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旖指尖敲了敲石桌，瞥了一眼旁边装透明的谢无妄：“去可以，得加条件。”
简梁不知为何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眉心一跳：“师弟请讲。”
“第一。”千旖竖起一根手指，“丹会期间，凡事需要动手动脚，跟人客套的环节，一概免了。我就坐在那当尊佛，看你们表演。”
简梁：“………………”
果然……
“第二。”千旖又弹出一根手指，“丹会期间所有耗费心神地应酬，全让谢无妄上。”
谢无妄刚将千旖的空茶盏抬起来，差点没一个手抖将茶盏摔地上。
他难以置信的抬头，正对上千旖不容置疑的眼神，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弟子修为不足”这话咽了回去。反正师尊说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疯话！
剩下一句，怎么看都像是坑他……
简梁有些不认同：“师弟，他年纪尚轻，如何能应付各大仙门？”
“年轻才好骗啊。”千旖理直气壮开口，“你看看他那张脸，往那一站就是‘纯良无害小羔羊’，他们好意思和一个孩子计较？”他顿了一下，想到什么，抬手捧起谢无妄的脸，“果然颜值即正义……再说了，实战出真知，不让这小兔崽子踩踩坑，怎么让他知道知道这社会有多险恶？”
梁简看着千旖捧起谢无妄脸的动作，连忙别开了眼。那动作过于自然，甚至带着几分……审视牲口一般得挑剔，偏偏谢无妄这厮，那张总是写满警惕的脸上，此刻竟然腾起了可以的红晕，耳根红的快要滴血。
“师弟……”简梁轻咳一声，“丹会乃是宗门颜面，岂容儿戏？”
听到简梁的话，千旖撇撇嘴，松开手，心里想着，这小子喂好了，还没完全长开都已经看出了颜值高的离谱，长得确实挺祸害，不愧是男主……谢无妄如蒙大赦一般退后，猛地回过神，攥紧了袖口。
“怎么就是儿戏了？”千旖挑眉，“我现在倒是觉得，身为我水乡泽的亲传弟子，那么弱鸡，不更丢脸？让他出去历练历练，总比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强。”他轻笑出声，“再说了，师兄当年不也被宗主一脚踹去幽冥窟‘历练’过？怎么到我徒弟这里就金贵了？”
“……那能一样吗？”他当年是去清理门户，千旖这分明是拿徒弟当挡箭牌使。简梁被千旖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盯着他那双含情眼，终于是无奈的扶额：“罢了罢了，随你折腾吧，只是丹会那日……”
“知道知道。”千旖挥了挥手，活像驱赶苍蝇一样，推着简梁往出去，“我保证带着这小兔崽子准时到场，绝不耽误你们炫技。”
简梁见状只能摇摇头，离开了水乡泽。
看着简梁的身影刚消失在□□尽头，千旖就更被抽了骨头一样瘫回了摇椅里，脚尖勾勾谢无妄的衣角：“喂，小谢，把那堆破书里最后那一本递过来，为师当枕头用。”
谢无妄张张嘴又连忙闭上，只是默默地将书递了过去，看着千旖随手把书垫在脑袋下。他又张开嘴，还没说话，在对上千旖那少管闲事地眼神后，干脆也不提醒师尊了，那是记载着禁术的古籍，识相的闭上了嘴。
【黑化值-1，当前83，好感度当前49。】
系统弹出面板，千旖随意瞥了一眼，心里冷哼：算着小子有点眼色。
午后的阳光正盛。
水榭外会让传来几声刻意放松的嗤笑。千旖盖在书下的眼睛眯起。
三个青色服饰的弟子，勾肩搭背的路过水榭，看去往的方向应该是执事堂办领什么差事，领头那个鼻梁上长了一颗小痣，正是原主死对头青岚峰的亲传弟子——赵骁。
赵骁斜睨着正在收拾果皮的谢无妄，并没看到一旁躺倒的千旖，嗓门故意拔高了：“哟，这不是千泽主‘金贵’的亲传弟子吗？怎么还干着这些粗活呢？你那宝贝师尊呢？是不是又躲起来装死了？”
另外两个弟子也跟着哄笑：“听说啊，千泽主最近可病的不轻啊。灵力时有时无，怕不是现在连只鸡都捏不死了吧？”
“嘘，小声点，那可是修仙界公认的第一美人，就算是捏不死一只蚂蚁，还有张脸呢。”
“顶着一张脸有屁用，这可是仙门，就他那德行，怕是现在掉进水都爬不上来！”
…………
谢无妄握着扫帚的手指骤然收紧。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戾气，往日里这些嘲讽他早已经习惯。
他早早就拜在了千旖门下，说出去是好听的亲传弟子，实际上连水乡泽最低的杂役弟子都不如。千旖对他更是动辄打骂，活得小心翼翼……
可自从千旖那日之后，便像他人所说的，性格大变，疯言疯语好似走火入魔之后，对他虽有骂声，却在没动过手。似乎和往日相比差距甚远。此刻听到他们连师尊一起诋毁，一股陌生的怒火袭上了心头。
千旖懒洋洋的拿下了盖在脸上的书，听着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心里已然明了。
原主当年和青岚峰争夺资源结下了梁子，如今报应倒是到了他头上了。
他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花瓣，清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攻击性的穿透力：“哪只狗在我水乡泽乱吠？吵到本泽主睡美容觉了。”
赵骁等人脸色齐齐一变，三人没想到千旖在。哽着脖子道：“泽主，弟子可没说你，只是可怜你这徒弟……”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无妄，资质平平，语气轻蔑，“一个无父无母的野种，也配当你的亲传弟子？依我看啊，怕八成是靠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爬上去的！”
“野种”这两字刚落下，谢无妄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戾气仿佛要凝成了实质。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用他身世说事，师尊当年也常用这句话来戳他痛处……
千旖原本还一脸惬意，却在瞬间沉了下来。让缓缓站起身，蓝紫色得纱袍被风扬起，明明没有动用灵力，周身却散发出一股迫人之力的气场。
他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出了蓝楹树树荫，直至赵骁面前站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你，刚才说，谁，是野种？”
赵骁被他盯的有些发毛，心里咯噔一下，但想到现在全宗上下都知道他灵力紊乱，又硬着头皮说道：“我说错了吗？谁不知道他是宗主从冰极之地捡来……”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了水榭。
千旖摩挲着指尖，挑眉，语气平淡无波：“不好意思，本泽主手滑了。”
另外两名青岚峰弟子，被千旖着举动瞬间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反应过来，一动不动，一脸惊恐。
赵骁也被千旖一掌掴懵了，反应过来之后，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看向千旖：“你、你、你敢打我？！”
“打你？”千旖慵懒的眼神陡然锐利，“赵骁，你给我听好了。”他悠悠抬手指了指还在蓝楹树下的谢无妄，又指了指自己，俯下身，眯起眼睛，透露着一股危险。
“我，千旖，好歹是一峰之主，打你？不过是替宗门管教出言不逊之徒。再则，他就算是野种，也是我千旖罩着的野种！你们这群连野种都不如的东西……”他将东西两个字一字一顿地咬的极重，“有什么资格在我水乡泽水榭大放厥词？”
他往前缓缓逼近一步，气势瞬间暴涨，尽管体内灵力因为之前ooc被系统封了大半，那股原本属于千旖的凶戾之气却下意识的冲破禁制，涌了出来，灵力威压瞬间暴涨。
“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本泽主不介意让你们尝尝水乡泽水牢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喉间溢出轻笑，“那里面的水蛇，可是半个月没有开荤了……”
水牢两个字一出，赵骁等人脸色煞白。谁都知道千旖虽有这修仙界第一美之称，却心狠手辣、心如蛇蝎，水牢更是他的‘成名作’，进去过的人至今为止没有一个能完整的抬出来，甚至尸骨无存。
【警告！宿主严重ooc！偏离轨迹严重！请立刻纠正剧情，惩罚将叠加至48小时！】
系统得警告声在脑海中炸开，千旖只觉得体内最后一丝灵力也被抽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谢无妄连忙丢掉手中的扫帚，冲上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他看着千旖挡在自己身前，听着那些维护自己的话，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涩，完全不理解。
这个人除了鞭打他，骂他废物，让他活的食不知味，而此刻却牢牢把他护在身后……
赵骁等人见千旖脸色发白，以为他是强撑，对视一眼，色厉内茬道：“千旖！你别太过分！我们青岚峰……”
“青岚峰？”千旖冷笑一声，打断他们，“回去告诉你们峰主，下次若是再拴不住自家的狗，再跑来我水乡泽乱吠乱咬，我不介意亲自去青岚峰，帮他清理门户。”
他的语气太过嚣张，眼神里的狠厉不像作伪，赵骁等人被吓的不敢再说话，灰溜溜地转身就跑，连滚带爬的消失在□□尽头。
千旖这才松了一口气，顺势往后一靠，直接靠在谢无妄怀里。他现在灵力彻底被封，跟个凡人没什么区别，最后那点强撑差点没把他给累死。
“师尊……”谢无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没事吧？”
千旖抬眼，正好撞上谢无妄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里。少年的瞳孔很黑，却又一丝微微泛蓝，此刻就像落了星光……
【黑化值-5，当前78，好感度 2，当前-47。】
嚯，掉的够狠。
千旖清了清嗓子，推开谢无妄，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下衣袍：“没事。”瞥了眼谢无妄，语气恢复了往常，“看什么看？没见过英雄救美啊？”
谢无妄低下头，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快的让人抓不住。他低声道：“……谢谢师尊。”
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怨恨已久的师尊说“谢谢”。
千旖没再说什么，转身往摇椅走去。阳光透过蓝楹树枝洒在他身上，明明是慵懒的姿态，背影却莫名透着一股……可靠？
谢无妄站在原地，看着千旖的背影，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悄悄地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这个师尊……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黑化值-2，当前76.】
系统再次弹出面板，千旖看着那数字，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跟我斗？还嫩了点。
毕竟就是个半大不大的小孩儿。
他往摇椅上躺，冲谢无妄喊道：“小谢，去给为师倒杯冰水来，加两块冰，对了，就从你上次冻鱼的那个冰窖里拿！”
谢无妄：“………………”
师尊果然还是晦涩难懂。
但还是默默的转身，朝着冰窖走去。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甚至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蓝楹花不断飘落，千旖闭着眼，听着谢无妄远去的脚步声，他晃着摇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丹会……
好像也是个不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