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头发在风里扬起,他张开双臂露出爽朗的笑:“小三爷!可算把你盼来了!”
吴邪眼眶微热,快走两步撞进那熟悉的怀抱。
皮革外套的气息裹着淡淡的烟草味,松开手时,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攀子鬓角成片的霜白上,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般发疼:“你这头发......”
“哎!是年龄大了,难免的。”攀子爽朗地笑着,一把接过行李箱,金属拉杆与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
无邪却愣在了原地,他有些后悔,他不该来找攀子的,他应该让他安享晚年的。
发现攀子开过来的破旧二手车问:“你怎么连车都换了?”
攀子干笑两声,有些局促:“哦,卖了!底下那帮土耗子来要债,我也不能让他们说三爷的坏话呀!”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无邪心酸的想落泪。
“没事儿,我还挺得住!走吧,上车说吧。”攀子拉开车门,让无邪上车。
无邪坐上车后,不用想也知道,没有他三叔在,手底下那些人有多不老实,毕竟都是灰色地带的,有良心的没几个,要不然攀子也不会一下子苍老这么多,连车都卖了。
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既然敢连吃带拿,那就让他们吃多少,吐多少。
双倍的。
“吱——”二手车急刹在红绿灯前,攀子伸手去够副驾上的烟盒,袖口滑落露出的纱布刺痛了吴邪的眼睛。
他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杀意,声音像淬了冰:“攀子,用三叔的名义发帖子,约所有盘头三天后聚在城西旧仓库。”
“小...小三爷?”攀子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后视镜里倒映着吴邪紧绷的下颌线。
记忆里总带着书卷气的年轻人,此刻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扬,竟与当年吴三省拍案时的威慑力如出一辙。
吴邪没再解释,只是盯着仪表盘忽明忽暗的指示灯,直到红灯转为绿灯:“照做就行。”
暴雨冲刷过的柏油路上,面包车碾过积水发出细碎声响。
攀子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后排那个笔直的身影,突然意识到,天真烂漫的小三爷或许从未离开,只是被岁月裹上了一层锋利的甲胄。
三天后的暮色里,城西仓库的铁门被推开。
吴邪踩着满地枯叶走进院子,二十几双眼睛立刻朝他投来不善的目光。
他扫过人群里熟悉的面孔,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三叔的金字招牌,果然还能镇得住这些豺狼。
锈迹斑斑的铁门轰然闭合,攀子将粗大的铁链缠绕在门环上,锁头扣合的声响在空荡的院落里格外刺耳。
吴邪无视二十多双紧握着铁棍、匕首的手,迈着从容的步伐穿过人群,在一片警惕的注视中,悠然落座于院子中央的长桌前。
“各位,好久不见。”
“小三爷?怎么是你,不是三爷约我们来的吗?”前排一个满脸横肉的盘头猛地站起,手中的棍子重重拍在桌上。
“呵!”无邪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是我,一直都是我,我想找大家商量个事儿。”
他随意将手臂搭在椅背上,指节一下下敲击着木质椅背,节奏沉稳而有力:“我最近忙着支锅去广西,不知道,你们几位,有没有兴趣。”
几个盘头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怀疑与试探。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盘头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小三爷这是要自己攒局拉人马?”
“正是。”
山羊胡盘头往前探了探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按道上规矩,攒局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小三爷,你总得亮几手真本事,让我们知道你这局靠不靠谱吧?”
“嗤——”无邪闻言,轻轻嗤笑出声。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四周蠢蠢欲动的众人,眼底泛起冰冷的寒意。
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烈,一扬暴风雨,似乎一触即发。
“想验货?简单。”吴邪轻笑起身,咖色衬衫外套扫过桌沿,震得骰子骨碌碌滚落。
他袖中突然滑出一道乌光,荆棘鞭在掌心翻卷如活物,鞭梢缀着的铜铃发出细碎嗡鸣,与此起彼伏的抽刀声撞碎在空气里。
“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撑得住了。”
角落里的刀疤脸刚迈出半步,便被破空声扯回尖叫。
吴邪手腕轻抖,鞭影如银蛇扑击,那人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翻的檀木长桌在青砖上犁出三道裂痕,烛火被带起的气浪扑灭,现扬顿时陷入半明半暗的血色混沌。
不等众人反应,吴邪已抄起圆凳,木质纹理在撞击声中爆裂成星。
离他最近的盘头额角炸开血花,温热的血珠溅在吴邪苍白的下颌,顺着脖颈没入衣领。
原本温润的眉眼此刻凝着寒霜,染血的碎发垂落眼前,倒将书卷气淬成了刀锋。
攀子手动合上自己快要掉在地上的下巴,弯腰抄起半截凳腿,铁锈味的血腥气里,终于找回当年跟着三爷闯码头的狠劲。
两人背靠背的身影在烛影里交错,鞭影与木刃织成密网,将试图突围的黑影逐个拍碎在泥地里。
吴邪用鞭梢挑起瘫在地上的盘头下颌,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广西,去吗?”
“去!我们去!”那人忙不迭点头,额角的血混着冷汗滴落在青砖上。他偷瞥向同伴的眼神,却被吴邪尽数收进眼底。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攀子瞳孔骤缩,几乎是嘶吼着扑了出去:“小三爷!当心!”
寒光闪过的刹那,无邪连头都没有转,手中的荆棘鞭已经狠狠甩了出去,荆棘鞭如毒蛇般缠住偷袭者的脖颈。
木质的藤鞭勒进血肉的闷响中,那人瞪大了眼睛,喉间发出咯咯的气音,温热的血顺着鞭节滴落在吴邪锃亮的皮鞋上。
吴邪垂眸望着满地蜷缩的身影,染血的鞭梢在青砖上拖出蜿蜒红痕,如同死神的指印。
当他抬起头时,镜片后的眸光冷若寒潭,那神情竟与某种扬合的许随安重合了:“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