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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这草是正经草吗

作者:EnilZ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NPC已经顶着问号站了很久了,就是开场动画里那个黑袍。而且这游戏里的NPC都是一对一服务,这意味着你领个任务还要排队。


    他们选择四处开地图、而非直接领任务也是因此:排队的人太多了。


    现在倒是没多少人了,排在他们之前的只有一个玩家。


    玩家站到黑袍人面前,后者张嘴:“欢……看……呵……来吧,三个任务,选一个。”


    看得出来很赶时间。


    为了不浪费配音老师的苦心,李茶牧决定把台词听完。


    “欢迎来到诺维斯(Novice)城。看来你已经初步了解这里了?呵,我养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吃白饭的。来吧,三个任务,选一个。”


    李茶牧的面前便出现三个选项:收集方块果脯、收集酸囊、收集热水。


    “不管选什么都一样,反正到最后三个你都得做。”黑袍人挖苦道。他头上没有名字,也没有类似“服装店店长”的职务,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茶牧心想这人的人设原来是这样的?开场动画里的他还蛮温和的来着。


    她没有细想这个问题,对着身后的二人读出三个选项,问道:“选哪个?”


    “瞎选吧,”周右无所谓地说,“最后都是要做嘛。”


    陈左点头表示同意。李茶牧决定就按顺序做,于是选了“收集方块果脯”。


    而与高中生不同,主播们选了“收集酸囊”。


    萧歌播了这么多年游戏,是好是坏一尝便知,一进这游戏便惊为天人,亮晶晶地拉着徐煮煲左看右看。徐煮煲也觉得这建模、这光追、这物理都太牛叉了,但最牛叉的还是跳上跳下的萧歌。他摆出照相的手势,把萧歌框在食指和拇指里——被框起来的部分会被录下来,退出游戏后可用U盘导出,徐煮煲要把这自存下来当“傻子跳跃一小时”。


    不要问作为一名游戏主播,萧歌为什么从没想过直播或实况这款游戏。魔法,很神奇吧。


    他们俩都没在捏脸上耗太多时间——并且心有灵犀地都选了一身悍匪套:萧歌是黑色的,徐煮煲是绿色的。浑身上下就露出了眼皮和嘴唇——因此领任务的时候不用排队,还品鉴一番这游戏的配音。


    “感觉这CV是新人啊,”徐煮煲锐评,“怎么一点儿感情没有?”


    萧歌选择溺爱。


    他们跟着地上的指示,走出了新手城,来到了城墙外的村庄。游戏里应该正处于春天,万物欣欣向荣,轻风为这生命油画点了睛:她款款走来,泼了油般的绿草弯腰,送出身后的零星白花,点缀一点高光;她拎起舞裙,树叶沙沙,与牧羊人的短笛合奏,赞美新生的欢笑;她旋转脚步,思念拂过旅人的指尖,触动人心,如同爱人的发梢;她放声大笑,甜蜜的花香逸散,迷惑了人们,仿佛沾满蜂蜜的蜜蜂在鼻根扭腰。


    徐煮煲说这风的效果是咋做出来的,模拟触觉吗?!而他的傻子对象被眼前的景象弄失语了。


    徐煮煲拍他的后脑勺,黑色的脑袋被拍得一个趔趄。萧歌这才回神,摸着后脑勺问你干啥呢?徐煮煲说呵呵降低智障率呢。


    萧歌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神了,摸着鼻子不说话。他确实没见过这样的春天。他生在南方、长在南方 ,二十二了还是从没穿过秦岭淮河线。记忆力的春日向来阴雨绵绵、隐雷轰隆,鼻尖萦绕的是泥土的气味。


    这样的……干燥的春天,他真是第一次见。


    萧歌有感而发,问徐煮煲:“北方的春天都是这样的吗?”


    徐煮煲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说:“我不道啊,反正哈尔滨只有冬夏。”


    二人看着对方,同时意识到一件事:或许有机会,他们要去彼此的故乡走一趟。


    旅游计划日后再谈,新手任务迫在眉稍。


    二人走进村庄。这里的建筑就没有城里的工整,像一把被随意撒下的石子、排列在草原上,道路则仿佛孩子专心用手指描画的连线。深色橡木框出了房屋的构架,大大小小的石块堆叠其中。这里没有路灯,但有排水沟。


    他们找到了村长,一顿咔咔咔咔的skip后,村长找人带他们去走路草圈。


    走路草,一种神奇的植物,听名字便知道它们会走路。


    “我们正愁收集不完呢,”村长拄着拐杖说,“情/爱之季马上就要过啦,再不收就来不及了。”


    徐煮煲和萧歌的面板上便跳出来一个新词条。


    『情/爱之季:奥普斯(Oops)大陆上对“春季”的代称。根据地区不同持续时间也不同,一般为三月至五月,共九十一天。春之国的首都斯普瑞(现卡蒂国芒尼)全年都处于情/爱之季,也由此造就这个城市的超高生育率和在情侣眼中的独特地位。除情/爱季外,奥普斯大陆上还存在学习之季、丰收之季和生死之季,分别对应夏、秋和冬。』


    徐煮煲摸摸下巴,“世界观还做得挺大的呀。”


    萧歌一眼看穿事情的本质:“搞对象之季。”再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还真在搞对象。他成功把自己逗脸红了。


    说着就已经到草圈旁边。走路草是一种大小类似一只肥猫的生物,胖胖的,羽状复叶,肉质根。它们就像发育歪了的白萝卜,两根小短腿非常有力地捣弄,“腰部”以上是绿色,以下则可以是白色与红色之间的任意颜色。它们的“脑袋”上顶着白色的小花,看着就像调皮的孩子可以给它们安上似的。


    “酸囊大约这个时候就成熟了,”带他们过来的年轻农人说道,“很神奇吧,明明差不多丰收之季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她应该是务农的时候被随手召过来的,亮晶晶的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脖颈流下,一身康健的肌肉羡慕了两位自媒体人士。


    “怎么取酸囊啊?”徐煮煲问。


    农人手臂往前一伸,一只走路草就自动跑进她的手掌里。她控制住它的两条腿,另一只手伸向栅栏旁挂着的工具袋,摸出一片薄薄的刀。找准小草后背的位置,一划,再一抠,一个类似墨囊的绿色半透明软袋出现在她的掌心。


    徐煮煲接过它。


    『酸囊:走路草的繁殖器官,在人类的战争中拥有类似手榴弹的效用。别被它炸到。』


    “小心别戳破了,”农民姑娘也提示道,“它的腐蚀性很强的。前两天村里的小麦生稻草人了,全村吃了好几天喜酒,把收酸囊的事情都忘了。要是再晚几天、膜再薄一点,那可是一点都不敢收了!”


    “理解理解,”萧歌戴着笑脸,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生出来的稻草人,我能去看一眼吗?沾沾喜气!”


    “当然好啊!”姑娘笑得阳光灿烂,“过两天,它说不定就能会走路了!”


    主播们没忍住脑补一只稻草人在麦田里平移。


    情爱之季要干的东西多得很。姑娘给他们示范一遍就走了,留下手残党们面面相觑。


    “呃……你先上吧阿徐!”萧歌指使道,“你可是厨师!”


    徐煮煲吐槽他:“我可没见过哪个厨师做饭前要杀鸡的啊!”


    走路草们满地乱跑,看得出来“搞对象”这件事让他们活力满满。


    游戏里的初始移速很慢,不疾跑根本追不上这群东西。二人好不容易摸索出了两面包夹之势,成功捉住一只。


    这只的裤子是粉色的,和浅绿色的上衣一配还挺好看。萧歌负责把它按在地上,徐煮煲拿起了刀。


    和萝卜一个切感,可怜的小草也没做任何抵抗,估计没有痛觉。切的部分很简单,但把囊抠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酸囊的膜很有韧性,徐煮煲下手的时候不自觉重了一些。食指大小的囊出现在他手中的时候,萧歌手一松,走路草就又撒着欢找对象去了。


    “手感还挺神奇的。”徐煮煲忍不住又捏了两下。萧歌跟着凑过来怼,怼,怼……怼破了。


    酸液流下徐煮煲的手指。悍匪套根本受不住这种腐蚀,深绿色的那层褪去,紧接的是肉色的一层,红色的一层,白色的一层,深红的一层。啊,空了。


    徐煮煲的右手被完全腐蚀掉了。他看着一片深红色的马赛克,呵呵一笑,“还好这游戏没有痛觉模拟哈。”


    萧歌干笑,“哈,哈,是啊……”


    “——你完了姓萧的!他妈的你赔我手套!!”


    “唉,唉——冷静……冷静!哎怎么说也不能怼我脸上吧?!我错了,我错了徐哥!!”


    等到徐煮煲的气好不容易消了,那本就可怜的体力条就又见底了。


    萧歌求爷爷告奶奶地说徐哥我给你买新装备,徐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徐煮煲没同意也没否定,哼了一下,等于默认了。


    万事开头难。第二只抓起来就很熟练了,徐煮煲也抠得稍微有章法了一些。


    这游戏的各个物种下面都有一个“解锁度”,到达50%、75%、100% 时会分别解锁一条物种相关小趣闻。两个人等待体力恢复的时候就随手点开了操作面板看。走路草的解锁度已经刷到53%了。


    他们点开第一条趣闻。


    『趣闻1:


    虽然拥有一个看上去就很擅长乱动的名字,但走路草其实是一种相当安静的生物。在非繁殖期时,它们一般只把两条腿插进泥土里,安安静静地当一株小萝卜——非繁殖期时。


    情爱之季一到来,走路草的体力消耗便会猛地窜出老高,辛辛苦苦攒了一整个生死之季的能量被光速消耗。野生的走路草一般选择独居生活,这意味着它们需要长途跋涉才终于能找到一只同类,和它交流一下彼此的花粉。人工饲养的走路草则不然:一群小草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个大社区。有学者曾研究过“人工饲养状态下走路草的银趴和肥胖概率”。那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情爱之季过后,走路草重新把自己插进地里,它们的种子会在其体内发育成熟。


    有些人这时候就要问了:那“酸囊”是干什么的?


    酸囊生长于走路草背部,一般于情/爱之季末期就接近成熟。进入学习之季后,它们的发育进入平滑期,并直到丰收之季中期才会彻底成熟。此时,走路草会接收到一种“信号”,重新把自己拔出来,并寻找同伴进行“抱团”。一个小团体大概四到六只走路草。


    抱团成功后,走路草们会找到一片空地,坐下来,围成一个圈。它们的后背会朝向圈的内侧,也就是说,生长在后背的酸囊会朝向其他成员。


    酸囊成熟后会爆裂开来,进而造成连锁爆炸。最终,酸性极强的液体会腐蚀彼此的躯体,露出藏在内里的、裹着坚硬种皮的种子。


    种子在接触到酸囊液后会迅速生长出根系。亲代的遗体便是它们的第一顿饭。


    野生走路草多为一年生,但它们的极限显然远不止于此。世界上最长寿的走路草拥有一百六十五岁高龄,被人工饲养的它最后死于搞对象。


    刚出生的走路草没有标志性的“小短腿”,取而代之的是相当发达的直根。二到四天后,吸收了足够多营养的幼体会将根部缠绕在一起,将其转变为腿(魔法,很神奇吧!)。


    它们把自己从地里拔出,去捕食还没长出腿的姐妹兄弟。


    ——草生第一顿饭是父母,第二顿饭是姐妹兄弟。在德鲁伊语中,“走路草”常被用来指代“忘恩负义之人”。』


    “……哇塞,”徐煮煲失语,看着手中的小囊,它像一块果冻,“我们原来在捕捉这么牛逼的东西吗。”


    萧歌也觉得很神奇,小心翼翼地举起一根手指,怼,怼……


    徐煮煲把他的手拍开,“欠儿不欠儿!”


    萧歌笑嘻嘻的。他喜欢徐煮煲不自觉带出的儿化音。


    体力又回满了。二人习惯性地伸懒腰,继续与恐怖如斯的存在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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