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捕快,赵捕快!你瞧见她在哪没,不会又在睡觉吧?”
说话的人语气着急,逢人便问,脚下却像是长了司南一般,朝着赵莞汐厢房而去。
叩叩叩-
“赵捕快!”
赵莞汐在对方的疯狂砸门下,不耐地睁开眼,便看见头顶上,与现代制造格格不入的木质架子,那点不耐变为了惊讶与慌张。
由于她上一世身为警察,心理素质过硬,很快就冷静下来。
转而环视四周,整间房内只有一张床,一张简易的桌子,以及两张板凳,还有一个放置衣物的架子,其余再多的,便也没有了。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色的里衣外,罩着一件黑色外衫,衣布粗糙,腰间还束着布带。
本还想用镜子看看自己如今是何模样,但听着那下下用力的敲门声,恐这门就这么被他敲烂,她只好两步走到门前,深呼吸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把门打开。
赵莞汐与门外那人对视上,而男子想要敲门的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
他看着眼前面容昳丽的人,只感觉眼晃了一瞬,旋即又将手放在后脑勺,憨憨地笑道:“赵捕快,县令找你,出事儿了。”
“那快些走吧,说说出了何事?”
赵莞汐没有原主生前记忆,怕露出破绽,并不敢多言,转过身,把门关上后,便抬步往外走,男子跟上她,开始娓娓道来。
原是染坊那边发生一起命案,据说是昨日半夜里,同死者一个厢房的女婢,起来去如厕时见着的。
当时人已经吊死在树上,女尸面目狰狞,两眼翻白,吓得那女婢六神无主,精神恍惚,次日一早才去报了官。
之后县令便派人围了染坊,但具体发生何事,还需去到才知。
染坊离县衙并不远,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染坊,男子看着落后一步且停在门前的赵莞汐,疑惑道:“赵捕快,怎么了?”
赵莞汐随意回了句没事,而此时她脑海中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滴~检测到罪案现场。宿主您好,您已绑定罪案侧写系统,007竭诚为您服务。]
她眉头一皱,罪案侧写?
只一瞬,赵莞汐便知晓,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还未来得及问,就被拉进了染坊内。
染坊里都是四处可见的官兵,她看了看周围,县令并未在现场。
她问了句身后男子仵作在何处,对方却告知她这里的仵作年纪上来,病的病,死的死,年纪轻的又不乐意干,只觉晦气,只好由县衙里的一些小兵帮忙收尸。
赵莞汐不禁蹙眉,随后目视前方已被安置在庭院当中的女尸,随意触碰事发现场,还动了死者,看得她职业病险些要犯。
不过,也幸好这女尸之后并未再动,脸上盖了块白布,一旁还有其自缢的染布,之后她快速勘察了一遍事发场地。
并着重观察了女尸吊死的那棵树,树干上面并无踩踏痕迹,且这棵树长得粗枝大叶,顶多也就是悬挂的枝干上有痕。
赵莞汐面色凝重,随即又走到女尸旁,揭开布。
染布被死者拽在手里,脖子上是明显的勒痕,嘴巴、双眼已经被人合上,本想上手看看女尸的五官,却被赶到染坊的县令打断。
“赵挽,调查的如何?”
闻言,她心神一动,便意识到县令是在唤她,于是淡定自若地起身,恭敬作揖道:“禀大人,目前只发现那女尸身上,只有缢死的染布痕迹。”
“那便以这染坊女婢自缢结案。”
对方随意又草率,仿佛说的不是结案陈词,而是今日吃什么菜一般,赵莞汐忍不住嘴角一抽,忙打断道:“大人,万不可就此决断,卑职猜测,此女之死不简单,大人且容我再检查一下。”
他挥了挥手,示允。
赵莞汐便再次上前,蹲在尸体旁,开始细细检查起来,而脑海中的罪案侧写系统,也随着她的动作开始运行。
女尸从昨夜到现在,尸斑已经发展到脸部,死亡时间应有六个时辰了,无法凭脸色评判,究竟是被勒死还是自缢。
她手指稍稍用力,撑开死者的眼皮。
[罪案侧写系统007为您服务,受害者分析开始:死者眼结膜出血点不明显,索沟在喉咙上下且不均匀,缢沟隆起处有出血点……指甲缝处有残留香料,检测到脑神经生前经受破坏而紊乱,综上评述为自缢而死——警报!能量不足,关机中。]
赵莞汐语塞,转而又立刻抓过尸体的手,上面浮现了些许尸斑,食指跟拇指的指甲缝处残存了些许白色粉末,她凑前去闻了闻,而对香料没有涉猎的她,并闻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很香,只好暂时作罢。
县令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喝着茶,见她动作,疑惑道:“怎的了,可是发现何异样?”
话落,她站起转过身,双手作揖:“大人,此女确实是自缢而死,但为何自缢,却还不知,且指缝处还残存有异物,着实诡异。”
大腹便便的县令眉头一皱:“这还不易,你,去把章婆子这几人喊过来。”
他随手指了个衙府小兵,没多久,对方便毕恭毕敬的将人带到。
是一个年近五旬妇人以及几个女婢。
几人脸色都不太好,几名女婢双眼飘忽,手脚打颤,不敢往前边的尸体上看,尽管最后赵莞汐还盖上了白布,而章婆子与之相比起来,还算是镇定。
而还有另一名女婢,是当夜发现其自缢的,此时见着尸体后,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啊啊啊,鬼,缢鬼来找我了!我不是故意冲撞你的,不是我害死你的,不要来找我,不要!”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县令被扰得烦,见这模样也问不出什么,便让人暂时带下去,等情绪稳定后再问话,他转而抬头,看向赵莞汐。
“你要问什么,快些问吧,早结案早了事。”说着,他还呷了口茶。
“……”敢情这县令是来享受了。
赵莞汐无奈了一瞬,紧接着开始了问话。
那女尸名唤青蕊,从小就被卖到了染坊,跟她同厢房的女婢,都是由章婆子带大,并教授其染布技艺,以便日后为染坊做事。
在染坊的十年里,青蕊听话且勤恳,每日染布的活从来都是做的最多的那个。
但就在几月前,一向乖巧的青蕊,开始变得顽劣,染布时不仅懒散,且隔三岔五的偷溜到集市上,一走便是一个多时辰,还带着满身香味回染坊。
章婆子便以为青蕊去了些花街柳巷之地,气得当日就罚青蕊染了一夜的布,并禁足一月。
但章婆子没有料到,青蕊已不是先前的青蕊,怎会乖乖听话,寸步不出染坊。
于是青蕊开始以如厕等各种借口偷跑出去,出于相处了十年的情感,章婆子原本对她先前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坊主也不知,却没料到青蕊竟敢阳奉阴违。
章婆子只好派人暗中盯着青蕊,发现其经常踏入集市边缘的一间香料铺子,店铺生意并不红火,偶尔只有零星几人进出,也并未购买香料。
后来章婆子一番询问才知,青蕊喜好香料这类物什,估摸着也只是为了买香料,并未做些出格的事。
之后章婆子便撤了盯她的人,又再次警告她,只要平日完成染坊里给她们的布料,可允她出集市,同时规定了她出去的时辰。若是青蕊再阳奉阴违,便直接赶出染坊。
在那之后,青蕊确实变乖了许多。
日子不过平和半月,意外便就此发生。
那章婆子叙述到此,便没再开口,眼眶却有些泛红,其余几名女婢已小声啜泣起来。
赵莞汐听罢,思忖片刻,后抬起头正想再问些什么时,就看见这悲恸的场面,心里有些动容,开口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我一定会把残害青蕊姑娘的凶手,送入牢狱。”
话落,章婆子等几名女婢,皆诧异地看向她,赵莞汐便接着道:“青蕊姑娘极有可能是受人所害,是以我想问,你们可知青蕊姑娘生前去过何地方,接触过何人?”
“又或者说,青蕊生前是否又去了香料店,平常去香料店是跟谁接触?”
章婆子被问的怔愣了下,平日染坊太忙碌,青蕊在她耳提面命下乖顺不少后,便再也没管,只好看向一旁跟青蕊比较要好的女婢。
此时她们正面面相觑着,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看便知其中有事隐瞒。
“你们若是知晓些什么,最好快些讲出来,眼下染坊里已经死了一个青蕊,又怎知下一位是不是你们?”章婆子呵斥道。
几个女婢闻言,身体不禁开始打颤,而后推出一名女婢出来,她带着哭腔说道:“青蕊自缢的前一日,确实又去了一趟香料店,出去了好几个时辰才回的染坊,与先前不同的是,她那次出去,还给厢房里一同住的姐妹买了吃的,我们问她是哪儿来的钱买,青蕊便不说话了,她不说,我们几个姐妹便也没再问,谁知次日夜里她竟寻死去了。”
说着,她顿了顿,又犹豫片刻,但在瞥到章婆子那阴沉的脸后,身上一阵寒意,再不敢隐瞒:“还有,青蕊去香料店,不仅是因为喜好香料,更是为那香料店老板,通常青蕊回来,都是一副少女怀春模样,身上更是香得不行,是以...是以我们都认为那香料店老板是她情郎。”
章婆子的脸色阴沉得下一秒便要滴水,赵莞汐却疑惑地看着她:“你们怎知,她去香料店,是为了那香料店老板,这铺子里不单只有老板,还有那小厮、客人吧?”
对方倏地低头,闷声道:“青蕊这事,厢房里从未相看过男子的姐妹自是好奇,好一番询问才知晓的。”
赵莞汐瞧了她几眼,也没再问,随后她把视线转到面前的县令上,道:“大人,若是如此,便说得通了,尸体指缝上残留的,便是香料粉末,卑职怀疑,青蕊自缢是受香味影响而致。”
话及此,县令也懂她意思,命她跟几个捕快一起前往香料店缉拿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