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地址在东十八区的囚星,长官”,托尔金转头向身后闭目休息的虫道。
军雌带着口笼和军帽,整张脸掩在帽檐下,闻声抬了抬脸,露出深紫冰冷的眼睛。
深色的竖瞳微微收缩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朝前面望过去,像某种冷血生物让托尔金不寒而栗。
囚星?
想借他的手逃出去?
“这里我走不开,你带着第五队过去。”
托尔金有点茫然:“现在是战区关键时刻,要去抓的这个虫谁啊?”
“况且现在您在晋升期,很多虫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您。”
“一个不自量力的...敲诈犯”,军雌手里的指刀脱手而出,暴戾的削掉了远处沙盘里堆砌出的堡垒。
...
“请编号c-2000—x-3000到西区7-B重新录入身份”,手环传来通知。
周边星系坍塌爆炸,导致这片区域停摆了近一周,有数据缺失倒也正常,但......
罗戴尔的直觉却告诉他不太对,所有虫的身份数据难道会全部丢失。
他缓慢的跟着虫流朝西区过去,有些虫已经录入完回来了。
“真麻烦啊,录一下很慢吧,我还有废品没清理呢。”
罗戴尔状似无意朝回来的虫问。
“很快,头盔一样的东西戴一下,几秒就好了。”
“脑机?”
对面的雌虫露出迷茫的神色。
“没什么”,他回神道。
姬如浔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注视着罗戴尔骤缩的瞳孔。
不要让我失望啊!
枪打出头鸟,罗戴尔会是那只鸟吗?
姬如浔需要个替死鬼。
他在脑海里问系统:“你能不能改他几个小时前的记忆。”
“算了,不用改,你复制我一段记忆塞进去,再删掉。”
如果是脑机的话,大概率是读取记忆,如果是记忆,那只会是几个小时前的记忆,因为那则通讯没有重要信息流出,而且几个小时前的记忆筛选速度快。
系统是数据的堆叠,能接入数据设备,包括大脑。
但又有点空中楼阁的意思,毕竟他只是一个无脑搞/黄游戏演化出来的,数据过于单薄,而这个世界在某种意义上是真实的,复杂的多。
“我现在的能力,侵入不进去他的精神海”,系统机械音刻板道。
“...脑机接入他意识的时候,把我记忆里的画面合成在成像上,这做的到吗?”
“如果这也不行,罗戴尔接受检测的时候你侵入脑机,短暂让它失灵几秒”,姬如浔补充道。
“可以,但如果是合成画面,最多三分钟。”
“够了。”
...
姬如浔编号在罗戴尔后面一位。
等他进去不到两分钟,系统飘出来呆呆的说:“两个检查员被他弄死了,我要做什么吗?”
姬如浔沉默了片刻,发现他还是低估了罗戴尔。
他没有犹豫的开门进去了——
瞬间,红点瞄准了他的太阳穴,姬如浔关上门,轻轻转了转头,地上的两个雌虫睁着眼睛,头骨被子弹穿透的地方血迹源源不断的渗透出来。
罗戴尔应该正在处理尸体,脸颊衣服上都是血。
姬如浔腿一软跪下来,仰起头睫毛颤了颤眼泪流了下来,拉着他垂着的手,语无伦次道:“对,对不起,罗戴尔,放过我吧,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又是你”,罗戴尔嫌恶的抽开手。
“不过”,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两只死虫,“你来的也正好。”
罗戴尔从身上拿了两个带尖刺圆形贴片,两束光射出来对着地上的虫扫描,递给他一个:“刺进皮肤里。”
说完,他懒得多解释什么,换掉手臂上的贴片,露出一张已经被腐蚀的脸,光线扭曲了一下,他的脸已经变成地上雌虫的脸。
姬如浔低下头有点反胃。
“这个光有极强的腐蚀性”,罗戴尔没耐心的又冲他举起枪,“能不能忍,快点。”
姬如浔露出惊慌的表情忙不迭的点头,把贴片刺进皮肤里,轻眯了下眼,没忍住闷哼一声,身上像被笼罩在刺目的光下,有一种焦灼的痛感。
两分钟之内,两个虫穿戴完全收拾完一切,罗戴尔把扒的干净面目全非的尸体丢出窗外的一片废林。
端坐下来摆弄着脑机,让下一位虫进来。
*
“把他带出来,到楼下。”
罗戴尔听到耳麦里的命令,有点疑惑的盯着同一个虫舍的雌虫,大概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算了,不重要。
他断开脑机接口,给了对方一梭麻醉枪。
系统按照姬如浔的命令合成完语音,问:“为什么还要拉一个下水?”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替死鬼嘛,挡在前面的越多越好,事情也是要一波三折才符合发展规律,太过顺遂只会让虫起疑。
火只要不烧在自己头上,烧在谁头上都一样。
姬如浔心里千回百转,但面上仍是一副怯怯的样子,扯了扯罗戴尔的袖口,“他说来接我们,我们要去哪?”
“不知道”,罗戴尔淡淡道,伸出手挡开他,厌烦的说:“别装,想死的话继续哭吧。”
“好,好的”,姬如浔小心翼翼问,“但是,我脚上的电子锁怎么办?”
“管我什么事”,罗戴尔本身就很烦躁,要不是他不能用脑机,他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电子锁里面有微型弹,控制权在管理员手里,但如果两天后这颗囚星爆炸了应该威胁也不大,姬如浔想了想放下了一点顾虑。
...
军舰裹挟着巨大的轰鸣声停在楼下的停机坪上。
隔着很远,罗戴尔出门从上俯视下去脸色难看的望着识别机器——
姬如浔垂眼,朝楼梯走去,脸色也有点难看,就侵入了个脑机系统就说它能量不足了。
也是个废物系统,能靠的住它什么
思绪转了转,姬如浔面色如常的瞥了眼罗戴尔很轻的开口:“不要紧张。”
罗戴尔莫名的看了他一眼。
“他来抓的是我。”
轻飘飘一句话如平地惊雷让罗戴尔瞳孔缩了缩:“你说什么?”
他怒气瞬间飙升:“所以你就连累我?”
自己心里有鬼,关他什么事。
姬如浔淡淡道:“听我的,我有办法让我们都逃出去,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罗戴尔冷嗤:“不装楚楚可怜了?”
姬如浔不为所动,把计划说了一遍。
出乎意料他没什么思考的就同意了,姬如浔把劝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停下步子挑眉倚在墙上问:“你不怕我出尔反尔?”
罗戴尔耸肩:“当然,所以你得付出一点可靠的承诺。”
*
【sr帮助你逃脱了扫描仪,恭喜你已经通过危险线离开了囚星。】
姬如浔被系统唤醒,脸色略青,脖子上一片淤痕。
系统正在庆祝他逃离囚星,还把画面收录进去了。
画面里罗戴尔演技还不错,被扫描仪红光扫过震颤的瞳孔,企图偷偷摸摸用精神力破坏机器,结果被发现了,又掐着他脖子威胁军雌。
姬如浔“不负所望”的被掐晕了。
罗戴尔也不负所望被抓了。
【你许诺要去救他,他在你精神海留下印记,军舰停靠在十六区港口休息,现在正是最佳时机,军舰上只有一个军雌在驾驶舱。】
是可以救他,但留在脑海里的印记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以摧毁自己。
姬如浔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他不喜欢超出自己预料之外的事情,也不喜欢超出自己控制的生物。
他找到关罗戴尔的房间,对方被打了麻醉剂正无知无觉的闭着眼睛,脖子被套上了防爆圈。
姬如浔把微型炸弹丢进罗戴尔的嘴里。
罗戴尔估计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在满是监控的军舰上敢对他出手。
在游戏里就不必在乎这么多道德了,姬如浔想,他仍然是个善良的人。
【善良-50】系统冰冷的播报道。
“......”
姬如浔看着系统找给他的军舰模型图将微型炸弹往监控室放了一颗。
但燃料舱分布的很分散,没有虹膜打不开,他随意在外面丢了一颗。
【你离开了军舰。】
【你杀死了“罗戴尔”,未开启隐藏剧情。】
【你炸了军舰的监控室。】
【你乘乱登上了港口的船,可是逃去哪呢?】
[A.卡列小镇(菲尼恩出生的老家。)]
[B.翡冷星(联盟首都,虽然戒备森严,但谁知道呢,你是否可以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
[C.禀海市(菲尼恩被捕地。)]
[D.极夜区(高危)]
...
姬如浔登上了一所黑船,这个世界阶级分明,但又秩序混乱,船上全是和姬如浔一样的黑户,想要偷渡去其他地方。
这个船显然也非常劣质,狂风伴随着咸涩的海水直直扑过他的脸颊,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十六区是个黑色地带,只认钱做事,里面鱼龙混杂,好也不好。
好在姬如浔逃犯的身份根本不足为惧,很轻易的就隐匿在这里。
坏在......
姬如浔掏出枪抵住想要偷他手环的虫。
他盯着自己的手,动作有点过于行云流畅,更像是一种肌肉记忆。
这倒也不奇怪。
他让系统在大数据上查过菲尼恩。
出生在卡列小镇,雌父是个普通军雌,雄父未知,是申请的冷冻精子,在他十七岁那年雌父死于战场,菲尼恩考到禀海市的军校。
不过还没成功毕业就被抓了。
雌虫瞬间举起双手——
“对不起,我以为你睡了。”
瞧瞧,什么品种的弱智虫能说出的话,意思是他睡了就能偷他手环。
船上的虫对他掏出枪甚至没有一点反应,甚至有点习以为常。
雌虫耷拉着脸,眉眼流出一点稚气,看起来还没成年的样子,非常朴素的求道:“不要杀我好吗?”
姬如浔看他一脸痴呆儿的样子,也懒得做什么:“那你真是偷错虫了,我也没钱。”
菲尼恩手环里压根也没多少钱,甚至支撑不了他去其他地方,只能在从十六区这颗星逃去另一颗星。
系统还让他在那四个地方选一个,能不能现实点,哪都去不了,没钱没身份的,简直寸步难行。
姬如浔沉郁的摩挲着枪。
雌虫战战兢兢的看着他的手,鬼祟的朝四周看了看,小心低语:“别杀我,我可以帮你偷钱。”
“......”姬如浔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雌虫意会到他估计在鄙夷自己拙劣的偷盗技术,尴尬的摸摸鼻尖:“不是这种偷,我会黑进别的虫的账户。”
技术岗,姬如浔职业病犯了认真打量起他,把手环扔给他,“先验验货,帮我解开监管系统。”
姬如浔手环是被囚星的监管系统锁住了,除了通讯和付钱其他都用不了。
本来打算让系统解开的,但系统堪比经年失修的拖拉机,时灵时不灵,动不动就说能量不够。
雌虫很快就解开,凑过来:“你是逃犯啊!”
“你也是?”这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表情。
雌虫可算是找到同类一吐为快了,详细又拖拉的描述了自己从小被拉入犯罪团伙,苦学技术,然后被一锅端了。
姬如浔左耳进右耳出低头研究起手环,这个手环边缘已经磨得褪色了看得出已经用了很久了,里面绑定的是菲尼恩的信息,类似身份证。
但菲尼恩是在逃犯这个身份很棘手,无论去哪都过不了检查,和黑户无异,得换个身份。
这个世界科技发达,十六区又是个黑色地带,换脸造假证并不难,也不能说全是假证,也有证是真的。
这里充斥着各种交易,真证后面都是活生生的虫,有些为了家虫的生存把自己的命卖了,有些并非情愿稀里糊涂就死了。
但如果要真的证钱要到位,还得变个脸,姬如浔看着账户里以一开头四位数的资产多少有点自闭。
得赚钱。
姬如浔浏览着页面,来到娱乐论坛,他下意识点到游戏论坛上,里面正在讨论由迪汇恩公司旗下新推出的大型竞技对抗游戏,《探索者》。
虫族是一个喜欢暴力、血腥的种族。
这游戏都拿捏他们本性,不断向外探索,杀戮,资源争夺,过副本。
全息和手游他都做了,姬如浔只是看他们的截图里的渲染程度就知道这个游戏野心勃勃,估计要长期呆在游戏流水榜第一的位置。
姬如浔一路冲着榜单看过去,太卷了,几乎每个赛道都挤满了虫,而且差不多都是几个大公司垄断,小公司很难出头。
他们的游戏都是放在一个网页,根据大数据推算,每个虫感兴趣的不一样,推算的游戏也是各不相同。
不过,姬如浔敏锐的察觉到恋爱游戏这个赛道似乎过于贫瘠。
在这个世界雌多雄少,多少雌虫终其一生都无法接受雄虫的安抚,如果给他们贩卖爱情幻想呢。
世界有的时候是需要一些幻想。
姬如浔感觉面前升起一片片绿油油的韭菜。
观察游戏榜单和论坛轻而易举的就能发现游戏市场消费的主力军是雌虫,甚至都不像现代需要思考恋爱游戏受众面天然就窄一半的问题。
对21世纪来说,恋爱游戏已经卷生卷死,但对这来说,杀鸡焉用宰牛刀。
姬如浔准备从文游开始做,只需要简单的立绘,不需要多少成本。
好吧,其实是他太穷,并没有建模渲染场景的实力,那需要的设备太高昂了。
不过也无伤大雅,等赚到了钱,可以一步步升级,韭菜也要一茬茬的割。
大致雏形在脑海里生成,姬如浔抓出旁边喋喋不休的雌虫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有兴趣一起创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