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景象，他或许都将是最后一次看到。
韩家的库房确实丰厚。
灵石不下两亿。
其余灵器、法器、灵丹妙药，及那块价值不菲的灵玉，尽数交予侯明哲处置。
加上蒋少琰和孙承志带来的灵石，总数已逼近八亿。
然而，盘踞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
皇境体验卡的反噬预兆，如跗骨之蛆，正扼住他的咽喉。
他最终抵达海源商行。
雕花木门后，素雅白衣的侯诺曦清丽出尘。
“诺曦。”纪凡神色凝重，“我能相信你吗？”
侯诺曦微微一怔。
侯家与此人早已深度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她总觉得，随着他越走越高，两人之间，隔了一层朦胧薄纱。
她挥手示意管事退下，直视纪凡双眼。
“不论何事，我绝不让你失望。”
纪凡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那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侯诺曦心弦霎时绷紧。
她深吸一口气，决然道：“随我来。”
僻静内室中，她有条不紊地从暗格中取出玉瓶、银针及珍稀药材。
纪凡望着她专注的背影，心中出奇地平静。
侯诺曦是临安有名的炼药师，医道不凡，这条命，他只能托付于她。
时间流逝。
“还有两分钟。”
纪凡将一颗生灵丹提前含入口中。
系统能助他登天，却挡不住反噬。
挺过去，整个江北省，再无人能掣肘！
【一星武皇体验卡剩余00小时00分03秒】
纪凡毫不犹豫咽下生灵丹。
一股温润的暖流自体内化开，然而，短暂舒适尚未持续一息。
剧痛！
撕心裂肺！
并非来自某一处，而是源自每一颗粒子，每一个细胞！
血肉如投沸鼎，煮熟，拆解，骨骼寸断，经脉崩碎！
而后又被狂暴力量试图重组为原始生肉！
非人折磨，远超任何酷刑。
纪凡来不及闷哼，意识便被痛楚击溃。
眼前一黑，他彻底失去知觉，重重摔倒。
“纪凡！”
侯诺曦失声惊呼，疾步抢上。
纪凡倒在地上，浑身毛孔渗出细密血珠，地面瞬间被染得殷红一片。
她手持银针，纵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手上动作却未有丝毫迟疑。
稳住心神，银针疾刺纪凡头顶几处大穴，先行护住他随时可能溃散的心脉！
与此同时，武城。
豪华别墅大厅内，杨洪波独眼微眯，审视着对面的侯明哲。
“侯公子，韩家产业遍布近五十城，每城至少一两名武灵镇守。你侯家要一半，人手够吗？”
侯明哲轻摇纸扇，笑容悠然。
“杨前辈多虑。如此大事，明哲已禀报海源总部，上面决定将重心向江北倾斜，不日，会长将亲临此地。”
海源商行会长，六星武王！
杨洪波眉头拧成了疙瘩。
孙家心有忌惮，其他武王世家更不配，而纪凡又是个孤家寡人。
韩家这偌大的摊子，本该他杨家接大头。
未曾想，侯家小子如此难缠，胃口奇大，对江北资源分布了如指掌。
他目光不经意般瞟向角落，那里静立着一道纪凡留下的灵力分身。
蓦地，杨洪波独眼瞳孔骤然紧缩。
那分身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痛苦，面色迅速苍白。
紧接着，整个身影如青烟般晃了晃，化为一片雾气，凭空消散！
侯明哲执扇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神色却依旧如常。
大厅内的空气，却在刹那间凝固。
片刻的死寂之后，杨洪波突然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侯公子，此事……我看还是明日再议？”
侯明哲含笑起身。
“也好，杨前辈事务繁忙，晚辈先行告辞。”
他施施然离去，从容依旧。
杨洪波注视其背影消失，脑中回放分身消散一幕，转身步履沉重返回杨家大院。
穿过几重庭院，至一栋偏僻老宅。
屋门推开，腐朽气息扑面。
昏暗光线下，一个枯瘦老人静卧摇椅，随着摇椅轻晃，似醒非醒。
身上时不时逸散出一丝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气息。
杨洪波上前，在摇椅旁站定，独眼中情绪复杂。
杨家定海神针，九星武王。
可惜气血早已枯败，生机近乎断绝，只能靠这半梦半醒的状态强行维系。
已经整整三年了。
杨洪波喉结滚动，声音干涩无比：“老爹。”
摇椅停下。
老人缓缓睁眼，眸中一片浑浊，旋即又无力合上。
杨洪波知道他醒了，将方才分身消散及近来种种，低声细述。
许久，摇椅上的老人才发出一声梦呓般的低喃。
“皇境……”
又过了良久，老人才再次开口，声音缥缈。
“皇境之力，改换根基……秘法强提，九死一生。即便侥幸存活，怕也……废人一个。”
“杨家未来，你自己拿主意。我……最多还能为杨家出手两次。”
杨洪波心神剧震，躬身深深一拜，默默退出老屋。
回到主屋，他坐立难安。
吞下韩家产业，五年内，杨家便可在江北一骑绝尘！
但孙家若知此消息，绝不会坐视杨家壮大。
还有海源商行会长亦将来此。
必须抢占先机！
杨洪波独眼厉芒一闪，扬声低喝。
“来人！”
一名管事匆匆而入。
“去将大小姐请来。”
不多时，一袭紫裙的杨嘉禾走进书房，眉宇间带着倦意。
“嘉禾，”杨洪波缓缓开口，“你最近无甚要事，不妨……多去江城走动走动。”
杨嘉禾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三叔公的意思，秀眉轻蹙。
“三叔公，我实在不觉得，纪凡那样的人……会看得上我。”
杨洪波独眼平静注视着她，抬了抬手。
“去吧。”
两个字，不容置疑。
杨嘉禾心中苦涩，韩天逸的头七都还没过……
她默默起身，微微一福：“是，三叔公。”
也不知过了多久，刺目光线让纪凡下意识眯起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那份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当看到他睁眼，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欣喜，但那欣喜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黯然与不忍。
“我……睡了多久？”纪凡声音沙哑，喉咙干涩。
侯诺曦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柔。
“十天。”
十天。
纪凡心中一动，看着侯诺曦欲言又止的神情。
“这十天，发生了很多事吧？”
纪凡眼神平静，心神却已沉入系统界面。
半晌，他心底一声冷笑。
武皇体验卡的反噬，果然非同小可，修为尽失。
但，只要有足够的灵石……
【灵石：733562235】
【一星武王卡已激活】
一股久违的暖流，迅速涌入枯寂的经脉之中。
纪凡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细密的轻响，随即掀开被子，稳稳地站了起来。
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
侯诺曦推着一个崭新的轮椅走了进来，看到纪凡竟已站起，她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那抹忧色更浓。
纪凡见状，反倒咧嘴一笑。
“你倒是有心了。”
他也不客气，晃晃悠悠站起身，直接走到轮椅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