再挖个地窖,往后我好往里头存东西。”
“行行行,我知道了。”村长应着,拿起筷子给他夹了块肉,塞进他嘴里。
“屋子我这两天就找人给你搭建起来,你先吃两口,剩下的我再拿去给孩子们吃。”
鸡肉一塞进嘴里,感觉有点酸味,仲民问道:“六爷爷,这肉是不是放坏了?”
“你啥金贵的身子,吃口肉还能吃出坏味来?”
村长不信邪的凑近碗边,使劲嗅了嗅,“瞎讲究,能有啥味儿?不就是隔了夜吗?我都给你热透了,你再吃两口。”
仲民摇摇头,说:“六爷爷,晚上有来送肉的和送富强粉的,东西不多,你把这些给七太爷爷他们送去,以后族里超过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个月都能领十斤富强粉,三斤肉。”
村长听后,心疼的说道:“你弄那些精细的东西干啥?多换点粗粮多好啊。”
张仲民对这件事上,不想再让步了。
“六爷爷,现在我是族长,你得听我的,六十岁的年龄都不小了,村里拢共也没多少个,现在不吃点好的,以后还能享啥福?”
村长闷头坐在一旁,半晌没言语。
他不是不懂,是心疼这孩子。
城里打拼本就艰难,如今为了他们这群黄土埋半截的老骨头,倒腾这些紧俏东西,多险呐。
“唉……你自己看着办吧。”村长叹口气,端起碗来又问了一遍,“这肉你真不吃?那我真拿去让孩子们分了。”
“分吧分吧。”要是把肉给倒了,那六爷爷估计得难受的好几天睡不着觉。
他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
横竖那些孩子命硬,从小到大都是吃惯了那些舍不得吃,最后放坏了再吃的东西长大的,一人也分不上两口肉,吃不死的。
村长刚到门口,张仲民又叫住了他。
“六爷爷,等等,我刚刚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了,我给咱们村,又多要了两个正式工的工人名额。”
“哎哟哟。”村长转身的时候,手里的碗都差点脱手。
他走过来,把碗往炕上一搁,又捧起了张仲民的脑袋。
“你说咱张家祖坟真是冒青烟了啊,怎么能养出你这么有能耐的族长呢,快让爷爷好好稀罕稀罕你。”
说着那嘴就照着仲民的头顶,连亲了好几口。
张仲民由着他高兴,接着说道:“还有三个临时工的名额。”
“好好好,临时工也好啊,反正进城里干啥都比在地里刨食强,好啊,真好啊。”
村长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忙抬起手背抹了把脸,平复下心绪才问,“那这咋安排?晚上还敲锣不?”
“敲吧,不过正式工里面,我给了满囤一个,剩下那个是昨晚落选的守民哥。”
“守民倒是好说,满囤要是都能进城当工人,我怕有人不服气啊。”村长沉吟道,说了下心中的顾虑。
“六爷爷,名额是我找来的。”
“我用着满囤顺手,以后咱们张家还要把李家洼那几个村子都拢过来,那就不能光顾着自己吃独食,当然,大透的好处,还是往咱自家人身上落的,只是也该给外姓人点甜头,总不能让人一直眼馋着。”
“在理,你说的在理,那就都听你的。”村长抽了口烟,又继续问道,“那另外的临时工你是咋分的。”
“这个就还是你和族老来做主吧,临时工里有个食堂切菜的活儿,点名要女的去。”
“女的?”村长听后,眉头又锁了起来。
他来回踱了两步,然后抬起脚将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
“女人家出去抛头露面的,到那大厂子里又人生地不熟的,让人欺负了咋办?这能换个男的不?”
老辈人的观念里,女人就该在家操持,出去做工总有些不放心。
张仲民摇摇头,说:“食堂切墩儿这活就是要女的,说是她们心细,男的有别的力气活安排。”
村长沉默了,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空烟袋,他咂摸了一会儿,说:“那这女临时工,年纪不要紧吧?非得是大姑娘小媳妇?”
“年纪?倒没听说卡这个。”张仲民回想了一下,“就说要干活利索的。”
“妥了!”
村长一拍大腿,脸上愁云尽散。
“让你成国他娘去,她男人死得早,一个寡妇家,硬是给咱张家养大了两个小子,没动过改嫁的心思,苦巴巴熬着,是个硬气人。”
村长越想越觉得合适。
“她做饭的手艺你也知道,以前村里红白事掌勺都请她,切菜更是又快又好!这机会给她正合适,是时候让她出去享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