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贞玉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浑身还在剧痛中。
但身体的疼痛无法掩盖他心底的高兴。
他改变了结局。
顾北辰被他父亲彻底关了禁闭，以后不会再骚扰他了。
1001的声音更加冰冷:[沈贞玉!你竟然敢改变剧情!]
“谁定义的剧情，你吗？”沈贞玉道:“我最讨厌别人控制我。”
脑袋里的疼痛加剧，然而沈贞玉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继续啊。”
他从小被父亲家暴，被同学欺凌，沈贞玉最不怕的就是疼痛。
[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你试试吧。”沈贞玉无所谓。
[你以后不能再改变剧情了!]1001厉声道。
“什么算改变剧情?剧情不是容疏会在暴雨中霸凌我吗？他没有霸凌我是他抵抗住了你的控制，是你无能。”
系统的剧情是要容疏在这个雨夜霸凌他，系统能控制他和容疏走这个剧情，既然无法反抗，沈贞玉就顺便报复了一下顾北辰。
[……你!]1001怒气冲冲:[明明是你故意让顾北辰来接你的，你却和容疏说他硬要带你走，你身上的伤也是你自己弄的，顾北辰根本没打你!你就是个虚伪的小人!]
“那你在我的身体里又是什么好东西吗？”沈贞玉道:“看不上我还寄生在我身体里做什么，你走啊。”
系统又不作声了。
然而这一次沈贞玉没想放过它:“你根本控制不了秦则，你好像很怕秦则，每次……”
[闭嘴!]
“你也无法寄生在容疏体内，因为他和秦则关系亲密，会毁掉你……”
[我让你闭嘴!]系统恼怒地加剧沈贞玉身上的疼痛。
沈贞玉知道他猜对了。
“你那么想让容疏惨死究竟是为什么？”
“我真的是这本小说中的主角吗？”
“你说的剧情到底有多少真的?”
1001不语，只是愈发恼怒，它继续加剧沈贞玉身上的痛苦:[你不怕死也不怕残废吗？沈贞玉，你这么不听话，看来还是开学时的车祸撞轻了！]
[车祸……是因为你？]
沈贞玉确实觉得车祸蹊跷，他当时走的是人行道，他身后也没有一辆车，那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蹿了出来，沈贞玉最快去躲避依然膝盖骨折了。
[怎么样？怕了吧！]1001道:[你以后最好听话，不要做多余的剧情，你也不想变成废人吧？]
沈贞玉心中越来越冷:[你为什么找上我？为什么选择我寄生？]
[怪就怪你倒霉，你不是主角，气运却很好，同时命格缺失，我可以轻而易举地侵占你的身体、吞噬你的气运！]
沈贞玉忍过一次次疼痛后出了一身冷汗，他无力去坐起来，只能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
第二天一早秦则就来了，容疏睡眼惺忪地醒过来:“来这么早啊？”
他和秦则商量:“以后九点开始好不好？”
周末他想多睡一会儿。
“好。”秦则道:“要不要接着睡？”
“不睡了。”
容疏感觉没了睡意，他换好衣服去洗漱，吃过饭后开始补习。
容疏其他科目都特别好，只有数学有些偏科，秦则让容疏先写其他科的作业，他看了容疏最近做过的所有错题，开始给他制定补习计划。
容疏花一上午写完了所有试卷，他懒懒地伸了伸腰，看了会儿在电脑前打字的秦则，看了好一会儿秦则也没有发现他。
“饿了。”容疏主动提醒秦则。
“想吃什么？”秦则的手依然在键盘上。
“麻婆豆腐，麻辣小龙虾，麻辣牛肉。”
秦则看向容疏:“你胃不好，不能吃太多辣。”
“可是我想吃辣。”容疏已经忌口好几天了，他连奶茶雪糕都没有碰。
“选一个。”
“不，一个不行，怎么能就一个？”容疏走到秦则身后轻摇他的肩膀:“两个吧，求你了。”
“哪两个？”秦则道。
容疏脱口而出:“麻婆豆腐，麻辣小龙虾。”
秦则起身去厨房，容疏也跟在他身后打下手，他其实对做饭还挺感兴趣的，就是没有天赋。
秦则又做了一个回锅肉和酸辣白菜，菜很快做好端上了桌。
容疏把米饭盛好分给秦则，秦则已经戴着手套剥起了虾。
“你不吃虾吗？”容疏看他剥的虾都给了自己。
“过敏。”
“……那确实不能吃。”
容疏的母亲—秦则的妈妈对虾过敏很严重，但她每次都会给容疏剥虾。
“你剥虾很熟练，是家里有人吃吗？”
秦则道:“我妹妹喜欢吃。”
“我也喜欢吃。”
“给你。”秦则把剥好的一碟虾肉推到了容疏面前。
容疏吃完饭后看到了秦则给他打印出的100道题:“……这些我今天要写完吗？”
“不用，写完给我看。”秦则已经拿着手机站起来:“你先写，我出去一趟。”
容疏看他有点急:“怎么了？”
“我妹妹……”秦则罕见地沉默两秒:“又把别人打了。”
“我陪你一起吧。”
容疏早就想见见自己素未谋面的家人了，现在好不容易和秦则关系好了，他当然不放过这个机会。
见秦则没阻止容疏便默默跟上了他，他熟练地戴上自己的头盔坐在秦则后面。
秦则给容疏一件外套:“穿上吧，开的会有点快。”
容疏刚穿好衣服秦则的车便飞一样跑了起来，容疏下意识紧紧抱住秦则的腰，风有些大，丝丝缕缕吹透容疏的外套。
容疏有些冷，便把身体紧紧贴在秦则的后背上，想借着秦则的身体挡风。
他一点也不知道秦则为此调整了好一会儿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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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笙上初三，打架的地点是学校后巷。
和她打架的是四个男生，其中一个负伤坐在地上的胖子还在放狠话:“秦笙，我高中的表哥很快就来了，你别走！”
“你找你哥我也找我哥，我哥很快就来了，让你哥等着！”秦笙也毫不退缩。
容疏觉得这些小孩还挺有意思，虽然高三只比初三大三届，但容疏竟然觉得这三年很漫长，他都忘了自己三年前在干什么了，是不是也这么幼稚？
秦笙看见秦则来了立刻跑过来:“哥，他们打我，帮我收拾他们！”
秦则把车停下，取下头盔:“你不是已经收拾过了？”
秦笙本来还想顶嘴，但她看见容疏摘下头盔之后立刻瞪大了眼睛:“你……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吗？”
秦则听出她连声音都温婉了不少，平时她可没有这样轻声细语说过话。
容疏下了车:“你好，我叫容疏。”
“我叫秦笙！”秦笙忙握住容疏的手，久久没有松开:“容疏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啊，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不对……我从来没有见过长你这么好看的人……”
容疏笑了笑:“你长得也很好看。”
“真的吗？”秦笙捧住脸道:“我哥总说我长得很丑。”
容疏:“……”
他看了一眼秦则，秦笙虽然还没有彻底长开，但面容姣好明媚，艳丽灵动，怎么看也不会丑啊？难道秦则的审美有问题？
秦则道:“她每天问我八百遍漂不漂亮，所以……”
容疏明白了，秦则这是被问烦了。
刚刚那个满脸挂彩的胖子又跑过来警告他们:“你们别走，我表哥来了！”
他刚说完巷口就来了五六个高中生，其中一个还染着黄毛，容疏越看越熟悉。
“听说有人打了我表弟，不想死的就站出来！别让我……”
黄毛狠话放一半突然看清了秦则和容疏:“秦……则哥……”
“别乱叫，谁是你哥？秦则是我哥！”秦笙冷冷地看着黄毛:“你就是方胖子请来的表哥？不还是弱鸡一个？”
“是是是……妹妹说的是！我是弱鸡，妹妹是女王，您一个人就把他们四个人都打倒了，您真厉害，小弟愿做你的打手，追随您，您让我打狗我不敢撵鸡，您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
胖子和他三个小弟目瞪口呆，他们还无法理解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秦笙也惊呆了，只干巴巴道:“谁是你妹妹！滚……”
“好嘞好嘞，这就滚这就滚！”黄毛带着他小弟滚了，小胖子也赶紧跟着表哥走了。
滚到老街外，胖墩拉住黄毛问:“表哥你干嘛滚啊，秦笙那个哥哥那么厉害吗？咱们再叫点人去揍他？”
“蠢蛋！”黄毛一巴掌拍上表弟的脑袋:“你以后别惹他妹妹，否则被打了我可不帮你！”
“……那个秦则那么厉害？”胖墩不服。
“以前我也像你一样不服，后来我就被打服了。”黄毛拍了拍胖墩的头:“你想试也可以逝。”
以前他就是看秦则不顺眼带着小弟去教训秦则，然而一次次都惨败而归。
但是他们不服，认为是没发挥好，过一段时间就去找秦则一次，后来秦则终于被他们纠缠烦了，把他们都打住了院。
那时候他们才知道之前一次次招惹秦则他都留了手，黄毛也被彻底打服了，他决定再也不招惹秦则。
—
“手没伤到吧？”
“没有，我注意着呢!”秦笙跑着捡起地上的箱子:“这是苏老板给奶奶的绣布，你带回家吧，我走了。”
“你去哪儿？”秦则问。
“去给我同学过生日，晚上不回去了。”秦笙挥挥手跑了。
容疏跟着秦则回了家。
秦则喊了一声奶奶，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人。
“小则……”
老人看着容疏愣在了原地，有好几秒她都没有动。
容疏同样没有动，沉默的几秒里仿佛有一根名为血缘的线把他们缠绕、牵绊。
老人的眼神波动沉浮，仿佛写满了种种情绪，最后又归于平静。
容疏知道她认出他了。
直到秦则又唤了她一声，付兰才反应过来:“这位是你同学吗？”
“奶奶您好，我是秦则的同学容疏。”
“容疏。”付兰念了一遍容疏的名字，笑道:“很好听的名字，小疏，快进来坐，秦则，你去倒茶。”
秦则把箱子放下便离开了，付兰热情地拉着容疏坐在沙发上:“小则第一次带同学回家，没想到他还有朋友，你多大了？”
“十七。”
付兰扶了扶老花镜，她的眼里隐隐有泪花闪烁:“小则也是十七，他的生日是农历六月初七，你呢？”
“我们生日在同一天。”
秦则把茶端过来分好，他察觉到奶奶情绪有点不对劲，可能奶奶已经认出了容疏吧。
“奶奶，你怎么了？”
“没事……奶奶就是看你交到朋友高兴，没想到还有人愿意跟你玩。”
“奶奶，秦则人很好的，帮了我很多，他也帮其他同学，是一个好人。”容疏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付兰忽然揉了揉眼睛:“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先聊。”
容疏握住杯子的手发紧。
“容疏?”秦则握住容疏的手腕，把杯子从容疏手里拿出来。
容疏看向秦则:“怎么了？”
“茶洒了。”
“哦……我没注意。”
秦则把纸巾递给容疏，自己则去擦桌子上的水，免得水迹流到容疏裤子上。
付兰出来时已经彻底收敛好了所有情绪，她对秦则道:“晚上小疏留在家里吃饭吧，你去买点菜。”
秦则看容疏没有拒绝便问:“想吃什么？”
“红烧肉，鱼香肉丝，要辣的。”
秦则起身离开，房间陷入好一会儿的静默。
付兰看着眼前的容疏眼神开始飘远，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容疏比秦笙长得更像他们，每一个五官几乎都能找到他们身上的影子。
他远山一样的眉毛和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像他母亲，线条利落干净的脸型、笔直高挺的鼻子像极了他父亲……
还有冷白的皮肤，偏红的薄唇，看人时的眼神……
都能在他的父母身上找到影子。
“奶奶。”
付兰愣了一瞬:“你……”
“奶奶，你已经认出我来了，对吗？”容疏起身在付兰身前蹲下，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面颊:“是我。”
“是你……”付兰抚摸着容疏的脸颊:“真像你爸妈。”
“我能看看他们的照片吗？”
付兰站起身带容疏来到卧室，她拿出一本相册:“这里都是他们的照片。”
容疏翻开相册，第一张是两人穿军装的合照，容疏轻轻抚上他们的脸颊:“确实很像。”
“你爸爸叫秦方，你妈妈叫江颖，他们是在军队里认识的，后来他们便结了婚。婚后一年生下了你，你妈妈在怀着你的时候路见不平抓歹徒受了伤，你不到八个月就早产了……”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孩子被护士抱错了呢？”
“几年前才知道，小则和他爸妈越长越不像，街坊邻里议论纷纷，有的还说小则是私生子……可是生你那天遭到了很严重的地震，医院损毁严重，当年的护士也早没了，那个年代的医院科技设备哪有现在完善，很多信息根本找不到了。从那以后我们就死了心，我们也没有验过小则的血脉，一直都把他当亲生的孩子。”付兰揉揉眼睛:“你呢，怎么知道自己……怎么能找到这里?”
“我很小的时候严重贫血，需要输血，我的父母都是O型血，但我是AB型，所以……”容疏轻声道:“我知道自己是被抱错的以后随时都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但是我的家人仍旧像以前一样疼爱我。”
“碰见秦则是凑巧……凑巧觉得他和我妈妈相似，我便去验证了……”
其实并没有，这一切都是一个梦，但说出来几乎不会有人相信。
付兰没有想到容疏那么善良，他那么小就做好了随时归还身份的准备。
刚刚看见容疏的第一眼她就认出来这就是自己的孙子，但她不敢去认。
付兰听秦则提过一句容疏的身份，那是屈指可数的名门望族，容疏在那种环境里养尊处优地长大，还会认他们吗？还会想回到这个家吗？
还有秦则，秦则也是她疼了十七年的孩子，她舍得秦则离开这个家吗？
秦则和容疏会因此闹矛盾吗？
但她没有想到容疏善良懂事到让人心疼。
容疏翻过一张张照片，有他爸爸妈妈日常生活的照片，有爸爸小时候的照片，也有他们带孩子旅游的照片，他看到了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教师，也看到了那个当厨师的爷爷，还看到了秦笙和秦则的小时候……
他们很幸福。
容疏放下相册:“奶奶，这件事能不能先不要告诉秦则，等我找个合适的时间……很快的。”
“好。”付兰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小则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你们好好交流，好好相处。”
“我明白。”
付兰擦干眼泪，收敛好情绪带容疏出去。
容疏这才开始打量这套房子，不算大的三室两厅，但窗机明亮，阳光很好，家里整洁干净，到处都被收拾的井井有条。
墙上贴着满满的奖状，有秦则的，也有秦笙的。
容疏去看那些奖状，仿佛能透过一张张特等奖想象出秦则和秦笙不同年级的样子。
付兰把切好的水果端过来:“他们兄妹自小就成绩优异，几乎不让人操心。”
这时秦则已经回来了，他还给容疏带了一杯抹茶摇摇奶昔。
容疏喝了一口，冰的。
他眼睛瞬间亮了:“还是奶茶好喝。”
付兰道:“小笙也喜欢喝冰的奶茶，不过她不在她哥面前喝，她哥总是管着她。”
“确实……也喜欢管我。”容疏道。
秦则看了容疏一眼:“那是你生病了，好了我不会管你。”
“但是被你管着还挺好的。”容疏摸了摸肚子:“最近都有在好好吃饭，感觉胃都舒服了不少。”
秦则眼光略过容疏抚摸肚子的手，又看向他的眼睛，最后笑了一下。
“诶，你真的笑了!”
虽然秦则笑的真的非常浅，但容疏还是看到了。
就像终年不化的寒冰突然被阳光照射，反射出温暖耀眼的光。
容疏走到秦则面前捏了捏他的脸:“再笑一下嘛，很好看的。”
秦则轻轻推他:“别这样，我做饭。”
付兰看着厨房的两个身影，两个孩子相处的好她应该开心才对，但她怎么又觉得哪里不对……
饭后秦则送容疏回家，还带上了奶奶做的桂花糕。
“明天记得来接我。”容疏照例提醒。
“早点睡。”秦则道。
看容疏进了家门秦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