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裴商出于什么原因问出这个问题,但既然他想听,那她就说给他听。
反正对自己不疼不痒,没必要忤逆。
更何况她也不算在撒谎,毕竟比起温少虞和江陆,她是真的更喜欢裴商。
越绫随口说了一句话,却令在扬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中。
温少虞放下手中把玩的骰子,江陆收回了掩唇咳嗽的手,沈珍珍胸口起伏,明显气得不轻。
至于裴商……
他为什么一直没反应,也不说话?
越绫疑惑地抬起头,发现裴商一直在看着自己,面容冷白而英俊非常,线条好看的喉咙上,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紧跟着,他朝着自己慢慢俯身,淡红色的薄唇越凑越近,并且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越绫愕然睁大的双眼中渐渐浮现不可置信,连忙伸手抵住他肩膀,用力往后推了一下。
干什么呢!
裴商就此顿住,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只手上。
很白很漂亮的一只手,细腻莹润,指甲修剪得很圆润小巧,指尖微微透出鲜嫩的粉色。
视线往回移动,看到的便是格外纤细的手腕,腕骨凸出,手臂像是脆生生的藕段,白得晃眼。
真奇怪。
明明身上各处都长得那么漂亮,偏偏脸蛋不出挑。
或者换一种说法,这女人看长相是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一类型,偏偏全身都是宝,每一处都生得勾人视线。
这样强烈的反差感、或者说是不协调感,让温少虞喉咙滚了滚,突然觉得有点渴。
他想伸手去拿水,却正好看到江陆收回去的手。
对方捏着杯子,往喉咙里灌了两口凉水,苍白的唇角被氤出了浅浅的水痕,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温少虞忽地眯了眯眼睛。
把裴商推开之后,越绫收回手,有点发抖的手指捏住了酒瓶,随便转了几圈。
好巧不巧,瓶口对准了温少虞。
温少虞一挑眉,原本没骨头一般靠在椅子里的人,此刻身子都坐直了。
他说:“我也选真心话。”
温少虞兴致勃勃地看向越绫,有点好奇她会问自己什么问题,自己又要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越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说道:“你来转吧,我没什么想问的。”
“……”
温少虞上扬的唇线一下子绷直了。
好半晌,他才笑着反问了一句:“没什么要问的?”
他虽然在笑,但那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甚至显得有些阴鸷,似乎被惹恼了。
越绫不明白他在不高兴什么,她不是早就说过了很讨厌他吗?
而他也不见得多看得上她,每次讲话都阴阳怪气的,与其针锋相对,还不如彼此放过。
温少虞不知道越绫心里的想法,但隐约能猜到一些。
毕竟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说讨厌,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就是前不久红毯上的越绫。
他低笑了一声:“还挺诚实。”
她说讨厌,那就是真的讨厌,不是欲擒故纵。
但怎么办呢,他这个人就是讨厌得很,她越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他就越要缠上去。
温少虞握住酒瓶,在越绫手里显得很大的瓶子,在他手里却有些小。
他懒散地笑了一声:“那就谢谢越助理放我一马了。”
越绫客气地回:“不客气。”
温少虞似有些苦恼地拧了拧眉毛:“但很抱歉,知恩图报一向不是我的作风,我还是更擅长恩将仇报。”
说着,他手腕猛地用力,酒瓶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对准越绫。
越绫:“……”
温少虞轻轻“啊”了一声,感叹:“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越助理。”
越绫面无表情,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回怼道:“……你明明是故意的。”
这幽怨的语气把温少虞逗笑了,他托着下巴,一双明亮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越绫。
“选大冒险吧,越助理,因为我对你也没什么想知道的,问来问去,始终太无趣了些。”
这人真是睚眦必报,连他曾经说过的话都要一字不漏地还回来。
一旁的沈珍珍见状,颇为怪异地皱起了眉。
这不是温少虞的性格。
作为一个设计师,他对自己的作品乃至人际关系都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换句话说,就是他喜欢完美的东西,完美的人,这种完美包括家世、外貌、品性、名声……缺一不可。
像越绫这种没长相没家世的女人,应该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才对。
可现在,他却像个幼稚的男初中生一样,乐此不疲地去逗越绫,甚至为了她,浪费了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机会。
明明在以前,他都绝对要把机会用在自己身上,试探他在她心里的位置的。
沈珍珍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捏紧了,看向越绫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深深的警惕。
温少虞态度很强硬,非要她选大冒险不可。
越绫没办法,只好问:“你要我做什么?”
她的妥协令温少虞心情很好,他歪头思索了一下,笑着说:“我要你,哭给我看。”
“要掉眼泪的那种。”
越绫脸色一白,手指下意识绞紧。
这一刻的温少虞和原文中屠戮她族人的魔鬼重合,漫天火光中,男人长身玉立,西装一尘不染。
他身后是凄厉的惨叫,刺眼的血腥,而他脸上却挂着纯澈天真的微笑。
“绫绫,再哭一下吧,珍珍姐的项链还差几颗珍珠。”
“你知道的,最完美的珍珠只有你有,交给我,不然,我杀光他们……”
越绫猛地闭上眼睛,纤细的身子不断打颤。
不,那不是真的。
她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
那些惨烈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温少虞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他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
毕竟他这个人,一向恶劣,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但话是这么说,只要一想到原文那些事情,她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即便不想在他面前哭,但恐惧至极的时候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眼里溢出生理性的水汽,浸湿了浓密的睫毛,显出一种水淋淋的乌黑。
温少虞突然收起了全身的散漫,一眼不眨地盯着越绫,直到裴商倾身过来,将她纤细的身体尽数挡住。
“我说了很多次,你可以不用忍。”
裴商的指腹轻轻蹭了蹭越绫的眼尾,语气似乎有一点无奈。
越绫把脸埋在他袖口,声音闷在布料里,听起来有点瓮声瓮气。
“……我要玩死他。”
裴商哑然失笑,手臂托着越绫的脸往上抬了抬。
“好,我帮你玩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