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么一点甜头,就要他放弃尊严,像狗一样爬过去给人家舔鞋吗?
江陆一动不动,脸上一点情绪变化都没有。
偏偏温少虞此时看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阿陆,珍珍姐……她很怕疼。”
“我知道今天的事是委屈了你,但我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之前想要的……那张画,我也可以给你。”
江陆的表情这才有了一点变化,他平静地回答:“好啊。”
说着,他推开身旁扶着他的手,一条长腿弯曲着跪了下来。
重心突然改变,使他胸口的伤剧烈疼痛起来,江陆的呼吸一瞬间就急促了,额头冷汗涔涔。
但他没有多少犹豫,很快把另一条腿也弯了下来,跪得笔直,拖着膝盖,往前爬了一步,又一步。
这么屈辱的姿势,甚至还带着伤,但他停都没停一下,只是按着胸口的那只手,用力到指节痉挛。
四周愕然无声,只有胡志军嚣张快慰到了极致的大声笑。
沈珍珍看着这一幕,心中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竟然是得意,是虚荣,是志得意满。
万中无一的天才调香师,江家唯一的继承人,竟然甘愿为了她下跪,让别人碾碎他的尊严和傲骨。
若是让那些迷恋他的女人知道了,自己又会成为多少人眼红嫉妒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又会得到多少人的艳羡和倾慕呢?
只要想一想,沈珍珍就激动得胸口砰砰直跳。
但此刻没有人能让她分享喜悦,她只能去看越绫,眸中的得意几乎要化成实质。
越绫对此感到十分费解,玩弄别人的真心对她而言,难道就这么有意思吗?
不是原文女主吗?不是每一个男主她都爱得无法割舍吗?
如果这样也能算爱,那人类的爱也未免太卑劣、太虚伪。
胡志军看着跪在地上的江陆,只觉得无比痛快,张狂的辱骂一声比一声大,一句比一句难听。
“果真是婊子的儿子,膝盖就是软!”
“再爬得快一点,你没吃饭吗,还想不想救你的珍珍姐了?”
“……”
这一刻,江陆几乎已经分不清这是在游轮上,还是在江家别墅的池塘边。
眼前羞辱他的人到底是胡志军,还是他那位好哥哥。
断掉的肋骨在一次次拖行中,隐隐滑脱,向肺脏刺去,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江陆脸色越来越白,身子越来越佝偻,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失去节律,变得一下轻,一下重。
但他始终没停,不知道是为了记忆中那块巧克力,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越绫本来不想管闲事,她只想尽快脱身。
但江陆这副模样实在太凄惨,耳边胡志军的声音又太尖锐,沈珍珍得意洋洋的表情更是令人作呕。
更何况说到底,今晚的事情也有她的过错。
她本来只是想让裴商在她和沈珍珍之间做出选择,由此让他意识到自己真正的爱人是沈珍珍,好对她放手。
却没想到沈珍珍竟然做得这么脏。
她忍不住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别跪了,你以为你跪下听他话,他就会满足你的条件吗?”
江陆的动作突然一顿,不远处裴商和温少虞的视线也同时落到了越绫身上。
她被绑得动弹不得,眼神却十分坚定:“这个世界没那么温和,想要什么只有自己去争取,永远不要等着别人施舍给你。”
“江陆,站起来。”
所有声音都好像消失了,只剩下不知是谁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江陆看着越绫,冷汗润湿了睫毛,衬得那双没什么人气的睫毛都多了几分迷离,柔软。
今晚所有人都想他跪,只有她叫他站起来。
江陆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手撑着地面,艰难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连越绫的眼睛他都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没有暧昧的关心,也没有虚伪的怜悯,她只是单纯看不下去他一个好好的人被别人这么作贱而已。
怎么会这么心软啊。
江陆疼得身子发抖,但嘴角却轻轻上扬了一下。
他没有得到巧克力,但却好像得到了比巧克力更珍贵、更让他怦然心动的东西。
眼前一黑,江陆踉跄了几步,被身后扑上来的人扶住。
“江少,江少你没事吧?”
“快把医生叫过来!”
好事被搅黄,沈珍珍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越绫一眼,恨不能现在就挣脱束缚,扑上去撕烂她那张多管闲事的嘴。
然而胡志军跟她想法出奇得一致,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越绫的头发,好像要把她头皮都揪下来一样。
“丑八怪,你活腻歪了是吧?连老子的好事你都敢搅和?!”
胡志军暴躁的吼声快要把越绫的耳朵震聋。
她忍不住稍微挣扎了一下,固定在头上的假发再也支撑不住,被胡志军整个儿薅了起来。
沉闷的黑色假发下,藏着的竟然是漂亮到极致的浅粉色长发,发丝柔顺,发尾微卷,折射出绸缎一样的光泽。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
温少虞、沈珍珍,甚至还有不远处被医生按倒在地上包扎的江陆,每一个人都死死盯着越绫。
离得最近的胡志军被那发丝扫了一下手指,微凉的触感像是搔在了他心尖上,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再摸一摸。
然而裴商冰冷的声音却原地呵制住了他。
“你再动一下,我保证你的手会碎成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