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解决了年羹尧排除异己,收拢势力;又利用整顿后宫的由头,敲打了八旗越界的手脚。
盛京那些老滑头,观望了几年,不声不响,明知他手下缺乏将领,各方受阻,个个蜗据一方,揣着明白装糊涂,躲起来过安生日子。
近日来雷霆万钧般的举措,正中了那群人的心坎上,盛京总算开始向他试探性的示好,认可了他的正统性。
连纯元曾经的未婚夫,前抚远将军之子也被他重新提拔上来担任西安将军,由岳钟琪管辖节制。
为了弥补抚慰抚远将军一家,他送了很多锦缎银财;可人心叵测,抚远将军一家忠心耿耿,只是被他打压了这么些年,胤禛亦怕生变。
暂封西安将军,已是基于原本的信任格外开恩,并派他去荡平、清剿年羹尧原先在西北一方养的寇匪,观其品性。
得了圣旨的一家人感恩戴德到痛哭流涕,当初时运不济,一门未成的亲事,因为乌拉那拉家临门反悔,攀权富贵,硬生生被毁了一家人的仕途。
沉寂多年,尘埃淤盖了门楣原先的模样,宅邸的朱漆剥落破败,院中萧条,荒草上了两尺高,谁都知道他们家碍了皇上的眼,门可罗雀,无人敢比肩来往。
曾经的抚远将军已经提不动刀了,好在皇上悬鉴高照,绝渡逢舟,没有让他的儿子荒废至死,能有机会为国捐躯。
承恩霈泽,自当剖肝沥胆以报皇恩。
近日来朝堂肃然,沧海波平,行政效能异常顺畅运行,河清海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文鸳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犹如给他递了把削铁如泥的刀子,恰到时分的契机,解了他的心头之忧,化了他多年情结。
星辉粲然,启明骤临,她似一道划破天际的流星,闪耀着万丈光芒,穿破他生命的阴霾,驱散了他漫漫心渊长夜的黑暗。
他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胤禛迫不及待想要回到文鸳身边。
几株柏松隔墙虬枝盘结,脚下是巨大的青石板堆砌铺就而成的深幽御道。
宫墙之上的琉璃瓦在淡淡光晕下闪烁着细碎金光,金辉兽面、绣柱雕梁,殿檐一隅蹲坐着数十只珍稀琉璃异兽,守望着一方天地。
宫门大敞,似是迎接他的回归。胤禛跨过门槛,只见殿中空无一人,只有炉中升卷起一丝飘渺的余烟。
奇怪,人呢?
胤禛穿过紫檀木包镶嵌湘妃竹隔扇,床上亦是空荡荡一片,唯有女子淡淡的馨香沁入鼻息。
雕花窗棂外,微风拂过扬起的树叶沙沙声和清脆的鸟鸣,阳光投下一道光柱,映出空气中的细微尘埃,好像他又回到了一个人的时光似的。
胤禛有些失落地回过身来,不知何时,文鸳悄然站在他的身后守护着他。
原是她躲在了门后,想给他一个惊喜来着。
她的姿势看着有些别扭,以腰为轴,微微顶起腹部以下的区域,没了花盆底鞋,平白矮了三寸不止。
脸上秀丽的五官皱巴在一团,像只足未动,腹先行的傲慢白孔雀,有些古怪。
但这一刻,在胤禛眼里,没有什么比她还要可爱的存在。
他大步迈进了一步,一把将文鸳用力地搂进怀中,力道之大,仿佛想要把她揉碎了,融入骨血似的。
一反常态的,往日来,这些黏黏糊糊、亲亲抱抱,文鸳都是那个发起人,怎么今日这般推拒。
手下的挣扎十分激烈,爱而生怯,胤禛有些手足无措,环抱住文鸳腰肢的粗厚大掌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
她本来就不如他喜爱她那样喜欢他,现在都已经到了抗拒他亲近的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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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今日怎么了?勒得她都快喘不上气了!她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呢,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宠着他了。
“皇上!皇上,你快放开。”
挣扎无用,文鸳的表情有些慌乱,他的小腹还压着她的宝贝疙瘩呢!
看到皇上充耳不闻,假装一副没听到的模样,文鸳气不打一处来,青葱玉指呈兰花状簇在一起,在胤禛的手背上揪起皮来用力一扭。
“嗷!”
猝不及防的痛感叫他一时不察,撒开了手。
胤禛的下颌线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如险峰鹤立,一双薄唇习惯性地紧抿着,眼眸深邃冷淬似寒星,淡薄清冷的面庞上显得有些不甘心和微不可察的委屈。
他惶恐地张开了双臂,想要再次抱一抱她。
“别!别!皇上,臣妾怀孕了!”
文鸳这下顾不得什么惊不惊喜了,只想连忙阻止对方莽撞的行为。难不成是喝醉了?不可能啊,这不是刚下朝回来吗?
怎么一贯稳重的皇上,今日像个愣头愣脑的毛头小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文鸳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额娘了呢。
呸呸呸,她年轻漂亮仙女下凡,哪来这么大块的好大儿。
文鸳猛地甩了甩脑袋,嘴里叽里咕噜个没完,她被自己脑海中幻想的惊骇画面吓个半死,她瞪圆了流波美目,脸上的娇媚风情顿失,如被霜打了的纤细花枝一般。
鬓边步摇的银铃细穗,随着她的剧烈摆动,与碧玉梨花簪磕碰在一处,枝花乱颤地迸出清响,如音律鸣耳。
跟前的这一位才是真的被重磅消息,炸得大脑过载,胤禛大脑中反复过筛着这句话的含义,逐帧逐字,良久,才提取到了这句话的信息量。
“我...我当皇阿玛了?”胤禛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是已经僵直地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是啊,徐太医说了,胎儿还小,脉搏浅浮,把得不真切,过阵子,再把脉,应就确认无误了。”
又不是第一次当皇阿玛了,如此兴奋毛躁。文鸳心中不满地嘟囔着,说不清自己是介怀那些孩子的存在,还是又开始沾酸了。
“文鸳,谢谢你...谢谢你,给朕一个家。”
胤禛看向她的眼眸深情又温柔,一贯冷彻的寒冰,此时化作了一汪春水。
她有这么伟大吗?
“不...不谢?”
文鸳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莹润白净的小脸烧起了一抹胭脂红,她抬了抬手腕,扶了下头上紫罗色的绢花,一双翦水秋瞳左右飘忽,不敢瞧他。
唔,成为额娘好像确实是件挺伟大的事情...
胤禛马不停蹄地搀扶着她坐到软榻上,一遍遍地亲吻着她的额头,每一个吻都包含了爱与珍惜。
细碎的湿吻从额头,蔓延到鬓角、耳尖,再延绵至秀鼻、颊腮,处处体现了他的爱重。
此时,任何的情话,都显得有些笨重。
文鸳沐浴在这深沉又细腻的爱意中,犹如泡腾在一汪窜涌着温暖热气的温泉里一般,整个人雀跃得飘忽上天。
她不做声,享受着俩人呼吸的同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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