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我从侧面包抄!”
“她中了毒,跑不了多远的,跟她耗体力等药效发作就好了——”
深山树林中,五六名男子互相喊着话,脚下的步伐早已迈出虚影,不断踏碎着地上一处又一处的枯枝烂叶,步步逼近那拼尽全力向前狂奔的白衣女人。
楚怜月左手持剑,右手死死捂住左大臂处的血窟窿,仍减缓不了鲜血浸染衣袖之快。
不过顷刻间,她的额上开始不断冒出虚汗,眼前的视野逐渐被黑幕覆盖,两腿更是被灌满了铅似的难以抬动。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我、我必须回去......
可心中所想终究是只是勉强推动她多走了几步路,随即便因踩到地上的石块而滑倒。
滑腻脏污的泥土伴随着些许枯叶一并沾染至那张清冷白净的脸庞,但楚怜月来不及顾及这些事,她忙用双手撑地想要借力起身之际,又瞥见余光处泛着白光的剑刃。
她与剑面反射而出的自己对视着,神色中难掩失落之意。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绝不可能......我明明还未走完我的修行路......我不可能短命到如此地步。
身旁男子欲抬剑斩下之际,附近却骤然传出异响——一个黑影连连压断树上五六根树枝,并携着这些枝干一同掉落进一堆厚重的枯叶堆里,这声巨响在林间久久盘旋不停。
“谁!谁在哪里!?”
所有追兵以及意识有些模糊不清的楚怜月,共同望向声源来处。
忽地,薇斯珀从枯叶堆里坐起身,边两手胡乱地拍掉脸上与身上的叶子与枝干,边转着那双异瞳看着四周的情形。
见都是些手持武器的人类,本就学习过人间语言的她开口说道:“你们要么继续干你们的事?别管我?”
身为领头的王术并未多说,只是向离薇斯珀最近的手下递了个眼色,那手下便立马提刀冲向坐在地上的薇斯珀。
“其实我懒得跟你们打的。”
话音未落,薇斯珀就冲袭来之人眨了下左眼,此人就在冲来的路途中瞬间爆体而亡,惯性带飞出的点点血肉如淅淅沥沥的雨水飞溅至四周的树干、石块之上,还有她未被枯叶遮盖住的小腿上。
“......什么!?什么秘法能厉害到此等地步......”
“你看见她头上的山羊角没?她腿上到额上都有奇怪的花纹,怕不是躲在这山上修妖魔道的家伙......传说这种修炼成人的妖魔就是会使些从未见过的邪术。”
“反、反正她说了那话,就是不想管我们与楚怜月的事吧,就、就放她走吧......”
此行此景惊得周围人议论纷纷,大多都迟疑地后退半步、一步,生怕这长角的魔物再眨眨眼就能把他们一起灭掉。
王术紧皱起眉头,说话语调都和气了几分:“我们并非有意冒犯阁下,还请阁下先离开此地——”
“别走!救我!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两道声音交错响起,刚站起身来的薇斯珀诧异地看了看一旁的王术以及趴在地上、明显脸色发白的楚怜月。
听闻此话,王术暗暗瞪了一眼地上的楚怜月,其他的追兵均摆出了攻击之势,表情各异。
这一切,薇斯珀都收入眼中,她不冷不热地开口道:“我要的东西你都给得起?”
“当然!”
“阁下所需之物,我也都可以给出!”
楚怜月与王术不约而同地开口说话,争相回应着薇斯珀的问题。
面对如此情况,薇斯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还不着急回家,只是这样的话,我也懒得管这事。”
可此话一出,两道清泪悄然划过楚怜月的脸庞,她望向薇斯珀的目光变得满是乞求之意,语气更是浸满痛苦与不甘的意味:“求你了......我现在还不能死,别让他们杀了我......”
砰的一声,楚怜月彻底失去意识倒在地上不再发出声响,好似说完这句话就用尽了她仅剩的所有力气,
见状,薇斯珀抬眼看向王术等人,那道目光太过锐利,刺得他们不自觉咽了咽唾沫。
“不算上她,还剩五个人,所以我现在给你们五个问题,一人一个。按顺序回应,让我满意的话,我自然会放你们走。”
薇斯珀继续维持着那抹别有深意的笑。
在场无一人不知晓她的修为之强,只得默默接受现状。
“先从左边开始吧,你离我最近,你先来。”薇斯珀盯着左侧的追兵说道。
“——阁下想要我做什么?请说。”追兵神色凶狠,姿态却是毕恭毕敬。
“你们来这做什么?”薇斯珀抛出问题。
追兵转着眼珠子看了眼同伙们投来的目光,最后看向了同样盯着自己的王术,斟酌了一番说道:“这女人偷了我们府上的宝物,我们——”
话音过半,薇斯珀已瞬移至楚怜月的身旁,她翻起女人的身体,见其身着长裙,根本没地藏东西。
众人纷纷惊讶于薇斯珀如此快的行动,且同伙话还未说完就已露馅,均是不由地流下冷汗。
“不满意,下一个。”
说完,薇斯珀眨动左眼,前一瞬还在说话的男子立马由内爆开,化作血雨大多淋至其身后同伴。
此时,阴云飘动,带来一阵似银针般不断飘落的雨。
雨水一点点冲洗着追兵脸上的点点血迹。冥冥之中,他感受到那女人投来的目光,下意识颤抖起全身。
他缓缓抬眼对上那道目光,女人只是仍然维持那难以捉摸的笑容,却让他不自主加重了颤抖幅度,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他的额上顺着脸庞滑落,还未等薇斯珀开口说话,他先一步开口说话,急切至极地解释着这一切。
“我们、我们其实是奉命来追杀这个女人,因为她名气太盛、实力强劲,好像也抢了少主风头,不对......应是像这样有权有势又不愿意依附我们势力的家族,家主都要求我们一一铲除......”
“帮前一位回答了问题,还可以,但你还要再回一个问题。”
薇斯珀横抱起女人,边走到一个供她观察到所有人的位置,边继续说道:“你们原先打算怎么杀她的?”
“我——”
“咻”的一声,一发弩箭自王术袖中射出,直穿入那名追兵的脑袋中,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薇斯珀两眼一眯,目光转向擅自出手的王术,神色变得更为冷厉。
王术只是从容地接过话,向薇斯珀抱拳鞠躬,说道:“手下说话杂乱,不如就让我帮他回答这些问题。”
薇斯珀不语,只是打量起眼前男人。
王术见未得其回应,便说道:“此女之家族,与家主乃对立关系,阁下能取得如此强势的修炼境界,定是在三界游历许久了吧,像我们这种为家主铲除威胁之举,实属常见之行,只是看阁下究竟想要什么了。”
“接着回答问题。”
薇斯珀左眼眼白逐渐被黑色取代,只留那红色虹膜显现,这已与西方的恶魔之眼无异。
不知对方具体需求,王术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我们找理由将她引来此处,这里无人经过方便下手,随后我用弩箭打伤了她的手,让她无法用剑,她就一直跑到自己摔倒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薇斯珀眨动起左眼。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的痛呼声骤然间响起。
他的左臂被一股无形之力扭转了一圈,随即立刻爆开,徒留下还在不断滴血的左肩。这一系列的动作仅在一个呼吸间完成,不断验证了女人的与众不同以及她与所有人的实力差距之大。
为了活命,王术把曾想掩埋起来的秘密说出口:“她......她是因为中了情毒才昏迷过去的。”
“如何中的?还有如何解?”薇斯珀继续提问,语气不变。
“像她这种自愿修无情道的人解不了,而且还会修为不进、终身携带,除非她愿与他人双修解毒,但只要双修了,她就算破了无情道的戒,会修为全废。”王术扯下身上衣物,凭一段布带尽可能止住左肩的伤口。
“有点高深的东西呢,不过大致能听懂,最后一个问题,”薇斯珀说,“我能不能跟她双修解开毒?”
“呃、呃,阁下与她同为女性,我并不了解两阴如何双修,也不清楚能否解开,但我可以带阁下去尝试一番......”这似乎问到了王术的认知盲区。
“不满意,下一个。”薇斯珀故技重施,这次直接解决了王术。
身边同伴相继逝世,惊得剩余的三个人均是下跪、乞求起来,他们趴在地上不断冲薇斯珀磕头。
“求求大人您大发慈悲,放我们走吧!我们都是被迫参与此次行动的,若不照做也会被处死啊!!”
“对啊!刚刚大人你解决的那个人就是我们的头头,我们不听他的话就会被他砍啊!!”
“大人,我上有老,下还想有个小啊!求大人你放过我吧!!!”
面对这有些混乱的场面,薇斯珀挑了挑眉,说道:“我不说了吗?老实回答问题,回答到我满意就可以走了。”
“我们怕大人你怎样都不满意啊!”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没那么难伺候吧,先上交你们所有的金银财宝。”薇斯珀撇了撇嘴。
三人老实照做都把身上沉甸甸的钱袋全部放在地上,有一人还起身把另外三人散落在地的钱袋与法器都拿来放到一起。
“都、都在这里了。”中间那人开口说道。
薇斯珀瞅着这三人跟小鸡仔一样紧靠在一起,望着她这个“庞然大物”,便说道:“那你们告诉我,双修到底是什么?”
“就是房中术!”
“哎呦,应该这么跟大人说,就是成年男女之间深入交流啊。”
“大人明明只是想知道她如何跟女子双修啊,两个猪头答到哪里去了!”
“谁准你骂我的,不想活了你!?”
“就骂怎么了?怕你这个猪头害得我活不了,你知道吗?大人明显涉世未深,要讲得通俗易懂知道吗?”
“那我说太直白不是显得我很下流啊,说话前总得思考思考吧。”
叫人回答问题,底下人却先因为彼此的回答拌起嘴来,薇斯珀略带疑惑地仔细听了一会儿,她趁三人开始拉着衣服要打起架来之际,说话制止道:“好了,我明白了,就到这里吧。”
三人均是高兴起来,搀扶着彼此缓缓站起身,其一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大人,我们走了?”
“当然不行,这个世界居然不准女子间恋爱,不够自由,我不满意。”薇斯珀义正言辞地解决了说话男子。
“啊啊啊啊——没有啊大人,她们都有专门的称呼啊,就叫磨镜!三界给她们的名分也太自由了——”
“大人!我在街上经常遇见俩女子贴一起啊,她们可自由了!!”
刚还活生生的人,这一瞬又突然自爆,吓得两个顶着满脸血迹的人,再次颤抖起身子说话,他们忙双手合十、双膝跪地,继续摆出那副哀求样子。
薇斯珀盯着二人沉思之时,其中一男子忽然抬手指着薇斯珀怀中的楚怜月说道:“大人,这女人就是证明啊,她也有磨镜之好。”
一旁的男人虽然惊讶于同伴的语言巧妙,但也立马反应过来跟上了队伍,连声附和道:“对啊对啊,楚怜月就是喜欢一个女子,但对方直接与其他男子结婚去了,她才心灰意冷转去修了无情道。”
“对对对,她与那女人是青梅关系啊,自小一起长大,她喜欢那女人喜欢了十多年也没结果啊。”
二人一唱一和,硬是给楚怜月塑造成一个十分悲惨痴情的形象。
薇斯珀听完恍然大悟,回道:“原来如此,她过那么惨啊。”
“对、对、对啊,我们俩都觉得她命苦。”
可薇斯珀话锋一转,收起笑容,狠厉道:“觉得命苦还追杀她,不够善良,不满意。”
“不——”
话未尽,砰砰两声,林中就只剩了薇斯珀与楚怜月二人,以及一地的宝物与二人藏在衣服里一并爆出的金元宝。
看着那金灿灿的两枚元宝,薇斯珀终于满意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