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化值-1，当前87。】
系统面板冷不伶仃弹出来，吓千旖手一抖。
“啧，吓我一跳。你是开了震动模式？一惊一乍。”千旖怼了系统一句。
谢无妄湿漉漉的发梢，像是被撒了一把碎钻子。晃悠悠地站起来，紧绷的背脊透着一股犟劲，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你属蜗牛的？”千旖不咸不淡地看着谢无妄说道。
谢无妄顿住脚步，沉默了半晌，终是哑着声音开口：“师尊……为何……”为何不一剑杀了自己？为何要把自己丢下水清洗？
“为何？”千旖眼睛眯成了危险的弧度，“你以为我乐意伺候你这个小废物？要不是系……”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硬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道，“要不是看你死了没人给我端茶倒水，早把你扔去水蛇了。”
系统此刻都懒得直接说话，只窜出一声电流声。
千旖只觉得体内一滞，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彻底断了，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差点没直接倒下去。他踉跄了半步，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往石头上一坐，跷着二郎腿对谢无妄勾了勾手指。
“过来。”
谢无妄警惕地看着他，眼底都是狐疑。
“聋了啊？”千旖指尖往自己膝盖上敲了敲，见谢无妄还是原地不动，眼尾吊起一抹不耐烦，“怎么，要我用八抬大轿抬你过来？”
谢无妄踌躇半天，还是一步步挪到了千旖面前。他垂着眼，能看见师尊丝袍上的蓝楹花纹样，被水光打得明明灭灭的。
眼前这个人。
曾是他连抬头看都不敢的存在。
“手伸出来。”千旖突然开口。
谢无妄下意识的要将手缩到身后，被千旖更快地一步攥住了手腕。那只是白皙漂亮，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此刻掐在他腕骨上，力道不轻不重，却也透露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千旖掀开他的袖口，露出小臂上的伤痕，结痂处被水泡的有些发白，边缘还渗着些血丝。
“有够狠啊。”千旖低声嘀嘀咕咕，指尖蹭过伤口。
谢无妄猛的一颤，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触感居然意外的……轻柔。
千旖松开谢无妄的手，拍了拍袖子站起身，看了一眼谢无妄，语气理所当然：“背……扶我回去。”
谢无妄：“？”
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位平日里都不在乎他死活的师尊，居然让他扶？
千旖见他不动，直接往他身上一靠，整个人可以说是挂上去：“没吃饭啊？扶我回去啊。”
谢无妄身体瞬间僵硬得不行，身上传来的重量不算沉，带着一股清冽的花香。
“发什么呆？走啊！”千旖用手肘肘了一下他的腰。
谢无妄一个激灵，下意识迈开步子。他走的极慢，生怕摔了师尊，却听到传来千旖的嘀咕：“啧，瘦成这样，骨头真是硌得慌。”
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水乡泽的水榭，千旖躺在软榻上，立刻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平了，手指点了点：“去，倒杯水来。”
谢无妄默默倒了水，递到他面前，手腕上的伤口又渗出了点血。千旖瞥见，皱了皱眉，将刚才谢无妄没捡起来，他又收回来的玉瓶子，随手丢过去：“自己上。”
谢无妄接住了玉瓶子，眼神复杂。师尊从来都未给过什么东西。他拧开瓶盖，一股浓郁的药香，真是上等的疗伤药。
“看什么看？”千旖挑眉，“要杀你用得着等现在？”
谢无妄猛地摇头，低声道：“不敢。”
他小心翼翼的将药粉洒在身上的伤口上，痛感瞬间清凉舒服，结痂处的瘙痒也消了下去。
【黑化值-2，当前85，好感度 1，当前49。】
掉的还挺快。
千旖斜睨着他，忽然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了生理性盐水，说道：“赶紧上完了给我捏下肩，感觉肩周炎越来越严重了。”
谢无妄：“………………”
肩周炎是什么？
“怎么？”千旖眯起眼，“不愿意？”
谢无妄打了个冷颤：“弟子……遵、遵命。”他从未做过这种事，往日里只有被打骂的份。慌忙跪下，指尖悬在千旖肩头，半天没敢落下。
“磨叽！”千旖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谢无妄只能试探着用力按压，千旖竟舒服地叹了一声，往软塌里缩了缩：“嗯……对，就这儿，酸死了。这身体也不知道保养保养……”
他看着自己师尊毫无防备的侧脸，长睫忽闪，漂亮得不像个真人。这还是那个动辄打骂，眼神阴鸷的师尊吗？
“看够了吗？”千旖突然转过视线，“再看收费了啊，一小时十块灵石，童叟无欺。”
谢无妄猛地垂下了眸子。他从这样近距离观察过千旖，显得有些慌张。
【警告！原主设定偏离严重！】
千旖对着空气无声口语：“就你话多。”而后故意提高了音量，对着谢无妄说道：“‘老天爷’都嫌你手笨。”
谢无妄按肩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千旖，眼里写满了‘师尊莫不是被水祟附了身’的困惑。
千旖没管系统，反而盯着谢无妄看了半晌。心里琢磨着，这小子黑化值倒是挺好掉的。他摩挲着下巴，开始思考起‘职场CPU’在修仙界的可能性……
“师尊……在看什么？”谢无妄被他看的发毛，终是大着胆子忍不住问道。
千旖理直气壮：“在研究，你什么时候能好利索，别耽误我躺平。”他又瘫了回去，“去，给为师打盆热水来，要45°，不能烫了也不能凉了，不然你就去水牢泡45天。”
谢无妄：“………………”
45°是多少？
他只觉得师尊的话越来越晦涩难懂。
“还愣着？需要我给你画个温度计吗？”
谢无妄猛的回过神，被千旖那句‘温度计’噎了一下。他活了十五年，从未听过这是何物，只当师尊新的折磨手段，攥紧一角的手指泛白。
“还杵着呢？”千旖懒洋洋的撑起下巴，“谢无妄啊，你这效率要是放在公司里，第一个被优化的就是你。”
“……优化？”谢无妄忍不住问出声。
“就是炒鱿鱼！卷铺盖给我滚蛋！”千旖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对一个古人对牛弹琴，“总之，还不快去！”
…………
当谢无妄端着水盆回来时，指尖被烫的发红。他站在水榭门口，看着软榻上已经快要睡死过去的千旖，犹豫了好半晌，才开口：“师尊……水、水来了。”
千旖被吓的一激灵，看到是谢无妄，打了个哈欠，眼皮再次盖上了：“……温度呢？”
“……弟子不知何为45°。”谢无妄攥紧了衣角，“只是按手感试了试，约摸着……不烫不凉。”
千旖眼皮子都没抬，一只手直接杵进了热水盆里。瞬间脑子里公鸡打鸣，猛地缩回了手，烫的龇牙咧嘴：“我靠！谢无妄！你是想谋杀亲师？！”
谢无妄瞳孔骤缩，看着千旖被烫红的整只手，下意识想上前，猛的又顿住了脚步。想也不用想，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又是一顿毒打……可他看了一眼千旖，从未见过师尊如此生动地表情。往日里的师尊，眼神总像是结了层冰，只有在挥鞭的时候才会泛起狰狞的涟漪。
“你愣着干嘛？！”千旖直接跳了起来，“还不快去兑冷水，你是木头吗？！”谢无妄慌忙转身，却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等等。”
他回头，见千旖揉着太阳穴，一脸‘被蠢货气死’的表情：“算了，指望你不如指望我自己。”
谢无妄：“………………”
千旖认命的朝着水盆一指，什么都没发生。
哦，灵力被封了。
谢无妄看着千旖蹲在地上戳水的模样，他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往日里的师尊从来不会有如此有失仪态，更不会容忍自己的靠近。
“看什么？”千旖头也不抬，继续蹲在原地，“没见过调水温？”他撩起水花往自己的手背上浇，又一次烫的龇牙咧嘴，嘴硬道：“这水温……够煮茶叶蛋了都。”
【黑化值-1，当前84。】系统不情不愿的弹出面板。
千旖眼皮子一跳，突然抓住了谢无妄的手，往水盆里一按：“你自己来试试看！”
谢无妄惊呼一声，手腕触到了热水的瞬间想要挣扎，可他看着千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含着冰的双眼里，此刻盛满了怒火，却意外地透着鲜活的人气。
“师尊……”他喉咙发紧，都忘了挣扎，“水、水……确实烫。”
千旖哼了一声甩开他得手，蹲在原地生气了闷气。灵力被封的感觉就像被抽走了点什么东西，连骂人的力气都感觉得省着点用。谢无妄默默地跪坐在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犹豫再三，才递了过去。
“师尊……擦擦手。”
千旖瞪了他一眼，再垂眸看了一眼帕子上绣着的半朵蓝楹花，针脚粗糙的不要像被狗啃过一样。他接过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这手艺跟你修为一样烂。”
谢无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千旖似笑非笑的目光里。眼前这个人的眼里没有往日的冰冷，他攥紧了衣角，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的肉里。
这到底是新的折磨，还是……
千旖将帕子丢回去给他，打了个哈欠：“算了，为师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他站起身，“去把西边的水榭收拾出来，往后你就住在那，不用去弟子居所了。”
谢无妄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水乡泽的西水榭是仅次于东水榭的院落，师尊从来不让自己踏足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