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以微愿意陪我玩翻花绳,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凡间男子多自傲,且不提君子远庖厨,连帮女人说几句公道话都要被骂妇人心性,哪怕放在我穿越前的那个时代,那群带把的也死撑着没用的死鱼眼,瞧不上女人玩的东西。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没几日就换回侍女们逗趣,哪成想三个月过去了,他学回来的把戏越来越多,许多连我也闻所未闻,睁着好奇的眼看他演示,拍掌哈哈大笑,往日死气沉沉全抛在了脑后。
储以微是个天才,我清楚这点,所以才更稀奇。
我自己服的毒我比谁都清楚,能起死回生的人哪怕修仙者也寥寥无几,六皇子也曾直言这点大罗神仙也难为。
那天主动走去翻储以微手中花绳,我对他起了好奇心,向六皇子问他身世,得知是两大家族联姻的产物,早早成为云空仙尊座下亲传弟子,十九岁成为上界第一大宗青云门首席大师兄,百年半步封神,是年轻一辈最天赋异禀的人物。
这样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心甘情愿陪在我身边?
这个问题我心如死灰时奇怪,现在有了求生**,还是奇怪。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使唤储以微。
他简直对我百依百顺,除了那些伤害身体的命令,不管多离谱也会答应。
有回我好奇以他的英气容颜,穿上女装会是什么模样,他隔天就穿着一袭青罗裙站在了我面前,胸口鼓鼓囊囊,据说这还已经是他找到的最大尺数。
不伦不类、暴殄天物的幽默扑面而来,我笑倒在胡床,最后与储以微衣裙交缠,气喘吁吁地躺他腿上,伸手揉他正气凛然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顺从低头方便我揉,颊肉被挤来揉去,长发一下下扫我鼻尖。我来了兴致,让他坐到矮处,把他简单扎起的高马尾拆了,左抓一把右拿一束,试图给他挽个飞仙髻。
毫无疑问,失败了。
我在柳府半死不活,根本没有心思倒腾自己,住进积翠院后更是没人敢对我外貌指指点点,整日对着储以微,我就算披头散发他也能真诚地夸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正巧六皇子站在院门不知道在看什么,我招招手,等他走近问:“你会挽飞仙髻吗?”
他面色复杂地摇头,嘴巴蠕动似乎想说什么,被储以微看了一眼,又不吭声了。
我懒得追问,反正总的来去也就那么些话,什么男儿不该如此沉迷温柔乡、成何体统之类的,光听半耳朵就倒胃口。
储以微转头温柔道:“我今晚学了,明天教你。”
他的发质很好,韧而不糙,滑如墨缎,衬他脸庞如芙蓉,如美玉,很是讨我喜欢。
我点点头,看向还逗留此地的六皇子:“你等会和我们一起用膳?”
这个大师兄唯粉脸绿了,只朝储以微执一礼就走了。
储以微知道师弟失礼,向我解释:“师弟他...”
我知道,我知道,不乐意我和你谈恋爱嘛。
我打住他的话,两手啪地固定住他的脸,凑上前近距离观察,煞有其事地“嘘”一声。
他不明所以,双手虚护在我腰侧,乌黑的眼珠纳闷看我。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天生样样长在我心巴上的人,只是普通的眨眼都会掀起飓风,把我的神思吹个七零八落。
我恨不能就此化成一朵花,把他仔细呵护在我的花心里,不教任何风吹雨打。
我开口:“你...”
储以微安静等我后面的话。
他是典型的伏犀眼,眼型狭长,形似古琴,黑白分明,眼尾还有一点泪痣,被我挤得微微眯起,阳光下黑白分明。
迟来的春心萌动搅乱我的思绪,我停住话音,看着储以微眼里我清晰的倒影,手不由自主松开,想收回去,被他双手握住:“怎么了?头又疼了吗?”
我身体被毒摧残数年,即使有他输送灵力也已是千疮百孔,刚救回来那会多吹一点风都会高烧,几次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他索性直接住在我卧房外间,方便及时照看我的情况。
他见过我最狼狈的惨状,知道我的狠毒,开解我的心结,在我崩溃的那段时间里,是他撑住了我的肩膀和脊梁,把我牵进阳光之下,告诉我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我没有理由不为这样的人心动。
霎时间心上巨石骤松,我喉头涌上腥甜,赶忙偏头趴伏在扶栏上,呕出一口黑血来!
储以微刹那面色凝重,并指搭我腕上把脉,片刻后流露惊喜:“你的余毒彻底清出去了!”
他难得这么轻快,我反捞住他的手,笑眯眼:“不负你的辛苦。”
.........
金鸣玉在逐渐恢复对外界的兴趣。
自从那天她接下他手上的花绳后,她暗沉的眼里渐渐光芒汇聚,欢笑的次数也在增多,身上萦绕的生机愈发浓郁。储以微的灵力慢慢被她由内而外散发的生命力侵占,又过了十余天,她已经不再需要他输送灵力续命。
有时午夜梦回,储以微还能梦到初见时金鸣玉灰暗的魂灵,事情越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他越是害怕出什么意外。
他常常整夜守在金鸣玉床边,贪恋地注视着爱人日益丰盈的脸颊,即渴望把她的生机吞吃进肚好永不消散,又恐慌这朵半开的花会一碰就落。
百年平稳道心在见到她之后荡然无存,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是他的劫数。
她如果死去,他的道会瞬间崩塌。
储以微越发缠着金鸣玉,不允许任何人见到她,就连六皇子也要提前说明才能步入他的结界。
好在她是个贪玩的性子,没有察觉异样。
储以微很高兴金鸣玉能从自己身上汲取乐趣,百般搜寻凡间奇巧送到她面前,坐在她对面,陪伴爱人兴致盎然地玩一整天,无声占据了她全部的时间与视野。
六皇子说他抓得太紧,恐为病态,劝他放松藏拢金鸣玉的手指。
病态?这算病态吗?
储以微奇怪地反问师弟:“她喜欢和我一起玩,我也喜欢陪伴她,两情相悦,有何不可?”
他即没有滥杀无辜,也没有强取豪夺,难道只是陪伴未来道侣共度闲时也算罪孽?
“大师兄?”师弟不知道为什么后退一步,额角发汗,坚持说道:“金鸣玉未必愿意与大师兄如此长久相处。”
储以微冷淡神色,毫不犹豫道:“她愿意。”
她愿意。
储以微想起那双棕色眼眸中的喜爱与欢笑,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她愿意。”
“如果她真的愿意,为什么大师兄要设下层层结界?”师弟见他转身要走,拔高声音,“大师兄,你在害怕什么?!”
储以微站定,没有因为师弟的话动摇心神,好似正常人一样回答:“她病还没好全,不宜多走动。”
六皇子还要再质问什么,储以微却头也不回走了。
这次争执之后,六皇子想见金鸣玉难如登天,每日看大师兄白日荒废光阴,夜晚趁那个女人睡后还要挑灯学习新奇玩意,气急败坏,在结界外团团打转。
他完全不能理解昔日温和勤勉的大师兄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偏执模样,必定是那个妖女使了下流妖术,把大师兄的心肺内脏全挖空刻满了她本人的名字,每见一面就深入一分。
大师兄简直疯魔了!
鲜少几次他得以被允许见那个妖女,站在院门外,看她躺在庭院中央的胡床上放声大笑,瘦削的肩膀一颤一颤,被大师兄一只手覆盖大半,半搂半扶,引导她躺入怀里,低垂眼中尽是餍足溺爱。
笑罢她直起身,指使大师兄坐到低矮处,三下五除二就把大师兄头发拆了!
凡间唯有夫妻可以帮彼此挽发,长在上界的大师兄不知道这事也就算了,土生土长在梁国十九年的金鸣玉怎么可能不知道?
六皇子认定这女人面上无辜,暗地不知多少心机,脸上显不出好脸色,不料被金鸣玉一眼看到,招招手让他过去。
她还有脸问飞仙髻怎么挽,六皇子正要大义凛然,大师兄忽然一眼扫来,令他后背寒意陡生,正义直言顿时如鲠在喉,不愿再多留,朝大师兄执一礼就走了。
这个妖女,真是气死他了!
--------第四章---------
作者有言:我们大师兄就这样被坏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啦,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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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