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脚尖突然陷进流动的镜面,整片湖泊像是融化的玻璃般扭曲起来
她踉跄着后退,踩碎自己的倒影,手中的圣枪立刻迸发出耀眼的金光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澄澈的湖水中没有任何事物的倒影……无论是那些云,还是她自己,反而是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正在迅速扩大,离水面越来越近
尤弥尔:【是另一个尼伯龙根……你被“绑架”了,孩子(悲)】
某种不好的预感迅速涌上少女的心头
尼伯龙根一般都是被搭在某个地方的“窝”,像是奥丁の高架桥,还有原本夏弥会在北京地铁搭的小窝
复数尼伯龙根并不罕见,但是移动型尼伯龙根这样的“房车”也确实不多见
鉴于有龙提前把家安在路边服务区这种事基本不太可能,那……
呼————
空灵的呢喃声在湖面回荡,沈念的眼神恍惚一瞬,直到尤弥尔鬼哭狼嚎地在脑子里乱叫一通——她猛然惊醒
脚下,另一个“她”正隔着湖面凝视着自己。相同的金发,相同的铠甲,却手持着灿若烈阳的圣剑。两人足尖相抵,涟漪在接触点静止
……枪呆VS剑呆吗?有点意思
如果按照正常思维,现在自己应该满脸凝重地…质问她!要不然就直接一发圣枪轰过去
但是沈念不会,她已经准备好往自己家里请哈基高了
少女缓缓屈膝蹲下,铠甲接缝处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果然,水中的“她”依然保持着站立姿态,圣剑的锋刃甚至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上挑,几乎要戳破水面碰到她的指尖——没有任何热量,但是却莫名真实
沈念再次压低重心,裙甲落到水面上,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
“真的…不动吗?”
倒影依然没有动作,只是双眼愈发冰冷,让她想起奥丁那只独眼的样子
……我管你这那的!好机会!!!
沈念猛得向后挪,作势要往“她”的裙甲里瞧——水面下的影子终于慌乱起来,圣剑剧烈颤抖着,原本冷漠的眼神也变成了看垃圾的样子(?)
原来平常自己看大耶老师就是这种眼神吗…真是……
有点让人兴奋。
轰————!!
就在对方恼羞成怒地劈来的刹那,她突然侧身猛扑,手里的枪尖猛地砸落。同一时间,整个湖面突然沸腾
来不及确认自己平时henshin之后下半身的风光,强大的吸力就瞬间将她的双腿吞没,冰凉的湖水迅速漫过大腿
淹没身体的水花中,金色的螺旋骤然迸发——
圣枪的光芒撕裂幻影,炸起的水柱里混杂着镜面碎裂的脆响。当漫天晶莹落下,她却仍然单膝跪在湖面上,枪尖深深“贯穿”湖水。
缓缓直起身子,关节处的甲片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枪柄在她的手心剧烈,湖面开始浮现出蛛网般的金色裂痕——再有几十秒,这个环境就不会再有第三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机会
“啪、啪、啪”
突如其来的掌声从身后传来,她猛地回头
“.……兰斯洛特。”
男人正倚靠在一棵不该存在的橡树下,身上不是那副铠甲,而是一身剪裁考究的西装,衬得他像是个伦敦金融城里的精英
他的指尖还夹着半支燃烧的雪茄,烟雾缓缓穿过手指间的缝隙
“…能别把它毁了吗,我装饰这里用了快一百年的”他吐着烟圈微笑,鞋尖却故意碾碎了地上蔓延的金色纹路
沈念手腕一震,圣枪便被从湖中拔了出来,鎏金与天青的异瞳沉默地锁定着对方
兰斯洛特的笑容依旧完美,只有领带被圣枪余波掀起的风吹得微微晃动
但是……很怪,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金色的瞳孔、紫色的碎发,如果真的见到saber,兰斯洛特会是什么样子的?
就算他大喊一声“亚——瑟——!!”,拔剑就斩上来,也要比这么看着自己笑正常得多吧!?
沈念:【这是兰斯洛特吗?】
尤弥尔:【我猜是。】
沈念:【你能直接搞晕他吗,我把他拖回阿瓦隆好好调教…】
看着迟迟没有动静的女孩,他轻叹一声,踩灭雪茄。
在沈念警惕的目光中,男人缓步走来。虽然他只是满脸轻松、甚至没有任何武装,但仍然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
没别的,主要是这byd太高了。
有必要这么尊重原著吗?密码的…这得有1米9了吧…
“…您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凝视着少女因愤怒(?)而灼灼生辉的眼眸,下一句话还未出口,某种坚硬的触感便猝不及防地抵上了胸口
低头看去,圣枪正抵在心窝,昂贵的西装面料在枪尖下微微凹陷
……真的没变吗?
“啊…”喉结滚动之间,他竟分不清此刻压在胸膛的,究竟是锋芒,还是那股遥不可及的辉光
“这么看来,或许您的那些彷徨…都是无意义的”看着胸前缓缓燃起的一缕青烟,兰斯洛特仍然没有反抗,反而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标准的法国军礼
“看…失去那些包袱之后,您反而比当时的自己更加果断…更加决绝……更像是真正的龙,一位真正的王!!”
“去你*的,叛徒,王是能由你定义的?你个@#¥¥%##……%……@##”
看着噼里啪啦的圣枪,少女尴尬地别过头去,脸上缓缓淌下一滴汗珠
……怎么跟个电报员似的,早知道不教这么多词了
“咳…能先让这活灵安静一点吗?”
“哈?你”
“小伦闭嘴。”少女低声呵斥一句,目光扫过兰斯洛特空荡荡的腰间
枪尖从男人的胸口挪开时,留下几道细小的裂痕,脚下也后退两步,离兰斯洛特更远了些
他忽然低笑出声,目光挪到圣枪上。
“‘小伦’?”
“夏弥取的,有意见你可以去打她。”
“哈…哈哈哈哈……我收回之前的话!”兰斯洛特的金瞳暗淡下去,趋近透明,最终变成了和加拉哈德相似的颜色“您的的确确获得了重生!看,您甚至愿意放下那些崇高的理想,和一个女人厮混在一起”
“‘女人’?”
“嗯?”
“你反而变了许多…至少在我的记忆里,你不该是这种样子。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忽然就沉默了下来,身上那股怪异的感觉也瞬间荡然无存
是了…这种样子反而才正常……
圣枪在手中发出微鸣,沈念凝视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当他的手探入衣襟时,枪尖几乎也被同时抬起——直到看见对方刻意放慢的展示动作
雪茄的火焰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烟雾模糊了他脸上不起眼的疤痕
“作为一位王者…”他咬着烟嘴含糊地说,火星随着话语跳动,“您当之无愧…呼,可是您太不像一条真正的龙了。”
“我很好奇,您是怎么发现的?是大地与山之王在告密吗?但我很自信她从未察觉我的接近”
.“.……??”
他在说什么鬼东西?我们是在同一个频道对话吗!?
“很抱歉…我,那天真的很想见您一面。”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没有拿烟的那只手虚握着“但是我自觉已经染上‘罪恶’,因此只能独自离开”
……“罪恶”?不要自顾自说谜语啊喂!
“我不在乎。你既然要向我决斗…那就在这里吧!”
“.不,这里太过渺小。而且…这样的争斗,终究只能有一人存活。”
“…你想杀死我?”
铠甲上细密的金色纹路转瞬即逝,她故意把圣枪摔得锵啷响,整个人换回了先前的那套服装
白裙随着双腿的动作轻扬,她仰起脸时,似乎有光芒落进重归寂静的双眸里
“不,我仍然希望您能杀死我。亦或者……我希望您能放弃”
“放弃什”
“战斗结束之后,一切自会明了。我今天来此另有目的”
兰斯洛特看着少女欲言又止的动作,先一步出口,打断了沈念的思绪
雪茄的灰烬簌簌抖落,他的目光投向雾霭深处,像是在透过尼伯龙根看向更远的地方
西装下的肌肉也骤然绷紧,仿佛有看不见的荆棘缠上脊椎
“加拉哈德,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触碰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烟头被捏得扭曲变形
沈念:【我真快装不下去了。现在怎么整?】
尤弥尔:【现在的情况…史已经被构得差不多了,你记住,多说多错。】
……有道理。交给他自己来脑补吧!
“他怎么了?
“我的儿子,他早就是个死人了,是死‘人’。”
“………”
湖面泛起细碎的波纹,在一片寂静中,沈念这才听清那些飘荡着的细小声音——像是弥撒时的读经,又像是亡魂在低语
兰斯洛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最终在某个临界点终于松开紧握的拳头。未熄的雪茄坠入湖水,发出“嗤”的轻响
“.……王啊。”骑士的喉结滚动几下“有时命运是很残酷的,像是那些死去的人们,有时他们觉得自己改变了命运,却不知道这种改变实际上也是命运的一环。”
“我们的故事与《玛雅历书》不同,它只是愚民们和教士的幻想,但故事也总有依据。像是您的‘死亡’,我的‘死亡’…以及更多人和加拉哈德的结局。我们的血与骨终究来自于黑皇帝,他可以重启世界,却无法带回亡者的灵魂……”
“兰斯洛特,你一直在强调‘龙’与‘王’。”
“.……因为这是我反抗‘命运’的方式,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骑士直呼王的全名,眼神坚毅中带着狠厉“无论您是如何做到的…将他从幸福的‘理想乡’中唤醒,绝不是什么好决定。”
水珠从兰斯洛特的指尖坠落,每一滴都在湖面映出扭曲的黑色铠甲倒影。沈念想要上前,双腿却像陷进沥青般沉重
“那把枪…”他的声音突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加雷斯的。”
黑甲覆盖全身的瞬间,耳边再次传来呼啸的风声。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然靠在先前的台阶上,连屁股都没动一下
湖面、黑甲、水声统统消失了。唯有那在戈壁中也依然冰冷的身体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妈的……”沈念猛地起身,目光剐过每一寸空气——显然兰斯洛特不会藏在这么敷衍的地方
尤弥尔:【别说藏话】
沈念:【说得好像咱俩救了他儿子是什么坏事…忘本!】
沈念刚刚冲出阴影就急刹转身,肩膀紧贴着冰凉的石墙挪动——太**晒了,虽然很生气,但是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转角处突然袭来熟悉的气息,夏弥的脸在豪厘之间急停
少女的瞳孔近在咫尺,呼出的气息灼热:“躲什么?你去哪了??”
“.…没干嘛。他们也知道我不见了一会儿吗”
“只有我和你那个骑士知道…如果你再慢点”
“那就先走,等到有空了我就和你说!”
紧紧攥住夏弥的手腕,两个女孩向前跑去,没有人回头再看身后荒芜的戈壁
……………
骑士静静地站立在孤寂的水面之上,这才是数千年来这里的常态
空灵…寂寞……一如那片花海,毕竟是死人的国度嘛,尼伯龙根。
如果沈念还留在这里,或许她绝对不会有心情继续在背后蛐蛐了——此时,兰斯洛特的两只瞳孔早已不是先前展示的黄金色
溶金与青绿交织在他的右眼里,仅仅比少女的腰浅淡些许
兰斯洛特凝视着水中倒映的鬼宴。阿格规文……加赫里斯……加雷斯,还有更多更多的人或者龙——所有尸体的面容都浸泡在他的倒影里,像锅煮沸的浓汤
阿隆戴特在鞘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当他抽剑时,剑柄上缠绕的锁链尽数崩裂,那些曾束缚过圆桌的银环被鬼魂们争抢着,全部沉入湖底
“真吵啊。”
黑甲骑士踩碎水面的倒影,那是他自己的脸
雾气吞没他背影的瞬间,湖底苍白的手臂们也归于寂静,只剩一片深沉的、粘稠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