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昨天,当木屋的门被关住后,白苦枳躺在草地上,像是变成了雕塑。
在汤明他们进去后这个世界一下子便安静起来,没有风声,甚至连羊的声音也没有了。
安静的有些渗人,白苦枳脑子里浮现出了自己小时候一些事。那时的他不受欢迎,村里几十户人看到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他做过的糗事,但又想到毕竟干部的孩子,也不太好说太狠。
当时白永年正忙着村里修路的事,宋兰芝也在镇上的中学教学,他像野孩子一样没人管。
不像电视剧里那样会把秘密死守住,他很小就知到自己是别人不要的孩子,村里的人也都知道。他害怕白永年和宋兰芝像他亲生父母一样把他扔掉,所以他想做一些帮人事情,似乎只要他帮到了别人就可以对他刮目相看,再说一句:“这孩子好,比别人的小孩都能行。”
他那时就想听那些话,有一次他上学路过村里养鸡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门没有关,一只鸡从里面跑出来了,他想着这样鸡可能会跑丢,就决定进去抓鸡把鸡放回去。
后来他想把鸡放回去,想把鸡舍大门打开了。鸡舍的门是坏的,他一个小孩有没有力气,门直接倒下来了里面的鸡全都飞出来了。
那家人在地里干活干到一半,有一个人风风火火的就来了。
“刘婶,你家鸡跑了…”
“没事,有一只小的会钻洞,那只灵,不会出门的”
“不是,老白,他…他那个崽子把你家鸡放完了!”
“几只鸡全都跑出来了,到巷里乱飞,到处啄人。”
当时白永年正在和外的工人商量,就被拉回家去了,家里有哭的认不出的白苦枳和脸发黑的刘婶。
这件事的结局就是白永年赔了刘婶点钱就了事了。
但说白苦枳皮孩子的话就传远了,到了后来村里一但有孩子犯错,就有人说是老白家那个养不乖的皮孩子教的。村里的孩子也不太和他玩。
这个情况在白苦枳上四年级时被推翻了,当时村里快放学了。白苦枳值日放学晚,学校建在村子外边,这时已经没人了,种地的都回去了。
他一个人准备回家,在不远处看到自己的同班同学被一个大叔拖着往一辆车上走。他看同学脸色不对就跑了过去。
“你们是……”
忽的一下他也被拖着往车里塞,失去了意识,过了好久他睁开眼。
“你没事吧”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白苦枳看过去,自己的同班同学正看着他。
“我以为你不会过来的,”小孩把头靠在车上,“咱们怕是遇上人贩子了。”
“我妈说遇到人贩子就跑不了了,要被抓到黑煤窑里干一辈子的活。”小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你妈应该不会给你说这些话吧,听说你是人家扔的,人家不跟你说这些话也正常。”
白苦枳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是他心里的一个坎,“谁说的,我是被扔的,怎么啦?那是我太厉害了,他们才扔的我,那是他们知道我肯定能活下去…”
“那你厉害,你有本事从这车里头跑出去,”那小孩瘪着嘴,“你还不是照样跑不出去。”
这时车停了下来,他们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哎,你说那两小牲口醒了吗?”
“醒了能怎样,我绑了他们手脚,他们也跑不了。”
“他们叫起来怎么办?”
“也对。”
车门被打开了,有人进来了,他看见一个小孩张着眼睛盯着他,另一个还在睡。他往手帕上喷了点迷药捂住了睁着眼的那个,看他又晕了,关上车门,出去了。
“现在好了。”
过了会外面彻底没声了,白苦枳起身了,他手脚被绑住了,他像条鱼一样半站起来开始向前面蛄蛹。
他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发现他后面是车的后盖,前面从车顶上垂直落下一块黑布,把他们罩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面。
他想了想,决定先把黑布给撩开。经过很久的尝试,他发现它挣脱不了手上的绳子,决定先站起来,那两个人似乎也不是那么的熟练,并没有把手脚捆在一起,而是分别绑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用头触碰到了黑布,并努力用头把黑布顶起来,希望能从黑布里面钻出去。黑布的边缘压着几块砖,想要把黑布顶起来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努力不负有心人,他的头果然从那个黑布里面钻出去了。
再过了一会儿,他彻底从黑布里面钻出来了。
他努力保持着平衡,不让自己摔倒,让自己尽力的靠在前面两个座椅上。
平衡之后,他抬头一看,可以从车前窗看到外面。
我该怎么出去呢?他想着。
过了一会儿,从前面拐弯的巷口涌出了几个人,他们穿着蓝白色的衣服。
白苦枳没有多想,直接就开始叫了起来,并贴着靠椅左右扭动。
那几个放学的学生是镇上高中的,他们几个人准备到这边吃碗面。
他们忽然听到什么尖尖细细的声音,有点像野猫的声音。最开始还无人在意,可是到了后来大家却发现这个声音越来越奇怪。
“这是不是哪家小孩在叫啊?”
“应该不是吧,感觉有点像野猫的声音。”
“天都黑成这样了,谁家小孩还哭,咱几个这是在学校打篮球打的时间太长了,在街上还有几个人。”
“可能就是野猫叫吧,最近没休息好,幻听了吧。”
“救命,救我,看我!”
其中一个人看到了在暗处的一辆面包车,似乎是他的错觉,他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在车里面那里闪过来,闪过去。
“不对!”
他们看着那个面包车,“有人把小孩锁面包车里了?”
他们几个就决定过去看看,还没走到头,忽然出现了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滚,滚,滚,哪来的小孩?”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走了出来:“叔,你是不是把你们家小孩给关车里给忘了,我看你小孩在那叫呢。”
那俩男人对视了一眼,“对,就是我们家小孩,我和他舅舅出去办了点事,把他放车里了,现在我们就把车开走了。”
说完冲着他们一笑,决定上车,他们刚把车门开开,一个身影猛的把他们两个往下压。
“快把这俩人压住,这小孩不是他俩的。”
后来那几个高中生冲了过去,和那两个大男人厮打了起来。
这场闹剧是把警察引过来才结尾的。
在警察局里,那两个小孩坐在座位上,旁边围了一群高中生。
一个高中生忽然凑到白苦枳面前:“小孩,你妈是不是叫宋兰芝?”
“嗯…”
“那你是不是叫白苦枳?”
“嗯…”
白苦枳坐在座位上,看着那群打闹的高中生,听着他们传过来的打闹声。
“你小子还真让你给猜对了。”
“不行了,我明天必须要到学校宣传一波。台词我都想好了XXX与人贩子经过激烈抢斗,终于从里面抢出了教导主任的孩子。”
“得了吧你…”
视角回到宋兰芝那里。宋兰芝在放晚自习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说是白苦枳没有放学回家。打完电话后,她就直接打车回安福村了。
回到家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着,准备报警的时候,接到了来自警局的电话。说是已经找到孩子了。
等到她和白永年急忙跑到镇上,他看见警局里坐着两个孩子。
宋兰芝一看到白苦枳抱住白苦枳就开始哭。
从那过了好几个月,白苦枳当时很不理解为什么里面有一个学生能认出他来,直到他放暑假时,宋兰芝带他进了镇上的高中。
进了高中的教学楼后,他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快,快,快,宋姐把她孩引到学校了。”
“我看他比照片上长的要胖一些。”
“小弟弟你还记得吗?就是我上次打的那个人贩子。”
“去去去,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
上课铃响了,大家进了教室。白苦枳就走到了办公室。到了办公室,他理解了为什么那群人能在车里认出他了,宋兰芝的桌子上摆了一张他们的全家福。上面有一对夫妻抱着一个挺小的孩子,他们幸福的看着镜头。
白苦枳躺在草坪上,回想这些事情。这些是他记忆里那些印象很深刻的片段。小时候的他什么都不怕,面对人贩子也是直接网上硬刚,现在只不过是在外面独自过个夜,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感觉有些困了,一边打着盹儿,一边头上下摇动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他的眼前出现了火光。
火光?他抬起头扫了一眼,又把头低了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堆篝火罢了。
“篝火?”他又把头抬了起来。
他的眼前全是重影,但他明显能看出来前面有一堆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他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看着前面,但他看到火旁边的都是些什么的时候,他整个大脑一个哆嗦,吓得睡意全无。
他看见火旁边坐了一群像狗一样的生物。他们坐在雪白的羊皮上看着前面的火,有一只羊在他们旁边哆嗦着,打着颤。
好一会儿,他看到那只羊的皮开始从头部裂解,露出里面黑色的毛发,等到羊皮彻底脱落的时候,他才看到那是一只狼。
他惊得没有办法做出任何事情,忽然身边的声响,让他强行反应过来。
他转过头看到了自己的后面,自己的后面有一只羊。那只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看着那只羊的眼睛,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在白天的时候这些羊都不想跟他打招呼,那只羊的眼睛在月光下放着金黄色的光,梭形的瞳孔在他的眼睛里时刻提醒着白苦枳,这是一只狼。
这里没有羊,不,这里只有一只羊。
他可能是这里唯一一只羊,他就这样子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