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ky对于这个新名字好像很是喜欢,张着嘴吧在原地来回地转了几圈,乔幸言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
天空忽晴忽暗,如撒泼任性的孩子般,阴晴不定地唤来纯白的云挡住这烈阳,没过一会儿就罢工了,又与太阳交换了秘密,无情地任由这光辉普洒整个川城。
在Lucky第三次站立起来一个劲儿的往乔幸言腿上趴的时候,乔幸言没忍住停脚步。
他弯下腰摸摸它的头,说:“Lucky好热情啊,一点也不怕生人。”
想了想又问:“你什么时候养的?”
顾择余思考了两秒,他说:“半年前。”
乔幸言点点头,此时他看着Lucky的眼神里带有点沉浸,似乎陷入某种回忆。
半晌,他语气有些嘲弄似的开口:“我也很喜欢猫猫狗狗,小时候养过一只狗,初中的时候养过一只猫,后来再也没有过了。”
可能是语气低落得有些明显,乔幸言说话的时候也是看着Lucky说的,顾择余转头看他,看不见他的表情。
“为什么?”顾择余问。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择余暗地里有一丝丝懊悔,正想他再说什么时,他听见乔幸言说——
“因为我总是留不住,小学那只小萨摩耶跑出去玩的时候被车撞死了,初中养那只小黑猫在我上学跟着我的时候走丢了,我那时候都不知道,找到的时候是在路边的草堆里,被人毒死的。”
说话的人顿了一下,又说,“总是亲眼所见,亲身感受,所以也明白喜欢不一定能留得住,最后结果是这样,还不如从来没有拥有过。”
如果一件事情明明是知道结果什么样,而且不是好结果,可偏偏还执拗地去任性它,以为可以改变结局,或者试图去磨合去调节,反而会弄的两败俱伤,结局会比原本的更悲惨。
所以,喜欢是满足,是放手。
两人并排走着,步伐缓缓。
乔幸言低着头,并不知道身边的人正垂眸看着他。
他耸了耸肩,无所谓似的笑了一下,像是释怀,又像是掩饰,他扭头对着顾择余笑道:“我是不是很残忍?”
乔幸言的眼睛像一潭清水,随情绪颤动,就像随风扬起,波澜荡漾,从中心的位置一层层的荡开。
男生又自顾自地说:“好像确实蛮残忍的。”
顾择余沉默地别开眼,垂首看着Lucky夸张的脚步。
他能感觉到乔幸言是自责,但他不擅长安慰人。
只好选择沉默。
“不会。”
“嗯?”乔幸言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听到旁边人说一句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不会?”
顾择余:“不用觉得残忍,它们的遇害你是未知的,这不怪你。”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它们肯定也不会怪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乔幸言觉得顾择余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轻,虽然那张脸并没有什么表情,但他总觉得,顾择余说话的语气就是很温柔。
顾择余觉得有些别扭,早知道不说了。
“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顾择余一看到乔幸言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就烦。
乔幸言嘻嘻了两声,突然感到眼眶有些酸涩,他一直对这两个小生命很愧疚,每次诉说的时候对方的惋惜同情已经成为习惯,这也让乔幸言慢慢地改观,认为自己犯了错误,在自责,在忏悔。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不怪你。
不会是错觉,而是真真切切。
语落轻弦,心动未免。
乔幸言小声地“嗯”了一下,趁着Lucky停在路边休息,他慌乱地蹲下身子,对着Lucky一顿乱搓还一边打着哈哈道:“害都过去了,没什么的——小Lucky你可爱死了。”
顾择余倚在一旁的座椅边,平静地看着乔幸言的动作,装作没看到少年那泛红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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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狗遛弯至落日余晖,最后来到万象园,这是一处热闹的地方,暮色像融化的墨汁浸透天际,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错落有序的人群分散着,服装也是千奇百态,还能看到不少cosplay的。
顾择余看着前方一人一狗不知道该说什么。
牵着Lucky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乔幸言的手里,他身上的挎包里塞了一袋肉干,时不时掏一粒喂给Lucky。
最后走到一处卖小饰品的摊位停下来,有两三个女生在认真的挑选首饰,还有一对情侣。
摊主是一位老奶奶,这些小东西都是她自己编的,一边忙活手里的活,一边向那些买客解释饰品的寓意。
乔幸言往回看了一眼,看到顾择余在花坛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手里应该是给谁发消息,灯光打在他的眉宇间,眉头微皱明显看得出来有点烦躁。
“婆婆,这个平安扣怎么卖啊?”青年的声音响起,手里拿着一对鸳鸯式的平安扣问价。
“哎呦小伙子好眼光啊,买给女朋友的吧?”她眼角的皱纹在笑意里层层舒展,讪讪道:“小本生意,这对鸳鸯式的平安扣用细糯做的,中百价。”
女生闻言震惊了一下,暗暗晃了晃男朋友的胳膊,小声说:“好贵呀,算了吧买一个小玩意儿就好……”
男孩子朝她微微一笑,眼里尽是宠溺:“给女朋友买东西还怕贵啊——”随即向老婆婆爽快道:“婆婆,这个平安扣我买了。”
旁边几个女生投来羡慕的眼光,女孩子有些害羞,低着头没说话。
老婆婆笑着说:“那祝二位鸳鸯福禄,好事成双!”
他们回来的时候,顾择余也刚好挂完电话,看到男生嘴边带笑,顾择余挑眉道:“什么事那么开心?”
说完Lucky“汪”了一声,跑到顾择余脚边打着圈绕,脖子间多了个小铃铛,随着Lucky的动作,那铃铛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你买的?”顾择余问。
“我感觉Lucky很适合这个,就给它买了。”乔幸言对着他笑,然后蹲下来逗狗。
顾择余点头道:“多少钱?”
说着点开他和乔幸言的对话框,一副做好转钱的准备,乔幸言站起身,瞥了一眼,然后阻止:“哎呀不贵哒,就当给Lucky的见面礼啦——”
然后一手牵着Lucky一手拉住顾择余的手小跑道,“回家啦回家啦——”
月光像薄纱般笼罩着沉睡的街巷,唯有晚风掠过树叶时发出细碎的私语。
路灯下有三道影子,穿梭在街巷的道路上,昏黄的路灯将光线裹成温柔的漩涡,温柔地洒落在地面上行走的人。
夜深人静,乔幸言睡得很熟,书桌上的东西在黑暗中微微发着幽光。
那是用翡翠打磨的同心圆平安扣。
-
周末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又到了万人恨的周一。
早自习上课前,教室里一群人围在班级后面黑板报处的栏目边。
川中做事效率快,学生唯一不喜欢的一点就是,成绩出的也快。
月考成绩被梅子一大早贴在黑板上,贴得还相当高。
“诶我操完了,数学怎么才考126?妈的估分怎么不一样?”一个男生看到分数直嗷嗷叫。
有人接茬:“可拉倒吧吴踯,这次数学挺难的上120+不错了好么?妈的,顾哥也才132……”
“诶你英语怎么回事啊?怎么才考122,你平时不只是扣作文分么?”
“我……答题卡好像涂错了……”
“……”
乔幸言心道:神他妈答题卡涂错了。
他抬头看,在找顾择余的名字,他就在前十里徘徊向上看,一眼看到最顶端的名字,只是接下来的成绩更让乔幸言大跌眼镜——
顾择余,年纪排名第一,班级第一。
语文:137 数学:132 英语:143 物理:97 化学:100 生物:92 总分:701……
这……他妈的……还是人考的分数么?
“我来——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陆折扯着嗓子叫唤的声音从门口走廊传来,乔幸言转头一看,陆折又划着步伐飘逸到了后方,连书包都没卸下。“我去梅子这次搞什么啊,成绩单贴得那么高!”
看到乔幸言之后打了声招呼,环视了一圈又问:“诶?顾哥没到么?”
乔幸言:“他刚来就被一个老师叫走了。”
“噢行。”陆折不以为奇,对于顾择余被叫走是一件家常便饭的事,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句,“哪个老师啊?”
乔幸言回想了一下,道:“一个中年男教师,脑袋很圆,戴着眼镜。”
陆折边看成绩单边解释:“噢,那没事了,安主任经常找他——诶我操!”
这一个尾音说的声音大,给旁边路过的陶舒芸吓一跳,反应过来后怒着嗓子打了陆折一巴掌:“我去陆折你要死啊吓死我了!”
陆折双手合十,忙着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不是看到成绩进步有点激动哈哈……”
陶舒芸:“……”
乔幸言被逗笑,随即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陆折:“顾择余的成绩一直都那么……极端的么?”
“啊,你说顾哥啊,他一直都是这样,我们都习惯了。”陆折道,“他就特么的是一个学术上的变态!”
“谁变态?”
陆折和乔幸言面对着,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此刻陆折还在埋怨他顾哥不怎么学都能考七百多分的人感到愤怒,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还能有谁,顾择——”
然后转头看到顾择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余……呗?”
“噗……”乔幸言实在没憋住,眼睛都笑弯了。
顾择余看了他一眼。
这他妈说曹操曹操到,怎么这么赶巧呢?
陆折再次双手合十,做了一个超级标准的鞠躬姿势:“我是变态。”
乔幸言笑得直乐,顾择余走到座位经过他身边时,抬手弯起食指轻轻往他脑门上一敲:“别笑了。”
笑意未尽,乔幸言一愣,“唔”了一声抬手捂住了刚刚被敲的地方,埋怨道:“你怎么还打人啊。”
说完跑过去找顾择余“理论”去了。
陶舒芸看完自己的分数就回到座位上准备早自习了,她喝了一口水眼睛却一直瞟向那边,看到顾择余嘴角边带点笑意,看着乔幸言的眼神时,她冷不丁地呛到一下。
赵莹也刚看完回到座位,见陶舒芸直咳嗽,连忙为她拍拍背:“怎么回事,喝个水怎么呛成这样了?”
陶舒芸脸通红,对赵莹摆摆手:“咳…没事没事。”
就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顾哥这个面瘫脸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