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话不能这么说!”林成杰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对蒲娇娇笑了下,自顾自地拉了他进去,找张凳子坐下,胖乎乎的身子挤得凳子微微作响,“学问之道,在于切磋。我若有不懂的,正好可以请教你。你若有烦闷处,我也能帮你解解乏不是?”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景宏毅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只得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他的存在。
蒲娇娇在院子里听得发笑,没想到景宏毅还有这样的朋友,性格倒是很好玩。
她干脆去了厨房,端着一碗刚洗好的枇杷,看见林成杰,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第一次见阿毅朋友上门,欢迎你,快坐快坐,别听宏毅的,他就是嘴上不饶人。”
“还是婶婶明事理!”林成杰立刻站起身,嘴巴甜得像抹了蜜,“婶婶,这是我家酒楼的点心,您尝尝鲜。不过说真的,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上伯母做的家常菜。我这几天在家吃饭,总觉得嘴里淡出个鸟来,就盼着能来您这儿蹭顿午饭呢!”
这番话听得蒲娇娇心花怒放,她笑着将枇杷放下:“你这孩子,嘴真甜。想吃什么就跟婶婶说,别的没有,管你一顿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心里高兴,原来宏毅时常提起那个爱吃她做饭的同窗,竟是这松香酒楼的小少爷。
放着自家的大酒楼不吃,偏爱她做的饭菜,这让她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那就多谢婶婶了!”林成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蒲娇娇又叮嘱了他们几句,便转身回了厨房,心里盘算着中午要做些什么好菜来招待儿子这位有趣的朋友。
书房里,林成杰总算安分了些,摊开书本,有模有样地读了起来。
只是没过一刻钟,他的心思便又活络起来。
“宏毅兄,你说婶婶中午会做什么好吃的?是上次那个红烧肉,还是辣子鸡丁?”
景宏毅头也不抬,翻过一页书:“食不言。”
“我这不是还没吃嘛。”林成杰小声嘀咕着,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景宏毅握着笔的手一顿,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虽嫌林成杰吵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似乎连沉闷的圣贤书都变得生动了几分。
午饭果然丰盛,林成杰吃得满嘴流油,连声称赞。
蒲娇娇看着两个少年郎狼吞虎咽的模样,眼睛弯弯,像是小月牙。
待他们吃完饭又回去温书,她便开始为景宏毅准备考试要用的东西。
她从箱子里取出一块上好的徽墨,那是她特地托蒲顺义去了一趟府城,墨色清亮,还带着淡淡的馨香。
又将几杆新买的狼毫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笔锋完好无损。
她将一方质地细腻的砚台反复清洗干净,又准备了一个小巧的竹制水滴。
做完这些,她又走进房间,打开衣柜,将为景宏毅新做的那身天青色棉布直裰取了出来,仔细抚平上面的每一丝褶皱。
考试那几天天气难料,她还备下了一件厚实的夹袄,以防降温。
她将这些东西一一归置在一个考篮里,放一个划去一项。
景小花蹲在蒲娇娇身边,好奇的问道:“阿娘,这篮子里能装这么多东西啊?那哥哥考试的时候,能全部用吗?”
“自然是。”蒲娇娇猛地一拍脑袋,“对了,还要裁点油布,万一下雨就麻烦了。”
春天就是雨多的季节,特别是黎城县这边,春天经常绵绵小雨。
油布家里有,蒲娇娇记得以前在网上看的那种考号都很小,所以也没敢裁太大,又找了几个夹子,这样要真的下雨,可以将油布用起来。
蒲娇娇除了景宏毅说的那些,还准备了许多她觉得应该差不多能用到的小玩意。
整整齐齐的都放在考篮中。
很快,景宏毅考试的时间到了。
这段时间为了让家中的考生得到舒心的环境,蒲娇娇想着花样给他们做好吃的。
吃的林成杰摸着自己肚皮大呼又吃胖了又吃胖了。
天光微亮,晨曦为庭院中的树木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
蒲娇娇和景小花一大早就站在了院门口,清晨的空气带着几分凛冽,蒲娇娇替景宏毅紧了紧领口的风氅,又细细检查了一遍他怀里装着笔墨食物的考篮。
“路上仔细些,到了考扬莫要慌张,就当是寻常做文章。”她温声叮嘱着,眼底是掩不住的关切与温柔,“只管放宽心去考,娘在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等你回来。”
景小花仰着小脸,用力抓着哥哥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道:“哥哥,加油!”
景宏毅脸上不见丝毫紧张,反而露出一抹沉稳的浅笑,他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又对蒲娇娇安抚道:“阿娘,你放心,我就是去长长见识。先生说了,我还年轻,这次不成,还有下一次,没什么好怕的。”
他这般从容镇定的模样,让蒲娇娇心里稍安,却也泛起一丝心疼。
一旁的景修彦沉默地看着,目光深邃。待他们说完了话,他才上前一步,声音平稳地开口:“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蒲娇娇点点头,松开了手,只道:“快去吧。”
景修彦亲自送景宏毅前往县衙走去。
因今日是院试开考的日子,街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其中大多是像景宏毅这般前去应考的学子,以及满怀期望相送的家人。
很多人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黎城县在半个月前的房源就很紧张了。
许多马车在距离贡院尚有一段路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再往前,已是人头攒动,车马难行。
景修彦带着景宏毅步行过来,倒是没耽误什么时间。
县衙朱红色的大门遥遥在望,门口人山人海,皆是等待入扬的考生。
官差们手持水火棍,正在竭力维持着秩序,气氛庄重而又紧张。
“今日我已告了假,并未当值,免得惹人闲话。”景修彦低声对景宏毅解释道,目光扫过那些正在核验身份的官差。
都是熟人,也都认识景宏毅,所以一会儿搜查的时候也不用担心。
景宏毅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