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彻底停下的时候，荣斯远已经找到了落脚之处。
是廉价出租公寓的一楼其中一个单间，他独自操控着轮椅，怀里坐着那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团子。
推开房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潮湿空气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间屋子看样子很久没有通过风了。
系统监测到荣斯远本就危险的黑化值又上升了几个点，停留在一个触目惊心的红色“95%”上。
等突破了100%就彻底完了……
【唉……】系统愁苦，难说是因为反派还是因为宿主。
天花板正中间的灯泡闪烁了两下才稳定，映照出着狭小逼仄的屋子。
墙壁斑驳，角落甚至挂着几缕蜘蛛网，家具也都老旧破败。
谁能想到，荣氏集团的天之骄子，如今落魄到这种地步。
但荣斯远脸上没什么太大表情。他上涨的那点黑化度并不是因为出租屋条件差。
当初项目出了问题，五哥也焦头烂额，他见状一力担责，把资金全部垫了进去，如今两袖清风也是情理之中，他有心理准备。
他只是为自己这孑然一身觉得可笑罢了。
不过，眼下最让他头疼的，其实是怀里这只奶猫。
他嘴上说叫小猫别后悔，但先后悔的人是他自己。
新家这样的环境似乎不适合养猫，他也没有任何养猫的经验，最最致命的是，他接触过小猫的手掌现下微微发红，像是有轻微过敏的反应。
刚才一时冲动捡了这只猫，现在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叹了口气，低头对着猫自语：“现在放你自生自灭，还来得及吗？”
小奶猫哪里听得懂人类在呜哩哇啦什么，它已经从荣斯远腿上跳了下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开始兴致勃勃地巡视起新领地。
它先是迈着轻盈的小步子，绕着房间转了一圈，鼻子不停地嗅着，尾巴时而警惕地垂着，时而又高高翘起。
【喵！这就是本喵的新领地了吗？】小奶猫在心里得意洋洋地对系统说道，【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勉强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系统无奈地叹了口气：【宿主，您现在成功接近了荣斯远，下一步我建议您想想怎么获取他的信任，然后……】
【知道啦知道啦！】小奶猫甩了甩尾巴打断猫仙，【不就是破坏他的事业，践踏他的身体嘛！包在猫身上吧！】
系统：【……】
没一会儿，小奶猫就找到了屋子里最值钱的家具，一张旧沙发。
它跳上沙发，用小爪子拍了拍沙发垫，发现虽然表面有些磨损，但坐上去软软的，立刻在上面打了个滚，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
【喵！这个不错！】它满意地眯起眼睛，尾巴轻轻摆动，【虽然看起来旧了点，但比外面的水泥地舒服多了！】
荣斯远看着小猫，原本沉闷的心情似乎被冲淡了一些。
听说猫科动物都很胆小警觉，怎么这只猫才到新环境没一会儿就翻肚皮了？难道因为是奶猫，所以才比较胆大亲人吗？
还是因为这猫比较笨？
小奶猫看见人盯着它看，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迈着小碎步夯吃夯吃跑到他脚边，抬起一只前爪，用力抓挠他的鞋子。
【喵！这个人类是在挑衅猫吗？不过没关系，本喵可是很厉害的！】小奶猫在心里想着，随即又示威地“喵喵”叫了两声。
荣斯远低头看着脚边的小奶猫，叫声软糯糯的，小爪子也很是可爱，虽然拍在他的脚上没有任何知觉，不过应该是很柔软的力度吧。
他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柔软，弯下腰，伸手试探地碰了碰它毛绒绒的脑袋，小奶猫立刻眯起眼睛，发出“啊嗷”的叫声。
【天呐，人好大一只！他要干什么？想要掐死猫吗？看猫咬洗他！】
奶猫用乳牙在荣斯远的手掌上啃了两下，痒痒的。
“怎么了，饿了吗？”荣斯远按住猫头，安抚地拍了拍，自言自语，“你看上去就几个月大，也不知道能吃什么。”
荣斯远在网上搜寻许久，才恍然发现养猫竟需准备如此多的物品，尤其幼猫更是娇贵难养，一时间再度却步。
他最终只下单了一小包羊奶粉，打算先为猫解决眼前这一餐，至于之后是否收留这只小生命，还需再作考量。
放下手机，他这才慢条斯理地环视房间一周，目光最终停留在紧闭的窗户上。
他推动轮椅靠近，却发现自己竟有些够不着那窗把手。
片刻沉默后，荣斯远指节在轮椅扶手上收紧泛白，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力，双手撑住，试图借力站起。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状态，刚一用力，身体便失去平衡，重重跌回座椅。
不甘心的他又尝试了两次，最后一次轮椅不慎后滑，他整个人重重摔在地面上。
他的手掌本能地撑住地板，发出一声闷响，手腕传来阵阵钝痛，但他却仿佛感知不到一般，只是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凝视着那双似乎已不再属于自己的双腿。
荣斯远嘴角绷得极紧，下颌线条僵硬如铁，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系统：【糟糕，黑化值还在持续上涨……96%，97%……】0325下意识想催促宿主立刻行动，却突然想起宿主不过是只小奶猫，又绝望地咽下了这念头。
小奶猫听到系统提示音倒是积极响应，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奔向窗台边。
【哼，人连窗户都摸不到，真是弱爆啦，看猫怎么打击他！】
它仰着圆滚滚的小脑袋估测了一下高度，两条小前腿交替的在胸前踩踏不停，弓起背部，蓄势待发。
“咻——”奶猫一个信仰之跃。
预想中完美的降落并未如期而至，小猫巴掌大的身躯看似只是原地蹦跳了一下，连窗台一半的高度都未能企及。
【喵！怎么会这样！】奶猫不甘心地又试了几次，结果一个半后空翻，仰面跌落，恰好摔在荣斯远身旁。
“喵呜！”小奶猫摔得有点懵，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尾尖还微微抖动着。
荣斯远已经默默看了它半天，最后这一下没忍住嘴角抽动，像是想要笑，但没笑出来。
小奶猫立刻翻过身，甩了甩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有些尴尬：“喵嗷嗷！猫只是失误哦。”
荣斯远听它喵喵个不停像在表达什么，歪了歪头：“你是想帮我开窗吗？”
他也不在乎那微乎其微的过敏反应了，伸手将奶猫抱了起来，轻轻放在自己的膝上，低声：“谢谢。”
小猫用舔鼻子来掩饰尴尬：【猫仙大人，这个人类在说什么呀？不会是在嘲笑本喵吧！】
系统却发出吃惊的尖叫：【目标人物黑化值……下降了3点！？】
猫：【喵？】
猫：【哈哈哈！本喵果然很厉害！】
系统：【……】
荣斯远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奶猫，眼眸深邃如潭，似乎还在衡量养猫利弊。
门铃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物业管家。”门外传来不耐烦的敲门声。
荣斯远微微皱眉，将小奶猫轻轻放到一旁的地板上，推动轮椅向门口移动。奶猫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敏捷地钻进了附近沙发底下，只露出一双好奇的大眼睛。
开门后，一位穿着制服但明显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几张皱巴巴的纸。
“你好，我是5栋的管家。”男子瞥了一眼荣斯远的轮椅，语气生硬，“来给新住户讲一下注意事项。”
没等荣斯远邀请，管家便自顾自地迈步进入公寓，眼睛随意扫视着四周。
“这栋楼水电费按月收，每月十号前交齐，否则会断水断电。”管家机械地背诵着，像是每天要重复无数遍的话，“垃圾分类，周一周四有人来收。噪音控制在晚上十点后。哦对了，重点是不准养宠物，发现一次罚款五百，屡教不改直接清退。”
荣斯远的眉头顿时紧蹙：“不能养宠物？”
“对，猫狗鸟类或者其他动物都不行。”
荣斯远沉默片刻，余光撇向沙发底下。
管家没留意他的神情：“就这些，有事打楼下前台电话。”他留下一张写着公寓管理条例的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关上门后，荣斯远复又看向奶猫。沙发底下，小奶猫正在和一片尘絮玩得不亦乐乎。
荣斯远看着它这副模样，眼神复杂。沉思良久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特助，是我。”他语气平淡。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才传来略带谨慎的声音：“荣先生，有什么事吗？”
助理对他的称呼改口的倒是很快很自然，荣斯远略一沉默：“我记得你之前提过想养猫，是吗？”
“咦？是有这回事……”李特助约莫也没想到，荣斯远这通电话居然聊这个。
荣斯远看了眼家里的小奶猫：“我这里有只小猫，很小，最多四五个月大。我住的地方不允许养宠物，你有兴趣接手吗？”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护工说的没错，他照顾不好一只猫。
原本就在打退堂鼓，公寓规定只是正好推了一把。
电话那头好像提起了兴趣：“是什么品种的猫？健康吗？猫德好吗？”
“猫德？”荣斯远愣了下。
“就是给亲给抱那些的吗？”
亲……荣斯远蹙眉看了看小团子。
他对猫实在没那种爱好，想了想，只答：“不清楚品种，像掉了色的橘猫，看上去也健康活泼，很亲人，不怕生。”
一听说是亲人活泼的小猫，李助理登时两眼放光：“我要！”
荣斯远点点头：“明天我去公司一趟，正好把猫给你。”
他车祸后还没回过公司，虽然卸任了，随身物品和资料却还放在办公室，无人帮忙料理。
李特助一听也明白：“您的办公室还空着，明天我会叮嘱一声，要带走什么您来取就好。”
小猫不知道人在说什么，但系统听得一清二楚，紧张大叫：【宿主！反派要去公司了，你一定要稳住他的黑化值，阻止他发现……】
还没说完，门铃再次响起，是跑腿送来了荣斯远订购的羊奶粉。
签收后回到客厅，荣斯远按照网上查到的方法，小心翼翼地给奶猫冲调了一碗温热的羊奶。
小奶猫闻到食物的香味，饥饿难耐，顾不上思考系统的警告，迫不及待地冲过去低头舔食起来。
【喵喵喵，这个人有吃的居然还想着本喵，也不是那么坏嘛……】
羊奶的温暖与香甜让它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舌头贪婪地一下下舔着。
【好喝……好困……】
不知不觉间，奶猫的动作逐渐变慢，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几口羊奶下肚，加上今日种种刺激，一股浓浓的困意袭来。它最后挣扎着舔了两下，便在碗边蜷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系统焦急不已：【宿主！宿主！快醒醒！你都要被送人了啊喂！】
然而小奶猫已经陷入甜美的梦乡，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毫无知觉，只是在睡梦中微微蹬了蹬小爪子，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妈妈，猫要修炼……变成……巨人……嘻嘻……】
注意看，这是一只邪恶小猫
这只猫往广东人肠粉里放大辣椒，开爱心车把高考生送进网吧，掏老大爷肾结石当猫砂，怒吼导致全球龙卷风，放屁导致全球变暖，磨爪子导致地球自转，吐奶导致日本海啸
实在是太邪恶了，请看到的读者紧急避险，双手抱头蹲地投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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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