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玩到这个点……”徐茉嘟嚷一声。
她收到乔幸言的消息说是和同学出去吃饭了,她还挺欣慰自家儿子刚转学就交上朋友了。工作回来也不见乔幸言在家,等着急,刚想给他打个电话结果隐约听到门口有动静。
徐茉笑道:“你是言言的同学呀——你抱着人家手臂干什么?”
徐茉从顾择余手里接过乔幸言闻到了一股酒味,虽说不是什么度数很高的,但是这点足够让酒品不好的乔幸言半杯倒。
“他喝了不少酒。”顾择余解释。
女人细长的柳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又看了顾择余几眼,恍惚间有种熟悉。
“胆肥了,竟然还敢喝酒——”徐茉低估道,转而又向顾择余莞尔一笑:“麻烦你送他回来了,没惹什么事吧他?”
顾择余脑海里浮现出这一路回家的场景……
沉默了那么两秒。
他说:“没有。”
徐茉点点头,乔幸言被提溜着,面对着顾择余,听俩人在说话也没听进去,显然是醉很了。
“那阿姨我先走了。”顾择余说完就要抬脚走。
却被身后的人给叫住——
“你……是不是小余啊?”徐茉问。
顾择余脚步顿了一下:“您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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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多,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闭的,昏暗的屋内一片灼热,闷热感扑面而来。
顾择余躺在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起身去卫生间冲了把脸,看见镜子里的的这张脸,脑海浮现另一张脸。
那张脸还是稚嫩的模样。
他竟然罕见地做梦,梦见小时候在锦城,有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总缠着他跟他身后叫“小余哥哥”,这次他看清了脸。
那个小男孩是乔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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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幸言的假期是没有上午的,于是他睡到十点多才醒。
他翻了个身想继续睡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动作太快,脑袋一阵刺痛和晕眩。
他差点又倒回去。
乔幸言缓了有半分钟,终于舍得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还庆幸自己第一次喝酒喝醉不断片,但是一想到昨晚那些事……
他还不如喝断片!
丢死人了!
丢尽颜面的他在床上“痛苦自拔”挣扎了一分钟,接受了自己干得蠢事后,他下床换了衣服进了洗手间。
今天周末,乔承安和徐茉难得在家休息,于是乔幸言洗漱完毕开门的那一瞬间就看到对面在厨房忙活的乔承安和坐在沙发上改稿的徐茉。
“唔,你们今天不忙啊?”乔幸言打开冰箱拿了一罐牛奶。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小发育就比同龄人慢,小学的时候经常和他坐同桌的小女生都比他要高上那么一点,上初中的时候长了一点,但因为骨架小又看着比同龄人矮小一些,永远是队伍最前头,初二那年长的最快,停在176这个身高,后来怎么也不能再蹿点,也就这两年长了两厘米,所以现在乔幸言的身高178厘米。
明明小时候也喜欢喝牛奶这些东西,不知不觉得已经成为习惯。
徐茉盘腿抱着电脑在改稿,闻言应了一声:“对,公司那边处理的差不多,我这点零碎的稿子在家就能处理好。”
徐茉是一名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这两年一直担任的是主笔,所以有时候也会忙的不可开交,乔承安呢,高中毕业就自己创业,现在也算是打出一片江山,家业稳定。
也不会有人知道,白天在会议室里严肃又专横、应酬满州的乔总在家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妻管严”,从没有让徐茉做过一点家务活,这一点,乔幸言从小便受到来自亲爸的模范。
于是,在这个家庭,男人能干的,女人是一点沾不到边,徐茉可谓全职太太也从未真得上到厨房下到洗衣做饭的活。
小事一切听从徐茉,大事夫妻二人一起商量对策。
“噢……好吧。”乔幸言一边插着吸管一边点头。
徐茉改完一版稿子,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先把手里的改一半的稿保存,将电脑放在一边,然后朝着乔幸言招招手,小声地说——
“言言,过来一下,妈妈有话问你。”
乔幸言眼皮一跳,喝完一口牛奶咽下的瞬间,冰凉的液体混入唾沫滑进喉咙实心的凉,他好像知道徐茉要问自己什么了。
乔幸言走过去坐在徐茉身边,直接开门见山:“干嘛呀妈,搞得神神秘秘的,昨天晚上的事?”
他一向不喜欢绕弯子,素来直言直语惯了,也不知道随了谁。
徐茉:“呦,还知道昨晚那事呢?”
然后悄悄地瞄一眼厨房处,看见乔承安挺开心地在那哼着小曲儿在准备午饭,心里松下一口气后又在乔幸言轻轻附在乔幸言耳边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爸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指定罚你什么,到时候我可不拦着啊。”
两人像讲小话一样,徐茉又说:“我见着小余那孩子了,人家还专送服务,你感谢他了吗?”
乔幸言摇摇头,他能醒来第一件事接受自己昨天晚上犯蠢的事就不错了,更没脸直接面对顾择余,这个得知一起起因经过结尾的人。
想到这,乔幸言感到脸面一阵燥热。
没记错的话,顾择余是不是捏他的脸了?
徐茉的话他并不感到震惊,因为他的记忆停留在看到徐茉打开门那里,后面两人打了照面说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你们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徐茉挑眉,这样年轻漂亮的面颊竟然露出了一点八卦的意思。
乔幸言问声一愣,然后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什么玩愣?
什么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妈,你别吓我啊!
乔幸言试图阻止:“妈,您这……太着急了吧……我和小余哥哥现在应该才算旧相识,还能什么关系啊,就同学关系啊。”
在锦城打拼了二十多年的乔承安和徐茉能不知道自己家的邻居是哪个吗,当然也是知道邻居家住过一段时间的小孩子。
只是那时候都太忙,也就碰过几面,说不定后面都忘了。
但是,徐茉昨天晚上再次见到人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邻居家是住着一对老夫妇,老爷子姓顾,有个女儿,但从来没怎么见过面,在锦城遥花镇上总是有那么几段关于顾家的事情,发生什么过不好的事情都能一传十十传百。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徐茉和乔承安在锦城打拼,那时候还都年轻,搞事业的正当年龄,还没有乔幸言。他们小一辈的和这两位老夫妇也没有共同的话题,只知道他们有个女儿。
不尽孝不成器。
当然,这都是听那些街坊邻居说的。
徐茉到不那么认为,也直到后来在怀乔幸言的时候,邻家那老婆子就经常出面,还帮在坐月子的徐茉做些有营养的东西,热情的很,对待她就像亲生闺女,可是从来不提自己的女儿。
只是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乔幸言和顾择余那孩子走得很近。
当年顾家可出了一件丑事,顾择余的到来,遥花镇上的小孩子在大人的受教下不允许自己孩子和顾家小孩玩,走哪都远远的。
都说顾家事乱,偏偏乔幸言就与那小子碰上了……
直到乔幸言跟乔承安和徐茉坦白自己的性取向并且说有个喜欢的男生时候,乔承安天都塌了半边。
好在夫妇二人毕竟受过高等的教育,行事商场的时候什么世面没见过?
两人别扭了一天,接受并消化了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
徐茉看得挺开,有空闲时间还会拉着乔幸言聊聊他喜欢的男生。
问了是谁,认她认识吗,最后才知道乔幸言喜欢的是顾择余。
难怪前段时间一直要求他们给他转到川城这边来上学。
昨晚见到真人,认出了顾择余就是乔幸言经常挂在嘴边的“小余哥哥”,心里感慨自己儿子眼光甚好。
个子高成绩好长得又帅,还把喝醉的乔幸言送回家。
徐茉在心里暗自偷偷加分。
但是,徐茉一想到他那个单薄高挑的身影,感觉这孩子……透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孤独感。
与她见到的大部分十七八岁男孩不一样,多了一份成熟稳重,少一分鲜活。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确实我想的太快了,算了,你们小辈自己造化吧。”徐茉想了想点点头,后而皱着眉道:“但是,言言,你要清楚,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和你一样的,你这样平白无故的闯进人家的生活,都不清楚人家感情方面的事情,人家也是因为知道你们俩小时候认识才不会薄你几分面子,人情世故我们还是要理清的。”
徐茉说到这,顿了一下:“况且,这条路……不好走。”
确实是这样,如果换做顾择余的角度的话,那不是很莫名其妙么?
想想,在自己平平淡淡的生活或者轰轰烈烈的年纪,遇到一个转学生,恰好是童年玩伴,而且还不到一个星期的相处时间,就算是童年玩伴又如何,十年里没有任何信息交流,没见过一次面,对方是否记得你都不好说,又如何会接受一个这样突如其来的一段交识。
乔幸言低着头,眼神里充满复杂,半晌,垂眸小声地说:“妈,我知道的,既然我选择走这路,那我就不会害怕,我是做好准备的。
我只是想靠近他一点儿,不会打扰他的生活,我也想过,他是喜欢女生的话,我会默默地守住我自己的心,做好朋友,不会为难,也不会强迫。”
看着他这样,徐茉也有些于心不忍,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算是安慰了。
无论结果怎么样,感情上的事情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作为父母的应该把这些权利交给孩子,让他们自己做判断自己去选择。
而她只需要一直支持守护好,就当给孩子一个小小礼物。
午饭是乔承安一个人忙活的,吃完饭后他和徐茉又被一个电话催走。
果然,商人没有一直的休沐,只有永远的生意。
乔幸言百无聊赖地翻看班级群里的消息,无非就是小小通知,还有以前学校的好友发来的消息,也无非是一些问候。
他突然一拍脑门——
他还没有加顾择余的微信!
这俩天一直在跟进程,忘记了这茬事。
男生躺在床上,去群里把顾择余的主页点开。
这个微信号像个新的一样,头像就非常简简单单的纯白,昵称是一个字母“g”,就连微信号都还是最原始的。
朋友圈啥都没有。
乔幸言翻来覆去也没就觉得有啥好看的,然后点击添加到通讯录。
然后等上了大半天,对方也没通过。
嗯?难不成还没醒?没看手机?打游戏呢?静音了?在忙别的?
……
一连串的问题在乔幸言的脑海里浮过,那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主页被他翻了好几遍。
反正他家就在楼上,要不去串串门?
乔幸言打算这么干了,他刚起身,结果手机传开震动——
“g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这时间,把握的让乔幸言差点怀疑顾择余是不是在他家安摄像头了。
紧接着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g:?】
随着又发了第二条消息——
【g:加我干嘛?】
乔幸言:“???”
这什么话?没事就不能加你了么!
他深了口气,打字道——
【fish:不干嘛。】
对方没回了。
乔幸言甚至能想象到顾择余看到这条消息无语的表情。
看着对方显示在输入中……
乔幸言等着,结果也没能等上什么。
显然是无语了。
他主动发了一条。
【fish:你在干嘛啊?】
如果说顾择余的头像是纯白的话,那么乔幸言的头像就有那么一点异曲同工之妙。
他的头像是纯白打底,但上面躺了一个简笔画的蓝色小鱼。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g:准备遛狗】
遛狗,遛狗好啊。
【fish:我能一起吗?】
又过了有一会儿,对方回复——
【g:随你】
十分钟后,乔幸言身上背了一个深蓝色的斜挎包,站在门口边倚在墙上等人。
身后的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和人影,乔幸言下意识地望去,发现走下来的人是顾择余。
他的穿着是很简单的白黑搭,男生皮肤天生冷白皮,肩宽却不厚,前额的碎发有刚睡醒微乱,却因为他身上的冷淡意外地增添了随意感。
顾择余一边手里拎着垃圾袋,一边手里还牵着一条狗。
与此同时,楼上还走下来一位中年妇女,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急匆匆地下楼。
那女人本是在说教着那个小女孩,转眼看到顾择余,然后便换了脸色笑着打招呼:“小余又去遛狗了啊,你妈还没回来吗?”
然后眼尖地又发现站在三楼回廊里的乔幸言,咕哝了一句:“咦,这哪个孩子?没见过哦。”
乔幸言面不生动,心想您见过我就怪了哦。
顾择余没回答,眼神掠过乔幸言,然后又看了那小女孩红红的脸和没有精神的脸色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女人“啊”了一声,像是想起来什么事又是刚刚一副无奈的表情,解释说:“哎呦你不知道,她昨天趁我不注意吃了三个冰棍,今天起来就喊难受,这不带她去医院看看。”
“哎呦不说了,我先带她走了噢。”
女人拽着小女孩往下走,路过乔幸言的时候,小女孩一直看着他。
乔幸言对她微微一笑。
小女孩眨了眨眼愣了一下,随即跟女人又下了楼。
没走多远那小女孩拽了女人的胳膊开口:“妈妈,刚刚那个陌生哥哥眼睛和小九的一样大,那个哥哥长得好漂亮。”
童言无忌,可乔幸言听到了还是愣了一下。
女人和小女孩身影消失在楼梯间,顾择余也走了下来。
被牵着的狗是一只泰迪,身上还穿着蓝色的公主裙。
乔幸言蹲下身来,手掌向它唤了一下,那泰迪收到消息赶忙跑过来,却忘记自己还是被牵着,不料脖子又后仰了几番,着急地在原地打圈。
顾择余:“……”
这狗到底谁养的?
乔幸言观察到顾择余那一脸嫌弃的相没忍住笑出声。
顾择余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如了泰迪的心愿,看着它乖巧的坐在乔幸言面前,一脸享受地任由他的抚摸。
“它叫什么名字?”乔幸言笑着问。
泰迪舒服地眯着眼睛,像是不够似的又往乔幸言手心里贴了贴。
顾择余:“随便。”
乔幸言:“?”
他有点不可置信地看了顾择余一眼,很是疑惑。
顾择余摸了一下鼻子:“招招手他就过来了。”
乔幸言:“……”
那您还不如叫它随便。
他又摸了泰迪两下,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以后就叫Lucky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