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把城市泡得发胀,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扭曲成五颜六色的油污。
披着长长的黑兜帽陆詅像条滑溜的泥鳅,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疾奔。
每一次落脚都溅起浑浊的水花,胸口那道被平安司特制子弹擦过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风箱。
冰冷的雨水顺着白发往下淌,糊住眼睛,也带走体温。他能听到身后不远处,靴子踩踏积水发出的沉重而规律的“啪嗒”声,像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平安司的人,狗鼻子一样灵。
他刚才一个急转甩开了一波,但这片区域是他们的重点“清扫区”,增援肯定马上就到。
巷口的光线稍微亮了些,连着一条相对热闹点的辅路。路边有几个被雨困住的路人,缩在窄窄的屋檐下抽烟,或者低头刷着手机。
陆詅猛地刹住脚步,背靠冰冷的砖墙,急促地喘息了几口。追兵的脚步声就在巷子深处响起,越来越清晰。
跑,肯定会被看到。打,以他现在失血又脱力的状态,对上装备精良的平安司小队,纯属送菜。
藏一下,有0个人会发现哟。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重伤通缉犯能窝在路人堆里呢。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路人,脑子飞快地转。赌一把。
就在脚步声几乎要冲出巷口的瞬间,陆詅动了。
他猛地扯下自己那件辨识度极高的黑色外套,团成一团,顺手塞进旁边一个半满的垃圾桶后面,终于看清了脸。
陆詅长得特别扎眼,不是普通的好看。硬要形容,就像是神一样精雕细琢出来的。那肤色白得过分,近乎剔透,少了点活人的血色,透着股冷冰冰的非人感。
一双桃花眼生得极好,笑起来时弯弯的,像盛着碎光,偏偏右眼眼尾缀着一颗小小的、深色的泪痣,平添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鼻梁很高,嘴唇颜色是自然的嫣红,组合在一起,有种一眼就能钉进人脑子里的冲击力,看过了就忘不掉。
最打眼的是那头白发。发质看着有点蓬松,发梢微翘,带着点不听话的炸毛感,像只慵懒又警觉的猫。
长度有点微妙,前面垂下的部分有点像妹妹头,但更随意散乱些,后面稍长的头发被随意地拢起,在脑后揪了个松散的小辫子,几缕碎发还溜出来垂在颈边。
接着,他胡乱地用手把白发往后抓了两把,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因为疼痛而紊乱的呼吸,然后低着头,拖着脚步,慢吞吞地朝着那几个路人挪过去。
他随便找了个电线杆子一靠,开始找身边的路人说话。
唉,反正又没人认识他长啥样。
“嗨大哥,躲雨呢。”
“啊……我?小男女孩,可以是男的。”
“确实长的好看啊,像妈妈,我妈基因比较强大。”
平安司的人冲出了巷口,其中有一大半人的制服是灰黑色的,有其中零零散散几个红黑色制服的人,手中捏着黄符。一帮人,就如此头也不回地冲过去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就那么坚决的走了。
还回家吃饭吗?
时尽穿着红色队服悄咪咪窝在里面陪跑,路过的时候瞥了一眼陆詅。
就这么站着吗?行。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带队的作星凡和剩下的队员,哇塞…如此头也不回。
时尽沉默了一下,算了,放了就放了。
搜查队走后陆詅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他强撑着没动,听着那催命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他缓缓向前走去,去哪里?他需要一个足够混乱、足够能藏身,也足够……能转移平安司怒火的地方。
一个名字瞬间跳进他混乱的脑子:无灯港。
那是旬冶的地下赌场。一个鱼龙混杂的销金窟,同时也是协会下势力范围内一个重要的灰色节点。更重要的是,旬冶那家伙,跟平安司的关系,可从来谈不上友好。
一个大胆又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不再犹豫,转身,忍着剧痛,朝着与平安司队员离开方向截然相反的、通往“无灯港”赌场的路径狂奔。
陆詅像一道撕裂雨幕的苍白影子。逃进了一个通往赌场后巷的排水沟里。
他抬起头,“无灯巷”的霓虹招牌在雨夜里闪烁着暧昧又危险的红光映照着黑暗。
陆詅深吸一口气,猛地撞开赌场那扇厚重的、隔绝了外面冰冷雨夜的玻璃大门。
“客官里面请啊。”
温暖、喧嚣、混合着烟味、酒气和昂贵香水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筹码碰撞的清脆声响、赌客们兴奋或绝望的叫喊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五光十色的灯光在巨大的空间里旋转闪烁,映照着一张张沉迷于**的脸孔。
陆詅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沸腾的油锅。他湿漉漉的、带着血迹的样子,在衣香鬓影的赌场里显得格格不入。
“旬冶,救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