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人在天幕上割开了一道伤口。
“不必。”他指尖凝聚出一枚青铜符文，“当年参与围剿的门派，如今还剩几家？”
老巡察使沉默片刻：“灭门的灭门，化作鬼域，自封的自封……”
“所以这次，”墨陵捏碎符文，“天刑阁独吞这份因果。”
他身后。
青铜古钟表面的星图突然自行重组。
显现出赤荒原某处祭坛的影像，正是陈景抚摸过的那道剑痕。
而此刻，剑痕中的混沌火苗竟重新燃烧起来。
火中隐约浮现一只眼睛的轮廓。
同一时刻。
泣血谷底的阴阳逆乱海边缘。
陈景似有所感地回头。
左眼的混沌旋涡与剑痕火苗中的眼睛隔空对视了一瞬。
“被发现了？”赵寒光的声音双重叠加，痛苦中带着警惕。
陈景摇头。
从怀中取出半块玉玺。
玉玺接触逆乱海的水汽后。
表面浮现出与青铜古钟一模一样的星图。
“不是现在，”他轻声道，“是多年前。”
海水突然倒卷。
露出一条通往深处的礁石小径。
小径两侧的水墙里。
无数时空碎片如走马灯般流转。
其中一块碎片清晰映出当年的景象：墨陵跪在九域老祖尸身前。
正将一枚青铜钉打入自己眉心。
而紧接着，水墙中的时空碎片微微颤动。
墨陵的身影在波纹中扭曲变形。
那枚青铜钉入眉心的瞬间。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竖线，非人般的冷光在眼底流转。
“原来是他……”柳千机的声音从赵寒光喉间挤出。
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第十天域的‘源核容器’。”
陈景注视着碎片中墨陵逐渐异变的躯体。
那具看似苍老的皮囊下，骨骼正泛出青铜光泽，脊椎节节增生。
如同正在苏醒的某种古老存在。
三百年前的真相在此刻终于清晰：九域老祖临死前，将本该用来炼化第十天域的“源核”植入了最信任的弟子体内。
可惜，这个计划失败了。
碎片景象忽变！
墨陵跪坐在天刑阁密室。
面前悬浮着九枚青铜钉。
每枚钉子上都刻着不同天域的名字。
其中七枚已深深钉入他周身大穴。
当他将第八枚钉刺入心口时，整个第七天域的地脉随之震颤。
这正是赤荒原灵气枯竭的根源。
“他在吞天域。”陈景低语。
长生道果的锁链在他腰间无风自动。
仿佛感应到了同类气息。
赵寒光突然抱住头颅跪倒。
左半身星纹暴凸如蚯蚓。
柳千机的青焰本能地涌向碎片，却在接触水墙的刹那被弹回。
“不对……”双重嗓音痛苦嘶吼，“源核不该有自我意识！”
一块更大的碎片漂近。
这次映出的是初代国君陵寝地底。
白袍术士首领正将半块玉玺献给青铜棺中的存在！
棺盖缝隙里伸出的手。
指甲呈现出与墨陵如出一辙的金属色泽。
陈景突然伸手抓向碎片。
指尖穿透水墙的瞬间，三百年前的墨陵与现在的他隔空对视。
两道目光在时空中相撞，长生锁链与青铜钉同时发出刺耳鸣响。
“走！”陈景拽起赵寒光冲向逆乱海深处。
身后水墙轰然崩塌。
所有碎片中的墨陵齐声念诵起晦涩咒文。
海水倒灌处浮现巨大漩涡。
旋涡中心赫然立着九域老祖的虚影，而那虚影的胸口，钉着与墨陵一模一样的青铜钉。
柳千机操控右手打出一道青焰。
火光照亮了旋涡底部。
无数青铜锁链在海底交错。
每根锁链都捆着一具与老将军相同的青铜人俑。
最可怕的是。
这些人俑正在融化。
铜汁顺着锁链流向漩涡中心。
逐渐凝成新的钉形。
“他要把第十枚钉……”赵寒光的星纹左眼渗出鲜血，“……钉进真虚界本源！”
陈景的袖中星砂尽数飞出。
在三人身后布下混沌屏障。
海水撞上屏障的刹那。
他腰间的长生锁链突然绷直。
指向海底某处，那里沉着一口残缺的青铜钟。
钟面上星图与赵寒光胸口的纹路完全吻合。
“难怪天刑阁能追踪到我们。”陈景在轰鸣的水声中冷笑，“墨陵把自己炼成了活阵眼。”
一块时空碎片突然刺穿屏障。
碎片中的墨陵伸出手，指尖青铜指甲暴涨，直取陈景左眼。
千钧一发之际。
赵寒光的星纹左臂与青焰右臂同时格挡——
金属碰撞声响彻海底！
新生躯体被震飞的同时，陈景终于看清了指甲上刻着的微缩符文。
旋涡中心的九域老祖虚影突然开口。
声音却是墨陵的：“后生，你的混沌道胎……”
虚影伸手按向自己心口的青铜钉，“……本该是第十天域的源核啊。”
海水彻底暴走前。
最后映入三人眼帘的。
是漩涡底部那口青铜钟被锁链拽入深渊的景象。
钟声透过水浪传来，与赵寒光胸口星图产生了致命共鸣。
而与此同时，阴阳逆乱海的最深处，海水倒悬如瀑。
陈景将赵寒光与柳千机的融合体安置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四周混沌气息如活物般缠绕。
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礁石表面刻下繁复的星纹阵法。
“忍着点。”
陈景低声道，左眼的混沌旋涡骤然扩散，化作一缕缕灰雾渗入阵法。
赵寒光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左半身的星纹与右半身的青焰被强行分离。
血肉撕裂的声音令人牙酸，柳千机的残魂被一点点抽离，在混沌气息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陈景……”
双重嗓音痛苦地扭曲，“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陈景没有回答。
他袖中飞出一盏残破的青玉魂灯，正是当初柳千机本命火熄灭的那盏。
灯芯处早已无火，此刻却被混沌气息填充，渐渐燃起一缕幽暗的灰焰。
“以混沌为薪。”
陈景将魂灯悬于柳千机残魂之上，“重塑道基。”
灰焰暴涨，柳千机的魂体在火中逐渐凝实。
可就在这时，整个阴阳逆乱海突然震颤。
倒悬的海水上方，七轮残月同时染上青铜色泽，月光如锁链垂落，在海面交织成巨大的囚笼。
“晚了。”
陈景抬头，瞳孔微缩。
海天交界处，九域圣子脚踏银白飞舟，身后十二名葬星卫结阵而立。
更可怕的是，墨陵的身影直接出现在倒悬的海水中。
他每一步落下，都有青铜纹路在海面蔓延，仿佛整片海域正在被他同化。
“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了，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