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你今年二十二,再有四周就要大学毕业。
今天东京暴雨,你出门取快递,强风差点折断你的雨伞。你在雨中狼狈地点燃一根女士细烟,爱喜的巧克力爆珠,雨帘隔一条牛仔裤潮湿地敷在腿上,你的心也湿润地安静着。焦烟气熏得你阖眼,脑海中闪过二十二年人生里印象深刻的几场雨,从来都是激烈的,像焰火,擦过你眼睫,烫得心口冒水泡,燎得记忆徐徐生烟。你也跟着疼了,才发现不觉中烟头蹭到握住伞柄的指关节。
一个略显杂乱的收捎。你喃喃,伸手接雨水,企图以此哄肌肤听话将痛感咽回去。
就在这时你瞥见他,无端端伫立在雨幕中,特意漂染过的金发乱七八糟地黏在额前,他闭着眼。
“宫侑?”
你试探性地开口,话音未落就后悔了,隐隐期待认错了人。可惜上天没给你反悔的机会,雨中男子迅速在行人寥寥的街道锁定你,颔首向你示意。
“好久不见啊,你还没走?”
“回学校答辩。”你说。
宫侑已经走到你身前,你只得与忽然钻出来的大狐狸对视。那对你曾无比熟悉的酒黄色眼睛一错不错地探视你,瞧得你心惊胆战,终于败下阵来,不情愿地给他挪了个避雨的位置。
宫侑很得意。
“最近怎么样?”
你吸掉最后一口烟:“与你无关吧。”
“那倒是,我也不想知道。”
伞就那么点大,某人又很结实,导致共挤一伞的你们姿态很滑稽。宫侑忍不住夺走伞柄,往你那边凑了几步。他身上仍不断往下淌水,这么一凑也落到你肩上几滴,你恨不得直接推他出去继续淋雨。不过在谋杀和吵架之间,你最终选择放过自己,恹恹地说:“走快点,陪我取快递”。
宫侑替你撑伞,脚下顺从,嘴巴却很不识相。
“我不想知道,有人想。”语气平淡地,“是治,他问我你的近况。你好吗?”
我很好。你条件反射地念出那句经久流传的台词,其实有些心虚,攥烟头的指头不安分地扭在一起。宫侑没放过你这派口不对心的模样,怪里怪气地笑了起来。
“我会转告他的。”
落雨声规律地响彻头顶,伞柄横亘在你们之间,说不上来的微妙气氛叫你好想逃。他的胳膊始终紧贴你肩膀,你往左挪步,好不容易腾出一点安全距离,他闷声不吭大步一跨又贴了过来。潮乎乎的热气透过布料渡到你心口,你彻底恼了:“你有病啊!”
宫侑倒先翻了个大白眼:“我还没问你呢!躲那么远,我身上有跳蚤啊?”
你恨恨瞪他,当事人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态,轮廓分明的眉眼向外飞,颧骨上还挂着几滴雨珠。他模样生得好,满头湿发恰恰突出了优越的骨相,跟遮天蔽日的雨幕融在一起,拍电影似的摄人心魂。但很遗憾,你们认识太久,宫式美男计对你已经完全失效,他那张好皮囊越是养眼,越容易引爆你雷区。
“装傻是吧?大明星暴雨天突然回学校还跑到我宿舍楼下演《雨中曲》,你很闲嘛。”
“是啊,最近休赛,确实挺闲的。”
踩在你发火前,宫侑掀开半耷下来的眼皮,波澜不惊地补充说:
“所以,路过,碰见了,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
一阵大风经过,烟头没拿稳,脱手飞了出去。你随之望向斜后方,宫侑却没停步的意思,推着你的肩背向前冲。快点啊,不是要取快递吗。他喊,语气算不上很好,却极平静,平静得简直不像你印象中的他。你被他推着走,后背巴心烫,心跳也随之乱了节奏。你还想说点什么,风实在太急,几句闲言碎语到来不去地转了几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