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粉笔灰在阳光里飘,像极了黄河边被风卷起的沙粒。
他望着讲台上的老高,突然发现语文老师镜片后的眼睛和李白的很像——都亮着团火,烧的是同一段文脉。
“《将进酒》的核心意象是酒,但诸位要读出酒里泡着的人生。”老高的声音混着窗外蝉鸣飘过来,徐新博第一次没觉得这声音像催眠曲。
系统奖励的“专注力 1”像杯冰可乐顺着后颈浇下来,他能清晰听见老高每句话的断句,能看清黑板上粉笔字的飞白,连周边女生发梢的茉莉香都变得具体可触。
他盯着课本上“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注解,那些从前需要死记硬背的赏析词,此刻主动钻进脑海。
“以黄河起兴,用天地视角写生命流逝”,“夸张手法强化及时行乐的豪壮”,连课本边角老高用红笔写的“注意‘朝如青丝暮成雪’的时间对比”都突然鲜活起来,像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解释。
“叮铃铃——”
下课铃响时,老高却没走。
他站在讲台前敲了敲黑板:“最后两分钟,谁能说说《将进酒》里‘与尔同销万古愁’的‘销’字妙在哪里?”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电扇转动的吱呀声。
徐新博望着窗外被风掀起的梧桐叶,忽然想起李白写完诗后仰头灌酒的模样——酒液顺着他下巴滴在黄河水里,溅起的水花里浮着半片月光。
他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掌心沁出薄汗。
“徐新博?”老高显然没想到,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
徐新博站起来,喉咙发紧。
可当他开口时,那些话又像决堤的黄河水,怎么都拦不住:“这个‘销’不是消灭的消,是融化的销。
李白不是要把酒当药,把愁喝没了。
他是说,我和你这样的知己,就着这壶酒,把万古以来的愁都融在酒里,再浇进山河里......”
他想起李白写“天生我材必有用”时,笔尖在绢帛上戳出的小坑……
“就像他写‘千金散尽还复来’,不是真觉得钱能回来,是说——”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
“是说人活一世,总得有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底气。”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后排同学吞口水的声音。
前桌的笔记本不知何时摊在桌上,笔尖悬在半空,墨迹晕开个小团。
老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教案边,指节泛白——那是他听学生精彩回答时的习惯性动作,徐新博突然想起来,上周讲《行路难》时,语文课代表念了篇满分赏析,老高也是这样摩挲教案。
“坐下吧。”老高的声音有点哑,他低头翻了翻讲台上的备课本,又抬头时眼里亮得吓人。
“这个理解,比教参还透……”
课间,同学们鱼贯而出。前桌的马英举回过身来,用笔戳了戳他胳膊。
“徐新博,你今天什么情况?平时问你早饭吃啥都支支吾吾,现在讲古诗跟说单口相声似的。”
徐新博摸着桌面的语文书,书角被他捏出个小折痕——那是他刚才听课太入神,无意识折的。
系统提示的“语文知识点掌握率提升10%”像颗小太阳,在他脑子里暖烘烘的。
“可能......”他望着天边云朵,忽然笑了,“可能我见到活的李白了吧。”
“神经病!我看你是拿手机查解析了吧!动作挺快啊!”
翻了个白眼,马英举嗤之以鼻。
徐新博这才惊觉,整节课他竟没摸过一次桌肚里的手机。
“明天早自习默写《将进酒》,包括课下注释。”语文课代表韩浩宇抱着作业从门口走来,带着来自老高的“噩耗”。
“错三个字以上的,罚抄十遍。”
教室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马英举趴在桌上,试图寻找“同盟”。
“徐新博,你上次默写错了八个字,这次咱俩组队去办公室擦黑板吧?”
徐新博望着他皱成包子的脸,忽然笑了:“这次可能不用。”
“你发烧了?”马英举伸手摸他额头,被他笑着拍开。
“滚蛋,你才发烧了呢!”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斜斜切进来,在徐新博的语文书封面上镀了层金边。
他抱着书坐进座位时,马英举的橡皮“啪嗒”掉在他脚边——那小子正对着《将进酒》的注释咬笔杆,眼尾还挂着熬夜的青黑。
“徐新博,‘朝如青丝暮成雪’的‘暮’字怎么写?”
马英举抓着他胳膊晃,“我昨晚背到三点,现在看每个字都像在跳舞。”
徐新博低头扫了眼他课本,墨迹晕开的“暮”字被画了三个问号。
他忽然想起昨夜系统奖励的“语文知识点记忆包”在脑海里展开时的画面——不是干巴巴的注释,而是李白站在黄河边,笔尖蘸饱浓墨,在“暮”字最后一竖上顿了顿,像在描摹暮色垂落的重量。
“上草下日,中间两个短横。”他伸手在课桌上划了划,“李太白写这个字时,笔锋扫过纸页的声音,比咱们早读还响。”
马英举瞪圆眼睛:“你、你昨晚偷看我家字典了?”
“叮——”早自习铃打断了对话。
老高抱着一摞米黄色默写本走进来,藏青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扣错了位置——徐新博记得,每次老高要突击默写,都会因为翻教案太急弄乱衣扣。
“今天默《将进酒》。”老高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教室,“错三个字以上的,放学罚抄十遍。”
韩浩宇把压在桌角的笔记本往自己这边挪了挪,页边密密麻麻的拼音里,“岑夫子”的“岑”被圈了又圈。
徐新博摸出钢笔,笔尖触到纸页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检测到学科场景触发,记忆包自动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