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我抱着新得的糖糕盒子慢悠悠走在七宝琉璃宗的□□上。今日休沐，尘心难得放我一天假，连晨练时都只淡淡说了句"别跑太远"。
“嘿嘿”我在一旁傻笑，突然听见有人在呼唤我。
"姐姐！姐姐！"
脆生生的童音从回廊转角传来，我还未反应过来，一团粉色的身影就扑到了我腿上。
低头看去，小荣荣仰着圆嘟嘟的小脸，琉璃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小手正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救命，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娃娃）
"荣荣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蹲下身，发现她发间别的蝴蝶发钗歪到了一边。
"爸爸在忙，剑爷爷和骨爷爷也去帮爸爸了。"她扁了扁嘴，荣荣好孤单。
突然抽了抽鼻子，"姐姐身上有好香的味道！这个味道怎么和剑爷爷身上的好像呀"
我连忙笑着打开糖糕盒子，她立刻踮起脚尖，像只小馋猫似的扒着盒子边缘。
阳光透过她蓬松的鬓发，在石板上投下毛茸茸的光晕。
"要尝尝吗？"我拈起一块桂花糖糕递过去。
小荣荣却突然背起小手，一本正经地摇头："爸爸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可那双眼睛却黏在糖糕上移不开。
"那...姐姐喂你？"（这小丫头，真是可爱极了）
她眼睛一亮，立刻张开小嘴"啊——"地凑过来。糖糕刚入口，她就像只偷到鱼的小猫般眯起眼睛，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慢点吃。"我用手帕擦掉她嘴角的糖渣，"要不要去姐姐那里？还有杏仁酥哦。"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姐姐抱！"
（风致还真是会生，像个瓷娃娃一样）
软软的小身子窝在怀里时，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好软，好小一只）
她发间的丝带扫过我下巴，痒痒的。走到半路，她忽然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姐姐比剑爷爷温柔多了。"
"嗯？是说尘心吗？"
"嗯！"她重重点头，"剑爷爷虽然对我很好，但不许荣荣碰他的剑。"说着模仿起尘心冷着脸的样子，逗得我笑出声来。
（学的还真像，不知道尘心看见了是什么表情）
我的住处窗前挂着串风铃，小荣荣一进门就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她从我怀里溜下来，踮着脚去够铃铛，阳光透过琉璃铃身在她脸上投下七彩光斑。
"姐姐快看！彩虹跑到荣荣脸上了！"她兴奋地转着圈，裙摆像朵盛开的花。
我沏了杯蜂蜜水给她，她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啜饮的样子格外乖巧。窗外忽然传来破空声，她立刻放下杯子扑到窗边："是剑爷爷！"
尘心正在院中练剑，七杀剑在晨光中划出凛冽的弧线。小荣荣扒着窗棂，突然转头问我："姐姐，荣荣也能学剑吗？"
不等我回答，她已自顾自地拿起我的玉尘剑——对她来说实在太长了，剑尖拖在地上发出"刺啦"的声响。我连忙蹲下帮她扶住剑柄，她的小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温暖又柔软。
（真是一个小祖宗，怪不得风致都束手无策）
"要这样——"我带着她比了个起手式，她认真抿着嘴的样子可爱极了。这时尘心的目光扫过来，小荣荣立刻丢下剑躲到我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
"在干嘛呢"尘心收剑入鞘，目光却落在我沾了糖霜的袖口上。小荣荣突然从我身后钻出来，张开小短手拦在我前面："不许凶姐姐，是荣荣要玩的"
尘心明显怔住了。我看着他向来冷峻的眉眼微微松动，竟蹲下身平视着小荣荣："谁告诉你，剑爷爷要凶她了？"
"荣荣自己想的！"她挺起小胸膛，突然伸手摸了摸尘心的白发，"剑爷爷的头发像雪一样..."
（荣荣啊，能不能让姐姐也这样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我看见尘心向来握剑的手僵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小荣荣发顶，宠溺地拍了拍。
午后阳光慵懒，小荣荣枕在我膝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杏仁酥，那小模样真是可爱极了。我轻轻擦掉她鼻尖上的糖粉，听见窗外风铃轻响。尘心不知何时站在廊下，夕阳给他的白衣镀上金边。
"荣荣很像小时候的风致。"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小荣荣在梦中呓语着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住我的衣带。尘心看着我们，嘴角浮现出罕见的笑意："明日辰时，带她一起来练剑吧。"
（天呐，我原以为是因为我是徒弟才要练剑的，好家伙原来你对荣荣也这样）扶额苦笑无奈。
暮色渐浓时，宁风致终于寻来。小荣荣揉着眼睛扑进父亲怀里，突然又跑回来塞给我一颗琉璃珠子："喏~给姐姐的礼物！"
（哇，好漂亮）“谢谢荣荣小宝贝”我温柔地摸了摸荣荣的小脸。
我握紧带着她体温的珠子，看父女俩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风铃仍在轻响，休沐日的糖糕香、奶香味和那声软软的"姐姐"...
暮色浸透廊柱时，我将小荣荣留下的琉璃珠放进案头青瓷瓶。珠子在瓶中轻轻转动，折射出的光斑恰好落在尘心送我的愈剑伤瓷瓶上，两种光泽交叠出温润的暖黄。
忽然传来竹叶簌簌声，抬眼便见尘心负手立在竹影里，白衣被晚风掀起细碎的角。
“她方才抓着宁宗主的袖口，说要给你求‘会发光的剑穗’。”他的声音混着檐角风铃的余韵，步上回廊时，我注意到他指尖沾着星点糖霜——定是方才抱小荣荣时蹭到的。
我低头整理案上散落的糖糕碎屑，忽闻他轻咳一声：“休沐日...可还尽兴？”
“嗯！荣荣说下次要带蜜饯来和我分享。”我抬头时，撞见他耳尖微不可察的绯红。
竹影在他脸上晃动，却掩不住眼底少见的柔和。他忽然伸手拂过我发间，指尖夹着半片小荣荣别过的琉璃花瓣：“小孩子心性...你倒也由着她胡闹。”
“她很像你说的‘剑冢里追蝴蝶的少年’。”我话音刚落，便见他身形微滞。
七杀剑穗在风中轻摆，扫过廊下石桌时，我将未吃完的半块糖糕轻轻拨到他面前。
在我递过糖糕时，鬼使神差地接过咬了一口。月光爬上他眉骨时，我听见他极轻地哼了声：“太甜。”
（咳咳咳...他和我吃了同一块！）
尘心嘴硬说着太甜，可那半块糖糕，分明被他吃得极慢极慢。
竹影斑驳间，他忽然抬手替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我腕间剑纹时，有剑意如羽毛般轻轻拂过。远处传来小荣荣的笑闹声。
“明日带她练剑时...”他忽然转身，声音被夜风扯得细碎，“记得不要伤到自己。”
（啊？是我听错了吗？是让我保护好荣荣的意思么）
我呆呆的望着他消失在竹林深处的背影，发现他方才坐过的石凳上，留着半块被切成小份的糖糕——显然是为明日那个吵着要“和姐姐分糖糕”的小不点准备的。
夜风裹着最后一缕糖糕香掠过风铃，我忽然明白，有些剑意之外的温柔，早已在这日复一日的晨昏里，悄然凝成了比剑纹更坚韧的羁绊。
就像此刻落在青瓷瓶中的琉璃珠，和藏在白衣剑修袖底的半块甜糕，都在月光里，悄悄长出了比剑穗更柔软的根须。
（这就是我梦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