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其他和她同龄的小丫鬟们刚从前面回来,几个人便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悄悄话,那漂亮稚嫩的小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羞涩之意。
她们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劲儿。没想到这三少爷竟然生得如此俊俏。
瞧那眉目,恰似精心描绘的画卷一般,一双琉璃似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人心,只需看上一眼,便让人不禁心神荡漾,仿佛他并非尘世之人。
回来之后,茯苓坐在绣墩上,轻轻捏着自己那因站得太久而有些发麻的腿。紫玉方才一直陪着她,因而错过了瞧人的机会。虽说紫玉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东阳琼虞回府不过才短短三两天的时间,府里便有一些人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了。
邱月在她们当中属于二等丫鬟,比茯苓她们要年长两三岁。
这邱月也是个颇有志气的,这些天一直没能遇上东阳琼虞,心里头便有些不甘心。于是,她仗着自己面容姣好,便出了小院,想着能来一场偶遇,好借此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到如今,她却一直没回来,府里也没传出一点儿动静,就好像邱月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这偌大的王府之中,只留下丫鬟们在那儿议论纷纷。
和邱月关系要好的素香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她微微蹙着眉头说道:“茯苓,你说邱月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府里也没个动静的。”
素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焦虑,眉头紧紧锁着,显得格外忧心忡忡。
茯苓那犹如乌丸般的眼珠瞧了瞧素香,随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再等等罢。”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之情。想来,她确实得早早做些打算了。
比较麻烦的是,她和紫玉两人每隔一个月才能出府一趟,若是想要找间铺子做营生,那也只能等到下个月了。
茯苓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紧迫感。那梦中惨死的巨大痛楚仿佛依旧残留在她的身体之上,每每想起,都让她心有余悸。
紫玉今早被安排去园中修剪花枝,眼瞅着日头都已经升得挺高了,却还没见到她回来的身影。茯苓心里不免有些焦急起来,心头的不安之感也愈发强烈了。
她仍旧清晰地记得,在梦里只要一遇上阮醉薇,便准会倒霉出事儿。
那梦境中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紫玉那直肠子的性子,该不会也遭遇了阮醉薇那一行人吧?
此时的茯苓正跪伏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白净的额头上已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前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每一次膝盖与地面的磕碰,都在加剧着她身体的痛苦。
她自小就体弱多病,就连大夫都查不出具体的病症,只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每次生病的时候,她都会感觉全身无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住了一般。
真是见鬼了,茯苓总觉得自己这体弱的病症另有缘由,可偏偏就是找寻不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如今,作为那殃及池鱼事件中的“池鱼”,此刻她只需安安分分地跪在地上就行,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她,只等这些人走了,便可以起身了。
阮醉薇那高高在上的目光冷冷地扫过这几个显得有些不安分的婢女,见几人都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心里这才消了几分气。
前两天,那个叫邱月的婢女着实是让她恶心了一番,她这才知道,府里竟然还养着这些低贱的通房婢女。听闻原本是打算安排给小师弟做通房的,哼,真是太让人恶心了。
就凭这些普通凡俗之人,如何能配得上她的师弟?
阮醉薇的目光忽然顿了顿,落在了后头那截细若蒲柳的腰肢上,那一段显得有些羸弱却又勾人的曲线,竟让她的眼神微微一晃。
只见那少女垂着头,乌发只是简单地绾了一个髻,用玉簪和带子稍加装点。大半张面容都被遮住了,仅仅是这蜿蜒而又略显暧昧的曲线,便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抬起脸来。”阮醉薇冷冷地说道。
茯苓几人听了,便都一一抬起了脸,每个人的面色上都带着些许惧意,显然是被这个娇蛮艳丽的女子给惊了一跳。
茯苓抬起脸,映入眼帘的是对方垂着眼皮,那仿佛见到脏东西一般的眼神,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发白。
“长得倒是不错,可惜师弟向来洁身自好,可不喜欢你们这般。”阮醉薇不屑地说道。
茯苓几人只是默默地跪在那儿,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不多久,一位身着蓝袍的男子缓缓走近,见阮醉薇这般行事,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为难这些人做什么?”
阮醉薇却只是撇了撇嘴,一把甩开谢随风的手,转身便走了,嘴里还冷哼道:“要你多管闲事。”
茯苓满是好奇地瞧着前来解围的男子,心底泛起些许涟漪。
只见那男子身姿挺拔,气质儒雅,端的是君子风范,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得体二字。与人言谈之时,更是温文尔雅,行为举止严谨而规范。
谢随风不经意间对上了茯苓的目光,不禁微微一怔。
只觉眼前这小婢女容貌姝丽,实是罕见,那肌肤白皙细腻,宛如凝脂一般,双眸恰似一泓清泉,波光流转间,眉目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娇俏韵味。她的身姿虽说尚还透着几分稚嫩,可却已然隐隐约约流露出了些许成熟的风情,恰似那春日初至,枝头嫩绿初绽,无端地便透着一股勾人之意。
待他回过神来,心中竟莫名地有些羞恼,暗暗责怪这茯苓小小年纪,怎的就不学好,竟学着那狐媚的样子勾引人,想到这儿,便也不再多留,转身追着阮醉薇离开了。
倘若茯苓知晓了这人心中的想法,只怕是要暗暗啐上一口,暗自腹诽不已。
第二日,茯苓在芳苑之中又一次遇见了谢随风。只见这人面色略显阴郁,眉宇之间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愁云,瞧着便不似往日那般开怀。
原本那清朗俊逸的神色也似是损了几分,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不堪。
茯苓一见到他这副模样,临死前那仿若剜心般的痛苦瞬间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好似一把锐利无比的利刃狠狠地刺入胸膛,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直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
茯苓一下子便觉得呼吸不畅起来,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领口,冷汗不住地往外冒,那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不多时便将衣襟浸湿了一大片。
她瞧见谢随风正缓缓朝自己走来,心中顿时慌乱起来,慌忙垂下头,静静地立在一旁,只盼着能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莫要引起这人的注意才好。
此刻,茯苓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急促而有力,耳边仿佛只剩下自己那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慌乱的脚步声,声声震耳。
谢随风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这个看着颇为眼熟的小丫鬟,心中本就因着前些日子的事儿而不快,此刻更是不愿搭理茯苓,便径直朝前走去。
可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少女那纤细的腰肢时,神色却猛地一深,呼吸也不禁为之一窒,仿佛那纤细的腰肢似有魔力一般,一下子便勾起了他心底深处某种隐秘的情感,让他一时间竟是有些无法自拔,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茯苓见他这般莫名其妙地甩袖离去,心中越发笃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上这般性情古怪的男子。她静静地望着对方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仿佛有一阵冷飕飕的寒风呼啸而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满心的寒意。
茯苓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违和之感。
那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轻轻地洒在她的床榻之上,银白色的光芒映照出她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庞。她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耳边仿佛还不停地回荡着谢随风离去时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声声扰人。
一连几日,茯苓都未曾再听闻过东阳琼虞几人的消息,只听说他们好像是去斩杀邪祟了,至今尚未归来。
她每日都在庭院之中做着活计,哪怕这满院子的姹紫嫣红开得那般绚烂夺目,却也依旧无法掩盖住她内心深处那如影随形的焦虑之情。
自己可万万不能同梦中一般痛苦的死去。
听闻那邪祟的模样形如鬼魅一般,行动起来更是诡秘莫测,光是想想,便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茯苓在梦中可是曾直面过这些邪祟的,所以,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有多可怕。
这段时日,那四少爷东阳逖对她却是越发地纠缠不休起来,这可让茯苓既恼怒又害怕,心中好似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沉甸甸的,让她怎么也难以释怀。
东阳逖生得倒也不算难看,也算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可这人整日里不是在外眠花宿柳,就是沉迷于赌博之中,一眼便能瞧出是个不守本分的主儿,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托付得了终身?
就在这日夜里,茯苓心中满是心事,躺在床上实在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便悄悄起身出了院子,在附近的林间小道上缓缓地踱步起来。
那夜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说来也怪,茯苓向来都不招蚊虫叮咬,这一点倒是让她感到了些许安慰,不像紫玉她们,一入夏便总是被蚊虫叮咬得浑身是包,痒得难受,连觉都睡不好。
林间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气,清新宜人,偶尔还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几声蛙鸣,那“呱呱”的叫声,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别样的生机与活力。
茯苓依照往日的习惯,朝着湖中小亭的方向走去。许是因为天色刚黑不久的缘故,在那湖中还能依稀瞧见鹤的身影,它们身姿优雅,轻盈地划过水面,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涟漪。
此刻,湖天一色,静谧而悠然,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那湖面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了微微的涟漪,月光洒下,波光粼粼的,宛如无数碎银在湖面上铺展开来。
湖边的芦苇在风中随风摇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那亭中垂挂着的小帘,随着夜风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茯苓轻轻掀帘而入,这才发现亭中已然有人在。
那人背对着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在月光的映照下,这人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轮廓分明,恰似一幅精美的剪影画。
茯苓见状,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心中莫名地紧张起来。
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身绣金白袍,在这夜色之中显得尤为醒目,那金色的绣线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使得整件袍子看上去格外华丽高贵。他的长发高高束起,背影显得尤为高大修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存在感。
茯苓登时便觉得心下一紧,心底不知怎的,莫名地生出一股惧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