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是这样的。
今日雨目标半死不活
我姓安名纥,我总在这样介绍自己,其实,这并非我的名姓,安是小姨的姓,纥是村子的名,我总用这个名姓,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
好多年以前,小姨还在世,大家也还在世,拥我为首的幼童常会做的事,就是凑在村口的老槐树底下,圆滚滚的脑袋瓜一个挨着一个的,听逃难至此的老先生讲天下大事。
他讲今天下纷争,战事频仍,人间不得安乐,妖怪也不快活;他讲物久成精,活物得道,化形为妖,死物得道,化形为怪,看似简单容易,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得天独厚,妖怪修习本就困难,为世不容时是最难。
他又讲人们总把恶果的因推诿于妖怪横行,可谣传从来经不得琢磨,妖怪有善恶,人心也会作祟,相信有朝一日人间太平,妖怪必不会再被随意责怪;他还讲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并非真的数过这五百年,而是百年略短凡人一生,千年过长极难捉摸,五百年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就刚刚好,所有看不透的又觉久远的时间,都可以五百年以蔽之。
他总在重复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他也总说小姨必是名世者,以一己之力,以术士之身,划出这处人与妖与怪都能和谐相处的桃源,实在大义之举,为世所赞扬。
小姨说她与我并无血缘关系,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大家为避世难才齐聚这里,有被小姨带回来的,也有被小姨引过来的,这一辈的小孩都管她叫小姨,小姨也总会在老先生重复她是大义之举时,反驳一句实在诡异之举,为世所不容才对。
我在很小很小还不会记事的时候就在村子里,对于外面的世界当然有过好奇,但也仅限于此,平淡于小姨半真半假的恐吓之中,扼灭于大家的难以回首之中。
当时是乱世,皇朝更替不断,连带着战事不休,又恰逢灾年,连季大旱,数月凶疫,不太平,不安生,朝不保夕,哀鸿遍野,竟还有妖怪出世、以人为食的传闻,更是闹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新换上的朝廷下了令,要全力捕捉横行的妖怪,要烧皮刮骨,要以儆效尤,令出必行,妖怪真的被捉住行刑,那一日,城门口的大火熊熊燃起,妖怪被绑在其中嚎哭不止,却是迟迟不现出真身。
直到手起刀落,一盘肉献上给坐于高位的人,才有听闻此处分肉而食的人纷纷围过来,其中一道身影随着人潮涌过来翻过去,兀自揪着他人衣袖,还在追问可有其子下落,却被越来越多的人潮推过来跨过去。
人在害人,妖怪也在害人,人反过来杀妖怪,又把人当妖怪,世道浑浊,只有少数的人与妖与怪能淌过来。
只要淌过来,淌到这里来就好了,大家都在这么说,不曾料到善恶难辨,无人至清。
好多年以前,小姨还在世,大家也还在世,拥我为首的幼童们和小姨一起,在村口的老槐树底下,迎接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那是小姨的朋友,也是一位术士。
小姨专研术法,她的朋友则专注于精进修为,是位能人,为救世人奔波行走,路上偶遇故友,接受邀约前来,并打算之后就定居于此,太好了这很好啊,大家都在这么说,我们这里又多一位能者。
后来人与妖与怪却日渐起摩擦,小姨花了很长时间去观察,才发现是有人在从中挑拨,而且此人就是能者,她并未声张,只身去与朋友对峙,这才知道能者在教幼童学的术法,是专门弑妖除怪的。
小姨质问此人缘何背叛,此人才答非我族类,心不同是在所难免的,今天下纷争,战事频仍,人间不得安乐,皆因妖怪横行,桃源里的小妖小怪如今尚激不起风波,试问以后呢?
能者劝说小姨,不若你我二人同心,一道去弑妖除怪,还天下太平,小姨不愿,她认为这天下从不是一妖一怪在搅动,多的是那些高位者在以人间炼狱为乐,桃源的大家都是一家,无论妖怪,还是人。
能者认为她真是生了心魔,尽妄想些不切实际,并以桃源里大家的安危,威胁逼迫小姨研制新术法,助其弑妖除怪。
小姨她当然不会乖乖就范,当晚就送对方上了西天,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