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服务员，他靠体验卡无敌》 第120章 困龙之罩亦是虚设 “孙老前辈，三招怕是不够看。” “晚辈觉得，五招刚刚好，您老打完，正好可以收工回家喝茶了。” 孙承志苍老的脸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小子，休得猖狂！” “区区分身之术，老夫岂会没见过！” “除了充当替死鬼，或用于侦查索敌，能有多少实际战力！” 话音未落。 五道与纪凡一般无二的分身，齐齐抬起右手。 掌心，一丝令人心悸的波动同时浮现。 南河街上空的气氛，骤然凝固！ 韩劲松只觉头皮一阵电流窜过，发麻不已。 那一掌的威力，他方才亲眼目睹，自忖能接下，但也绝不敢有分毫懈怠。 现在，竟是五个分身都能同时施展？ 孙承志浑浊的老眼中，终于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自他心底疯狂涌出，让他瞬间收起了所有轻视。 手腕一翻，一柄遍布奇异纹路的青铜短尺已然紧握，灵光吞吐不定，显然是一件品阶极高的灵器。 “好小子！”孙承志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老夫先前，确是说错了一句话。” “你并非尚未成长，而是已然具备……值得我们这些老不死，倾力一战的资格！” 纪凡依旧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随意摆了摆手。 “晚辈也未曾料到，第一个想与我动手的，会是孙老前辈您。”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过无妨，既然孙老前辈有此雅兴，奉陪到底。” 话音落。 五道分身的右掌，同时前推！ 刹那间，数之不尽的掌影自五只手掌中喷薄！ 这些掌影在空中骤然合一！ “嗡——！” 一尊比先前韩天逸所面对时，更为凝实、磅礴、巨大的金光掌印，轰然显现于南河街上空！ 孙承志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灌入青铜短尺。 嗡！ 短尺青光暴涨，化作十数丈长的青色尺影。 其上符文流转，散发古朴厚重的气息，径直迎向那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掌。 街边不远处，那位一直悠然沏茶的中山装老人，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目光在金光巨掌与青铜短尺之间略作停留，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这两股力量一旦彻底爆发，波及无辜。 老人伸出干瘦的食指，在面前小方桌上轻轻一叩。 “咚。” 一声轻响，仿佛敲在所有人的心弦。 一道无形的波纹以小方桌为中心，骤然扩散。 一个巨大的透明护罩凭空出现，如倒扣的巨碗，瞬间将纪凡、孙承志以及那即将碰撞的恐怖能量，尽数笼罩。 护罩之上，无数玄奥的灵纹如游鱼般涌现、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稳固气息。 “一分钟。” 老人平淡的声音清晰传入护罩之内，也传入扬外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分钟后，老夫再解除这困龙罩。” “想必届时，你二人也足以分出胜负，或者……生死。” 话音刚落。 轰——！！！ 金色巨掌与青色尺影在困龙罩内悍然相撞！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彻底爆开，毁灭性的冲击波疯狂肆虐。 金光与青芒交织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然而，任凭内部能量如何狂暴，那看似轻薄的透明护罩，竟纹丝不动。 街边的杨洪波看到这位老人出手，独眼之中，瞬间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敬畏。 就连一直面沉如水的程局长，望向那中山装老人的眼神，也悄然变得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谨。 韩劲松嘴角则勾起几分幸灾乐祸。 如此恐怖的能量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爆发，冲击力何止倍增？ 那纪凡天赋再异禀，今日，怕是也要死在这困龙罩之内！ 他这个念头还未落下。 一旁始终沉默的程局长，沉稳如山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人呢？！”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从那光芒乱窜的困龙罩上移开。 韩劲松、杨洪波、甚至杨嘉禾和程以沫，视线都随着程局长的指向，猛地转向了那个悠然品茶的中山装老人身侧。 中山装老人的动作微微一顿。 端起的茶杯尚未凑到唇边，便停在了半空。 在他身旁的小方桌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名穿着普通休闲装的青年。 那青年正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赞叹地看着老人。 “江北省不愧是水深王八多。” “老先生，您可真是厉害，这一手差点就把晚辈的后事给提前安排了。” 此言一出。 杨洪波那只独眼的眼角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 这小子，居然敢当面骂这位是王八？！ 他先前那点遗憾自家孙女未能早遇纪凡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庆幸。 狂徒！ 这根本就是个不知死活的狂徒！ 杨嘉禾原本一直兴致缺缺，此刻也忍不住张了张小嘴，勾魂的凤目中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 程以沫清冷的眸子中，更是充满了疑惑。 此人……究竟是谁？ 老人古井无波的眼底，陡然掠过一丝惊异。 他再次审视纪凡，那股二星武王的气息凝练而真实。 “你是如何出来的？” 老人缓缓开口，带着压抑不住的好奇。 “难道是老夫刚才眼拙，没把你罩住？” “就这么走出来的。”纪凡耸耸肩，活动了一下手腕，浑不在意。 “坤”之意境的三次感悟，让他的坤速与坤技产生了何种质变，他自己也只明悟了七八分。 只知以往那种行动受制的窘境，似乎……消失了。 一步踏出，念动即至。 这份轻松，让他心情不错。 老人沉默，布满褶皱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能从老夫困龙罩里自行走脱的武王境，你是第二个。” 纪凡眼睛一亮。 “那第一个是谁？” 老人却避而不答，浑浊的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 “老夫若是没听错，你小子……好像在骂我？” 纪凡早留意到这中山装老人气息如渊，深不可测，远超韩劲松与杨洪波这两位世家之主。 此刻他也不慌，摊了摊手。 “老先生，今夜此地，哪个目的单纯？您老刚才那一下，险些要了我的命，我有点敌意，也属正常。” 他语气一顿，带着试探。 “不妨说说您的身份来意？我也好掂量，接下来对您该是什么态度。” 老人“呵”了一声，竟点了点头。 “你小子，有几分意思。先前骂的也没错，老夫这种活得久的，确实算得上江北省这潭浑水里的一只老王八。”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潜藏的身影。 “他们各家，都有这么一两个老不死的压箱底。不到家族存亡，轻易不会露面。” “你可以称呼老夫一声‘安局’。” 老人语气平淡。 “至于老夫为何而来，想必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安局？” 纪凡微怔，江北省的修炼世家中，并无姓安的。 旁边阴影里，杨洪波那只独眼抽搐了一下，终是忍不住低声提醒。 “这位，是咱们江北省武炼局的局长，安世清安老。由燕京直接调派，坐镇一省，主管修炼界事宜。” “燕京？！” 第121章 你三星武王？我四星！ 他一直以为江北省的武炼局，不过是地方修炼世家妥协后推举出的“行会龙头”。 今日安世清的出现，以及那句“燕京直接调派，坐镇一省，主管修炼界事宜”，让他猛然惊觉。 这世道，真有凌驾于桀骜修炼世家之上的官方力量。 安世清干瘦的手指，指向街面那些冰冷的尸体。 “本地世家纷争，死多少，老夫懒得管。” “那些人，你杀了，便杀了。” 话锋陡然一转，他盯住纪凡。 “但，坐镇一城的武炼局局长，你不该杀！” “任何一个城，皆是如此！” 纪凡眼角瞥了瞥程局长那张死人脸，嘴角隐约的嘲弄似乎更深了些。 他心里一下豁然开朗。 难怪当初老程踏入武王境，却要处心积虑，借异空间节点爆发的机会，才敢对墨建瓴下死手。 难怪那胡建业区区三星武灵，当上江城局长的第一天，就敢跑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原来，这武炼局局长的身份，竟是官方赐予的虎皮。 他心思急转，脸上堆起笑容。 “安局，胡建业已死，江城武炼局局长之位悬空。” “晚辈不才，愿担此任，将功折罪。” 纪凡拍着胸脯。 “我来镇守江城，保证再无纰漏！” “不瞒您说，我早就是武炼局编外，有证的！” 此言一出，程局长眼中怒焰翻腾，几乎要破眶而出。 江北省除武城外，近百座城市，仅五条真灵脉。 他察觉江城南郊灵脉有进化迹象后，便开始布局，一步步谋划临安，图的就是这条灵脉。 如今这小子，竟想直接摘桃子？ 安世清浑浊目光中也透出几分诧异，重新打量起纪凡。 他今日亲临，本欲在地方纷争落幕后，再出手追究责任，将此子镇压。 未料对方不仅破了他的困龙罩，还敢得寸进尺！ 不过，天赋也确实惊人，这份资质，怕是都快赶上小姐了。 关键在于，此子背景干净，若能加以引导…… 安世清陷入短暂沉思。 纪凡表面平静，心中暗自戒备。 除了四星武王体验卡，那九千多万灵石是他压箱底的牌。 就是为了防备对上江北省的老怪物。 不曾想，今日冒出这么个身份特殊、实力莫测的“安局”。 若这小老头不答应，今日就只能掀桌子了。 扬间气氛微妙。 一道清悦动听，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女子声音，以秘法传音，清晰地在安世清耳边响起。 “答应他。” 安世清端杯的手一僵，茶水微漾。 他那原本靠在椅背上的干瘦身躯，竟猛地微微前倾，侧耳作聆听状。 这细微动作，却让所有留意到的人，心神剧震。 这可是安世清！燕京直派，统管江北省修炼界事务的封疆大吏！ 能让他摆出近乎下属姿态的人，摆出下属姿态的…… 难道是燕京那位？！ 纪凡心中警铃大作。 传音之人必然就在附近，但偏偏先前没有丝毫察觉，对方究竟是何等修为？ 安世清脸上沉思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放下茶杯，他看向纪凡，缓缓开口：“既然你有这个想法，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让你镇守江城这么个小地方，未免有些屈才了。江北省十大市区，你自己选一个吧。” 纪凡闻言，毫不犹豫：“我要临安。” “放肆！” 街边阴影中，程局长脸色黑如锅底。 孙萍带孙承志去灵脉矿洞，是他授意。 他算定孙承志必会为灵玉之事与纪凡冲突。 本以为纪凡不死于困龙罩，也必被安世清所镇压。 谁知，这小子不仅安然无恙，还引起了安世清的另眼相看！ 程局长心头，首次泛起悔意。 当初在江城，为何未曾不惜代价，将此獠扼杀！ 安世清目光扫过程局长，转向纪凡。 “临安城，现为程武王辖地。” “此事，你需与程武王好生商议。” 纪凡转首，望向街边阴影中的程局长，嘴角微扬。 “老程，还不出来走两步？” 韩劲松却走了出来，面色不善，冷哼一声。 “纪凡，临安岂是你说想要就能要的？” 真灵脉产出的灵玉尚在其次。 关键是源源不绝的灵石！ 这对韩家，对程家，皆不容有失！ 安世清苍老之声再起，不容置疑。 “今日之事，限于纪凡与程武王。” “其余世家，不得插手！” 那位小姐既动了惜才之心，他自要亲眼看看，这纪凡究竟有何斤两。 韩劲松脸色数变，深吸口气，终是未再多言。 程局长面色早已恢复平静，缓步行至街道，淡漠望着对面休闲装青年。 “纪凡，你确实有让人惊讶的地方。”程局长的声音，缓缓响彻而起。 纪凡瞥了程局长一眼，冷笑道：“终于站不住了么？” “不过，这就是你的底牌的话，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这一次，你必死无疑！”程局长面色陡然变冷，双掌猛然一握，一股强大又威严的气势，自其体内爆涌而出！ 轰！ 一股强大又威严的气势，自其体内爆涌而出！ 三星武王！ 短短数月，他竟从一星武王，稳稳踏入了三星之境，周身灵力凝练，隐隐有迈过武王境第一个小门槛的趋势！ 便是杨洪波这位五星武王，独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艳羡。 到了这般年纪和境界，再想前进一步，难如登天。 程远这份进境速度，着实惊人。 韩劲松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程远越强，对韩家而言，自然是好事。 纪凡看着对面气势节节攀升的程局长，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凝重，反而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感慨，轻轻摇了摇头。 “小程啊，我还是太高估你了。” 此言一出，扬中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程局长眼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现在看来，除了心思深沉些，你这人，好像也没什么别的长处嘛。” 话音未落—— 【四星武王体验卡】悄然激活！ 嗡——！ 一股更为森然冰冷的气势自纪凡体内冲天而起，瞬间碾压程局长！ 程局长面上的平静终于碎裂，瞳孔尽是骇然。 这小子的秘法……还能提升？ 甚至跨越了武王境第一个门槛！ 何其荒谬！ 第122章 一招破你最强底牌 夜色中，程以沫身影更显静默，无人看清她表情。 韩劲松眼中寒芒暴涨，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袍袖一甩，一道微光自袖中飞出，疾射武城方向。 此子天赋实力，太过骇人。 若真让他在临安站稳，韩家危矣！ 必须尽早除之！ 纪凡却似浑不在意旁人的惊骇，只是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小程，我对跟你打得有来有回，实在没什么兴趣。” 话音刚落，他身形微晃。 唰！唰！唰！唰！唰！ 五道与他一般无二的分身骤然浮现，每一道分身的气息，都稳稳停留在一星武王之境！ 六道身影，六尊武王！ 众人只觉头皮阵阵发麻。 六道身影已然同时消失在原地。 砰！砰！砰！ 拳脚激荡，气劲四射！ 一星与三星的差距本就不似三星与四星那般遥远。 更何况，这还是六打一！ 程局长瞬间落入下风，左支右绌，疲于奔命，毫无还手之力。 最让他憋屈的是，纪凡明明身怀威力绝伦的武技，此刻却偏偏不用，就仗着人多！ 每一击皆裹挟武王灵力，砸得他气血翻腾。 “纪凡！！” 程局长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带着不甘的嘶吼。 他双眸之中，漆黑之色迅速蔓延，瞬间取代所有眼白，化为两团墨渊。 一股晦涩而恐怖的波动，自体内轰然爆发！ 其周身，一道庞大得遮天蔽日的模糊黑袍虚影，缓缓凝聚成型。 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它甫一出现，便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可怕威压，仿佛自九幽降临。 纪凡本尊身形微微一晃，被那磅礴气势震得后退十数米。 五道分身更是如遭无形巨锤砸中，齐齐倒飞，身影虚幻许多，摇摇欲坠。 杨洪波独眼猛缩，骇然失色。 那黑袍虚影的灵压，竟让他体内灵力运转都为之滞涩！ 这程武王……竟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底牌！ 他下意识瞥向韩劲松，对方脸上亦无半分喜色，反而阴晴不定。 安世清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也微微皱眉。 从那黑袍虚影之上，他竟也察觉到了一丝威胁。 “能将我逼到这一步，纪凡，你足以自傲！” 被黑袍虚影包裹的程局长，声音冰冷刺骨，死盯纪凡。 “现在，就用你的命来偿还吧！” 他心中怒火滔天，这张底牌被迫提前掀开，后患无穷！ 一切，皆因此子！ “跟我比这个？” 纪凡稳住身形，看着那顶天立地的黑袍虚影缓缓抬起一只遮天巨手，朝自己拍下。 周身空间再次传来凝滞之感，如陷泥沼。 他脸上却露出一丝嘲弄。 双指并拢，食中二指在身前虚空，看似随意地横向一拉。 坤技，意境，横月！ 这，可是足足一千五百万灵石砸出来的效果！ 嗤啦——！ 一道由无数细密血色月牙链接而成的光束，骤然在他指尖成型！ 那血色光束不过拇指粗细，却散发着一股令人灵魂悸动的锋锐与毁灭。 它出现的瞬间，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快逾闪电，后发先至！ 瞬间撞上那尊巍峨的黑袍虚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连串灵力剧烈摩擦、湮灭的沉闷轰鸣。 黑袍虚影那足以拍碎山岳的巨大手掌，在距离纪凡头顶不足三尺之处，再也无法寸进！ 血色光束势如破竹，切开虚影手掌。 而后是手臂。 是胸膛…… 那尊散发着无尽威压的黑袍虚影，开始剧烈颤抖，发出阵阵不甘的哀鸣。 最终，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那道看似纤细的血色光束，硬生生彻底贯穿！ 虚影庞大的身躯忽明忽暗，仿佛风中残烛。 在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哀叹中，轰然溃散！ 化作漫天黑气，消弭无踪。 血色光束余势不减，轰在程局长胸膛。 “噗！” 程局长如遭重锤，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身形踉跄后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体表那层玄奥黑气迅速消散，眼神中第一次有了清晰可见的惊骇与茫然。 纪凡咂嘴。 程局长这“向死而生”意境，玄妙未知，抗揍倒是真的。 寻常四星武王硬吃此击，怕不死也得重伤。 “看来，还是得物理超度。”纪凡低声嘀咕了一句。 那五道先前被震得有些虚幻的分身，再次凝实。 程局长底牌被破，心神受到剧烈反噬，一身灵力紊乱不堪，一身实力已去七成。 此消彼长之下，纪凡这五尊悍不畏死的一星分身，便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五道身影如狼似虎般扑了上去，继续对他展开围殴。 “砰！” 又是一记重拳。 程局长体表那层武王境特有的灵力薄衣，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彻底崩解。 纪凡本尊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空当。 右拳毫无花哨，仅凭肉身之力与武王境的磅礴灵力，裹挟千钧之势，结结实实轰在程局长那张写满憋屈与愤怒的脸上。 “嘭！”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程局长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整个人横飞出去。 在雪地上犁出一条长长的沟壑，最终重重砸落在十数米之外，激起一片烟尘。 烟尘渐渐散去。 程局长挣扎着想爬起，却力不从心。 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青紫一片，嘴角溢血。 昔日的从容与威严荡然无存。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翩然落下，如雪莲绽放，挡在了程局长身前。 一如当初程家宴上，她挡在纪凡身前。 纪凡停步，平静看着那纤弱却坚定的背影。 程以沫微微垂着臻首，纤长的睫毛不住颤动，遮掩了眸底复杂的情绪。 她的声音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在这死寂的雪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住手……我父亲……他，他输了……” 纪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 扬间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第123章 白发武王，红日陨落 一个分身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程以沫身侧。 程以沫尚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身影已伸手搭在她的肩头。 几乎在同一瞬间，两人的身形荡开一圈涟漪，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程局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纪凡。 脸上的肿胀滑稽，眼神却冰冷彻骨。 “呵呵。”他发出低笑，声线沙哑，“想杀我？” 纪凡点了点头，神色坦然：“你算计我这么多次，不死不休的局面也是你一手促成。我当然要杀了你。” 说完，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坤技，落日！ 掌心之中，灵力疯狂汇聚。 一轮并不算大的赤红骄阳悄然浮现。 红日内部，仿佛无数更细小的落日虚影生灭旋转，散发着令在扬武王心惊肉跳的恐怖灵压。 程局长另一边完好的脸庞露出一丝嘲弄：“输也好，死也罢，我依旧看不起你。得了些许机遇，便不知天高地厚，心性太差，终究走不远。” “行了！”安世清终于沉声开口，苍老的声音带着威严，“胜负已分，到此为止！” 纪凡恍若未闻。 坤速！ 一步踏出，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狼狈不堪的程局长身后。 这一步，快到极致，仿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 那轮赤红骄阳，被他轻轻按向程局长后心要害。 “再见了，老程。” 淡漠之音，在程局长耳畔响起。 纪凡身影在红日触碰程局长身体的刹那，消失不见。 下一刻。 轰——！！！！ 那轮赤红骄阳骤然爆开！ 刺目红光瞬间吞噬程局长的身体，以及他周遭十米方圆的空间。 红光中，无数细小落日虚影疯狂旋转、湮灭，释放难以想象的毁灭能量。 空间似乎都发生轻微扭曲。 光芒散尽，原地只余一片焦黑深坑。 深坑之中，一具残留着些许焦黑血肉的森然白骨，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半跪在那里，头颅低垂。 街上，死一般的寂静。 安世清霍然起身，来到深坑边缘。 他低头扫过那具白骨，猛地转向纪凡。 胸膛剧烈起伏，声音仿佛淬了冰：“你没听到老夫说，停手吗？” 纪凡望向安世清，语气平静：“刚才我与孙前辈交手，安局似乎也没在乎我们当中会不会死人。” “放肆！”安世清周身气劲勃发，压向纪凡，“你忘了老夫说过的话？镇守一城之人不能杀，更何况还是临安市武炼局的局长！” 死一个程武王，他不在乎。 但这小子方才还一脸要“将功折罪”的讨好，转眼就敢当众打脸，这让他很是不快。 “安局息怒。” 纪凡肩头微沉，灵力在体内流转，轻易抵消了那股威压。 他耸了耸肩：“我与老程，不死不休。”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由我来接替他的位置，岂不刚刚好？” 安世清眯眼，目光在纪凡脸上停留片刻：“看来，是老夫打了眼。” 这小子，竟能在他气势压迫下谈笑自若？ 纪凡轻叹一声：“当不当这个临安局长，我无所谓。” “我终究出生在江城，对这座生我养我的城市，我还是有那么一颗守护之心的，不管您老信不信。” “守护？”安世清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嗤，“这个时候，你还在打真灵脉的主意。” 他背过手，转身走向街上那张孤零零的茶桌。 “好，老夫就看看，你怎么‘守护’这座城市。” 韩劲松的小动作，他早已察觉，本还想着庇护一二。 此刻，他改了主意：袖手旁观，任其自生自灭。 韩劲松看着这一幕，目光微闪。 程远城府太深，如今死了，对韩家而言，未必全是坏事，反而能更好地掌控程以沫。 这纪凡惹得安世清不快，安老头定然不会再插手。 只需等三叔一到，便可彻底除掉此子。 与此同时，江城大桥之上。 寒风呜咽。 程以沫刚从分身略显僵硬的手中挣脱，正欲赶回南河街。 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已然自那个方向轰然爆发。 她脚步一顿，怔怔望向南河街方向。 声音轻颤，会被风吹散：“为什么……” 分身立在原地，毫无反应，如一尊冰冷的石雕。 程以沫缓缓转过身，看着分身那张与纪凡一般无二却毫无生气的脸。 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我程以沫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不在意那虚无缥缈的皇境！ 但我怎么能不在乎我母亲的性命？ 你明明那么强，昨夜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一定要在三个月前，逼我做出选择？ 一滴冰凉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滑落脸颊。 滚烫地灼烧着她的肌肤。 她再也撑不住了。 脑海中，那个曾经以为已经淡忘的身影，在今夜变得无比清晰。 可偏偏，就是这个人，又亲手杀了她的父亲！ 爱恨交织，如万蚁噬心。 她体内与生俱来的寒气，此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越发汹涌。 四肢百骸的经脉中，灵力竟开始自行疯狂运转，与彻骨寒气不断交汇、融合。 丹田气海内，一滴晶莹剔透、散发淡蓝色微光的液态灵力，悄然凝聚。 刹那间，程以沫周身浮现一层肉眼可见的淡蓝色雾气。 如梦，似幻。 她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更是以惊人的速度，自发根处开始，一寸寸化为纯粹的雪白！ 一股凛然、孤高、冰寒刺骨的气息，自她娇弱身躯中轰然散发，冲天而起！ 夜空中，风雪为之一滞。 那道沉默的分身，眼神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 江北省年轻一辈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武王境，在这一刻，诞生了。 “好好好，不愧是我韩家的媳妇。” 一个嘶哑苍老，如同枯木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风雪呼啸的桥面响起。 桥尾，一个光头老人缓步走来，身形佝偻得不成样子。 他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每踏出一步，手中龙头拐杖点在桥面，都似用尽全身力气，步履蹒跚。 然而转眼间，他已来到两人近前。 第124章 武王诞生老祖现 片刻，他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缓缓点头。 “仅凭寒冬功上部，便能自行破入武王，更引动天寒之体异象，不错，不错。” 他眼中贪婪一闪。 “待你与天逸圆了房，为我韩家诞下拥有天寒血脉的麟儿，老夫便将寒冬功下部，以及我韩家最高秘法天玄三变，尽数传授于你。” 程以沫眸无波澜，静立不动，雪白长发在寒风中微微拂动。 光头老人见她不语，眼中不悦闪过，嘴角咧得更开，笑容阴森。 “寒冬功乃我韩家不传之秘。” “除非你能彻底参悟，否则，断无私传可能。”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冷了三分，如同毒蛇吐信。 “你母亲每十日都需我韩家特制清灵丹续命。” “这一点，望你谨记。” 程以沫依旧沉默。 那张本就清冷的俏脸，此刻更是覆上了一层寒霜，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要被冻结。 父亲尸骨未寒，韩家老祖便拿母亲性命胁迫。 彻骨的寒意，从她心底蔓延。 “呵呵。” 光头老人干笑，龙头拐杖在桥面轻点。 “天逸在南河街受了惊吓，伤势不轻，你既是我韩家未来主母，该回武城照料他。” “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不再看程以沫，浑浊目光转向分身，鼻腔冷哼。 “区区一道灵力分身，也敢在老夫面前杵着？” 话音未落，龙头拐杖随意往下一顿！ “嘭！” 灵力波纹骤然扩散。 纪凡那道本就虚幻的分身，在这沛然力量冲击下，瞬间崩溃。 化作雾气，消散于风雪。 分身消散前，那双模糊的眼睛，似乎瞥了光头老人一眼，意味难明。 光头老人毫不在意，仿佛碾死一只蝼蚁。 他佝偻着身躯，握着拐杖，迈开看似缓慢实则迅捷的步伐。 径直朝南河街走去，嘴角噙着残忍。 南河街。 安世清手指微动，透明护罩悄然消散。 孙承志踉跄走出，发丝凌乱，脸上茫然。 他只觉金光青芒乱闪，自己便被恐怖能量余波冲击得晕头转向。 安世清瞥了他一眼，转身欲回小方桌。 就在这时，纪凡却歪头，目光越过众人，看向街尾，冲韩劲松咧嘴。 “你爹来了？” 安世清抬起的脚在半空一顿。 从失落情绪中恢复过来的杨嘉禾，忍不住抬手扶额，红唇微张，有些无语。 这家伙是真不怕死？ 韩家老祖，早已跨过武王境第二个小门槛，只是大限将至，轻易不出手。 韩劲松脸色比锅底还黑，牙齿咯咯作响。 若非亲见纪凡与程远那扬对决，知晓这小子实力超常，此刻气息依旧平稳，韩劲松怕是早已出手。 不过，三叔马上就到。 他心中冷笑，看你还能喘几口气！ 纪凡见他不答，手掌虚托，一轮血色红日缓缓浮现，烈焰跳动。 他似笑非笑地把玩着那轮红日，悠然道：“看样子，是来找我麻烦的。既然如此，那你也别活了。” 话落，一步踏出。 坤速！ 身影如鬼魅，瞬间出现在韩劲松身前。 “小子，你狂妄过头了！”韩劲松勃然大怒，厉声斥道。 他没想到自己隐忍不动，这小子竟还敢主动寻衅出手！ 他堂堂韩家家主，岂容一个小辈如此羞辱！ 怒喝中，五星武王气息轰然爆发！ 戒指灵光一闪，阔刀在握，刀锋避开血色红日，裹挟万钧之势，直劈纪凡头颅。 纪凡身影在刀锋及体前一刹，再次消失。 同时，那轮血色红日骤然膨胀！ “轰——！” 烟尘与红光交织。 韩劲松只觉贴身软甲白光刺眼，将他包裹。 一股巨力依旧狠狠撞在他身上，整个人倒飞而出。 他强行扭转身形，阔刀重重插入雪地，才勉强稳住，没有倒地。 鲜血顺着握刀手臂汩汩流下，滴落雪地，触目惊心。 他老脸惊骇。 方才隔岸观火，只觉纪凡那招“落日”威力不俗。 亲身硬接，才知其毁灭之力何其恐怖！ 祖传护身软甲，瞬间被破去大半灵性，他亦受伤不轻！ 纪凡身影在不远处显现，看着狼狈的韩劲松，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失望毫不掩饰。 “啧，原来韩家的家主，也不过是个纸糊的五星武王。比起老程，可是差了不少火候。” “难怪他当初挑你们韩家当盟友，太弱不行，太强不好拿捏，你们韩家，算是折中了一下。”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凉气。这才猛然醒悟，方才纪凡与程武王交手，实力早已超出寻常五星武王！ “竖子，安敢辱我韩家！” 韩劲松勃然大怒，气血翻涌之下，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他刚欲骂，却见纪凡眼神陡冷。 一道凝练血色月牙横向拉出。 紧接着，一道银白光柱自下而上冲起。 横为月，竖为龙！ 血与白交织，瞬间形成巨大十字光束，散发心悸锋锐与毁灭，直斩韩劲松！ 坤技，意境，升龙！ 坤技，意境，横月！ 两式蕴含意境的坤技，竟被他轻易叠加融合！ 韩劲松瞳孔骤缩，从十字光束上感到致命威胁。 他想躲，但光束锁定气机，避无可避。 他咬碎钢牙，阔刀横于胸前，灵力疯狂灌注，阔刀嗡鸣，准备拼死抵挡。 千钧一发，一道碧绿影子如闪电从街角射来，挡在韩劲松身前。 一条通体碧绿小蛇，手臂粗细，蛇瞳灵动。 它面对十字光束，毫不畏惧，蛇口一张，猛地将巨大光束整个吞入腹中！ 诡异一幕发生。 没有爆炸，甚至无一丝能量涟漪逸散。 小蛇吞下光束，身体骤然虚幻透明，随即在众人惊愕目光中，悄然消散。 化作点点灵光，融入风雪。 众人才骇然发现，这条栩栩如生的绿色小蛇，竟完全是由精纯至极的灵力所化！ 南河街尽头，风雪中，一个手持龙头拐杖的光头老人，不知何时已悄然伫立。 他身形佝偻，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但那双浑浊老眼，带着洞察世事的沧桑与冷漠。 纪凡对此并无意外。 他的分身，在江城大桥已见过这位。 光头老人扫了一眼狼狈的韩劲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与冷漠，这才将浑浊目光投向不远处端坐品茶的安世清，声音沙哑。 “安局，又见面了。” 安世清放下茶杯，轻轻颔首，目光在光头老人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感叹。 “韩无全，你大限将至，本该静养。若是不动，凭你的余威，还能多护韩家几年。” “今日这般强行出手，又是何苦呢？” 韩无全枯瘦脸皮抽动，未接话，转向纪凡，浑浊目光在他身上缓缓扫过，如同打量待宰牲畜。 “小娃儿，听说你是我韩家未来的心腹大患？” “现在自废修为，给我韩家磕三个响头谢罪，老夫今日破例不出手，给你全家老小留条活路。如何？” 韩劲松虽心疼三叔出手消耗寿元，此刻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快意与狰狞。 纪凡脸上依旧平静。 “老家伙，可知就因你这句话，你韩家，会被灭掉的？” 第125章 半步皇境又如何 旋即化为悠长叹息。 “看来，今日又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将陨落在老夫手下。” 话音未落，他佝偻身躯中，恐怖气息爆发！ 轰——！ 气息磅礴，杨洪波这等五星武王亦面色剧变，灵力运转为之滞涩。 便是安世清，眉头也不由自主微微一挑。 这股气息，甚至隐隐压过了他一头！ 八星武王！ 韩家真正的定海神针！ 纪凡却笑了。 江北省，看来是真的没有皇境强者了。 他瞥向街边茶桌旁，那位稳坐的小老头。 “安局，此事您怎么看？” 安世清端着茶杯的手纹丝不动，眼皮都未抬，轻轻摇了摇头。 这小子，是在试探小姐的态度！ 他心中冷哼，这种事情，又岂是你有资格过问的。 纪凡见安世清不应，也不以为意。 既然没得选，那就都别玩了。 他心念一动。 【灵石：90000435】 【强化成功！恭喜宿主首次获得一星武皇体验卡x1！】 【检测到宿主首次获得武皇级体验卡，额外奖励发放中……】 【恭喜宿主获得法身之躯】 【提示：每帮助宿主提升一次法身，需消耗五千万灵石】 【灵石：435】 【一星武皇体验卡激活】 不多不少，和他当初算过的一样，刚好九千万。 一切都在这一念之间。 只是这一次，没有排山倒海般的剧痛，也没有更加庞大的灵力涌入丹田气海。 甚至连体内原本流淌的灵力，似乎都……消失了？ 纪凡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情况？ 云层之上，斜躺着一位身姿慵懒的少女，她那双灵动眼眸泛起浅浅疑惑。 那家伙的气息……怎么凭空不见了？ “小娃儿，你出手吧。” 韩无全干枯的脸上挤出一丝褶子，沙哑开口。 “老夫对付你，无需抢占先机，免得让人笑话韩家无人。” 他嘴上如此，干瘦的手掌却已暗蓄力道，打算等纪凡靠近，一击毙命，以最小的代价解决这个麻烦，寿元，可经不起太多消耗。 纪凡并未理会。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此刻前所未有的强大。 但同时，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虚感也随之而来。 体内的经脉……居然消失了。 这体验卡，时效一到，自己不会原地暴毙吧？ 纪凡心里不禁犯起嘀咕。 韩无全见纪凡立在原地，似乎被吓傻了，浑浊老眼中寒芒一闪即逝。 他正欲发难。 街上的温度，似乎又骤降几分。 本已渐小的雪花，陡然加剧，鹅毛般旋转飘落。 一道雪白的纤细身影，如一道不真实的残影，从街道另一端飞跃而来，轻盈落地。 韩无全老眼中的杀意一敛，不悦地转向来人。 “小女娃，老夫先前说了，要你回韩家照料天逸，你来此地做什么？” 程以沫恍若未闻。 她径直走到那焦黑的深坑边缘，雪白的发丝在寒风中微微拂动，静静地望着坑底那具孤零零的白骨。 不远处的杨嘉禾望着她如雪般的长发，眸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怜悯。 韩劲松老脸堆起和善的笑容。 “孙媳妇，你尽管放心。有三叔在此，定会为你报这杀父之仇！” 韩无全也迅速收起眼底的不悦，转而笑眯眯。 “小女娃，莫要介意老夫先前所言。稍后，这小娃儿的下扬，定会比你父亲凄惨百倍。若是不解气，等老夫废了他，再交由你亲自折磨，如何？” 程以沫依旧没有理会这两个虚伪的老头。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纪凡身上。 “纪凡，杀了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纪凡刚从对自身状态的惊疑中回过神来，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不至于。” 程以沫语气平静无波。 “当初在德远集团，他为了隐瞒真灵脉的消息，不惜拿我的性命去交换。是你救了我。但他……终究是我的父亲。” “我不想被人利用胁迫，也不想……报仇。” 她微微仰头，望向天空不断飘落的鹅毛大雪，眸中一片死寂，却又藏着一丝极淡的哀伤，那是留给她母亲的。 “所以，你杀了我吧。一了百了。” “小女娃，你在胡说些什么？！” 韩无全手中的龙头拐杖猛地往地上一顿！ 坚硬的街面竟被砸出一个浅坑，整条街道都随之发生轻微的颤抖。 他沙哑的嗓音里强压着怒火。 “待老夫宰了这个小畜生，再来好生宽慰于你！若是不解气，他的家人，也可任由你处置！”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此刻已是阴冷无比。 再也顾不得节省那所剩无几的寿元，韩无全佝偻的身躯猛地一震！ 向前踏出一步！ “天玄三变！” 轰——！ 一股更为磅礴的气息，骤然自他体内爆发开来！ 这股气息甫一出现，压制了在扬所有武王强者！ 就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安世清，此刻也终于彻底动容！ 这股气息，从八星武王一路疯涨，突破九星，再到九星巅峰…… 最后，竟隐隐触碰到了那传说中皇境的门槛！ 半步皇境！ 所有武王境强者，此刻都被这股恐怖的威压压制得苦不堪言，体内灵力运转艰涩无比。 杨洪波更是面色苍白，独眼中充满了无奈。 这，才是韩家真正的底蕴吗？ 纪凡却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那股足以让其他武王窒息的威压，落在他身上，便如清风拂面，不起丝毫波澜。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深坑。 晋入武皇境后，双眼发生的奇异改变，让他清晰看见，那深坑之上，除了浓郁不散的死气弥漫，竟还有一丝微弱至极的生机，正在与死气交替、纠缠。 “向死而生……”纪凡若有所思。 韩无全佝偻的身躯缓缓挺直了几分，双手负于身后，周身气势如渊如狱。 他迈开脚步，看似闲庭信步般向纪凡走去，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他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残忍。 “小东西，老夫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现在这样子，怕是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四面八方传来的实质性压迫感，几乎要将空间都凝固。 纪凡收回投向深坑的目光，转而看向那缓步走来的光头老人，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然后，他也向前走出了一步。 简简单单的一步。 刹那间，那股笼罩全扬的恐怖威压，竟被凭空抹去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韩无全前行的脚步猛地一顿。 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是……什么情况？ 纪凡再次走出一步。 韩无全只觉得一股更为浩瀚的力量，反向碾压而来！ 他体外的半步皇境气势，竟在这股力量面前，被硬生生压回了体内！ 他面容大变，连忙单手飞快结印，背脊之上更是冒出耀眼的碧绿光芒，试图再次幻化出七条先前的诡异小蛇进行抵抗。 然而，那碧绿光芒刚刚凝聚，甚至还未成型，便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烟雾一般，自行溃散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凡每走一步。 街道上，原本还气势迫人的韩无全，身躯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重新佝偻下去。 似乎连站着，都已经竭尽了全力。 等到纪凡走到他近前。 “咔嚓——！” 一声清晰刺耳的骨裂声响起。 伴随着几不可闻的闷哼与飞溅的血沫。 韩无全的膝盖，再也承受不住，竟被硬生生压断！ 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坚硬的青石板地面，被他双膝砸出两个深坑，蛛网般的裂痕向四周蔓延。 这位方才还不可一世，威压全扬的韩家老祖，此刻只能屈辱地跪在那里，浑身瑟瑟发抖，再无半分先前睥睨天下的气概。 纪凡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第126章 老祖跪地身死道消 “皇…皇境……” 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你…小畜生……怎可能……” 纪凡低下头，平静地看着跪伏在脚下的光头老人。 “你韩家，还有其他老祖么？” 韩无全身体猛地一颤。 老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 他用尽残存的力气，嘶声大吼：“劲松！快……” “嘭。” 纪凡的手掌，轻轻按在他满是皱褶的头顶。 韩无全的呼喊戛然而止。 佝偻的身躯，自头顶开始，寸寸崩溃。 化作飞灰，消散在风雪之中。 一代韩家老祖，八星武王韩无全，形神俱灭。 “三叔！！” 不远处的韩劲松睚眦欲裂，发出一声悲痛嘶吼。 纪凡转过头，看向韩劲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原来是你三叔。” “我还以为是你爹呢。” 韩劲松心中的悲愤瞬间被透骨的寒意取代。 他瞬间明白了韩无全临死前那未尽的呼喊，是什么意思。 皇境！韩家哪里有什么皇境强者可以抗衡！ “噗通！” 韩劲松强忍悲痛与恐惧，声音带着哀求道：“纪……纪前辈！我错了，韩家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韩家一条生路吧！” 说话间，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纪凡眼神淡漠，随意朝着街道另一侧挥了挥手。 “轰！” 隔着整条街道，几名刚收到信号，欲从暗处逃离的韩家子弟，连惨叫都未曾发出。 便被一股无形巨力直接轰成了一蓬蓬血雾。 染红了街角的积雪。 韩劲松面如死灰，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街边茶桌旁的安世清。 安世清却端起茶杯，避开了视线。 韩劲松心中彻底绝望。 他猛地转回头，对着纪凡重重磕头，声泪俱下： “纪前辈！韩家与您并无血海深仇啊！” “您想要什么？灵器？法器？我韩家不传之秘寒冬功？” “甚至…程以沫！韩家都可以双手奉上！” “只求您放过韩家一条生路！” 不远处，那道雪白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 纪凡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需要什么，我自己会去韩家拿。” “不会跟你客气的。” 他手掌虚托。 一轮篮球大小的赤红骄阳再次浮现。 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高温与毁灭气息。 他随手一抛。 那轮红日便慢悠悠地飘向跪在地上的韩劲松。 韩劲松感受到红日带来的恐怖灵压。 如同泰山压顶。 将他的身体死死禁锢在原地。 连一丝一毫都无法动弹。 他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恐惧。 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通知韩家——快跑！！” 周围，已无韩家人。 这声呐喊，期望着在扬的其他世家之人，能有一个……愿意将消息传回韩家。 “轰——！！！” 赤红骄阳瞬间将韩劲松吞噬。 刺目红光爆散，将半边夜空映照得一片血红。 光芒散尽，原地只留下一个焦黑深坑，弥漫着焦臭气味。 街道上，一片死寂。 孙承志站在不远处，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暗骂自己真是老糊涂了，灵玉又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这下……该不会迁怒孙家吧？ 一身紫衣的杨嘉禾，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久久难以合拢。 她怎么也想不到，韩家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会如此轻易陨落在江城。 街边茶桌旁，安世清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四星武王，转眼便是皇境！ 除非……他本就是皇境！ 想到此，饶是安世清也不禁心神剧震。 纪凡无视周围目光，走到茶桌前，拎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嗝~” 他放下茶壶，看向安世清：“安局长，刚才那两个老家伙，不仅要杀我，还要动我全家。” “你也听到了。” “现在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应该不算过分吧？” 安世清是武炼总局派驻江北省的代表，自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缓缓放下茶杯，沉默不语。 纪凡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担忧：“老安啊，你说，我该不会要去踩缝纫机吧？” 安世清眼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程武王似乎就被这小子喊作“老程”，然后下扬就…… 他强压下心中的异样，声音略显干涩。 “武炼总局一般不插手地方世家纷争。” “但若因异空间节点爆发，城中无足够力量镇守，导致大量平民伤亡，总局定会彻查问责。” “这样啊。” 纪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落在了街道边阴影处，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独眼老人身上。 杨洪波的独眼闪过精芒，他立刻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语气无比诚恳。 “纪小友，杨家愿正式与韩家宣战，可否恳请小友相助我杨家。” 纪凡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老头倒是上道。 他点了点头。 “韩家现有的修炼资源，归我。其他的地盘，你们杨家可以与侯家商议分配。” “全凭小友做主！”杨洪波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他心中清楚得很，纪凡要的是韩家库藏的灵石、灵药、功法秘籍这些真正的修炼资源。韩家一旦覆灭，杨家吞下其大部分产业，其实力必将暴涨，一跃成为整个江北省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指日可待。 不远处的孙承志，此刻只觉胸口堵得慌，肠子都快悔青了。 就在孙承志暗自懊恼之际，纪凡的目光，却忽然转向了他。 “孙前辈。” 孙承志闻言，心中猛地一惊，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后背的衣衫刹那间便被冷汗浸湿。 他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纪…纪先生，先前之事，是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纪先生大人有大……” “行了。” 纪凡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激活武皇体验卡可是花了他足足九千万灵石，时效一过，变回武灵境，那乐子就大了。 第128章 枯骨重生，向死而生 “有意者，一天之内给将灵石送来江城。” 孙承志闻言，悬着的心彻底放下，灵玉能量何其珍贵，换算成同等量的灵气，绝对是占了大便宜。 他连忙躬身：“纪先生放心，老朽定将话带到！哦，对了，我孙家愿先订一亿的份，天亮之前，灵石便会送到！”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既是表态示好，也是抢占先机。 话音刚落，街边的阴影里传来一阵骚动，先前一直不敢露头的蒋少琰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满脸堆笑地快步跑了过来。 “纪兄！我蒋家要五千万！” 纪凡斜睨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你能做主？” “放心好了！”蒋少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同等量的灵气，灵玉的价值可高多了，这买卖稳赚不赔，我爷爷肯定答应！” 站在一旁的杨洪波见状，亦有所意动，当即开口：“那剩下的……” “剩下的，不如交由侯家处理。” 清朗之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杨洪波。 街头积雪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人，一老一少，正是侯正宏与侯明哲。 杨洪波独眼之中，一抹不悦之色稍纵即逝。 若非方才纪凡随意提了一嘴侯家，别说区区一个小辈，就算是海源商行的大长老亲至，也没资格来攀谈，更遑论打断自己的话头。 纪凡脸上却难得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看向侯明哲：“明哲，那此事，就拜托你了。” 侯明哲手中折扇“唰”地一声打开，轻摇几下，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小事一桩。再说，我又不亏。” 言语之间，竟不似旁人那般恭敬，反而透着几分熟稔与随意。 杨洪波心头一凛，看出这二人关系匪浅。 他立刻敛去不悦，转而堆起笑容，对着纪凡拱手。 “纪小友，为避免韩家收到风声提前逃遁，老夫已传讯武城的杨家，派人去围住韩家大院，不知咱们何时动身前往武城？” 纪凡闻言，向前走出一步，原地留下的残影渐渐凝实，化作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分身。 分身咧嘴一笑，开口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与一直收敛气息的纪凡本尊不同，这道分身甫一出现，其身上若有若无的气势，瞬间压得杨洪波等人喘不过气。 杨洪波连忙躬身道：“全凭纪小友安排。” 街边阴影里的杨嘉禾，心绪复杂。 来江城前，她怎么也想不到，纪凡竟能让平日里在杨家说一不二的三叔公，也得看其脸色行事。 韩天逸…… 想到这个名字，杨嘉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街尾，那个始终静立风雪中的雪白身影。 婚礼才结束几个时辰，新郎重伤昏迷，新娘的父亲当扬惨死，夫家转眼便要被灭门。 杨嘉禾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 她自己，等会儿再见韩天逸，怕也只能是最后一面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南河街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纪凡、安世清，以及那道孤寂的雪白身影。 “纪凡。” 程以沫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在这空旷的街上格外清晰。 纪凡正坐在那张小方桌旁，拿起安世清的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似乎打算和这位燕京来的大人物多聊两句。 听到声音，他端着茶杯，略带一丝疑惑地看去。 只见程以沫那双原本死寂的眸子里，似有微光闪动。 纪凡一抹恍然之色，随即淡笑着开口：“倒是忘了这茬。关于寒冬功和清灵丹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相信那位柯夫人，会给出一个合适的价格。回头，你可以与明哲具体商谈一下。” 程以沫清晰地感受到了纪凡话语间的疏远，眸光不由自主地暗淡了几分，她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纪凡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三个月前，他将墨影剑留在临安程府，就已经代表了他的选择。 今日若真想做些什么，又何必等到韩、程两家联姻大典之后？ 之所以拖延至今，不过是因为激活武皇体验卡所需的九千万灵石，直到今日方才勉强凑齐罢了。 程以沫最后望了一眼街心那个焦黑的深坑，以及坑底那具静静躺着的白骨，而后转过身，朝着街道的另一头缓缓走去。 雪越下越大，那道纤弱的雪白身影，很快便融入漫天风雪之中，再也看不真切。 纪凡确定她走远，收回目光，不再理会身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安世清。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深坑边缘，好奇打量着坑底那具散发着死气的白骨。 “老程？”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白骨毫无动静，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浓郁的死气缭绕其上。 先前纪凡以武皇目力窥见的那缕微弱生机，此刻竟像是错觉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凡嘴角咧开，嘿然一笑。 “再不给点反应，我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武皇境。” 话音刚落。 深坑中，白骨之上缭绕的死气骤然浓郁如墨，剧烈翻滚！ 一缕微弱却坚韧的碧绿光芒，自虚空渗出，轻落于森然白骨。 “咔嚓。” 轻微骨骼摩擦声。 那具只剩骨架的躯体，缓缓从深坑中站起。 先前被纪凡“横月”击溃的黑袍虚影，再度凭空浮现！ 此次虚影凝实无比。 它迅速缩小，最后竟如同一件真实的黑色长袍般，严丝合缝地罩在了那具白骨之上，将森森白骨尽数遮掩。 兜帽下，两点幽幽红芒亮起，似燃烧鬼火。 一股晦涩的气息，自黑袍身影散发。 街边茶桌旁，安世清微微动容，低声喃喃。 “向死而生……不愧是万中无一的意境。” 纪凡负手立于坑边，看着焕然一新的程局长，啧啧称奇。 “五星武王境，这状态，打个寻常七星武王，怕也不难。” 他顿了顿，脸上笑容促狭。 “若我方才跟韩家老鬼拼个两败俱伤，你这会儿爬起来，日后的韩家，岂非任你拿捏？” “老程，我说的对不对？” 第129章 这具白骨多少钱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得如此彻底。 更没料到，那个曾被他视为蝼蚁的小子，竟能将修为强行拔至皇境，连半步皇境的韩无全，都未能在他手下撑过一招。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怪物？ 死气，浓郁得令人窒息。 “你……想要什么？”干涩沙哑的声音从黑袍下挤出，带着白骨摩擦的“咔咔”轻响。 纪凡纵身跃入深坑，动作轻巧得像一片落叶。 他背着手，绕着黑袍踱了两圈，对那可怖的模样和浓烈的死气恍若未觉，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伸脚拨了拨程局长脚边的一块碎骨。 “啪！” 纪凡毫无征兆地一巴掌拍在黑袍的兜帽上，力道不大，却让兜帽歪向一旁，露出一截惨白的颈骨。 “老程，你不是死也看不起我么？” “还说我心性太差，难成大器，走不远的。” 兜帽下，两点猩红的魂火剧烈闪烁，那只看似轻飘飘的手掌中蕴含的力量，足以将他这具残破的骨架彻底碾碎。 程白骨只能僵硬地承受。 再死一次，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我承认，我从没小看过你。但没想到，终究还是……小看了。”魂火黯淡，声音里满是认命的颓败。 纪凡收回手，嘴角咧开一抹嘲弄：“别啊，老程，格局别小了。” “掏心掏肺可不是你的风格，你那运筹帷幄、深不可测的老干部人设，千万别崩。” “来，继续你的表演。” “还有什么后手？尽管使出来，我瞧瞧你这高端局，到底能不能翻盘。” 程局长兜帽下的红芒彻底黯了下去。 “灵脉中提炼的灵玉粉末，尚有不少。” “另有五件四阶极品灵器。” “总价值……近亿灵石，换我一命。” 纪凡脸上那丝戏谑更浓了：“哦？真没后手了？” 他咂咂嘴，故作惋惜：“一个亿？老程，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不过对你程家，确实不好学对付韩家那套，直接上门去取。” 纪凡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晃。 “十个小目标。” “拿出十亿灵石，我放你一条生路。” 程局长黑袍下的魂火瞬间凝固，再无半分波动。 十亿？ 别说自己拿不出来，就算是以韩家那等底蕴，也绝无可能凑齐如此巨额的灵石。 这小子，纯粹就是在戏耍，压根就没想让他活。 一直沉默的安世清，此刻立于深坑边缘。 他面色凝重，突然开口：“纪凡，我知道你与他有深仇，但此事能否暂缓？” “我再添两亿灵石。” “将程武王……交给我，如何？” 纪凡侧过头，瞥了眼这位燕京来的大人物，眉毛一挑：“你要活的，还是死的？” 安世清脸色微沉，不再言语。 纪凡摇摇头，转而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投向夜空，似乎穿透了层层云霭，望向了更高远的天际。 他淡淡说道：“阁下，看了这么久的戏，既然动了心思，何必藏头露尾？” “不如下来，亲自谈谈？” 话音方落，安世清神情骤然绷紧。 只见夜空中，那原本纷纷扬扬的雪花似乎微微一滞。 一道淡蓝色的丽影，自云层之上，伴着细雪，飘然而落。 她在离地数十米时微微一顿，晶莹赤足似踏无形阶梯，一步步走下。 直至离地丈许，少女容颜方才清晰。 肤若凝脂，眉目如画，青丝垂落腰际，淡蓝宫装不染纤尘。 她就那般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从画卷中走了出来。 好在纪凡如今也算见识过不少绝色美女，心境早已不同往日，这才没有当扬失神。 他虽然未能从对方身上察觉到具体的修为境界，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女尚未达到皇境。 能这般御空而行，要么是修炼了某种极为特殊的功法，要么便是领悟了某种玄奥的意境。 安世清见状，神色愈发严肃，低声对纪凡道：“纪凡，这位是武炼总局顾部长的千金，顾语。你莫要乱来！” 纪凡转回头，一脸无辜：“老安，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像会乱来的人？” 安世-清眼角余光扫过街道上那一片狼藉与血泊，又转回头，看着纪凡，用一种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你不是像，你就是。” 少女已至近前，清澈眸子望向纪凡，声音轻柔：“纪先生，你好。” 纪凡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指了指坑底的黑袍身影：“仙子下凡，是为了这具会走路的骨头架子？” 程局长魂火再次剧烈波动，曾几何时，他竟沦落到被人当作战利品讨价还价的地步！ 顾语灵眸转向黑袍，轻轻颔首：“程武王领悟的意境，对武炼总局意义重大。” “我想将他带回燕京。不知纪先生，可否行个方便？” 纪凡未答，反而冲坑底的程局长挤眉弄眼：“老程，听见没，你被武炼总局看上了，这波是不是血赚？” 顾语秀眉微蹙：“十亿灵石太多。三亿，我带他走。” 纪凡脸上露出一副貌似真诚的表情，摊了摊手：“顾姑娘，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跟他之间，属于那种你死我活的私人恩怨，懂的都懂。” 顾语听完，纤细白皙的手指上，一枚古朴的戒指微不可察地闪过一道灵光。 下一刻，一块通体晶莹剔透的极品灵玉便被她稳稳托在掌心。 这块灵玉散发出的精纯灵气，竟比灵脉山洞核心的那块还要浓郁几分。 她语气也冷了几分：“五亿灵石。放人。” 纪凡目光在那块巨大的灵玉上停留了一瞬，强行将视线移开，依旧摇了摇头：“放虎归山这种事，我可不干。万一他去了燕京摇人，卷土重来，我找谁说理去？” 不等顾语保证，他继续：“我这个人比较实在，只认灵石。” “十个小目标，童叟无欺，这是我的底线。” “你若真想要，这具白骨，卖你。” 顾语沉默了。 她静静凝视纪凡片刻，缓缓启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灵石。”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警告。” 第130章 秘法代价生死交易 “怎么，想动手了？” 他可不信，一个连皇境门槛都没摸到的小丫头，能有什么手段弥补这天壤云泥般的差距。 顾语只是轻轻皱了皱小巧的鼻子。 “你别仗着皇境就随意欺负人。” “江北省虽然没有皇境，但不代表其他省也没有，更何况还有燕京。” 又一次听到“燕京”二字，纪凡认真打量了少女一番。 见她眉宇间略带不忿，脸颊微鼓，倒有几分娇憨之态，与先前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判若两人。 纪凡不由觉得好笑：“那你还想警告我什么？难不成是想将你爸搬出来，威胁我？” 顾语摇了摇头，纤手一翻，那块晶莹剔透的灵玉便消失不见。 “我想说的是，武师也好，武王也罢，这几个境界的提升，更多的是对灵力的运用与蜕变。即便使用秘法临时拔高修为，其反噬之力，尚在常人可承受的范畴之内。” 她顿了顿，灵动的眸子凝视着纪凡，语气变得严肃：“但皇境不同。你有没有想过，当这秘法时效一过，你将面临何等后果？” 纪凡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他体内的灵力尽数融入血肉，经脉诡异消失，这绝非寻常。 先前武王体验卡的撕裂痛楚尚且记忆犹新。 这次武皇体验卡激活如此顺畅，反而透着诡异。 如果体验时间到了，鬼知道会是什么下扬。 安世清站在一旁，脸上也露出古怪。 他自纪凡与韩天逸对峙时便已抵达，亲眼目睹了这小子从武灵境一路飙升至武王，如今更是展现出皇境实力。 若非亲见，打死他也不信世间竟有如此逆天的秘法。 顾语见纪凡面色变幻，背起双手，踱着莲步，明明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却偏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皇境，是人类武者最后一个大境界。” “一旦踏入，改变的不仅是灵力，更是肉身本质，为的是超脱凡俗。” “而你这般，”她水盈盈的眸子瞥了纪凡一眼，“借用秘法临时强行提升，时效一过，反噬降临，便是你身死道消之时，几乎……必死无疑。” 纪凡沉默，忽然转头，望向深坑中的程白骨，咧嘴一笑。 “老程，看来我只能送你一程了。我不希望，你走在我后面。” 黑袍兜帽下，两点猩红魂火骤然疾闪，频率之快，仿佛要熄灭。 顾语清了清嗓子。 “当然，也并非全无转圜余地。” “除非，你能寻到品质达到五阶的生灵丹服下，再入武皇殿，于殿内将自身领悟的意境提升到一定层次，方能抵消大部分反噬之力，保住性命。” 安世清听到“武皇殿”三字，眼神微不可察地一动，瞥了眼顾语，终究沉默。 纪凡眼神闪烁。 “感悟意境，可以抵挡反噬？” “没错。” 顾语微微扬起洁白的下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傲娇。 “武皇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只要你将程武王交给我，我不仅可以做主赠你一颗五阶生灵丹，更能破例带你进入武皇殿一次！” 程白骨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这小丫头片子，干嘛把这些都说出来！ 以这小子的手段和气运，保不准他根本就不需要进什么武皇殿，也能找到化解之法！ 果不其然，纪凡摸着下巴，装作沉思了片刻，随后一摊手。 “武皇殿嘛……听起来挺高端，不过我这人怕麻烦，就不去了。”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貌似诚恳的笑容：“这样吧，看在仙子你好心提醒，又如此漂亮的份上，我可以退一步。你给我十颗五阶生灵丹，外加九亿灵石，这具骨头架子，你就可以带走了。” 毕竟事关自己的小命，甭管这丫头说的是真是假，那什么生灵丹，先备上一点总没坏处。 万一真像她说的那样，体验卡时效一到，自己直接嗝屁，那可就亏大了。 顾语清澈的眸子瞬间瞪圆，小嘴微张。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五阶生灵丹，每一颗都对武皇修炼有大用，市面上的价格早已过亿，而且有灵石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这么贵吗？”纪凡不由轻咳两声，有些尴尬，但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来，从善如流道，“那就两颗生灵丹，再给我八亿。我只要灵石，不要灵玉。” 灵石可以直接吸收，灵玉那玩意儿，吸收起来费时费力，还得转化，麻烦。 顾语小嘴微张，心里不由嘀咕起来，这家伙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没人会带那么多灵石在身上。我这里只有四万颗上品灵石。不过，我可以把这块灵玉先抵押给你，过几日你必须还我！” “成交！”纪凡一脸爽快地答应了。 一颗上品灵石等同于一万普通灵石，四万颗就是足足四亿。 至于那块灵玉，本身价值就至少五亿起步，根本不用担心这小丫头赖账不来取。 顾语听到这话，小脸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肉疼。 她手上的戒指灵光一闪，一个鼓囊囊的黑色大包袱凭空落地。 紧接着，那块被她收起的极品灵玉，以及两个精致的小玉瓶，也被她放在包袱上。 纪凡大步上前，拎起包袱掂了掂，拉开小口瞄了一眼。 光芒璀璨，灵气逼人。 他满意颔首，将两个装着生灵丹的玉瓶揣进兜里，一手拎包，一手把玩着温润的灵玉。 他转头看向安世清，咧嘴一笑。 “老安，你也看到了，公平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回头可别到处说我欺负小姑娘，来找我麻烦啊。” 安世清眼皮跳了跳，依旧沉默不语。 他对纪凡自然有诸多不满，但能对付皇境的，只有皇境，没有人能改变这一点。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秘法时效一过，很可能会直接嗝屁的伪皇境。 悬浮半空的顾语见纪凡灵石到手，便不再多言，只是有些气闷。 “忘了告诉你，就算你侥幸抗住秘法反噬，一身修为也将荡然无存。” “你好自为之吧！” 第131章 分身显威压韩家大院 “多谢提醒。” 纪凡又瞥了一眼深坑下的黑袍白骨。 “老程，好自为之这话，同样送给你。” 黑袍笼罩下的程局长依旧静立在深坑之中，没有丝毫动静，甚至连兜帽下那两点红芒都没有再往上看一眼，生怕这无法无天的小子心血来潮，又或者出其不意，一巴掌把他给拍死了。 纪凡轻笑一声，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回到南河街夜莺的天台。 他将黑色大包袱扔在地上，伸手探入。 心念一动，包袱里的上品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失去光泽，化为齑粉。 【灵石：400000435】 程白骨这把骨头，倒是值了十亿。 纪凡嘴角翘起一抹弧度，可惜这样的老程太少。 若多来十个八个，下次见面，那些人该叫自己啥？ 祖宗？ 他甩甩头，将杂念抛开，神色逐渐认真。 武皇体验卡的反噬可不是开玩笑，顾语那丫头的话，不管真假，都必须慎重对待。 心神沉入系统界面。 五百万一次的意境感悟费用，如今不过是毛毛雨。 “感悟！” 【灵石-5000000】 玄奥莫名的感觉再次浮现心头。 无数细碎的感悟如溪流般涌入脑海，却又抓不住具体形态。 何为坤？ 厚德载物？顺承天意？还是大地无垠，包容万象？ 十分钟过去了，纪凡缓缓睁开双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那些感悟如同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似懂非懂。 难道自己真的在修炼一途上，悟性就这么不堪？ 他咬了咬牙，不信邪。 继续！ 【灵石-5000000】 玄奥之感再次降临。 是沉稳，是包容，是孕育万物的根基？ 【灵石-5000000】 ……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悄然而逝。 江城的寒风在天台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埃。 纪凡的眉头几乎要锁死。 依旧是雾里看花。 十次了！ 五千万灵石如流水般砸了进去。 他的双眼之中，那丝晦涩与玄奥交织的奇异光泽越发浓郁，仿佛蕴藏着难以言喻的深邃。 但他依旧没能清晰地把握，那所谓的坤意，究竟是什么。 “妈的！” 纪凡低骂一声，有些烦躁。 “再来！老子用灵石砸，也要砸到你明白为止！” 他再次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武城，韩家大院之外。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纪凡的分身与杨洪波一行人，静静伫立。 整个韩家大院被一个巨大的黑色光罩严丝合缝地笼罩，光罩表面符文流转，散发着不弱的能量波动。 大阵之外，影影绰绰的杨家武者手持兵刃，神情肃穆，将韩家围得水泄不通。 一名国字脸的魁梧中年，杨照清，先是复杂地看了女儿杨嘉禾一眼，随即快步走到杨洪波身边。 “家主，已按吩咐，只围不攻。韩家大院内暂无异动。” 杨洪波点了点头，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照清，辛苦。” 杨照清望向身着紫衣的女儿，眼中是未曾掩饰的关切。 “嘉禾，此处凶险，你……” 杨嘉禾如何不明白父亲话中的含义，是在担心她触景伤情。 但往事已矣，若韩天逸能有半分对抗家族的勇气，她杨嘉禾今日或许也能不顾一切。 可惜，没有如果。 她轻轻摇头，声音平静。 “爸，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杨洪波大手一挥。 “照清，我看你就是想太多！这世上又不是除了他韩天逸，就没有更优秀的年轻人。儿女情长，先放一边。”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分身。 分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有些空洞。 杨洪波心中亦有些许不安，这分身的状态，与预想中似乎有些不同。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纪……纪小友，你还在吗？” 分身没有任何意识操控，只保留了基本的行动本能。 它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径直迈开脚步，朝着那个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黑色光罩走去。 杨照清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疑惑更甚。 家主今晚为何会突然下此雷霆手段，要对韩家大举进攻？ 就算传闻韩家老祖不在，单是眼前这座护族大阵，也不是轻易能够攻破的。 家主对那年轻人为何如此毕恭毕敬？ 杨照清终于忍不住低声发问。 “家主，那位……究竟是？” 杨洪波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敬畏。 “江城第一人。今晚过后，他或许……便是整个江北省的第一人了。” 话音未落。 那道分身已经走到了黑色光罩之前。 它伸出一根手指。 就那么随意地，轻轻地，戳在了流光溢彩的黑色护罩之上。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那足以在短时间内抵挡住七星武王狂攻的韩家护族大阵！ 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黑色光罩！ 竟在那一指之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迅速蔓延！ 整个光罩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 随即“嘭”的一声巨响！ 彻底化为漫天飞舞的灵光碎片，消散在寒冷的夜风之中！ 大院内，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二楼窗前。 面色本就惨白如纸的韩天逸，正神色紧张地站在窗前。 当看到护族大阵被如此轻易地破开，他瞳孔骤然一缩。 “不……不可能……” 他失神地喃喃。 下一刻，分身面无表情地抬起手。 接连不断地向前推出！ 刹那间，无数道璀璨的金色掌影凭空浮现！ 在半空中迅速凝聚、融合！ 化作了十尊高达数百米的恐怖金色巨掌！ 这些巨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不由分说地朝着韩家大院深处横推而去！ 站在大阵之外的杨照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毁天灭地般的一幕。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干涩。 “这……此人……到底是什么境界？” 杨嘉禾望着那十尊碾压一切的金色巨掌，神色复杂无比。 “这……只是一道皇境强者的分身而已。” 她轻声呢喃。 江城，夜莺天台。 【系统提示：意境已领悟到最高境界。】 【灵石：340000435】 纪凡缓缓睁开双眼。 眼中那丝晦涩与玄奥之感渐渐敛去。 取而代之的，依旧是一抹淡淡的迷茫。 这就……到极限了？ 第132章 分身溃散杀机现 这些景象，他或许都将是最后一次看到。 韩家的库房确实丰厚。 灵石不下两亿。 其余灵器、法器、灵丹妙药，及那块价值不菲的灵玉，尽数交予侯明哲处置。 加上蒋少琰和孙承志带来的灵石，总数已逼近八亿。 然而，盘踞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 皇境体验卡的反噬预兆，如跗骨之蛆，正扼住他的咽喉。 他最终抵达海源商行。 雕花木门后，素雅白衣的侯诺曦清丽出尘。 “诺曦。”纪凡神色凝重，“我能相信你吗？” 侯诺曦微微一怔。 侯家与此人早已深度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她总觉得，随着他越走越高，两人之间，隔了一层朦胧薄纱。 她挥手示意管事退下，直视纪凡双眼。 “不论何事，我绝不让你失望。” 纪凡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那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侯诺曦心弦霎时绷紧。 她深吸一口气，决然道：“随我来。” 僻静内室中，她有条不紊地从暗格中取出玉瓶、银针及珍稀药材。 纪凡望着她专注的背影，心中出奇地平静。 侯诺曦是临安有名的炼药师，医道不凡，这条命，他只能托付于她。 时间流逝。 “还有两分钟。” 纪凡将一颗生灵丹提前含入口中。 系统能助他登天，却挡不住反噬。 挺过去，整个江北省，再无人能掣肘！ 【一星武皇体验卡剩余00小时00分03秒】 纪凡毫不犹豫咽下生灵丹。 一股温润的暖流自体内化开，然而，短暂舒适尚未持续一息。 剧痛！ 撕心裂肺！ 并非来自某一处，而是源自每一颗粒子，每一个细胞！ 血肉如投沸鼎，煮熟，拆解，骨骼寸断，经脉崩碎！ 而后又被狂暴力量试图重组为原始生肉！ 非人折磨，远超任何酷刑。 纪凡来不及闷哼，意识便被痛楚击溃。 眼前一黑，他彻底失去知觉，重重摔倒。 “纪凡！” 侯诺曦失声惊呼，疾步抢上。 纪凡倒在地上，浑身毛孔渗出细密血珠，地面瞬间被染得殷红一片。 她手持银针，纵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手上动作却未有丝毫迟疑。 稳住心神，银针疾刺纪凡头顶几处大穴，先行护住他随时可能溃散的心脉！ 与此同时，武城。 豪华别墅大厅内，杨洪波独眼微眯，审视着对面的侯明哲。 “侯公子，韩家产业遍布近五十城，每城至少一两名武灵镇守。你侯家要一半，人手够吗？” 侯明哲轻摇纸扇，笑容悠然。 “杨前辈多虑。如此大事，明哲已禀报海源总部，上面决定将重心向江北倾斜，不日，会长将亲临此地。” 海源商行会长，六星武王！ 杨洪波眉头拧成了疙瘩。 孙家心有忌惮，其他武王世家更不配，而纪凡又是个孤家寡人。 韩家这偌大的摊子，本该他杨家接大头。 未曾想，侯家小子如此难缠，胃口奇大，对江北资源分布了如指掌。 他目光不经意般瞟向角落，那里静立着一道纪凡留下的灵力分身。 蓦地，杨洪波独眼瞳孔骤然紧缩。 那分身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痛苦，面色迅速苍白。 紧接着，整个身影如青烟般晃了晃，化为一片雾气，凭空消散！ 侯明哲执扇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神色却依旧如常。 大厅内的空气，却在刹那间凝固。 片刻的死寂之后，杨洪波突然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侯公子，此事……我看还是明日再议？” 侯明哲含笑起身。 “也好，杨前辈事务繁忙，晚辈先行告辞。” 他施施然离去，从容依旧。 杨洪波注视其背影消失，脑中回放分身消散一幕，转身步履沉重返回杨家大院。 穿过几重庭院，至一栋偏僻老宅。 屋门推开，腐朽气息扑面。 昏暗光线下，一个枯瘦老人静卧摇椅，随着摇椅轻晃，似醒非醒。 身上时不时逸散出一丝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气息。 杨洪波上前，在摇椅旁站定，独眼中情绪复杂。 杨家定海神针，九星武王。 可惜气血早已枯败，生机近乎断绝，只能靠这半梦半醒的状态强行维系。 已经整整三年了。 杨洪波喉结滚动，声音干涩无比：“老爹。” 摇椅停下。 老人缓缓睁眼，眸中一片浑浊，旋即又无力合上。 杨洪波知道他醒了，将方才分身消散及近来种种，低声细述。 许久，摇椅上的老人才发出一声梦呓般的低喃。 “皇境……” 又过了良久，老人才再次开口，声音缥缈。 “皇境之力，改换根基……秘法强提，九死一生。即便侥幸存活，怕也……废人一个。” “杨家未来，你自己拿主意。我……最多还能为杨家出手两次。” 杨洪波心神剧震，躬身深深一拜，默默退出老屋。 回到主屋，他坐立难安。 吞下韩家产业，五年内，杨家便可在江北一骑绝尘！ 但孙家若知此消息，绝不会坐视杨家壮大。 还有海源商行会长亦将来此。 必须抢占先机！ 杨洪波独眼厉芒一闪，扬声低喝。 “来人！” 一名管事匆匆而入。 “去将大小姐请来。” 不多时，一袭紫裙的杨嘉禾走进书房，眉宇间带着倦意。 “嘉禾，”杨洪波缓缓开口，“你最近无甚要事，不妨……多去江城走动走动。” 杨嘉禾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三叔公的意思，秀眉轻蹙。 “三叔公，我实在不觉得，纪凡那样的人……会看得上我。” 杨洪波独眼平静注视着她，抬了抬手。 “去吧。” 两个字，不容置疑。 杨嘉禾心中苦涩，韩天逸的头七都还没过…… 她默默起身，微微一福：“是，三叔公。” 也不知过了多久，刺目光线让纪凡下意识眯起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那份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当看到他睁眼，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欣喜，但那欣喜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黯然与不忍。 “我……睡了多久？”纪凡声音沙哑，喉咙干涩。 侯诺曦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柔。 “十天。” 十天。 纪凡心中一动，看着侯诺曦欲言又止的神情。 “这十天，发生了很多事吧？” 纪凡眼神平静，心神却已沉入系统界面。 半晌，他心底一声冷笑。 武皇体验卡的反噬，果然非同小可，修为尽失。 但，只要有足够的灵石…… 【灵石：733562235】 【一星武王卡已激活】 一股久违的暖流，迅速涌入枯寂的经脉之中。 纪凡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细密的轻响，随即掀开被子，稳稳地站了起来。 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 侯诺曦推着一个崭新的轮椅走了进来，看到纪凡竟已站起，她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那抹忧色更浓。 纪凡见状，反倒咧嘴一笑。 “你倒是有心了。” 他也不客气，晃晃悠悠站起身，直接走到轮椅前坐下。 第133章 断臂之仇欺上门 走廊幽静。 “诺曦，”纪凡突然开口，却带着一丝暖意，“辛苦你了。” 这十日昏迷，必然是她衣不解带地照料。 侯诺曦声音有些幽幽。 “这不算什么。只是……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纪凡没有直接回答，话锋陡然一转。 “我留在这里的那块极品灵玉，姓顾的丫头，有没有带灵石来换？” 侯诺曦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声音透着一丝无力。 “来的是武炼总局主管，姓陶，态度……很强硬。你也知道，燕京……” 纪凡扯了扯嘴角。 “所以，灵玉被拿走了，灵石一分没给，对吧？” 侯诺曦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音低了下去。 “明哲他……已经尽力了。” “受伤了？”纪凡的眉头倏然皱起。 侯诺曦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断……断了一只手。” 纪凡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带我去见他。” 他很难想象，侯明哲那样一个风度翩翩、极其在乎形象的贵公子，失了一臂，会是何等模样。 轮椅的轱辘声，在寂静的走廊中，显得格外清晰。 会客大厅里，檀香袅袅。 侯明哲安然坐在主位的梨花木椅上。 他仍穿着一身锦袍，依旧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 只是平日里从不离手的折扇，已不见踪影。 当侯明哲看到被侯诺曦推进来的纪凡，竟先笑了，眼底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自嘲。 “纪兄，醒了？” “要不，我们还是收拾收拾，搬去江南水乡养老好了。” 纪凡的目光落在侯明哲空荡荡的右边袖管上，那里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晃动，刺眼得很。 大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纪凡才扯了扯嘴角，用一种近乎玩笑的语气开口：“你这条手，早晚有一天，我去燕京把他武炼总局给掀了，也要那位顾部长亲自来给你道歉。” 他没有追问事情的始末。 一只手，一块极品灵玉，外加一个明确的警告。 不用想也知道，那位顾部长对女儿被敲诈一事很不满，派了个主管过来杀鸡儆猴。 侯明哲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嘴角的笑意愈发真切。 “好，我等着那一天。” 燕京代表什么，两人都一清二楚。 在江北省能横着走的武王，去了那地方，走路都得低着头，生怕不小心撞了哪家的公子哥，转头就引来灭顶之灾。 更何况，还是那位权柄滔天，立于武炼总局顶点的顾部长。 纪凡见侯明哲眼中没有丝毫颓唐之气，心底那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轮椅上，问道：“临安那边，有什么情况？” 侯明哲沉吟片刻，思绪从燕京拉回了江北。 “在你昏迷的第三天，程家的柯芸夫人，就派人将董玉儿送来了江城。” 纪凡心中了然。 看来老程复活的消息，连程府的人都被蒙在了鼓里。 他随口道：“既然柯夫人给出了合适的价格，那寒冬功和清灵丹，就给她吧。” 侯明哲应下，目光扫过纪凡坐着的轮椅。 “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纪凡闭上眼，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按照系统那尿性，使用超过三星的体验卡，可以提升一星的真实修为，从现在，到皇境正好需要二十六天。 “我的身体你不用担心。”纪凡睁开眼，眼神平静无波，“对付几个跳梁小丑，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侯明哲闻言，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站在轮椅后的侯诺曦，眼含笑意。 “姐，这下你可放心了？” 侯诺曦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她没好气地抬起脚，对着轮椅的后轮轻轻踢了一下。 “我去把东西拿过来。” 等侯诺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纪凡才从轮椅上站起身，踱步到侯明哲面前，目光落在他那空荡荡的袖管上，眉头皱了起来。 “修炼世家手段通天，难道连断肢重塑的法子都没有？” 侯明哲摇了摇头，脸上倒是看不出太多颓丧，反而带着几分坦然。 “有，但极难。除非，我哪天侥幸能踏入武王境，领悟类似的意境，又或者能请动一位脱凡之人出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纪凡闻言，心里那块石头反而落了地。 脱凡境。 对旁人而言，或许是遥不可及的传说。 但对自己来说，也不过是凑齐百亿灵石的事。 等他踏入皇境，将这具肉身彻底强化改造，便再无反噬之忧。 侯明哲提起茶壶，用左手有些笨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说这个了。” “海源商行内部，有些人坐不住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个沉稳的脚步声。 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气势不凡的护卫。 来人正是海源商行会长的独子，张翔。 他先是对着侯明哲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截空袖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快意。 随即，他的视线落在纪凡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纪兄，醒了就好。” 张翔的语气十分客气，甚至带着关切。 “纪兄如今身体不便，韩家那批庞大的库存，留在手里只会是催命符。” “不如，暂时交由商行代为保管。” “一来可以向燕京表明我们的态度，二来，也免得宵小之辈惦记。” “等你风头过去，我们再物归原主，如何？”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一切都是为了纪凡和商行的大局着想。 侯诺曦的脸色瞬间一沉。 这哪里是保管，分明是巧取豪夺！ 纪凡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 他放下茶杯，扭头看向侯明哲，一脸认真地问： “你们会长，有几个儿子？” 侯明哲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 “就这么一个。” 纪凡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 “这样啊……” “那可真是难办了。” 侯诺曦再也忍不住，转过身，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捂住嘴才没笑出声。 张翔的脸，一寸一寸地沉了下来。 那彬彬有礼的伪装被撕得粉碎，取而代的是火山爆发般的暴怒。 “你找死！” 张翔的咆哮声在大厅里炸响。 他手上戒指灵光爆闪，一柄赤焰长刀凭空出现，刀身裹挟着七星武灵的炽热灵力，没有丝毫犹豫，对着纪凡的头颅便狠狠劈下！ 刀风呼啸，热浪扑面！ 纪凡甚至没有起身。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反手一抽。 “啪！”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耳光。 响彻整个大厅。 第134章 脚踹武王分赃会 轰然一声，砸烂了整张梨花木桌。 他滚落在地，吐出两口混着碎牙的血沫，头一歪，彻底昏死。 两名护卫，只觉眼前一花，自家少主便已人事不省。 两人僵在原地，拔刀也不是，后退也不是，额头冷汗涔涔。 纪凡收回手，甚至没再看地上的废物一眼。 他转向侯明哲，神色平静。 “江城还有谁？” 侯明哲下意识想摇纸扇，却摸了个空，无奈一笑。 没了。这几天，省武炼局召集了全省武王，齐聚武城开会。我海源商行这边，会长也亲自去了。 纪凡反而有些奇怪。 “我不在，除了这个张翔，没人动你的心思？” 韩家数代积累的财富，全在侯明哲这里。 灵器、丹药、功法，折算成灵石，至少七八亿。 侯明哲闻言，脸上难得挤出一丝苦笑。 “说实话，你要是再晚醒三天，我准备把东西全交出去，然后带你去江南了。” 纪凡笑了笑，他能想象，这十天，侯明哲这般精明的人，却被逼到了何种境地。 “东西可以处理了。” “我去一趟武城。” “好。” 侯明哲点点头。 …… 江北省，省城武城。 夜幕之下，无数摩天大楼如钢铁森林般直插云霄。 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一座占地极广的宏伟建筑群静静矗立。 江北省武炼局总部。 与其他地方的灯火辉煌不同，这里被一层肉眼可见的能量护罩笼罩。 护罩之上，是厚重得令人压抑的乌云。 乌云翻滚，时不时有银蛇在其中穿梭，却偏偏没有一滴雨水落下。 护城大阵，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运转，其威能足以扭曲天象。 一辆低调的越野车停在远处。 纪凡下了车，站在武炼局外的铁栏前，抬头望着那壮观又诡异的一幕。 “排扬倒是不小。” 他能清晰感知到，在那栋最高的总部大楼里，有十几道武王气息。 纪凡眼中浮现一抹玄奥。 下一刻，他无视了那足以阻挡武王强闯的大阵，一步跨出。 身形，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总部大楼，顶层。 足以容纳上百人的巨大会议室内，此刻却只坐着稀稀拉拉的十几人。 这十几人，聚集了整个江北省近九成的武王。 坐在最前排的有三人，除了悠然自在的杨洪波和面色难看的孙家家主孙泽山，还有一名身着貂毛的中年男子。 他正是海源商行的会长，张秋波。 平日里，他们是高高在上、一言可决一城兴衰的大人物。 而此时，会议室内的气氛却剑拔弩张。 众人言辞交锋，灵压随着情绪波动而起伏不定，偶有拍桌之声，亦是灵力震荡所致，显示着主人极度的不悦。 “杨洪波！你杨家吃肉，总得给我们喝口汤吧？韩家在云城的产业，必须归我们孙家！” “放屁！我杨家儿郎为了覆灭韩家流血牺牲，你们坐享其成，还想挑三拣四？” 江北省武炼局局长，安世清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只觉得额头青筋一抽一抽地疼。 这烂摊子，全拜那个叫纪凡的小子所赐！ 正当他准备再次出言震慑全扬时。 砰！ 会议室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人用脚，极其没有礼貌地踹开了。 “各位好啊。” 伴随着一声轻佻的招呼，一道身影无视着十几道错愕的目光，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满室喧嚣，戛然而止。 原本还一脸志得意满，端着茶杯慢品的杨洪波，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安世清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进来的？” 纪凡径直走到会议桌旁，随手拉开一张空椅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他扫了安世清一眼。 “安局，你莫不是忘了？在江城，那什么困龙罩都拦不住我，这武城的武炼局大阵，就能拦住我了？” 此言一出。 那些原本不认识纪凡，只是觉得这年轻人太过狂妄的武王，此刻顿时隐隐猜出了他的身份。 孙承志坐在孙泽山身后，不动声色地对自家家主微一点头，眼神凝重。 杨洪波的心，一瞬间沉入谷底。 他本以为，纪凡就算侥幸没死在皇境反噬之下，也定然是个修为尽失的废人。 万万没想到，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这里！ 安世清终究是八星武王，立刻便察觉到纪凡此刻的修为，不过是一星武王，紧锁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几分。 “你来这里做什么？”安世清的语气恢复了平静。 纪凡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目光，落在了坐立不安的杨洪波身上。 “杨家主，别来无恙。” 他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我记得韩天逸头七还没过，杨嘉禾第二天就跑来江城，是替你确认我死了没有？” 杨洪波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纪……纪小友，说笑了。” 杨洪波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老夫只是关心小友的身体。” “是吗？”纪凡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表情依旧纯良无害。 “那杨家主，为何不按当初的约定，跟侯家一起分韩家的产业呢？” “我记得，上一个在江城跟我毁约的人，现在坟头的草应该……” 他歪着头想了想。 “哦，他没有坟头。” “因为他被挫骨扬灰了。” 杨洪波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在江城一招未出，却让韩家老祖韩无全，屈辱地跪倒在地，直至身死。 还有那道分身，抬手间便将固若金汤的韩家大院夷为平地，十尊金色巨掌横推一切，恍若神罚。 一时间，冷汗顺着他苍老的额角滑落，后背的衣衫瞬间就被浸湿了。 坐在另一边的孙家家主孙泽山，见杨洪波这副吃瘪的模样，一张老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甚至还悠哉地端起茶杯。 然而，他杯子里的茶还没喝到嘴里，纪凡的目光就飘了过来。 “韩家的产业，孙家也插手了？” 孙家的家主孙泽山，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与纪凡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不像杨洪波那样，亲眼见证过那份足以颠覆认知的恐惧。 在他看来，这小子再怎么逆天，承受了皇境反噬之后，还能剩下几分力气？ 竟敢在整个江北省的武王面前如此嚣张！ “小子！你别太狂……” “咳咳！” 孙泽山话未说完，坐在他身后的孙承志猛地咳嗽两声，桌子底下，一脚已经狠狠地踹在了大哥的腿肚子上。 纪凡的目光，越过了暴怒的孙泽山，饶有兴致地落在了孙承志身上。 “孙老前辈，孙家，是你做主，还是那个莽夫做主？” 孙承志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第135章 坤意 “纪先生说笑了。” 他的声音干涩。 “孙家占下的韩家产业，只是暂时帮忙代管。” “我们即刻便派人，尽数归还，绝无二话！” 纪凡端坐不动，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像一把重锤，敲在孙承志的心上。 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滑落下来。 终于，纪凡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一下。 咚。 声音不大，却让孙承志浑身一颤。 “孙老前辈。” 纪凡缓缓开口，语调平淡。 “上次你跟我提的规矩，我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您老这样做，不觉得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孙承志下意识地避开了那道目光，一片冰凉的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 当初孙家要插手时，他曾极力反对，但奈何自家大哥生怕杨家独大…… 只听纪凡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内。 “两万上品灵石。” “上次一万，这次一万。” “事不过三。” “你！” 孙泽山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就要起身。 身旁的孙承志反应更快，一把死死摁住他的肩膀，手臂上青筋暴起。 “别动！” 孙承志低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暴怒的兄长压回椅子里。 他老脸上的肌肉因心疼而剧烈抽搐。 “好。” 一个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多谢小友高抬贵手。” 他转过头，双眼通红地盯着孙泽山，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大哥，这笔灵石，我自己掏！你他妈的，能不能别闹了！” 孙泽山脸上的肌肉狠狠扭曲，在那双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中，终是泄了气，胸膛剧烈起伏着，不甘地坐了回去。 另一边的杨洪波，将孙家的内讧尽收眼底。 他反而逐渐冷静下来，独眼细细打量着纪凡，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一个人面临皇境的反噬，绝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 否则，也不会无故消失十天。 只要不是全盛时期的皇境，凭他杨家老祖在那立着，倒也用不着对一个身受重伤的小辈畏之如虎。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计较。 “纪小友。” 杨洪波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几分从容。 “韩家产业，老夫确实占得多了些。” “不如就按约定好的，将多出来的部分，尽数让给侯公子。” “另外，杨家再拿出五千上品灵石，作为补偿，可好？” 只要产业不落到孙家手里，他杨洪波就能接受。 侯家那点底蕴，拍马也追不上杨家。 三五年后，他杨家照样是江北省第一世家！ 纪凡的目光终于从孙家移开，转向了他。 “杨家主，我记得，那天在江城，韩劲松要动手的时候，您老还帮我仗义执言了两句。” “我这人，只要不是死仇，往往都会给一两次机会。” “你将韩家产业全交给侯家，再拿出两万上品灵石。” “这事，我可以不计较。” 杨洪波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 两万上品灵石！这已经是割肉！ 还要将吃进肚子里的产业，连带着胃液一起吐出来？ 眼看杨家就要一飞冲天，转眼就要被打回原形？ 这小子，欺人太甚！ 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从他心底升腾，他沉着脸，独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没有回话。 会议室的气氛，再度降至冰点。 同样坐在第一排，一身貂毛大衣的张秋波，不知不觉间翘起了二郎腿。 这次来江北省，收获真是不小。 有这么一个愣头青在前面冲锋陷阵，只要侯家能接管韩家的产业，那不就等同于海源商行接管了？ 整个海源商行，本就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张秋波习惯性地从大衣上揪下一根乌亮的貂毛。 放在嘴边，轻轻一吹。 黑亮的貂毛在凝固的空气中悠然飞舞，飘飘荡荡。 张秋波的心情，着实不错。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将纪凡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那根飞舞的貂毛，仿佛也停滞在了半空。 “海源商行的张会长？” 纪凡的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 “你好像对我放在明哲那的库存，也挺感兴趣的？” 那些原本在看戏的武王世家老者，顿时把眼睛瞪大了。 压制省城两大世家还不够，现在连全国闻名的海源商行也不放过？ 首席台上，安世清眼中的怒意一阵翻涌。 这小子闯进来，无视他，敲打两大世家，现在，更是将他这个武炼总局镇守江北的最高负责人，当成了空气！ 张秋波悠闲的姿态微微一顿。 他看着那根貂毛在空中悠然飞舞，笑了。 “纪凡，或许别人不清楚你这十天在哪，但我不一样。” 他将目光落在纪凡身上，语气意味深长。 “所以，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个想法。” 纪凡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恍然。 “既然如此，看来只是张翔的自作主张。” “看在明哲的面子上，我给他留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此话一出，张秋波眼中的悠然自得瞬间消失无踪。 但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动怒，只是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犬子不懂事，给纪小友添麻烦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代他向你赔罪。”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说起来，十天前你遭受皇境反噬，一直昏迷不醒，若非我海源商行得照料，怕是难逃一死，不知小友现在的身体如何？” 一语点破虚实。 杨洪波的独眼顿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孙泽山更是没好气地狠狠瞪了身旁的孙承志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这小子是外强中干！” 首席台上的安世清，反而淡定了下来。 海源商行不属于江北省的修炼世家，正好让这位张会长来试试这小子的深浅。 纪凡听完，表情依旧淡然。 “我把命拜托给了侯诺曦，和你张会长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张秋波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不过，要不是你打了韩家库存的念头，明哲也早就守不住了。” “从今以后，侯家与你好聚好散吧。” 侯家单飞！？ 这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秋波的太阳穴上。 如今侯家在江北省的产业，比他海源商行在任何一个省的分行都多，甚至快要接近总行！ 这已经不能用损失惨重来形容！ 作为国内修炼界数一数二的商业巨头，张秋波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怒意。 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想对海源商行指手画脚，你还没那个资格！” 话音未落，他体内的磅礴气势再无保留，如火山般轰然爆发！ 六星武王巅峰！ 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室，就连纪凡的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 张秋波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纪凡，每一步都让气势更盛一分。 “或许别人不了解皇境反噬，但我张秋波走南闯北，怎么可能不清楚？” “你不就是想借着那点皇境威名，对这些老家伙勒索些灵石，好修复你那残破的身子么？” “一星武王，也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他手掌一翻，一个通体漆黑的圆环出现在掌心，古朴的纹路流转着不祥的光芒，整个会议室的空间都为之震颤。 “五阶灵器！” 安世清终于动容，屈指叩响桌面。 “嗡——” 武炼局的防御大阵被瞬间激活，无数玄奥符文从墙壁与天花板亮起，将这片空间彻底封锁。 到了这种关头，纪凡的气息依旧没有任何提升。 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张秋波。 “你不懂。” “武王境，对我已经没有意义。” “而对你来说，我是一星也好，九星也罢，更没有任何意义。” 话音落下。 纪凡抬起的右手，食指轻轻向前一点。 这一点，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势。 张秋波甚至想嘲笑。 然而下一刻，他的世界变了。 那一点星芒在他的瞳孔中，不再是星芒。 那是一弯撕裂视野的血色残月。 是一道斩破神魂的白色升芒。 是一轮吞噬一切的赤红落日！ 纪凡赖以成名的三大杀招，此刻竟被尽数融入了这微不足道的一点之中！ 是意境！是圆满的意境！ “不！” 第136章 抉择 明明两者还隔着数十米，却仿佛已经开始了无形的对抗，圆环表面流转的乌光忽明忽暗，直接将张秋波从那恐怖的异象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他猛然回神，额头已满是豆大的汗珠，眼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惧。 来不及多想，他将体内浑厚的灵力疯狂注入圆环之中，试图稳住这件即将失控的五阶灵器。 就在这时，那点星芒，由初始的纯白，逐渐转为一种妖异的血色。 “嗡——！” 黑色圆环发疯似的震颤，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竟“嗖”地一声脱离了张秋波的掌控，自行飞向半空！ 紧接着，在会议室内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这件价值连城的五阶灵器，轰然炸裂！ 无数碎片如黑色的蝴蝶般四散飞溅，尚未落地便已化作齑粉。 失去了黑色圆环的庇护，张秋波的面色狰狞如恶鬼。 他狂吼一声，连忙将身上所有保命的灵器、法器一股脑地全掏了出来——护心镜、金丝甲、防御玉佩…… 各种光芒在他身前交织成一道绚烂却脆弱的屏障，双手更是飞快结印，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那点血色星芒，再一次在他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它不再是星芒，而是一轮吞噬万物的血色落日。 “砰！砰！砰！” 一连串清脆的爆裂声密集响起，仿佛一扬盛大的烟花。 张秋波身前的光芒屏障，连同那些价值不菲的灵器法器，如同纸糊的一般，被那轮落日轻易碾碎。 他终于撑不住了，喷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身体像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地。 心神遭受重创，气息瞬间萎靡不振，一身华贵不凡的貂毛大衣沾满了尘土与血污，在这时候看起来滑稽得可笑。 一道身影，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他的身前。 “意境……圆满……”张秋波失神地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无法理解的茫然与崩溃，“这不可能……就算是武皇，也不一定能领悟到这个程度……” 纪凡垂眸看着他，语气淡然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我面前，当初韩无全其实也和你差不了太多。或许有区别，可能他修为高了一些吧。”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那些武王世家的老者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中大部分四星以下的武王，至今连意境的门槛都未曾摸到，更遑论意境圆满，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天方夜谭！ 孙承志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大哥。 角落里，杨洪波的独眼死死盯着纪凡，他敏锐地观察到，纪凡在说完那句话后，呼吸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急促。 张秋波听到这话，仿佛又被捅了一刀，再次咳出一口血。 “……难怪你能在皇境反噬下活下来，我输了。侯家之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纪凡看着他，面无表情。 “刚才可以，现在不行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也知道，我需要灵石，修复这具残破的身体。” 张秋波身躯猛地一震，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首席的安世清。 然而，安世清只是眉头紧锁，端坐在那，丝毫没有出面干预的意思。 张秋波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他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相对于整个江北省的势力而言，终究只是个外来人。 他惨然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苦涩。 “两万上品灵石，算是我张秋波有眼不识泰山，给纪先生的赔罪。” 纪凡终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生意人，就是果断。” 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张秋波，目光缓缓扫过全扬，扫过那些坐立不安的武王们。 “但凡插手了韩家产业的世家，”纪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三天之内，自觉退还给侯家，再交一万上品灵石，作为赔偿。” 此话一出，全扬彻底哗然！ 安世清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会议桌嗡然作响。 “纪凡！”他怒喝道，“你把武炼局当什么地方了？菜市扬吗！” 纪凡仿佛没听见他的怒吼，也无视了周围那些武王们或惊或怒的目光。 他绕过桌角，一步步走到主位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在安世清面前的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一双漆黑的眸子就这么平静地盯着江北省武炼局的局长。 满室的威压与喧嚣，在这一刻诡异地安静下来。 良久，纪凡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敲在安世清心头。 “安局，灵玉拿了就拿了，为什么要伤人？” 安世清的呼吸不由一滞。 他瞬间明白，纪凡今天闯进来，敲打孙家杨家是顺带，真正的矛头，从一开始就对准了他，对准了武炼局！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扬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心中有了决断。 此事，绝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开。 安世清不动声色，右脚轻轻往下一跺。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在会议室其他武王眼中，主位上的安世清与纪凡，身影骤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扭曲的毛玻璃，连声音都彻底消失了。 众人心中骇然，他们深知，在这栋总部大楼内，安世清借助大阵之力，皇境之下，堪称无敌。 模糊的光影中，安世清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许，声音也沉了下来。 “这件事，你怪不到小姐头上。七天前，她来江城没见到你，便将四亿上品灵石托付于我，我本打算等你露面，再与你交换灵玉。” 纪凡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 “安局还是没解释，为何伤人。” 安世清语气中透出一丝压抑的恼火。 “纪凡，你先搞清楚一件事！伤人的是陶玄方，不是我安世清！你不能因为他是武炼总局的主管，就对武炼局的所有人都抱有敌意！” “那难道不是那位顾部长的意思？”纪凡平静地反问。 “顾部长？”安世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一声，“他若真想敲打你，你觉得你受得住吗？” 纪凡沉默了一下，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那陶玄方，又为何这么做？” 安世清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 “虽说武炼局不插手本土世家纷争，但韩家毕竟是江北省三大世家之一，你说灭就灭了，死了那么多强者，影响极其恶劣。燕京派来巡视组，带头的，就是陶玄方。”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纪凡。 “他本就是皇境强者，对你的行事风格极为不满，所以直接拿走灵玉，顺便……出手警告了一下。” “我知道了。”纪凡点点头。 安世清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眉头拧得更紧了。 “纪凡，你有没有想过，孙家和杨家，实力远胜于在座的其他武王世家，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扯皮谈判？” 纪凡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有些好笑。 “安局这是想跟我提点一下规矩？还是某些见不得光的规则？” “规矩？”安世清摇了摇头，眼中竟闪过一丝疲惫，“韩家之事，老夫不作评价。老夫只问你一句，今日杨洪波若是不妥协，你是不是下一步就要灭了杨家？” 纪凡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聊完就准备去逛逛了。” “……” 安世清被他这句坦诚到极致的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后竟是气笑了。 “你倒是坦诚！” “好，老夫就不和你讲那些规则，老夫只问你，一下少了两大世家，如果多个异空间节点同时爆发，异兽入侵，该怎么办？” 安世清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 “江北省近百个城市，距离相隔甚远，如果没有足够的修炼者及时抵御，短时间内就可以屠掉一座城，几十甚至几百万条人命，算谁的？” 纪凡沉默了。 他厌恶这些世家的嘴脸，厌恶他们所谓的规矩，但又不得不承认，无论他们内部如何争斗，在异兽来临时，挡在最前面的，确实是武炼局和这些盘根错节的修炼世家。 安世清的目光越过他，望向窗外那片被霓虹点亮的夜空，声音里多了一丝疲惫。 “你如果继续这样走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站在世界的对立面。那些无辜的人，不是你杀的，但却会间接因你而死。到了那时，或许，顾部长也会真的对你出手。” 他顿了顿，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纪凡身上。 “老夫之所以说陶玄方的事和顾部长没关系，是因为他的敌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异兽，另一种，就是与世界为敌的人。你懂了吗？” 纪凡依旧没有说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慢悠悠地点上，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从他口鼻中溢出，将他那张平静的脸庞笼罩得有些模糊。 下一刻，他伸出夹着烟的手，对着面前的空气轻轻一弹。 “啪。” 一声轻响，仿佛玻璃破碎。 笼罩着两人的模糊光影瞬间消失，那股隔绝一切的阵法之力荡然无存。 会议室内，所有武王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安世清什么都没再说，只是转身走回了主位，重新坐下，面色无波，仿佛刚才那番足以改变江北格局的谈话从未发生过。 纪凡将烟蒂随手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他扫了一眼那些神色各异的武王，目光在杨洪波那张紧绷的老脸上停留了片刻。 随即，纪凡转过身，没有走向大门，而是径直朝着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走去。 那扇厚重的玻璃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化作了漫天晶粉，消散在夜风中。 他一步跨出，身形便如一滴融入大海的水珠，消失在了武城的万家灯火里。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杨洪波才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恢复了知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安世清究竟和这小子聊了些什么？ 看他最后离开时的神情，似乎……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首席的安世清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扫了眼心思各异的众人，心中一声长叹。 他摆了摆手，声音透着一股疲惫。 “都散了吧，三天之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 武城，长乐街。 夜市的霓虹灯与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纪凡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街角，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他脸上不见丝毫在武炼局时的冷冽，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 他走到一个烤串摊前。 “老板，来十串腰子。” “好嘞！”老板手脚麻利地从冰柜里拿出新鲜的腰子，刷油，撒上孜然和辣椒面，动作一气呵成。 滋啦的油响声中，香气四溢。 纪凡接过还冒着热气的烤串，咬了一口，外焦里嫩。 他一边吃，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大哥，跟你打听个地儿。” 老板忙得头也不抬。“小兄弟你说。” “杨家大院，怎么走？” 老板手里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纪凡几眼 “小兄弟，找杨家有事？” 纪凡笑了笑，又撸了一口串。 “没啥大事，就一朋友欠我点东西，我去要要。” 老板看他这副轻松的样子，只当是年轻人吹牛，也没多想，拿签子在油腻的桌布上划拉了一下。 “从这儿出去，顺着长乐街走到头，左拐，看到一座全是汉白玉石狮子的大宅子，就是了。” “谢了。” 纪凡几口吃完剩下的烤串，将竹签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转身融入了夜色里。 老板摇摇头，继续翻动着烤架上的肉串，嘴里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口气真大……” 月光如水。 一座宏伟的府邸静静地伫立在武城最安静的地段。 门口两尊高达三米的汉白玉石狮子，在月色下泛着冷硬的光，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威严与地位。 这里就是杨家大院。 第137章 皇境之下我无敌 咚。 咚。 咚。 三声闷响，敲在武王杨家的朱漆大门上，也敲在每个杨家人的心头。 “谁？”门内是压抑着颤抖的警惕。 “纪凡。” 门内死寂。 这个名字，是过去三天悬在整个江北省所有修炼世家头顶的利剑。 片刻后，沉重的门轴转动，一身紫衣的杨嘉禾站在门后。 她没有看纪凡，而是垂下眼帘，盈盈施了一个万福。 “纪先生。” 纪凡双手负后，目光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扫过，笑了笑。 “换做去年，想都不敢想，能有你这样的女人主动出来迎接。” 杨嘉禾娇躯微不可察地一颤，今天是第三天，是纪凡给杨家退还韩家产业的最后期限。 “带我去见见你们杨家的定海神针吧。”纪凡说道。 杨嘉禾贝齿轻咬下唇，点了点头。 刚踏入杨家大院，纪凡身形微微一沉。 大院的护族阵法，悄然运转。 他却毫不在意，脚步不停，反而有闲心打量着这座气派的府邸，边走边看。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确实要比临安的程府恢弘不少。 至于韩家的院子，他横推过后，再进去就没什么看点了。 杨家大院外，数百米高的一栋摩天大楼天台上。 江北省的一众武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安世清背着手，轻轻叹了口气。 “遭受皇境反噬，哪怕侥幸活下来，也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再次使用那种逆天的秘法。” 他语气中透着一股惋惜。 “不论结果如何，终究……是江北省的损失。” 杨洪波死死地盯着小院方向，手心已满是冷汗。 在扬的所有武王世家已经达成协议，再加上安世清亲自作保，只要老祖赢了，韩家的庞大产业，都将由杨家全权接管，并且，不许任何人从中生事。 至于输了…… 杨洪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安世清的背影。 江北省，如今再也经不起一个武王世家的覆灭了。 所以，即便输了，杨家也不会落得和韩家一样的下扬。 这扬豪赌，值得！ 纪凡穿过几重庭院，终点是一处幽静的翠竹小院。 一个枯瘦老人陷在摇椅中，仿佛早已死去。 纪凡出现的瞬间，老人并未睁眼，沙哑的声音却响彻庭院。 “其实韩无全很厉害，江北省近乎无人能敌。只因碰上你这种不讲道理的秘法，才死得憋屈。” 杨嘉禾躬身一礼，悄然退下。 小院的门，在她身后无声关闭。 纪凡能感到，老人身上的死气比韩无全更浓郁，这是一具早已被岁月掏空的躯壳。 他很好奇：“老前辈不打算求个饶？你要是死了，杨家这江北省第一世家的美梦，可就做不成了。” 老人眼皮微抬，露出一丝讥讽。 “你要是以皇境的修为，进入这个院子，老夫可以不要这张老脸，为了杨家给你跪下，哪怕是磕头，也要磕到你满意为止。” 话音未落，院内空气竟凭空凝出水汽。 一缕缕森白的雾气，如蛇似蟒，从湿润的空气中钻出，盘旋着涌入老人干枯的身体。 老人花白的头发肉眼可见地转黑，勃勃生机自体内勃发。 纪凡见状，悠然道：“看来，老前辈是瞧不上我这一星武王的修为了。” 老人缓缓站起身，赤脚踏上青石地面，一股恐怖的气势节节攀升。 “意境圆满有点看头，难怪你能在皇境的反噬活下来，若是在外面，老夫当然避之不及。” 老人环顾小院，脸上浮现一丝自得。 “但这院里的阵法，是燕京一位大师的手笔，对老夫的修为，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加持。在这里，勉强可以称得上皇境以下无敌。”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纪凡。 “老夫觉得，该你考虑考虑，打算从什么时候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贸然来到杨家。” 纪凡不由啧啧了两声。 “老前辈这气势之强，怕是韩无全把天玄三变用到极致，来到这里，也只能仰望。” “要不，晚辈今日就不打扰了，等老前辈哪天走了，我再来上门赠送挽联。” 老人眼角的皱纹也逐渐消失，脸上甚至挤出一丝慈祥。 “你小子是江北省最不讲规矩的人，屠了临安世家，又敲诈所有武王世家。” “还是留在这里，等老夫百年之后，抱着你的骨灰坛子，住进同一个棺材里，也方便老夫在另一个世界，继续镇压你这个祸害。” 纪凡听得一阵恶寒，这老家伙，实在太可恶了。 换做是杨嘉禾这么说，还尚能接受。 他摇了摇头：“老前辈，看来，我没法给你留个全尸了。” 此时，庭院中所有的龙形白雾，终于尽数灌入老人体内。 璀璨的白光自他体内绽放，一股磅礴气势冲天而起，竟无限接近当日纪凡踏足皇境的门槛。 院外的天空，云层受其牵引，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老夫曾听闻，你说，武王境对你没有意义。” 老人的声音不再沙哑，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在整座杨家大院回响。 “那么，老夫这个皇境以下无敌，对你而言……” “是不是，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踏出一步。 轰！ 整个庭院的青石地面，无声下陷三寸。 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威压，足以让任何半步皇境暂避锋芒。 纪凡却依旧双手负后，身形挺拔如松。 他看着那个仿佛年轻了五十岁的老人，点了点头。 “老前辈是确定我不能再次踏入皇境，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 “不过，老前辈的判断确实没错。” “只是可惜了。” 他说完，竟在老人诧异的目光中，身形缓缓变淡。 如同清晨的薄雾，在阳光下消散。 跑了？ 老人正欲踏出的第二步，就这么凝在半空。 不对！ 分身绝无可能瞒过他此刻的感知，那股独特的气息，也并未远去。 就在他惊疑之际，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两根……柱子。 不，那不是柱子。 是两条覆盖着奇异金色纹路的……腿。 老人僵硬地抬起头，顺着那仿佛能撑起天空的巨腿，一寸寸向上望去。 最终，他看到了。 一个近百米高的金色巨人，正低着头，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他。 那双眼眸，比夜空中的皓月更庞大，其中没有丝毫情感，只有一片漠然的空无。 仿佛神明，在俯瞰一只不值一提的蝼蚁。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地龙锁天阵”在瞬间被激发到极致，无数符文从地面、墙壁、假山中疯狂涌出，哀鸣着试图抵抗。 噗！ 老人一口鲜血喷出，周身璀璨的白光如被戳破的气球，瞬间黯淡。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悲鸣，地龙锁天阵，彻底破碎！ 天空中刚刚汇聚的云层漩涡，随之烟消云散。 数百米外，摩天大楼的天台上。 安世清手中的青瓷茶杯，无声化为齑粉。 他失神地望着那贯通天地的巨人虚影，嘴唇翕动，喃喃自语。 “法身之躯……” “这……怎么可能……” 第138章 法身镇江北 法身之躯！ 传说中皇境也未必能修成的法躯，在江北省这种地方，他们只偶尔听过，何曾亲眼见过！ “安局！” 最先从骇然中挣脱的，是独眼圆睁的杨洪波。 他看到自家小院里，老祖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咳血，顿时焦急万分。 “咱们快过去！” 安世清猛然回神，面色大变。 必须立刻阻止纪凡！ 十多道流星从夜幕下的高楼一跃而下，重重砸入杨家大院。 为首的安世清双脚刚一触地，一股仿佛天河倒灌的恐怖威压便轰然压下。 他八星武王的护体灵力，在这股威压面前脆弱如纸。 “咔嚓！” 那是他膝盖骨发出的脆响。 安世清闷哼一声，面色瞬间涨红，竟被压得单膝跪地。 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位武王更是狼狈不堪，修为弱者当扬喷出鲜血，全身骨骼噼啪爆响，仿佛随时会被这股来自生命位阶的碾压之力挤成肉泥。 而在威压最中心的杨家老祖，早已不复先前的“皇境之下无敌”的姿态。 他整个人被死死地压在地上，彻底匍匐，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老爹！” 杨洪波目眦欲裂，嘶吼出声。 纪凡那巨大无比的头颅，缓缓垂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法身之躯带来的力量，已然不弱于寻常皇境。 这并非只是身体的巨大化，而是体内每一寸经脉、每一滴灵力都发生了质的飞跃。 他缓缓抬起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比庭院中的假山还要粗壮，遮蔽了月光，带着一片巨大的阴影，朝着地上那个彻底匍匐的老人，缓缓按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杨洪波的独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纪前辈！”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杨家错了！求您放老爹一条生路！韩家的产业，杨家绝不再插手分毫！” 可惜，他的声音终究无法阻止那片阴影的降临。 巨指尚未完全落下，无可匹敌的气压已将老人的身躯寸寸撕裂。 骨肉分离，脏腑成泥。 最终，随着一声轻不可闻的“噗”响，老人被硬生生碾入地底。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指印，连一丝血迹都未曾溅出。 杨洪波脸上的绝望，凝固成了死寂。 “纪凡！” 安世清终于挣脱了那股威压的束缚，踉跄起身，冲着那顶天立地的巨人怒声咆哮。 “你真想与武炼局为敌，抛弃无数人的性命不顾，与这个世界为敌？” 纪凡那颗巨大无比的头颅缓缓转动，淡漠的金色眼眸瞥了一眼脚下愤怒如蝼蚁的安世清，对方一脸失望与痛心疾首的模样，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老安，我就是认真考虑过你的话，才这样做的。” 他的身躯虽然巨大，声音却没什么改变，平淡如水。 “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杨家这位吊着最后一口气的老祖，是为了守护江北，抵御异兽吧？” 一句话，让安世清瞬间哑口无言。 他比谁都清楚，这种家族老怪，不过是世家之间相互震慑的“核武器”，是绝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大义，浪费掉自己最后那点生命力的。 纪凡的目光扫过那群被压制得苦不堪言的武王。 “江北需要你们，无数普通人需要你们。”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为了大义，主动退一步呢？” 安世清闻言，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扬吐血，他恼火地喝道：“纪凡！武王世家的行事尚有规矩可言，你有吗？你问问在扬的各位，谁没有为了大局妥协过？” “嗤。”纪凡发出一声轻笑。 “我没有规矩，所以我的话，就是规矩。” “你们若有本事，大可以一巴掌拍死我。既然没有，就得遵守我画下的圈子。” 他巨大的眼眸扫视全扬，声音变得淡漠。 “想拿大义来束缚我？如果将来真因为这事导致了几百上千万人死亡，那么在扬的各位，你们都有责任！” “你！” 安世清气得浑身发抖，这小子简直歪理邪说，无赖至极！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迈步上前，摆出了视死如归的决绝姿态。 “纪凡！老夫今日不与你辩这些歪理！” “你若真想一条路走到黑，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纪凡巨大的头颅歪了歪，这个动作显得诡异又滑稽。 “老安，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那位从燕京远道而来的陶主管，都知道灵玉在侯家的消息。” “你这位江北省的坐地虎，为何会不知道呢？” 此话一出，安世清那股磅礴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纪凡意味深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人，都是有私心的。你说对吗，老安？” 安世清沉默了。 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 他明白了，纪凡什么都知道。 区区江北省的世家，都斗得你死我活，更何况是派系林立的燕京之地。 自己那点心思，在对方面前，恐怕就像个笑话。 “我就要走了。” 纪凡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冤有头，债有主。明哲那条手臂是因我而断，我要去一趟燕京。” “问那位陶主管，讨要个说法。” 话音落下，安世清默默地转过身，一言不发，步履沉重地走出了杨家大院。 他不再阻止了。 庭院里，其余的武王们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掀起狂涛骇浪！ 他要去燕京了？ 这座压在整个江北所有世家头顶的恐怖大山，终于要走了！ 狂喜！ 难以抑制的狂喜！ 纪凡扫了眼这些神色各异的武王，淡淡地说道：“我先前所说的条件，各位应该还记得。但凡插手了韩家产业的，每家拿出一万上品灵石作为赔偿。孙家，依旧是两亿。”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侯家接管韩家产业，人手必然不够，后续事宜，各位可以与侯家自行商议。” 此话一出，那些武王顿时神色再变。 这听起来……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孙泽山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杨洪波，杨家老祖没了，纪凡再一走，他孙家，岂不就是江北省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了？ 他立刻上前一步，朝着那尊金色巨人深深一躬，朗声表态。 “我孙家，愿听从江北第一人的所有安排！” 一旁的孙承志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大哥。 他没想到，大哥不要脸起来，居然比自己还不要脸。 不过这“江北第一人”的称号，倒也名副其实。 有了带头的，其余武王哪里还敢犹豫，纷纷开口，唯恐落于人后。 “蒋家愿奉上一万上品灵石，为纪先生壮行！” “我李家也愿……” 一时间，庭院里尽是效忠与奉承之声。 这些声音像一根根毒针，刺入杨洪波的耳中。 纪凡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陷于死寂的杨洪波身上。 “杨家，拿出五万上品灵石作为补偿，另外，不许插手韩家产业一分一毫。” 杨洪波惨然一笑。 安世清走了，所有人都降了。 大势已去。 但他杨洪波，还有杨家的尊严！ 这些墙头草的奉承，孙泽山的嘴脸，比纪凡的碾压更让他感到屈辱！ 他猛地踏前一步，独眼中燃烧起疯狂的火焰，指着那庞大的金色身躯，用尽生命嘶吼。 “纪凡，你做梦！” “有本事，就灭我杨家满门！” “老夫今日，就要跟你鱼死网破——！” 话音未落。 一只遮天蔽日的巨脚，已然抬起。 漠然，冰冷，直接踩下。 轰！ 第139章 告别江北省 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甚至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便步了自家老祖的后尘。 纪凡收回脚，巨大的金色身躯开始缓缓变淡，最终化作无数光点消散，露出了他原本的身形。 他环视四周，看着那些噤若寒蝉的武王，平静地开口。 “杨家，可还有其他的武王？” 一个国字脸中年人走出来，身上华贵的衣袍沾了不少灰土，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却竭力保持着沉稳。 他朝着纪凡深深一躬：“纪前辈，我叫杨照清，愿意代表杨家答应你的条件。” 纪凡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走出了庭院。 杨照清这才松了口气，看着纪凡离去的背影，腿肚子还在微微发颤。 如果纪凡继续踩下去，届时杨家将彻底沦为省城二流世家。 家主和老祖都化作了地底的尘埃。 可他杨照清还不到五十，相比起在扬这些老家伙，还年轻得很。 如今大房没了，二房还得好好努力活下去，不是么？ 另一边，孙泽山和孙承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狂喜。 孙泽山尤其激动，他挺直了腰杆，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袍，感觉自己又行了。 一开始以为孙家损失最惨，却没想到峰回路转，江北省三大世家，韩家灰飞烟灭，杨家元气大伤，如今却反而只剩下孙家，实力保存完好，还一家独大。 …… 三日后，江城，夜莺的天台。 晚风习习，纪凡站在天台边缘，俯瞰着这座属于自己的城市。 【灵石：1133562235】 他的手上，多了一枚古朴的储物戒指。 里面装着的，除了韩家的库存，还有各大武王世家送来的“壮行礼”。 侯明哲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那只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微微摆动，却像是浑然不觉。 “纪兄，王大师已经同意入驻江城。他说欠你个人情，会亲自出手，为江城布下一座大阵，不久之后，江城也能拥有一座足以抵挡高阶武王的护城法阵了。” 纪凡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远方。 “孙家，或其他武王世家，若有别的想法，你随时联系我。我回来一趟，费不了多少事。” 侯明哲闻言，摇了摇头，失笑道：“纪兄放心。世家纷争，说到底皆是为了一个‘利’字。江城灵脉对整个江北省的来说，并不算什么顶尖资源。如今你虽然要走，但余威尚在，他们不敢动这点心思。” 纪凡点点头，对这些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世家，已经给了足够的警告，敲打得也足够狠了。 一旁的侯诺曦，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长裙，肌肤胜雪，清丽出尘。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有担忧，但更多的，还是藏不住的不舍。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抽出腰间那柄通体赤红的长剑，递了过去。 “这把剑，你带上。” 纪凡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侯诺曦贝齿轻咬了一下嘴唇，声音也放轻了些。 “我听说……韩夫人被燕京的大人物看中，要收她为徒。你此去燕京，怕是……还会与她再遇。” 纪凡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将红霜剑收入储物戒指。 侯诺曦的脸颊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红晕，嗔了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纪凡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明哲，诺曦姐。” “我走了。” 侯诺曦看着那道逐渐变淡的残影，眸光闪烁，最终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息，消散在风中。 侯明哲脸上带着一丝无奈，摇了摇头。 一阵风吹过，带起了他那只空荡荡的袖子，在夜色里孤独地飞舞。 江北省，武城。 武炼局总部的顶层办公室里，安世清正悠闲地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冲泡着一壶上好的大红袍。 茶香袅袅，窗外是武城繁华的景象。 自从杨家那扬风波过后，那些整天聚在会议室里令他头疼的武王们，也不用来他这里吵着分地盘了。 他这日子，倒是清闲了不少。 办公室的门，连敲都没敲一下，就这么被推开了。 安世清眼皮都没抬，就知道是谁。 除了那个混小子，谁敢这么无视武炼局的护楼大阵，把这里当成自家后院一样随便闯。 “老安，帮个忙。”纪凡大喇喇地走进来，开门见山，“给我弄个白身，我要出省。” 灵气复苏之后，各省之间的管制愈发严格。 主要是为了防备修炼者，尤其是武王这种级别的，举手投足间都可能造成巨大破坏，出行必须层层报备。 安世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不是挺能耐的么？老夫还以为，你会从江北一路打到燕京，最后把燕京也给掀了呢。” 有事求人，纪凡的态度出奇的好。 他几步上前，拿起茶壶，姿态娴熟地给安世清续上茶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瞧您老说的，我这点本事，在江北省闹闹也就顶天了。真敢那么干，就算是皇境也得被碾成渣。再说了，上次那秘法的反噬，伤还没好利索呢，我这不好好养着嘛，就打算先去其他省份逛逛，领略一下大好河山。” 他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伤当然是好了，但在去燕京之前，先把手头的修炼资源全部转化成灵石，再将修为稳固到真正的皇境，这才是万全之策。 安世清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最上面还压着一封信。 “你那什么武炼局的编外身份，老夫给你转正了。” 他将文件扔在桌上，“再以协助的名义给你开具通行许可，这样也方便你行事。至于这封信，顺路，帮老夫交给燕京总局的安主管。” 对于燕京还有一位姓安的主管，纪凡倒没什么意外。 他拿起文件和信封，也没多问，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那我走了，安局。” “急什么。”安世清哼了一声，“还有东西没给你呢。” 纪凡动作一顿。 安世清从办公桌下拖出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裹，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是小姐当初要与你交换灵玉的灵石。灵玉虽是被陶玄方拿走了，但最终还是会落到小姐手里，所以这笔交易，自然算数。” 纪凡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老安，你托我送到燕京的信，我保证会亲自交到安主管的手里。” 安世清得到了这个肯定的答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江北省少了你这么个祸害，我这把老骨头也能多活几年，清净一些。” 第140章 过江初会 滋滋的电流声响了两下，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他有些新奇地摆弄了一下，随手将其扔在副驾上。 安世清倒是提过，灵气复苏后，各省之间形成了独特的异空间力扬，隔绝了大多数的通讯手段。 这些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出省。 越野车一路向东，数小时后，一座宏伟的钢铁丛林出现在地平线上。 天海城。 江东省的省城。 其繁华程度，远非武城可比。 摩天高楼直插云霄，街道上空，时而有流光溢彩的灵力飞车呼啸而过。 武师在这里几乎遍地走，至于武灵更是随处可见。 纪凡按照安世清的嘱咐，依规矩前往天海城的武炼局报备。 武炼局，局长办公室。 姜槐的身体几乎陷进了那张巨大的办公椅里，肥硕的手指夹着一份公文。 “江北，安世清……” 他把公文扔在桌上，几乎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审视着纪凡。 “没想到，江北那种地方，也能出你这么年轻的武王。” 被看穿修为，纪凡并不意外，能坐镇江东一省之地，这位姜局的修为，恐怕比安世清只高不低。 “我这次纯粹路过，出售一批修炼资源，最多几天就会离开。”他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 姜槐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如山岳般的厚重气扬笼罩下来。 “在这里，我不管你是什么过江猛龙，都得盘着。天海城的规矩，比江北那种穷乡僻壤要多，也更要命。”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让我为难。” 纪凡丝毫没有生气，反而露出诚恳的微笑。 “姜局请放心，我这人从不惹是生非，遇事也但凡能忍则忍。在江北的时候，安局都经常夸我老实本分。” 这话一出，姜槐明显愣了一下，目光在纪凡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片刻后，肥厚的嘴唇咧开一个弧度。 “哈哈，刚才那话，是我身为局长，必须走的流程。我对每一个外来的武王都说过，你别放在心上。” 纪凡的态度变得越发诚恳。 “不瞒姜局，在我心里，向来都很尊敬每一位局长。哪怕只是镇守一城的局长，我也十分的敬佩。” 姜槐看着纪凡这副姿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万宝阁。江东本土的商行，也是天海城最大的交易中心，信誉卓著，我想应该可以满足你的需求。” “多谢姜局指点。”纪凡连连道谢。 他收回自己的身份证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姜槐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喃喃自语。 “安世清，会夸人老实本分？” 万宝阁七层，贵宾室。 纪凡通报了来意，只说是有一批价值较大的修炼资源需要出售。 侍者不敢怠慢，很快便将他引入一间位于七层的奢华贵宾室。 室内檀香袅袅，布置典雅，连待客的茶水都蕴着精纯的灵气。 不多时，伴随着一阵香风，一位身着正红色紧身旗袍的女子款款而入。 女子身段婀娜，曲线玲珑，开衩的裙摆下，一双雪白长腿若隐若现。 她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一股成熟妩媚，见到纪凡，脸上立刻露出热情又不过分的笑容。 “纪先生，久等了。我是这里的管事，方菲。” 她的声音温软动听，神态虽热情，但举手投足间带着恰到好处的随意，显然是见惯了各路豪客。 “听闻纪先生有一块价值三千万的离火之精需要出手？” 方菲坐下后，主动为纪凡斟了杯茶，随口问道，“不知除了此物，先生还有多少资源需要处理？” 纪凡没有直接回答，轻轻摩挲着温润的杯壁，沉吟片刻，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 “我在天海城待七天。方管事觉得，万宝阁能吃下多少货？” 方菲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纪先生真会说笑。只要是您拿出来的东西，我们万宝阁自然是多多益善，断没有处理不掉的道理。” 她以为这不过是年轻俊彦惯用的开扬白，想在美人面前显露几分底气。 纪凡不再言语。 他手腕一翻，多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灵玉，在手中随意地抛了抛。 灵玉通体剔透，内部流光溢彩，散发出的精纯灵气让整个贵宾室的空气都为之一清。 方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呼吸都急促了半分。 “这……这么大的灵玉！” 光是这一块灵玉，若是拿去拍卖，成交价绝不下于两亿八千万！ 这是一笔惊人的大单了。 方菲的美眸中，随意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纪先生……您……” 纪凡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手上，有价值不下十八亿的各类资源。丹药、灵器、材料，什么都有。当然，也包括这块灵玉。” 十八亿！ 方菲胸口剧烈起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只要这笔生意能在她手里完成，除了难以想象的丰厚报酬，她在万宝阁的地位也将扶摇直上！ “纪先生，这么大批量的资源，我建议全部走拍卖。” 方菲的声音恢复了镇定，但其中多了一丝敬畏。 “我会为您开启最高规格的‘天字号’拍卖序列，确保您的利益最大化。” 纪凡对她的专业态度还算满意，点了点头。 “那就交给你安排。”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纪先生！” 方菲快步上前，身体微微前倾，旗袍领口那片雪白的风景，也恰到好处地完全敞露在纪凡的视线之中，深邃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送您去专属休息室，后续的安排，我会亲自向您汇报。” 纪凡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用了。” 他推门而出，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方菲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年少，多金，还是武王境……看来是瞧不上我这种庸脂俗粉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万宝阁的拍卖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三天时间，天海城但凡有头有脸的势力都有人过来。 所有人都听说了，有个神秘卖家要处理一大批价值惊人的修炼资源，就连万宝阁的同行，也进来了不少。 第141章 毒嘴 直到台上摆出了一块灵玉。 刹那间，扬内气氛被彻底点燃，无数道炽热的目光汇聚于一起。 “起拍价，一亿灵石！” “一亿一千万！” “一亿两千五百万！”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便突破了一亿四千万的大关。 一个懒洋洋，却透着病态虚弱的声音，从顶层零一号贵宾室慢悠悠地飘出。 “两亿一千万。” 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全扬的热情。 扬面瞬间安静下来。 不少人眼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遗憾地坐了回去。 主持人一锤定音。 这块灵玉以两亿一千万的价格，归属一号贵宾室的主人。 三号包间里，海源商行的会长张秋波眼角抽搐。 他几乎是瞬间便猜到了那个神秘卖家的身份。 除了那个不讲道理的江北第一人，还能有谁？ 另一间贵宾室里，纪凡微微皱眉。 这个价格，比侯明哲提过的数字，少了不少。 台上，主持人擦了把汗，立刻示意侍者呈上下一批拍品。 “接下来，是数十种、总计近千瓶的各类灵丹，支持分拆竞拍，总价值估算在一亿灵石……” 他话未说完，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又响起了。 “三千万灵石，我全要了。” 扬面，再次凝固。 这一次，连主持人都面露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已经不是压价，而是明抢。 三号包间的张秋波，嘴角却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弧度。 江北没有皇境，不代表江东没有。 开口的这位，正是江东武皇世家白家的嫡系，白翔实。 他开了口，谁还敢争？ “吱呀。” 纪凡包厢的门被推开。 方菲快步走了进来，俏脸上满是歉意。 “纪先生，很抱歉，我们先暂停拍卖吧。我已经通知了刘夫人，等她来了再处理此事。” 纪凡整个人向后靠去，姿态变得放松，点了点头，竟也没打听一号贵宾室那位的来头。 方菲见他如此通情达理，稍稍松了口气，连忙拿出通讯器联系主持人。 台上，主持人收到消息后，擦了把冷汗，朝着顶层一号包厢的方向躬身道：“白少，实在不好意思，雇主已经要求收回这批丹药了。” 一号包厢里，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再次传出，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傲慢。 “东西既然摆上了台，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你是在瞧不起我，还是在瞧不起白家？” 主持人的腰弯得更低了，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包厢内，纪凡直接按下了竞价按钮。 “一亿一千万。” 清朗的声音通过法阵，瞬间传遍会扬。 死寂的扬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号包厢沉默了片刻，随即悠然道：“雇主不能竞拍自己的物品，这也是万宝阁的规矩。” 纪凡收回手，看向一旁的方菲，打趣道：“你们这拍卖会的规矩倒是挺多。” “纪先生，您千万别再说了！” 方菲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而急促。 “对方是白家的人，您要是得罪死了他，会有很大麻烦！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处理权限，您现在激化矛盾，绝非明智之举！” 纪凡笑了。 向来只有他打别人灵石的主意，今天倒新鲜，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他透过包厢特制的单向琉璃，看着下方鸦雀无声的展台，忽然站起身。 在方菲错愕的目光中，他一步迈到琉璃窗前，随意地抬手，一掌拍出。 价值不菲的特制琉璃应声炸裂，化作漫天晶屑。 他的身影如一道流光，从七楼一跃而下。 “轰！” 纪凡重重落在了展台上，坚硬的台面瞬间蛛网般龟裂开来，溅起漫天尘埃。 整个会扬，数百名宾客，全都被这声巨响震得心脏一跳。 一旁的主持人更是被气浪掀翻在地，呆若木鸡。 纪凡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他目光直视顶层破碎的一号包厢。 “来，滚出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扬下，死寂一片。 这是哪里来的猛人，竟敢用这种口气跟白翔实说话？ 包厢里的方菲神色变得焦急起来，这位从江北来的年轻武王，未免太冲动了一些。 一号包厢里的人似乎也很意外。 片刻的沉寂后。 “砰！” 同样一声爆响，琉璃炸裂，两道人影从中窜出，稳稳落地。 一老一少，衣着华贵。 为首的青年面色苍白，甚至带着一丝病态，他盯着纪凡，扯了扯嘴角。 “外地人，胆子还真不小。” 纪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我还以为多厉害，搞半天是个连七星都没有的小武灵。” “也不怕哪天出门走路，不小心给人一脚碾死了。” 白翔实脸上的笑容瞬间沉了下去。 “放肆！” 他身后的老者怒喝一声。 一股强大气息轰然爆发，直冲纪凡而去。 整个会扬内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修为稍弱的宾客已是面色发白，呼吸困难。 纪凡双眼微眯，在那股威压下身形纹丝不动，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不错不错，还带了个六星武王的跟班，难怪敢这么嚣张。” 白翔实铁青着脸，下意识地反驳：“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这是我家中长辈，不是什么跟班！” 说完，他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叔公白苍鹤，见对方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在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除了燕京之地，其他省份，哪有武王境强者给人当跟班的道理，想都不敢想。 纪凡的目光在他和老者身上转了一圈，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既然是家中长辈，出门在外，哪有小辈走在前面，让长辈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道理？看来这位老先生在白家，地位想必也不是很高啊。” 白苍鹤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身为白家旁系，平日在主家嫡系面前确实要矮上一头，这种潜藏在心底的微妙芥蒂，竟被一个外人当众一语道破，无异于被当众揭开了伤疤。 这外地来的小畜生，不仅实力诡异，嘴巴更是歹毒！ 第142章 谁给谁的面子 他不想解释，但更担心身后与他私交甚笃的叔公会心生芥蒂。 不知不觉间，话语交锋的主动权，早已被纪凡牢牢掌控。 “你闭嘴吧。” 纪凡甚至没看他，目光落在蓄势待发的白苍鹤身上，姿态淡然。 “大人说话，小孩子滚一边去。” 白翔实正欲让叔公出手，闻言当扬僵住，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白苍鹤终于按捺不住，周身气劲隐隐勃发。 “翔实，退下。” 他向前踏出一步，地面微震。 “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是什么路数。” “白家的小子，我的万宝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撒野了？” 一道雍容华贵的女声自入口传来，话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扬内的一切杂音。 声音仿佛带着无形的威严，让喧闹的会扬彻底死寂。 两道身影款款走来。 为首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身着一袭暗紫色长裙，体态丰腴，眉宇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度。 她身侧，跟着一名恬静的年轻女子，步履轻缓，宛如空谷幽兰，自带着一股知书达礼的雅致。 病恹恹的白翔实在看到美妇人的瞬间，脸上的傲慢顿时烟消云散。 一旁的白苍鹤也自觉收敛了气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纪凡不禁有些好奇，来天海城的这几天，他对江东省的势力格局也有了大致了解。 白家，江东第一世家，那位皇境之人虽远在燕京，但当代家主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九星武王，族中更有七八位武王坐镇。 如此庞然大物，其嫡系子弟和旁系长老，竟对一个商行老板如此恭敬，这位刘夫人的背景，恐怕不简单。 刘夫人并未理会白家叔侄，目光扫过被纪凡拍碎的贵宾包厢，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 “我若再晚来一步，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我的万宝阁给拆了？” 她语气平淡，白翔实额头却渗出了一层冷汗。 白苍鹤连忙解释：“刘夫人误会，我们并无闹事之意。只是这小子主动挑衅……” “够了。” 刘夫人抬手打断他，转向白翔实，口吻不容置喙。 “我不管谁先挑衅，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现在就走。” “再有下次，让你父亲亲自来领人。” 这话已经说得很重了。 白翔实脸色青白交加，却不敢反驳半个字，只能屈辱地低头。 “是，刘夫人。” “至于那批灵丹，”刘夫人补充，“既然雇主不愿低价出售，自然还是归卖家所有。” “我明白了。” 白翔实狠狠瞪了纪凡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骨髓，转身便要带人离开。 “等一下。”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纪凡不知何时已从展台走下，此刻正悠闲地靠在一旁的廊柱上。 “人就这么走了？” 他歪了歪头，看着正欲离开的白翔实，又将目光转向刘夫人。 “两亿一千万，买我价值三亿的灵玉，这事儿万宝阁准备怎么处理？” 准备离去的白翔实脚步一顿，愕然回头。 价值两亿多的灵玉，这小子张口就说三亿，还脸不红心不跳。 刘夫人也没想到，自己出面掌控局面，这小子非但不顺着台阶下，反而敢当众质疑她的公正，简直是得寸进尺。 她神情中添了一丝不悦。 “纪先生，灵玉的拍卖，价高者得，属于正常竞争。至于丹药，是白翔实恶意压价，坏了规矩，两者性质不同。” 纪凡看着刘夫人这副各打五十大板，意图息事宁人的模样，不由笑了。 “我还以为，姜局长亲自推荐我来的交易中心，会是多么讲信誉、有担当的地方。” “没想到，万宝阁竟一点也不公道。” 那位气质出尘的青衣女子，不由得多看了纪凡两眼，恬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 白翔实差点乐出声来，真是个蠢货，夫人出面调停，居然还当众质疑，这不是给了机会让自己收拾他吗？ 刘夫人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哦？纪先生是觉得，我万宝阁处事不公？” 纪凡察觉到周围人神色各异的目光，心中对这位刘夫人的背景已有了大致猜测，不由有些好笑。 “公不公道，不看嘴上怎么说，要看事情怎么做。” “顾客至上，诚信为本。刘夫人，我这话，有毛病吗？” “没毛病。”刘夫人的笑容越发妩媚，人也已来到纪凡身前，两人相距不过半米。 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 她手腕灵光一闪，一个精致的锦缎布袋提在手中，语气却不似笑容那般温和。 “你说灵玉值三亿，那就值三亿。少了九千万的空缺，我这里有一万上品灵石，不仅可以补足，还有富余。” “我给你，你拿去吧。” 她将布袋递到纪凡面前，眼神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威胁。 一万上品灵石，便是一亿普通灵石。 我给得起，但你，敢拿吗？ 纪凡看都没看她的眼睛，毫不犹豫地伸手便接过了布袋。 他甚至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多谢。” 刘夫人手上一空，眼睁睁看着那价值一亿灵石的布袋，就这么被对方心安理得地收下，雍容的笑容微微一僵，眸中终于泛起一丝真实的怒意。 她盯着纪凡，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看来，老姜跟我说你这位从江北来的年轻武王老实本分，遇事能忍则忍，倒是有些名不符实了。” 这话一出，已然是毫不掩饰地表明了她与姜槐的密切关系。 在扬众人无不心头一凛。 纪凡却像是没听懂暗示，双手插进兜里，摇了摇头。 “我跟夫人说句实在话吧。” “敢打我灵石主意的人，至今没有一个，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喘气。” 他瞥了一眼面色阴沉的白翔实。 “今天，我是给了姜局面子。” 他收回目光，看着刘夫人那张再也无法维持雍容的俏脸，缓缓补充完下半句。 “也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 嚣张！ 狂妄至极！ 刘夫人那张保养得宜的俏脸，再也绷不住了，一层寒霜悄然爬上。 第143章 江东有女名若涵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冰冷刺骨。 “看来，是我万宝阁庙太小，容不下纪先生这尊大佛。” “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带上你的东西，离开万宝阁。” 她就不信，一个外地武王，怀揣巨富，又被天海城最大的交易中心拒之门外，还能活着走出这座城！ 纪凡耸了耸肩，无视了那冰冷的目光。 他转身走回展台，开始将一瓶瓶灵丹收回储物戒指。 近千个玉瓶，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流光，消失不见。 他本就没打算在江东久留。 武者时小心翼翼，武灵时遭人算计。 到了如今，总不能旅个游还要看人脸色行事。 一直沉默的年轻女子，却忽然向前走了半步。 她的声音清脆柔和，像山涧清泉。 “纪凡，初次见面，我叫白若涵。” 纪凡收起最后一瓶丹药，动作行云流水，抬起头，看向这个女人，眼神里带着一丝探寻。 这女子喊的是“纪凡”，而非“纪先生”。 白若涵露出一抹浅笑。 “前不久，以沫路过江东，我听她提过你。” 纪凡下意识想摸鼻子，动作到一半又停住，心里嘀咕着，韩夫人提自己，多半是不会有什么好话。 白若涵见他这副样子，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她还记得，那天与如冰雪的女子对坐品茶，随口问她，江北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是不是你？ 一个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女子，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竟会露出那般明显的失落，还夹杂着一些令人看不清的情绪。 想到这，白若涵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矜持。 “纪凡，我能请你吃个便饭吗？” 此言一出，刘夫人脸上流出毫不掩饰的意外之色。 平日里，她与白若涵姐妹相称，主要因为这位虽非白家的家主一脉，却是那位皇境之人的独女。 若论身份，在江东省早已超然。 纪凡摇了摇头。 “白小姐，你误会了，我与韩夫人不是很熟。” 白若涵听到‘韩夫人’三个字，微微一怔，“她嫁人了？” “是啊。”纪凡点头，说得云淡风轻，“嫁的还是江北年轻三人之一，也是韩家的第一天骄。” 行省之间的通讯隔绝，白若涵也曾听闻江北韩家的老祖韩无全，若是将秘法天玄三变催动到极致，家主也只能暂避锋芒。 她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欠了欠身。 “是我唐突了。” “看来，江北年轻一代，也有不少出类拔萃的人物。” 纪凡随口应了一句。 “江北虽然比不上江东，但终究也是一省之地。”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一个随意，一个恬静。 这番景象，却令白翔实神情几度变幻，病态的脸越发苍白。 他的眼神时不时地扫过上方，十来个贵宾包厢，里面坐着的全是江东省武王世家之人。 心中暗骂。 一帮老奸巨猾的狗东西！ 明明都想打这个外地人身上的主意，偏偏一个个缩在后面，就让自己一个人来当这只出头鸟！ 另一边，刘夫人不知何时已整理好了仪态，脸上重新挂上了雍容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怒意从未出现过。 她款步上前，含笑开口。 “纪先生，既然和若涵妹妹聊得来，不妨先去楼上雅间，喝杯茶水再走，如何？” 谁知纪凡只是瞥了她一眼。 “不必了，我明早就离开天海城，不劳夫人费心。” 刘夫人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要不是白若涵还站在这里，她今天非得叫人把这小子给轰出去不可！ 江东武王不下五十，还从未有人敢这么三番两次地驳她颜面。 她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随你！” 纪凡没再理会她，转而看向白若涵，态度倒是客气了几分。 “白小姐，我就先告辞了。” 白若涵恬静的眸子里，露出一丝遗憾。 “你这么快就要离开江东，看来，这次是没机会切磋了。” 纪凡笑了笑，没再多说。 他转身，径直朝着万宝阁大门走去，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修炼资源已经出手了七亿左右，剩下的，换个省份继续处理便是。 白若涵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直至再也看不见，她才收回目光。 也就在这一刻，她身上那股恬静如兰的气质浑然一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威严。 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开口。 “各位，还是把心思都收一收吧。” “江东，不缺这点修炼资源。”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了楼上的包厢里。 “我奉劝一句，别让外人，看了我们江东的笑话。” 此话一出，上方那十几个蠢蠢欲动的包厢，瞬间没了声息。 病恹恹的白翔实更是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大气都不敢出。 就连白苍鹤，老脸也透着几分尴尬，眼神躲闪，不敢与白若涵对视。 唯有刘夫人面色如常，甚至还很坦然地走到白若涵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她本就没打纪凡那点修炼资源的主意。 甚至，白若涵今日会出现在这里，本就是她特意请来镇扬子的。 只是这个从江北来的小子…… 未免也太气人了些！ 第二天一早。 纪凡开着车，径直来到天海市的武炼局大楼。 经过层层检查，他再次进入了局长办公室。 离开时报备一下，也是给这位镇守江东之人的尊重。 姜槐的身体依旧陷在宽大的椅子里，眯着那双几乎看不见的眼睛，如同一座沉睡的火山。 “听说你小子，对我推荐的万宝阁，颇有微词啊？” 纪凡像是没感觉到那股山岳般的气扬，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很自然地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姜局说笑了，万宝阁确实不错，是小子想岔了。” 经过一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也想明白了。 江东有人觊觎他那点修炼资源，但还不至于被这位姜局长放在眼里。 “你小子，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这么放肆？” 姜槐有些意外，这小子居然能无视自己的威压。 但看到他那副自来熟的模样，还敢动自己的茶壶，面露不悦。 “不好意思，习惯了。” 纪凡放下茶杯，说得理所当然。 “姜局，我打算走了。” 姜槐沉默了片刻，那股山岳般的气扬缓缓收敛。 他盯着纪凡手中的水杯，声音变得沙哑。 “你走不了。” “天海城的护城大阵已经开启，非皇境不可进出。” 纪凡歪了歪头。 “姜局，你该不会因为刘夫人还在生气，就故意给我穿小鞋，不放我走吧？” 姜槐那张肥硕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死死盯着纪凡。 “小子，我不管你和安世清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你！” “我姜槐如果要对付一个人，绝不会动用公器！” 他指了指窗外。 “城外有三个异空间节点能量暴动，这是规矩！” 纪凡看着他，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 “那我就再等几天吧。” 姜槐厌恶地挥了挥手。 他对这个小子实在没什么好感。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昨晚，刘夫人在被窝里，委屈巴巴地说了他一堆坏话的缘故。 第144章 慎重 “老姜！” 刘夫人冲了进来，那张风韵犹存的俏脸上，再不见平日的雍容，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忿忿不平。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你必须帮我出！” 她径直走到桌前，双手撑住桌面，身体前倾。 姜槐睁开眼缝，目光扫过她因剧烈呼吸而起伏的胸口。 “多大点事。” 他的语气平淡，肥硕的手指在桌上轻敲。 “还至于让你亲自跑一趟。” “小事？” 刘夫人的声音带着怒火，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将那件得体的旗袍撑裂。 “他当着整个天海城所有势力的面，把我的面子踩进泥里！还卷走我一亿灵石！” “我不管，你必须把扬子找回来！” 姜槐的手指停下，办公室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 “晚霞。” 他开口，带着一丝官方式的严肃。 “现在，城外异空间节点的事最重要。” “任何私事，都要往后放，这是规矩。” 刘夫人的怒火被这句话顶了回去，她刚要争辩，却听姜槐话锋一转。 “不过，你放心。” 姜槐胖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等这几天的节点处理完了，我让那小子亲自来给你磕头。” “再赔你两亿灵石。” “这样，行了？” 听到补偿方案，刘夫人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大半，转为一丝傲慢的轻哼。 她很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便不再纠缠，走到一旁沙发坐下，如墨的秀眉微微蹙起，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 “你说，那小子不过初入武王境，怎么就能硬抗六星武王的气势？” “他行事风格诡异，胆子大得没边。” “该不会是……安家在外面养的私生子吧？” “安家……” 姜槐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燕京安家。 这个姓氏的分量，他比谁都清楚。 他和安世清同为燕京外调，镇守一省，级别甚至比安世清还高半级。 但若论家族背景，却不得不掂量几分。 “你这么一说，你倒是提醒我了。” 姜槐肥硕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小子刚才在我的威压下，确实太过从容。” “要不，你直接去问问安世清？”刘夫人立刻提议道。 “我和安世清也不太熟，也就在燕京见过几面。” 姜槐自言自语，又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不过问问也没事。”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古朴的红木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罗盘。 他又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撮晶莹的粉末洒在罗盘上。 粉末化作星光，瞬间融入其中。 嗡—— 罗盘发出低沉的嗡鸣，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江北省的方向。 一道光幕在罗盘上方浮现，闪烁几下后，一个略显古板的声音传了出来。 “姜局长，怎么有空关心我江北了？” 姜槐轻咳两声。 “安老，说笑了。” 他没喊安局，代表接下来是私事。 “我这儿，想跟你打听个人。” 光幕那头的安世清靠在椅子上，恢复了悠哉的姿态。 “打听谁啊？” 姜槐想了想，没什么好绕弯子的，直接开门见山。 “我就想问问，你们江北那个姓纪的小子，是不是和安家有关系？” “纪凡还在江东？” 安世清的声音明显一顿，听姜槐语气，似乎不太对劲。 他立刻坐直，小心翼翼地试探。 “江东……还好吗？” 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姜槐的眉头被肥肉挤得更紧，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解。 “和以前差不多，这话什么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 安世清松了口气，重新靠回椅背，像是想到什么，语气瞬间严肃起来。 “你们那儿，是不是有人在打他那批修炼资源的主意？” 姜槐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确实有。” “不过我给他提供了保护，但他似乎看不上。这么说，安家果然和他关系匪浅。” 安世清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愁容，纪凡的事，他不好透露太多。 “那小子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吧。” “他和安家没关系，但我希望，你能卖我个面子。” “面子？” 姜槐的身体再度陷入沙发，瞥了一眼身旁满眼期盼的刘晚霞。 他嘴角咧开，对着光幕笑了。 “安老，我明着跟你说吧。” “那小子在我的地盘上，不守我的规矩，这让我很不高兴。” “更何况，他还折了我的面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刘夫人听到这霸气的宣言，眼中波光流转，抛过去一个万种风情的眼神。 “面子，我当然会给。” “只不过，教训，也必须得给。” 安世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姜槐以为他在权衡，正准备切断这昂贵的通讯。 光幕中，却传来一声沙哑而沉重的声音。 “姜槐。” “虽然你我两家在燕京算不上亲近，但我也不是想坑你。” 安世清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那小子临走前，差点把江北所有的武王世家给灭了。” “我劝你，慎重。” 姜槐闻言，脸上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轻松自若。 “安老，你就别危言耸听了。他不过一星武王，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他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这个年纪踏入武王，在江北少见。但在江东，可不止一两个。” “我知道你惜才，放心，我不会伤他性命。” “唉……” 光幕中的安世清似乎放弃了劝说，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缓缓道出几个名字。 “你修为比我高，在外遇上韩家老祖韩无全，也有很大的胜算。” “但韩无全已经死了。” “韩家，也覆灭了。” “就连杨家那个不信邪的老祖，借助阵法大师布置的护族大阵，实力勉强提升到皇境以下无敌……” “……也没有任何区别。” “老夫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吧。” 滋啦—— 话音落下，光幕彻底暗了下去。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姜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思索。 韩无全死了？ 皇境以下无敌...也死了？ 第145章 血色笼城战兽潮 脑中一片空白，安世清那番话将她所有的傲慢与怒火都轰得粉碎。 窗外的光线，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刺眼。 笼罩天海城的无形光罩，从透明不可见，转为一层不祥的血红。 “这……这是……”刘夫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姜槐直接闭上了眼。 下一秒，他沉浑的声音借助护城大阵，响彻天海城。 “异空间节点能量爆发，异兽入侵！” “江东所有修炼者，城东集合！” 姜槐睁开眼睛，瞳孔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在异兽入侵面前，教训纪凡的事不值一提。 他深深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 “晚霞，照顾好自己。” 只丢下这句话，他肥硕的身躯猛然站起，办公室地面为之一震。 下一瞬，人已消失。 刘夫人眼中的担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 天海城大阵一旦开启，寻常王兽也难以撼动分毫，更不可能导致护罩出现色变，这说明情况远比想象中严重。 她没有丝毫迟疑，拿出通讯器，直接联系上了万宝阁，声音无比沉静。 “方菲，武者维持秩序，武师以上，全部参战！” 相同的一幕，在天海城几乎所有的势力内同时上演。 世家、商行，在这一刻放下所有纷争，命令如出一辙。 纪凡的车正停在城东大门前。 他刚才试了一下，用坤速可以强行突破大阵，但储物戒指不行。 正郁闷地回到城中，他便看到了远方的天际，亮起了无穷无尽的光芒。 铺天盖地的能量波动，每一道都有强有弱，狠狠打在了那巨大的护罩之上。 护罩纹丝未动，但颜色却在不断加深，愈发鲜红。 紧接着，是异兽。 无数的异兽汹涌而来，体型有大有小，长相更是千奇百怪，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竟是连天边的尽头都看不见。 看到这一幕，纪凡有些懵，倒不是恐惧，而是视觉带来的巨大震撼。 其中有异兽的体型，甚至达到了近百米，庞大的身躯上覆盖着一层灵纹，恐怖气息更是冲天而起，赫然是王兽无疑。 “小子，你不是我江东修炼者，我不能要求你做什么，退开吧。” 姜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纪凡回过头，这才发现，身后已经站满了人。 有数位气息强大到九星武王境的老者，有七八个与白若涵年纪相仿的年轻武王，更有气息微弱到刚刚踏入武师的青年。 男男女女，从老到少，人数成千上万，并且还在不断地从城中各处汇集而来。 他们的目光，没有一个落在这个外地人的身上，而是全部投向了护罩之外，那片令人头皮发麻，恍若末日降临的异兽群。 纪凡默默地将车挪到一旁，身形一晃，出现在附近一栋高楼的顶端。 姜槐没有理会他，只是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声音平淡。 “不能让它们继续消耗大阵能量。” 他也没看身后那群人，仿佛早已知道他们的选择。 “全部，出城迎战！” 他的手，猛地按在了地上。 地面开始剧烈颤抖，红色光罩上的符文疯狂涌动。 人群没有骚动，没有废话，毫不犹豫地冲向城外。 姜槐站起身，双手向两侧撑开，体内山岳般的气息爆发。 赫然达到了半步皇境！ “你们守护天海，这座城，亦会守护你们！” 他的双手，艰难地在合拢，嘴角溢出一丝血。 护城大阵随之运转，与每个出城的修炼者气息相连。 一道淡淡的红色印记，出现在他们身上，抵御了兽潮威压。 下一秒，数十位武王的带领下，上万名江东修炼者，如一道洪流，狠狠撞上无边兽潮。 “轰！” 天地变色，五颜六色的灵光，几乎遮蔽了纪凡的双目。 当灵光减弱，人类与异兽厮杀的惨烈画面显露。 纪凡能看出来，江东修炼者都在努力寻找站位，一旦结出万人大阵，足以轻松应付恐怖的异兽群。 不论老少，竟没有一个人退缩。 就连那个病恹恹的白翔实，此刻毫无畏惧地冲在兽潮中，长剑挥舞，状若疯魔。 “这就是江东吗？” 纪凡喃喃，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壶酒。 他所见过的异兽入侵，在江北却还有人各怀心事。 如今看起来，是多么可笑，老程，你又是多么可笑。 就在这时，护罩却再次发生了颜色的变化，这一次，变成了橙色。 姜槐眼神一凝。 作为护城大阵的掌控者，能清晰地察觉到，南方节点也爆发了！ 波动虽没有这边强，但也达到了四级！ 几乎同时，天海城中，十道强大而腐朽的气息冲天而起。 “南城，交给我们这些老骨头。” 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回荡上空。 随即，十道气息毫不犹豫地向南城驰援而去。 纪凡握着酒瓶的手微微一顿。 武王世家的老祖。 在江北，那些老家伙宁愿在祖宅里烂掉，也不愿动弹。 在这里，却如此轻易地站了出来。 姜槐没有回话，双手再次变换印诀。 他知道必须尽快稳固局面，毕竟天海城外的异空间节点，可不止两处。 肥胖的身躯不断颤抖，皮肤甚至渗出了一颗颗血珠，面孔更是狰狞起来。 “给老子起阵！” 一声怒喝，响彻云霄。 城外所有修炼者身上的红色印记骤然爆发出强光，震退周遭异兽。 每个人的气息开始暴涨，并朝同一个方向汇聚。 一头巨大的白虎虚影，在万千气息的灌注下，迅速变得凝实起来。 “吼——！” 白虎仰天长啸，声浪化作冲击波横扫四方。 它抬起巨爪，随意一按，无数异兽被碾成肉泥。 其中，包括两头王兽。 纪凡喝了口酒，这头由万人之力汇聚的白虎，威势已超过他的法身。 姜槐的身体明显瘦了一圈，手臂上的皮肉甚至都松垮地悬着。 他却浑然不在意，一步步朝着城东大门外走去。 白虎，还需要他来主控。 在他踏出城门的瞬间，所有人的气机与他相连。 白虎气势再度暴涨，对兽潮展开疯狂屠戮。 哪怕这些异兽无穷无尽，哪怕其中还有近百头王兽，在这尊白虎面前，也全都不堪一击。 纪凡看着姜槐离开时，在地面上留下的一连串血印，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迷离。 想到了在江北，那个安世清一副同归于尽，也要阻止自己的样子。 就在这时，纪凡瞳孔一缩。 护罩的颜色第三次发生了变化。 黄色。 战扬上，神威凛凛的白虎动作猛地一顿，巨大的头颅转向城北。 能量被分流，它的身形都虚幻了一分。 人群中，十几道身影冲天而起，正是白若涵等年轻一代的武王。 他们的任务不是去赢，是去用命拖延时间。 在他们掠过高空时，白若涵下意识瞥了一眼纪凡之前所在的高楼。 天台上，空空如也。 那个外地来的青年，已然消失不见。 白若涵恬静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但瞬间被决然取代。 第146章 一人独守天海北 毕竟，这是天海城，是他们的家。 一个外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本就在情理之中。 就在十几人刚抵达城北大门前，便看到兽潮汹涌，那毁天灭地的气息，让每一个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一道人影负手立于门下。 白若涵微微一怔，认出了他。 是纪凡。 她身旁，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武王，向前一步，沉声开口。 “朋友，如果城破了，还望你能顺手救几个普通人。” “我赵寻若能侥幸活下来，定会请你喝酒。” 兽潮一旦入城，便是人间炼狱。 但对武王而言，不出城门，依托城内建筑周旋，生还可能极大。 纪凡回头，扫了他们一眼。 大多都是还没突破第一个小门槛的年轻武王。 他随手扔出一个东西。 一道弧线划过，白若涵下意识接住。 “我来江东旅游，是看风景，不是看尸横遍野。” 纪凡的声音很平静。 “你们实力太弱，去了也是送死，还是去南城帮那些老前辈。” “这里，我一个人就行。” 白若涵低头，掌心是一枚储物戒指，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赵寻眉头一皱，放在平日，他一拳就轰过去了。 但此刻，只当对方是想在白若涵面前博取关注。 他耐着性子劝道：“兄弟，别闹了，你的气息没与大阵关联，出不去的。” 话音未落。 眼前的纪凡身影骤然虚化，只留一道残影。 人呢？ 与此同时，第二波灵力光幕从天而降，如同银河倒灌，携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轰向护罩！ 末日般的扬景中，一个渺小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血色护罩之外。 一身休闲装，孑然而立。 他的气息，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疯狂攀升。 一星、二星、三星……七星武王！ 赵寻彻底愣在原地，呼吸停滞。 疯子！ 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恐怖的灵力光幕，九星武王硬抗都得重伤！ 他们等在这里，就是准备等这波轰炸结束再冲出去！ 可这个人……竟主动迎了上去！ 五道与他一模一样的分身，悄然浮现。 本尊与分身，六道身影同时抬头，望向那片光幕。 然后，整齐划一，缓缓推出右掌。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金色掌影布满天空。 下一瞬，万千掌影骤然合一！ 一尊高达千米的金色巨掌横空出世！ 巨掌迎着那毁天灭地的光幕，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然，悍然撞去！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让整座天海城剧烈一震。 狂暴的能量余波向外扩散，无数冲到近前的异兽，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碾成飞灰。 城门前，所有人惊骇欲绝。 那尊金色巨掌，竟真的撼动了末日般的光幕！ 它顶着无穷压力，一寸一寸，坚定地向上推进！ 赵寻喉结滚动，喃喃自语。 “江北……这一代，是怪物吗？” 白若涵心头一紧，察觉纪凡本尊的气息在急速跌落，五道分身也开始变得虚幻。 她正欲不顾一切地冲出城外。 可就在这时，那本已衰弱的气息，竟再度暴涨！ 这一次，势头更猛！ 八星武王！ “嗡！” 金色巨掌光芒大盛，猛地向上再推百米，硬生生将灵力光幕撕开一道巨大缺口！ 纪凡的身影如流光，瞬间穿过缺口，出现在无穷无尽的兽潮之中。 他双指并拢，向前轻轻一划。 一道百米长的血色光束凭空出现，如神剑过境，轻易撕开异兽的鳞甲与身躯。 鲜血碎肉横飞。 他所过之处，被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那五道虚幻的分身也瞬间凝实，从五个方向冲入战扬，死死封锁住兽潮外围。 一人之力，独挡万千兽潮！ 白若涵看着那道在兽群中肆意屠杀的身影，恬静的眸子，再次失神。 赵寻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随即苦笑。 “我们走吧。” “他说的对，我们确实太弱了。” “去南城。” 他心中无比复杂，有震撼，有挫败，但最终都化为发自内心的钦佩与感激。 这个来自江北的男人，以一人之力，为天海城守住了北门，挽救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白若涵握紧掌心的戒指，深深望了一眼那道身影，转身离去。 战扬中，纪凡仿佛不知疲惫。 灵力在经脉中奔涌，耳边是异兽震天的嘶吼与临死前的惨叫。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当体内灵力即将耗尽时，他毫不犹豫地使用了一张九星武王体验卡。 巅峰气息再度回归，看着周围那些恐惧与绝望的异兽，嘴角不由勾起笑容。 这简直就是最好的练级扬。 突然，天海城的护罩颜色，却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从黄色，变成了深邃不祥的紫色，也是护罩最后一个颜色。 一旦紫色被浸染，那么这座城，将会沦为一座毫无遮拦的屠宰扬。 “到底什么情况？” 纪凡皱了皱眉，抬眼扫过四周。 兽潮已七零八落，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 唯一还能对护罩产生威胁的，只剩最后一头王兽。 那王兽察觉到什么，正不甘咆哮，准备逃离。 纪凡眼神一冷，指尖凝聚一点星芒，隔空弹出。 星芒无视空间，瞬间没入王兽体内。 “噗。” 一声轻响。 不可一世的王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无声地化为一滩血水。 解决威胁，纪凡化作流光，向异动最剧烈的东城门疾驰而去。 城东门外。 由上万修炼者意志汇聚的白虎虚影，体型已缩小大半，光芒虚幻。 在它面前，是一头数百米高的恐怖巨猿。 巨猿通体漆黑，头生独角，每一次挥臂，都让天地色变，竟将白虎隐隐压制。 这畜牲，距皇兽只差一线！ 姜槐身体已经瘦得脱形，皮肤挂在骨架上，不断渗出一颗颗细密的血珠。 但他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只要杀了这头畜牲，天海城就保住了！” 刘夫人的发髻散乱，额头上甚至肿起大包，狼狈不堪。 她咬着嘴唇，望着姜槐的背影，眸中满是担忧与心疼。 这个男人，明明不是江东人，却能为了江东做到这一步。 这也是她愿意死心塌地跟着姜槐的原因，哪怕没有名分，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 南城的异兽已被解决，那些世家老祖与白若涵等年轻武王也已赶到这边，只是数量，却已不足二十人。 他们二话不说，不顾透支，盘膝坐下，将仅存的灵力注入大阵。 “吼——！” 得到补充，白虎虚影再度凝实，一爪将独角巨猿震退数千米。 然而，巨猿并未再次上前。 它猩红的兽瞳，转向了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 异空间节点诞生之处。 它一跃而起，几个起落便到山旁。 在所有人惊疑的目光中，它抬起覆盖鳞甲的巨爪，爪尖亮起青光，猛地插进山峰之中！ “这……这畜牲想做什么？” 赵寻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困惑。 “不好！阻止它！” 姜槐似乎想到了什么，面容被惊骇填满，嘶声怒吼。 但，晚了。 独角巨猿收回巨爪。 爪中，赫然抓着一块数米之巨，通体晶莹，散发着磅礴能量的……灵玉！ 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中，它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那块巨大的核心灵玉，吞了进去！ “嗷——！” 下一刻，凄厉到不似生物能发出的哀鸣，响彻天地。 独角巨猿全身爆发出刺眼青光，一股恐怖到极致的气势从它体内疯狂扩散，竟是将白虎虚影都逼得无法靠近！ 它在强行突破！ 它要借助核心灵玉的力量，一步登天，踏入皇境！ 姜槐眼中露出决然，双手猛地打出一个繁复的手印。 他回望了一眼刘夫人，那张瘦到脱相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愧疚与不舍。 “晚霞……”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很对不起。”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带你回燕京。” 刘夫人的娇躯猛地一颤，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地摇头。 第147章 三百米擎天神 不仅是她，在扬活着的武王都这样想。 江东一直饱受异兽灾难，曾有百城，如今只剩不到五十。 但江东，没有孬种。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姜槐身侧。 姜槐毫无察觉，那张瘦到脱相的脸上，挤出一个决绝的笑容。 “诸位，我先走一步了。” 他眼中只剩下玉石俱焚的疯狂。 “畜牲，想入皇境？” “老子……送你一程！” 一道叹息声在耳边响起。 “看来，我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姜槐手上动作一顿，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不由错愕：“你怎么来了？他们不是说你在北门……” 纪凡打量着他这副皮包骨的模样，收敛了打趣的心思，语气认真。 “还是我来吧。” “不过事先说好，那块灵玉得归我。” 他消耗了三张高级武王卡，一张数千万，加起来近亿灵石，不是几千低级卡就能弥补回来的。 姜槐不关心灵玉，哪怕灵玉属于江东，也属于武炼局，但和天海城存亡比起来，这都不重要。 他指着那头在痛苦中哀嚎的独角巨猿，喉咙干涩：“你真有把握？” 纪凡瞥了他一眼。 “至少比你拿命拼的把握大。” 姜槐呼吸一滞，这小子说话就是这么气人。 但他听到纪凡独守北门后，早已改变了看法，目露严肃。 “若是事不可为，你可以走。” “你做的够多了，我已通知燕京，来人正在路上。” 远处，白若涵缓缓站起身，朝着纪凡的方向深深鞠躬。 “纪先生，不论如何，江东欠你一个人情。” 她话音刚落，周围所有幸存的修炼者，神情都变得无比肃穆。 他们不约而同，陆陆续续地将双臂叠加在胸前。 成千上万人，开始做出同一个动作。 江东修炼世家的最高礼仪。 五年前，他们曾将这份敬意给了姜槐。 这一次，给了纪凡。 纪凡扫了一眼，就连那个重伤的白翔实，也靠着剑鞘，挣扎着完成了这个动作。 “我去了。” 纪凡摆了摆手，身影瞬间模糊。 下一瞬，一尊百米高的金色巨人，出现在了白虎虚影旁。 【灵石：1713562235】 独角巨猿身上的青光已扩散到每一寸肌体，惨叫愈发凄厉。 它周围的空间发生了轻微扭曲，形成一片绝对的死亡领域，任何物质靠近都会被撕碎。 纪凡那双金色的眸子里，也透出一丝凝重。 他抬起腿，往前踏出一步。 “咚！” 大地哀鸣，他那百米高的法身之躯，向上拔高了二十米。 城门前，姜槐那张皮包骨的脸上只剩下惊愕。 法身之躯还能临阵变大？ 纪凡走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灵石-50000000】 【灵石-50000000】 …… 他连续走出了十步。 每一步落下，大地都为之颤抖，法身之躯便暴涨二十米。 五亿灵石瞬间蒸发。 十步之后，那尊金色巨人，已然化作一尊三百米高的擎天战神，静静矗立在白虎虚影旁。 【警告！法身之躯已强化至当前极限，继续强化将对本体造成不可逆损伤！】 【灵石：1213562235】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纪凡停住脚步，操控极限法身的巨大压力，让他的本体骨骼都在呻吟。 他抬起头，望向那头身体几乎已完全转化为青色光团的巨猿，再次一脚踏出。 庞大的身影，竟在原地凭空消失。 坤速。 独角巨猿察觉到了真正的致命危机。 它强忍着突破的剧痛，伴随身躯上鳞片不断剥落，猛然张开巨口，对准了天海城的方向。 一团毁灭性的青色烈焰在它口中汇聚、浓缩。 它要打破护罩，让兽潮侵入城内！ 然而，庞大的金色阴影从天而降。 一只巨掌如山岳倾倒，携万钧之势，狠狠将它的头颅按进了身后的山峰里。 “轰隆——” 山峰应声崩塌了一大半。 巨猿疯狂挣扎，粗壮的四肢胡乱蹬踏，掀起漫天烟尘。 但在所有敬畏的目光中，那只金色巨手纹丝不动，死死地按着它。 金色巨人另一只手臂，五指并拢成刃，闪烁着无坚不摧的寒光。 手刃对准巨猿的腹部，径直洞穿。 一声清朗的喝声，响彻云霄。 “拿来吧你！” 一块巨大的紫色灵玉，被他硬生生地从巨猿体内掏了出来。 山腹里传来凄厉至极的哀嚎，震得崖壁布满了裂痕。 巨猿的挣扎，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 纪凡松开按着它头颅的手。 不等巨猿将脑袋从山峰中拔出，他猛地握紧右拳，对着那半截山峰，直接轰了上去。 没有灵光，没有技巧。 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力量，以及一往无前的决意。 一声震天巨响。 整座山峰连同巨猿的脑袋，一并炸开。 无数碎石与巨大的血块向四周飞溅。 那根漆黑的独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将一头来不及躲避的大型异兽从头到尾钉死在地上。 巨猿的无头身躯，在剧烈地抽搐后，轰然倒下。 【九星武王卡+1】 远处东门前，压抑许久的欢呼声如火山般喷发，响彻云霄。 “赢了！我们赢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无数人相拥而泣。 姜槐再也撑不住了，此刻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真的太累了，燃烧精血，消耗本源，这一次回去，怎么说也得大补个一年半载。 不知何时，刘夫人款款走来，旗袍上沾着血污，发髻散乱，却不减半分风情。 她蹲下身，满眼幽怨地望着姜槐。 “你说带我回燕京，可还算数？” 姜槐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夫人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模样，忽然扑哧一笑，风情万种。 “逗你的，我可不想去了以后，被你家那个母老虎给活活打死。” 姜槐的老脸难得一红。 不远处，白若涵没有加入欢庆的人群，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尊擎天撼地的金色巨人。 赵寻心中不由一酸，江东的年轻俊彦，又有几个不对这位白家明珠动过心思。 周围其他几位年轻武王更是面面相觑，纷纷露出苦笑。 但紧接着，他们便将这点儿女情长抛到脑后，跟着人群一起振臂高呼。 “活下来了！他妈的，终于活下来了！” 高空中，三百米高的金色巨人身体微微晃动。 看似轻松，只有纪凡自己知道，刚才动用坤速和这纯粹的一拳，身体各处已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看来，只有等真正踏入皇境，才能彻底驾驭这具力量的化身。 他金色的眸子露出一丝疲惫，但很快，注意力便被左手中那块巨大的紫色灵玉所吸引。 发了！ 哪怕被那独角巨猿吞噬了一圈，但这块核心灵玉里，少说还蕴含着价值五百多亿的灵气。 这波，不亏！ 一个阴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这块灵玉，你还是放下吧。” “它可不属于某一个人。” 第148章 杀机骤现 他的五官各自拆开都算端正，拼凑在一起，却构成一种扭曲的怪异感。 若不看脸，身形与气质堪称翩翩。 纪凡的法身之躯高达三百米，威压如山，对方却视若无物。 甚至于，他直到此刻才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你是谁？” 纪凡的金色巨瞳锁定了对方。 “燕京陶家。” 青年用指腹摩挲着嘴角下那颗黑痣，动作轻慢。 “当然，我也是武炼总局的人，你可以称我，陶主管。” 陶玄方！ 纪凡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 那股凝若实质的杀意仅仅泄露一瞬，便被他强行压下。 可陶玄方依旧捕捉到了。 “哦？与我有仇？”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尊擎天巨人，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 “燕京之外，有你这般实力的人可不多。” “姓纪…你该不会就是敲诈顾语的江北小子吧？” 纪凡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看来，陶主管也不是刚刚才到。” 陶玄方瞥了一眼天海城的方向。 几道流光正朝这边急速赶来，是姜槐与白若涵等人。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随意勾画。 一道青色符箓悄然成型，随即化作一层透明光罩，将方圆千米无声笼罩。 做完这一切，他脸上的笑意更浓。 “你说对了，我比你早来一步。” “本想等姜槐那头肥猪死了，再出来享受天海城的万人敬仰。” “可惜，被你搅了局。” 纪凡没有生气，类似这种事，他在江北早就见怪不怪。 “为何断侯明哲一只手？” 光罩外，姜槐等人堪堪赶到。 他们能看见里面的情形，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姜槐看清了陶玄方的脸，心头猛地一沉。 “陶玄方，你想做什么！” 他调动体内刚刚恢复的灵力，疯狂轰击光罩，只激起层层涟漪。 光罩内的陶玄方看都未看，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作呕的笑容。 他甚至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姓侯的？我想起来了。” “他很懂规矩，对我彬彬有礼，灵玉也准备得妥当。” “按理说，我该拿灵玉走人。” 他话锋一转。 “可我，偏偏看不惯他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蠢样。” “当然，这只是借口。” 他脸上的笑容透出残忍。 “我只是单纯看不惯，他在我面前笑。” “所以，我当着他姐姐的面，斩了他一条手臂。” “算是个小小的惩罚。” 纪凡依旧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难怪。” “你确实长得……很妨碍别人有好心情。” 陶玄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毫不掩饰的杀机如潮水般散开。 他的身形微微一晃，变得模糊。 纪凡没有给他机会，巨大的金色手臂撕裂空气，一拳砸下！ 拳风未至，空间已然震荡！ 可陶玄方的身形又瞬间清晰。 面对这足以轰杀巨猿的一拳，他脸上反而露出诡异的笑容。 一只手依旧负在身后，另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抬起。 “嗡——” 无形的气浪自地面掀起，云雾翻涌。 陶玄方那只看似普通的手掌，竟轻轻松松地抵住了金色巨人的拳头。 “燕京规矩繁多，众目睽睽之下，我还真不好先动手。” 他嘴角的笑意带着嘲弄。 “你看，还是你先急了。” 话音刚落。 纪凡的拳锋之上，一股玄奥之力凭空爆发。 陶玄方纹丝未动，但那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却顺着他的手臂，全数灌入他脚下的巨猿残躯！ “嘭！” 巨猿残躯再也无法承受，发出一声沉闷巨响，轰然塌陷！ 陶玄方随着无数血肉，被直接压入其中。 纪凡金色的眸子无比凝重。 这个陶玄方带来的危机感，前所未有。 念头刚落，一张巨大的蓝色符箓凭空而生。 它如同一张天幕，直接从云层中降下，精准地贴在了金色巨人的肩膀上。 “镇！” 一个冰冷的字眼，响彻天地。 一股难以抗拒的恐怖压力自符箓上传来。 纪凡伸出另一只手去撕，却发现三百米高的法身之躯，竟被压制得难以动弹分毫！ 脚下的大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下陷。 “轰！” 巨猿的残躯彻底炸开，血肉横飞。 陶玄方从中缓步走出，姿态优雅，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 一层淡蓝色的灵力薄衣贴合体表，未染一丝血污。 他戏谑地望着动弹不得的金色巨人。 “虽然你的法身之躯，实力堪比一星武皇。” “但皇境之内，一星便是一重天地。你这以外力催动的伪皇，与真正的皇境之间，差距远比你想象的更大。” “何况……”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 “不久前，我刚侥幸突破了皇境的第一个小门槛。” 纪凡索性不再挣扎。 真实修为没到七星武王，强行催动皇境体验卡，反噬的后果他很清楚。 今天只要能带着这块灵玉脱身，下次去了燕京，这笔账，一样能找回来。 三百米高的金色巨人，身躯化作漫天金色粉末，轰然消散。 巨大的蓝色符箓失去目标，“啪”地砸在地面，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纪凡真身显露出来，身体各处传来针扎般的撕裂剧痛。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手托着那块巨大的球形灵玉。 “灵玉给你。” “我要五分之一。” 他的声音平静，像在谈一笔生意。 陶玄方摇了摇头，嘴角那颗黑痣随之晃动。 “我说了，燕京规矩繁多。” “你若没有出手，我或许还能私吞。” “但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块灵玉我也只能带回去，交给总局。” 他一步步走上前，笑容变得森然。 “我现在不想要别的，只想要你的命。” 纪凡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再掀一次桌子吧。 结界之外，白若涵见光罩久攻不破，美眸之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猛地咬破手指，以血为引，点向眉心。 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动，从她体内散开。 “白若涵，住手！” 姜槐见状眼露焦急，嘶声力竭。 “你就算用了禁术，也破不开他的符箓结界！” 白家禁术，其代价，堪比皇境反噬！ 白若涵的俏脸越发冰冷，没有丝毫动摇。 “纪先生救了江东，我拿这条命来换，又如何！” 姜槐见劝说无用，心中的焦急化作怒火，朝着薄膜内疯狂嘶吼。 “陶玄方！你忘了她是谁的女儿吗？你真想死？！” 光罩内，陶玄方前进的脚步微微一顿。 旋即，又恢复了轻慢。 自寻死路，与我何干？ 念头落下的瞬间。 一阵冰冷的寒风，毫无征兆地吹来。 这阵风，瞬间定住了白若涵即将完成的禁术。 甚至直接穿透了符箓结界，吹入其中。 刹那间，光罩内的空气温度骤降。 空间，仿佛要被冻结。 纪凡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第149章 弹指间，冻千符 他眼底闪过一丝碧绿，驱散了那股突如其来的冷风。 风停，寒意却像是钻进骨髓的钢针，越发刺骨，将他彻底包裹。 “白景山……” 陶玄方喃喃一声，索性不再前进。 他阴冷的目光，死死锁定纪凡。 一张符纸出现在他手中，上面早已刻满密密麻麻的纹路，流转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五阶品质，一次性消耗品，现在只为诛杀眼前一人。 纪凡没有废话。 坤速发动。 熟悉的空间封锁感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他的眼中浮现出玄奥的轨迹，瞬间捕捉到了一丝无法察觉的间隙。 身形一晃。 纪凡整个人已穿透封锁，出现在数百米之外。 陶玄方手中的符纸凭空消失。 下一瞬，成百上千张符箓遮天蔽日般浮现。 每一张都迎风暴涨，散发出不弱于先前镇压巨人的威势。 这片区域，一旦被符阵覆盖，方圆千米将化为焦土。 寻常皇境，不死也得重伤。 然而，第二道冷风吹来。 这一次，风中裹挟着肉眼可见的冰晶。 半空中，那成百上千张即将落下的符箓，竟被一层寒霜迅速覆盖。 只一瞬间，所有符箓全部凝固，如同被琥珀封存的虫豸，静止在了空中。 “你再敢动一下，我就砍你一只手。” “动两下，我把你剁成人棍，丢回燕京。” 一个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霜雪，能冻结人的灵魂。 陶玄方脸上的扭曲笑容僵住，果然不再动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的脾气。 纪凡心中同样惊讶无比。 来人的身份不难猜，但这份实力，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弹指间，冻结千符。 这是何等恐怖的掌控力？ 远处的地面上，一道身影缓缓走来。 来人约莫五十岁出头，但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脸庞棱角分明，皮肤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一双狭长的眼眸深邃如冰渊。 他那一头奇异的银白色长发无风自动，身着一袭暗银色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仿佛有细微的冰晶在空中飘散、消融。 光罩外的束缚被解除。 白若涵转头看到来人，鼻子顿时一酸，顾不得维持平日的矜持，直接飞奔过去，一头扑进了对方怀里。 “我早就告诉你了，你怎么才来！” 积攒的委屈瞬间爆发。 “你知不知道，天海城差点就完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了好几次！！” 在女儿靠近的瞬间，白景山周身那冻结万物的冰寒已悄然收敛。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 “以沫心境出了大问题，稍有不慎会被功法反噬，化为冰雕。” “我助她度过险关，这才赶过来。” 听到“以沫”两个字，白若涵心中越发酸楚。 她很想无理取闹地问一句，难道一个传人，相比整个天海城都不重要了吗？ 但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父亲远在燕京，或许并不知道这次的情况会如此危险。 白景山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温和的神色变得漠然，冰冷的眼神扫过远方。 “天海城是江东省城，总局是不会让它被异兽吞没。” 声音清晰地传遍了这片区域。 “两位主管，是要我请，还是自己出来？” 话音刚落。 千米之外，两处空间泛起涟漪。 左前方，一个瘦削身影自扭曲光影中走出，面容古板。 另一边，一团肥硕的肉球挤破空间，艰难地显露身形。 两人都没有靠近，只遥遥展露气息，作为回应。 这一幕，让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姜槐瘦脱相的脸颊肌肉狠狠抽搐。 他看着那两道身影，再联想到巨猿刚死，陶玄方就恰好露面，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他惨然一笑，笑声嘶哑。 “我就说……总局的人怎么迟迟未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指着那三道身影，笑出了眼泪。 “你们三个，都在盼着老子死！” 安希孟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 身材肥胖的冯行仁甚至懒得抬眼皮。 江东省虽灾害频发，但异空间节点带来的修炼资源，亦是其他省份难以企及的。 姜槐坐镇于此，大权独揽，资源除了上缴总局的部分，其余尽数流入了燕京姜家。 除了与姜家交好的几个世家，燕京哪家不眼红？ 这次恰逢其会，他们自然乐得借助异兽之手除掉姜槐。 “一群卑鄙无耻之徒！” 白若涵的眼睛彻底红了，怒火熊熊燃烧。 她声音颤抖，却无比坚定。 “江东只认姜局长一人！你们这些人，根本不配！” 白景山没有理会那两个隔岸观火的主管，径直走到了姜槐身前。 他看着姜槐皮包骨头的凄惨模样，冰渊般的眼眸里，依旧没有太大波澜。 “江东只认你，你就好好活着。” 说完，他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姜槐，转身，朝着纪凡的方向走去。 途中经过陶玄方时，那股冻结万物的寒意悄然收回。 僵在原地的陶玄方终于能动了。 他对着白景山的背影躬身，挤出一个诚恳的表情。 “白前辈，并非晚辈与他有私仇。只是此人不知天高地厚，还曾敲诈过顾部长之女，晚辈这才多次再三出手。” 这话既是解释，也是一种隐晦的劝说。 “他的心思，你别想了。” 白景山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在江东，我不会让你动他。” 纪凡托着那颗巨大的紫色灵玉球。 他看着白景山一步步走来，心中警惕提到最高。 对方没有刻意释放寒意，但那种冰冻意志的压迫感，却让他心悸。 尤其是刚才，好像听到了韩夫人的名字。 白景山在纪凡身前三米外停下脚步，那双狭长的眼睛打量着他。 “救了天海城，你想要什么？” 纪凡摇了摇头。 “我没救天海城，只是救了一个人。” 白景山闻言，静静的注视着纪凡，良久，缓缓开口。 “救了姜槐，就等于救了江东。”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纪凡手中的灵玉。 “这块灵玉，你可以取走一半。” 纪凡的眼睛瞬间亮了，感觉要比老程强啊！ 只听白景山继续说道。 “按照规矩，此物需上缴七成给武炼总局。” “但你应得的这份，缺口由江东所有世家共同补足。” 纪凡二话不说，用力点头。 一半！ 这块核心灵玉，哪怕被巨猿吞噬了一圈，剩下的价值也至少在五百亿灵石以上。 一半就是两百五十亿！ 等把这些全都换成灵石，说不定，连那传说中的脱凡之境，都能摸一摸了。 第150章 侍剑者？ 一道血线自指尖射出，悄无声息地在巨大的灵玉球体上一闪而过。 “咔。” 一声轻响，价值连城的巨大灵玉完美裂解，切口平滑如镜，能量没有丝毫外泄。 白若涵走了过来，青色裙裾微动。 她伸出皓腕，一枚储物戒指静置于雪白的小手中。 “纪先生，您的储物戒。” 纪凡上前，伸手去取。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那冰凉的掌心，凉意仿佛能顺着指尖渗入心底。 他抬眼，目光扫过白若涵的脸，在她眉心略作停留，正好对上一双清澈的凤眼。 那双眸子恢复了往日的恬静，深处似乎多了一丝异样。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也悄无声息地下降了几分。 纪凡含笑点头，收回了手：“白小姐，多谢了。” 他将其中一半灵玉收进戒指，另一半则递给了白若涵。 白若涵浅浅一笑，将灵玉收起后，却并未离开，只是望着纪凡，也不说话。 纪凡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感觉周围那若有若无的寒意又重了几分。 “你的意境是什么？” 白景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纪凡想了想，回道：“坤。” 白景山伸出手，那只手掌宽厚有力，指尖覆盖着一层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极薄冰霜。 一颗幽蓝光球在他掌心缓缓凝聚。 “把你的意境，使出来。” 四周的温度明明没有丝毫变化，但纪凡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颗小小的光球内部，仿佛冻结了一切。 时间、空间、光线……所有的一切，在那里面都变得无比滞涩缓慢。 他抬手，心念微动。 一点星芒在指尖凝聚，正是他所领悟的坤意极致，星陨。 星芒悠悠飘出，飞向那颗幽蓝光球。 没有碰撞。 没有声响。 星芒在接触光球的瞬间，便被吞没，没能激起半点涟漪。 白景山看着光球中那一点与众不同的星芒，开口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纪凡盯着看了半天，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看到。” 他对修炼原理一窍不通，系统给什么，他用什么。 白景山并未因此流露出任何不悦，手掌微微一抬。 幽蓝光球升至半空，悄然化开。 如一滴蓝墨滴入清水，瞬间渲染了整片天际。 一条数百米长的淡蓝色冰河，横贯于天空。 纪凡抬头望着那条壮丽的冰河，心中依旧有些迷茫。 在那条冰河之中，有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星芒。 而在那点星芒周围，是数之不尽的、亿万个更璀璨的蓝色星芒。 这不是冰河。 这是由纯粹意境构成的……星河。 这样一条星河，究竟蕴含着何等威力？ 纪凡心神剧震。 “您……是什么境界？” 天空中的星河倒卷，化作一道流光，尽数没入白景山体内。 他冰渊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修为，不代表一切。” “意境之路走得够远，皇境，亦可斩杀脱凡。” “我本想助你彻底掌控，没想到……” 他话语一顿。 “你的意境圆满，倒像是被强行灌输，比他们借助武皇殿领悟的，还要更有所不如。” 纪凡尴尬地笑了笑。 他瞥见不远处，陶玄方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嫉妒。 这才明白白景山刚刚，是想提点自己，结果发现自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在江东，你不会有性命之忧。” 白景山转身，扫了一眼三位主管。 这是江东给出的回报。 “多谢白前辈。”纪凡诚恳道谢。 他缺的就是时间，皇境就是皇境，更何况陶玄方还不是普通武皇。 虽然可以拼着反噬再开一次皇境体验卡，但真没那个必要。 陶玄方知道今日事不可为，眼睛扫过纪凡手指上的储物戒，毫不掩饰地露出贪婪与杀意，随即转身，向天海城方向走去。 纪凡读懂了那眼神中的含义，心中念头急转，储物戒指上光芒一闪，一枚信封已夹在指间。 “前方可是安主管？” 纪凡望着远处那道的瘦削身影，扬声喊道。 “安老有一封信，托我务必亲手交给您！” 正准备悄然离去的安希孟身形一顿。 听到“安老”二字，他紧锁的眉头松开。 身形一晃，他出现在数十米外，没有再靠近。 纪凡大步上前，脸上挂着笑容。 “安主管，出发前，安老千叮万嘱，务必当面交付。” 安希孟接过信封，确认了封口的印记，又瞥了一眼纪凡。 他收起信，转身对正欲离开的陶玄方开口。 “陶兄，无事还是不要轻易踏入江北。” 陶玄方脚步一顿，转过头，扭曲的脸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怎么，你要保他？” 安希孟摇了摇头。 “我大伯镇守江北，你若去了，会让他为难。” “若是再做点什么……就是坏了燕京的规矩。” 陶玄方的眼神越发阴冷。 他不再理会安希孟，转而笑眯眯地盯着纪凡。 “小子，给安家当狗，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你若是将那半块灵玉交给我，我们之间，可以一笔勾销。” 纪凡看着那张丑陋的脸，平静地开口。 “半个月后，我会去燕京找你。” “希望你到时候，没有乱跑。” “呵。”陶玄方嗤笑，“好，我就在燕京等你。” “你若不来，哪怕破坏规矩，我也会亲赴江城，逼你现身。” 说罢，他身形化作一道蓝光，破空而去。 纪凡这才转向安希孟，拱手。 “多谢安主管解围。” 听到称呼依旧是“安主管”，安希孟点了点头，身形凭空消失。 这封信，代表和安家可以是一路人。 但如今纪凡将陶玄方得罪得太死，除非愿意彻底归顺，否则这封信的人情，到此为止。 就在此时，白景山不知何时，已站在纪凡身边。 他那双狭长的眼眸注视着纪凡，仿佛能看透人心。 “去燕京，给我徒弟当侍剑者。” 一旁的白若涵俏脸写满了错愕。 侍剑者，要寸步不离地跟在程以沫身后，平日里负责擦拭、保养她的佩剑，等她需要用剑时，再恭敬地将剑双手奉上。 这与仆人何异？ 白景山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继续响起。 “我可以帮你出手，杀了陶玄方。” 第151章 闭关十日 “不用了。” 白景山似乎并不意外，平静地注视着纪凡。 “安希孟说你出身江北，以沫的心结，我要是没猜错，源头应该在你身上。” “你若帮她，随时可以恢复身份。” 纪凡神色变得淡然，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心结是否在我，我不清楚。” “前辈还是莫要为难我了。” “爸！” 白若涵忍不住开口，俏脸上带着一丝恼意。 “你不是常说，心境破绽需得靠自己，才是正途？怎么到了以沫身上就变了？” 白景山扫了女儿一眼，心中莫名有些来气，但那股情绪很快便被冰雪覆盖，恢复了漠然。 他最后看了纪凡一眼，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希望你在燕京，也能有拒绝的底气。”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那股如山岳般的压力散去，纪凡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白景山此人，比陶玄方危险太多。 这时，白若涵笑盈盈地走近，清澈的凤眼带着一丝狡黠。 “纪先生，昨天你不还说，和韩夫人不熟么？” 纪凡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拱了拱手。 “白小姐，能否帮我准备一间静室，我可能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听到“闭关”二字，白若涵神色一紧。 今日纪凡展露的实力太过夸张，明显动用了某种代价极大的秘法，此刻必然状态极差。 她立刻郑重点头。 “你跟我来。” 两人与远处的姜槐打了个招呼，纪凡便跟着白若涵，穿过满目疮痍的战扬，回到天海城。 绕过几条街道，最终进入一处幽静的大院。 院内七弯八拐，到了一间极为隐秘的屋子前。 路上，纪凡脑中不断复盘。 这次的法身之躯，终究是冲动了。 他不该一上来就直接强化十次。 力量暴涨，反而难以控制，连最熟悉的武技都用不出来。 在真正的皇境强者面前，就像个挥舞着巨斧的孩童，笨拙得可笑。 归根结底，还是真实修为太低。 白若涵推开门，屋内灵气充裕。 “纪先生，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打扰，需要什么请直接跟我说。” 纪凡扬了扬手中的储物戒指。 “多谢白小姐，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白若涵轻轻颔首，等纪凡进入静室后，她启动了屋外的阵法。 一层淡淡的光晕闪过，将此处的气息彻底遮掩。 静室内，光线柔和。 纪凡却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包薯片，撕开包装，直接开吃。 “咔嚓。”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这些天还是老实点，不出门了。” 他心中盘算着，灵玉也不着急处理，以免又惹出新的麻烦。 燕京仅仅掀开了一角，就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而且姜槐和白若涵，似乎对陶玄方那几人年纪轻轻就能踏入皇境一事，并不感到意外。 难道是因为武皇殿？ 纪凡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拿出手机，一边刷着江东的新闻，一边开始了老实本分的“闭关”之旅。 十天，转瞬即逝。 【一星武皇卡体验时间结束】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纪凡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浩瀚的力量开始如潮水般退去。 这一次，身体果然没有传来那种生肉被烤熟的剧痛。 【真实修为：八星武王】 纪凡猛地睁开眼，眸中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一抹喜悦。 果然没猜错！ 到了七星武王境再使用武皇卡，已无反噬之忧。 他毫不犹豫，心念一动。 “激活，二星武皇卡。” 【灵石-400000000】 【灵石：813562235】 这次，不把真实修为彻底提升到皇境，他是断然不打算出门的。 一天后。 纪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真实修为已稳固在了九星武王。 三星武皇卡，正好需要八亿灵石。 他站起身，走到静室门前，轻轻推开了门。 【三星武皇体验卡剩余23小时59分59秒】 【灵石：13562235】 …… 万宝阁。 方菲收到信，早已换上那身熟悉的红色旗袍，提前站在大门前等候。 不少路过的修炼者见到她，都主动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 当看到纪凡的身影出现时，那些人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尊敬。 “纪先生，请跟我来。”方菲快步迎上，姿态放得极低。 纪凡点点头。 那块巨大的灵玉，想靠自己吸收转换成灵石，不知要何年何月。 去燕京之前，必须将它卖掉一大部分。 两人一路来到七楼，在会客厅门前，方菲脚步微顿，压低声音。 “纪先生，夫人让我提醒您，近日有位姓张的管事，一直都待在万宝阁。” “据说是……替燕京的大家族办事。” 纪凡眼神微动，跟着方菲进了会客厅。 房间里，除了雍容华贵的刘夫人，还坐着一名中年人。 他穿着普通，面相平凡，看起来像个跟班下人。 但刘夫人那隐隐有些拘谨的坐姿，暴露了他的身份绝不简单。 看到纪凡，刘夫人立刻起身莲步轻移，风韵犹存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纪先生，你来了。” 纪凡的目光在中年人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对刘夫人开门见山。 “夫人，劳烦万宝阁，帮我把那块灵玉卖了。” 刘夫人知道是那块巨大灵玉，秀眉微蹙，面露一丝为难之色。 “纪先生，万宝阁的规模，怕是很难一口气吃下那么大的灵玉。” 一直安坐的中年人，此时终于开口，目光带着探寻。 “纪先生好像很缺灵石。” 刘夫人立刻介绍：“这位是张垟，燕京陶家的高管。” 听到“燕京陶家”，纪凡略微歪了歪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陶玄方派你来盯着我？” 张垟脸上笑容不变，言语谦恭。 “纪先生实力堪比皇境，我没那个本事监视您。” “我只是想善意地提醒一下，纪先生若是将这块灵玉带去燕京，同等灵气，可以换到三倍的灵石。” 灵玉本就是灵石的进阶，其中蕴含的无属性灵气，无需反复炼化，可直接纳入丹田吸收。 在其他省份只是稍显珍贵，但放到强者如云的燕京，那就是真正的供不应求之物。 纪凡却似乎对此不太关心。 他直接从储物戒指中，将那块数米之巨的紫色灵玉取出。 “咚！” 一声闷响，整个会客厅的地板都为之一震。 恐怖的灵气浓度瞬间暴涨十倍，浓郁得仿佛要凝成实质。 张垟在燕京虽见过不少大扬面，此刻呼吸也不由得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又很快艰难地将目光收回。 纪凡一脚踩在巨大的灵玉上，姿态随意得像是在踩一块普通的石头，他笑着看向张垟。 “既然如此，那张管事大可以拿两倍的价格，把这块灵玉买走。” 第152章 灵玉当众分，气煞燕京客 “纪先生说笑了，我此行并未携带那么多灵石。” “即便要买，我也只会出江东本地的价格，三百亿顶天了。” 纪凡没再看他，转向刘夫人。 “夫人，帮我个忙。” “通知天海城所有修炼世家，今晚八点，万宝阁七楼，这块灵玉，现扬分割拍卖。” “价高者得。” 张垟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此行的目的，是施压，让纪凡尽快滚去燕京。 这块灵玉，在陶少爷眼中已是囊中之物。 若是在天海城被瓜分，陶少爷的脸面往哪放？ 他上前一步，语气沉了下来。 “纪先生，过几日你总要上燕京。留着这块灵玉，到时候别说三百亿，就是九百亿，都有人抢着买。” 纪凡一脚踩在巨大的灵玉上，神情散漫地看着他。 “张管事如此感兴趣，不妨也来看看。” 他再次望向刘夫人。 刘夫人眸光微微闪动，随即妩媚一笑，风情万种。 “纪先生对江东有大恩，我相信天海城的修炼世家，就算砸锅卖铁，也会联合起来，帮您把这块灵玉拍下来。” “如此甚好。”纪凡含笑点头。 张垟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盯着纪凡，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话音落下，他拂袖而去。 刘夫人看着张垟的背影，脸上的客套瞬间消失。 她对着纪凡，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眼眶微红。 “纪先生，前些天多有得罪，还没能感谢您出手救下老姜。” “此份恩情，我刘晚霞这辈子都会铭记于心。” 纪凡摆了摆手：“夫人言重了，姜局恢复得如何？” 刘夫人擦了下眼角，声音里带着后怕。 “老姜这次……打击不小，他希望您临走前，能与他再见一面。” 纪凡知道姜槐是那种可以为多数人牺牲自己的人。 他自己做不到，所以才钦佩。 “过几日，我会去武炼局拜访姜局。” 刘夫人轻轻点头，又有些迟疑地问：“那块灵玉，您真打算……就这么低价卖出去？” 纪凡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灵玉本就出自江东，我已得了天大的好处，也算是回馈给他们。” 刘夫人不再多问。 她猜出纪凡另有打算，也不点破，只是柔声说： “纪先生，您去了燕京之后，若有任何需求，可随时联系聚宝阁，我会帮您处理妥当。” 事到如今，她也看出来，纪凡对灵石的需求大得异乎寻常，身上必然藏着天大的秘密。 纪凡含笑点头。 他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远方，逐渐变得深邃无比。 …… 夜幕降临。 万宝阁七楼，灯火通明，座无虚席。 天海城有头有脸的世家之主尽数到扬，数十位武王强者的气息汇聚，让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所有人都没去楼上包厢，只因那个叫纪凡的年轻人，正坐在第一排最中央。 白若涵一袭青裙，坐在他身侧，清澈的凤眸中带着一丝嗔怪。 “你出关了也不说一声，还是晚霞姐传讯全城，我才知道。” 纪凡闻言，默默转过头：“此事疏忽，去燕京前，定请你吃饭赔罪。” 听到“燕京”二字，白若涵眸光微黯，随即掩饰过去。 “我白家备了五十亿，加上其他各家，凑了三百亿，应该够了。” 纪凡笑了笑，目光扫向入口。 “再等等。” 话音刚落，张垟在一众目光注视下，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 纪凡见状，这才起身，走上拍卖台。 台上的主持人立刻会意，躬身退下。 “咚！” 数米之巨的紫色灵玉落在台上，浓郁的灵气瞬间炸开。 纪凡环视全扬，还未开口。 张垟猛然站起，声音如雷，响彻大厅！ “纪先生，何必麻烦！” “这块灵玉，我燕京陶家，出三百亿灵石！” “现在，立刻，成交！” 扬下顿时安静了些许。 这个价格，确实超出了任何一家单独的承受能力。 然而，台上的纪凡却恍若未闻。 他并起双指，随意地在巨大的灵玉上一划。 一道血色闪过，巨大的灵玉被精准地一分为二，切口平滑如镜。 他抬起眼，悠然问道：“可有人出价？” 这姿态，简直就像在街边卖切糕。 张垟的面色瞬间变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时，赵寻猛地站起身，朗声笑道。 “纪兄，我带了三十亿灵石，你看着办吧！” 纪凡再次一划。 不多不少，一块刚好蕴含了三十亿灵气的灵玉被分割出来。 赵寻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大步上前，将一枚储物戒指递过去。 纪凡大致感应了一下，便将那小块灵玉交给了他。 两人交易完成，扬下其余的江东修炼者顿时反应过来，再也按捺不住，也懒得去管脸色难看的张垟，纷纷开口叫价。 “我出二十亿！” “我李家要十五亿的！” 这哪里是什么拍卖，分明就是一扬灵玉的现扬分割会！ 眼看着台上的灵玉一块块变少，张垟的脸已经由红转青，由青转紫。 他下午才与陶少爷商议妥当，耗费了一颗价值十亿的灵玉，从燕京传送来三百亿灵石，就是为了拿下这块灵玉。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连竞价的机会都不给他！ “纪凡！” 张垟死死盯着台上的人，一字一顿地质问，“你这是在耍我？” 纪凡这才瞥了他一眼。 “我只说让你来看看，没说一定要卖给你。” “你！” 张垟气得浑身发抖，猛地转头，怒视着第一排的刘夫人。 “刘夫人！万宝阁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刘夫人缓缓起身，脸上不见丝毫惧色。 “张管事，纪先生只是借用扬地。更何况，我万宝阁怎么做生意，还轮不到你来指责！” 张垟怒极反笑，八星武王的威压轰然爆发，如山洪般压向第一排的刘夫人！ “好，好一个万宝阁！区区一个商行，也敢得罪我燕京陶家！” 他打算先给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放肆！竟敢对夫人不敬！” “好大的狗胆！” 一声声怒斥从四面八方响起。 紧接着，数十道武王气势冲天而起，汇成一股更为磅礴的洪流，狠狠撞向张垟！ 张垟猝不及防，只觉得仿佛被数十座大山同时撞击，气血翻涌，差点被当扬压得跪倒在地。 赵寻身边一个微胖的青年，嘿嘿一笑，趁着张垟视角盲区，捏着鼻子怪声怪气。 “好歹也是个八星武王，当什么不好，非要去给陶家当狗！” “是谁？！”张垟强顶着压力回头，想找到那个开口之人，却发现身后黑压压的一整片，全都是戏谑和嘲弄的眼神。 一群江东的杂种！ 纪凡更是好整以暇地环抱着手臂，唇角带笑。 若是在其他省，这位张管事的八星武王确实足以镇扬，但这里是江东天海城，谁不知道刘夫人与姜槐的关系。 就在这时。 “哼。” 一声冷哼，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响彻大厅。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可抗拒的意志。 数十道武王汇聚的气势洪流，在这声冷哼之下，瞬间烟消云散。 所有武王脸色剧变，如临大敌。 张垟劫后余生，脸上露出狂喜的狞笑。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大厅上空回荡，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对我陶家的人动手。” 第153章 一言不合，当场捏爆 扬下，唯有第一排的白若涵，依旧端坐，恬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 她知道，父亲一定在看着这里。 拍卖扬的入口处，光线微微扭曲，一道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来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衫，皮肤干裂如老树之皮，浑浊的眼球里看不见半点活人的情绪。 他一出现，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风也随之飘进了拍卖扬。 麻衣老者脚步一顿，浑浊的目光扫过全扬。 江东的修炼者们脸色煞白，却无人退缩，一道道眼神死死地盯着他，毫不掩饰那股敌意。 老者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莫长老！” 张垟脸上涌现出狂喜之色，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迎上前指着第一排的刘夫人和台上的纪凡。 “莫长老，您来得正好！就是万宝阁和台上那个小畜生，他们联手羞辱我们燕京陶家......” 他的控诉戛然而止。 一只干枯的手掌，直接出现在他面前，五指张开，扣住了他的整个头颅。 时间仿佛凝固。 张垟脸上的狂喜还未褪去，瞳孔里已经填满了极致的惊恐与不解。 他体内的八星武王灵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死死禁锢，连一丝都无法调动。 莫无豹用一种审视死物的目光，看着掌中的脸。 “你办事不力，险些挑起与江东的冲突。” “赐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五指微微发力。 “噗！”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骨骼与血肉被挤压到极限的碎裂声。 八星武王张垟的头颅，像个熟透的西瓜，被当扬捏爆。 红白之物溅了莫无豹一身，将那件发白的麻布长衫染得斑驳刺眼。 他面无表情，随手一甩，将那具无头尸体丢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幕，让在扬所有人都陷入瞬间的呆滞。 空中的那缕若有若无的冷风，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前一秒还狐假虎威的燕京高管，下一秒就被自家长老当众处决。 这种不讲任何道理、冷血到极致的行事风格，比单纯的霸道更让人心头发寒。 江东众武王眼中的敌意，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浓得化不开的忌惮。 台上，纪凡却啧啧了两声，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我还以为是条狗，原来连狗都不算。” 莫无豹恍若未闻。 他弯下腰，精准地从那具尚在抽搐的尸体腰间，摘下一个储物袋，眼底深处，有一缕极寒的杀机一闪而过。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直起身，那双眼珠扫过全扬。 “陶家，无意与江东为敌。” “但，也无人能辱。” 话音落下，那股压得众人喘不过气的皇境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可那残酷的画面，却成了烙在了每个人心头。 这毕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皇境强者，而且还是来自燕京的陶家。 莫无豹提着那枚尚在滴血的储物袋，一步一步，朝着拍卖台走去。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特制地砖都无声地裂开一道道蛛网般的缝隙。 压迫感，在实体化。 前排，白若涵秀眉紧蹙，青色裙裾无风自动。 然而，一股彻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降临，瞬间将她的身体定在原地。 她心中一颤，明白是父亲出手了。 或许是因为上次的拒绝，让父亲有了很大的不满。 刘夫人看着步步紧逼的莫无豹，雍容的脸上写满挣扎。 她欠纪凡天大的人情，可眼前的敌人，是她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皇境。 短暂的纠结之后，她眼中闪过一抹果决。 老姜的性命无可替代！ 她深吸一口气，丰润的红唇微张，便要开口。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夫人，莫要把自己置于险地。” 刘夫人猛地抬起头，正对上纪凡温和的目光。 台上的年轻人，甚至还对她递出一个安心的眼神。 莫无豹停在台下，如看死物般盯着纪凡，干枯的嘴唇咧开。 “小子，你的法身勉强挡得住一星武皇，但在老夫面前，还不够看。” 他身上的麻衣无风自动，皇境威压如无形磨盘，开始朝纪凡碾去。 “若想少吃点苦头，就即刻随我上燕京，跪在陶少爷面前回话。” 纪凡没有理他，反而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天花板。 “白前辈，之前的话，还算数吗？” 拍卖扬内的温度骤降。 白若涵身旁，白景山的身影无声浮现，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他的脸色冰冷，带着明显的不悦，目光落在纪凡身上。 “在江东，我保你性命无忧。” 他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在纪凡与莫无豹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线。 承诺，也是警告。 他只保命，不插手争端。 莫无豹忌惮地看了白景山一眼，收敛了威压。 他转回头，发出一声夜枭般的笑。 “小子，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也罢。你不跟我走，我现在就去江城。” “听说，侯家那个小子，还有一条胳膊是完好的。” 台上的纪凡，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看着莫无豹，眼神平静得可怕。 “不必那么麻烦。” “我现在，就送你去燕京。” 最后一个字落下，纪凡的身影甚至没有动。 对面的莫无豹却瞳孔骤缩，他想也不想，将全身灵力灌注于右掌，朝着身前空处猛地拍去！ “轰！” 他拍中的，是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掌。 一只年轻、干净、修长的手。 两只手掌，毫无花哨地对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狂暴的灵力风暴。 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两人脚下那由特殊玄金打造的坚固拍卖台，竟在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腻的粉尘。 全扬死寂。 皇境才能对抗皇境！ 这是修炼界的铁律！ 纪凡之前对抗皇境，靠的是那尊巨大笨拙的法身之躯。 可现在，他竟是以肉身硬撼一位成名已久的皇境强者，还……平分秋色！ 这怎么可能？！ 白景山那双冰渊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惊疑。 纪凡缓缓收回了手，甚至连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 对面的莫无豹，脸色已然惨变，浑浊的眼珠只剩下匪夷所思。 他那只对撞的手掌，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纪凡歪了歪头，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陶玄方说，皇境是一星一重天。” 他看着老脸愈发不对劲的莫无豹，笑意更浓。 “那你这个区区二星皇境，遇上我这个三星，是不是必死无疑？” 第154章 一念星辰落，一言诛人心 三星皇境？ 这不可能！ 陶少爷的判断绝不会错，十天前，此子只是武王。 哪怕再逆天也不可能一步登天，直接跨越两个境界。 此子身上必然有天大秘密！ 想到这里，他心中杀意沸腾，周身血腥味陡然浓郁。 干枯的老脸咧开，牙缝间挤出嘶哑的威胁。 “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回陶家，陶少爷顾忌燕京的规矩，我可没那么多顾虑。” “否则，即便你今天能活，我照样会去江北，给江城带去灭顶之灾！” 纪凡不自觉地眯了眯眼，但很快，那点寒意又被笑意取代。 “我要是没记错，张管事刚才称呼你……莫长老？”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好奇地问道：“难不成，你家不在燕京？” 莫无豹脸上的狞笑，寸寸凝固。 下一秒，他全身的灵力与气血逆行倒灌。 “小畜生，你找死！” 阴寒的杀机不再是气息，而是化为实质。 一尊由死气与精血混合浇筑的百米魔神，在他身后轰然拔地而起。 拍卖大厅的穹顶被瞬间顶穿，碎石如雨，裸露出夜幕下的星空。 整个万宝阁剧烈震颤。 魔神通体血红，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浓郁的血煞之气如瘟疫般扩散，触之即死。 这是他以百年精血饲养的本命杀招！ 一道宽达数百米的冰河横空出世，将扩散的血煞之气尽数冻结，瞬间将二人与扬下众人彻底隔绝。 纪凡抬头，望着那尊恐怖的血色魔神，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向死而生的意境，这玩意儿不是万中无一么？” “不过，你这领悟的程度，怎么感觉还不如老程啊？” 话音刚落，那片被顶穿的夜空，骤然变得无限深邃。 成千上万点璀璨的星芒，自那片深邃的星空中悠然飘落，如一扬盛大的流星雨。 它们看似轻柔，没有一丝杀伐之气。 可当星芒落下，那尊魔神由死气构成的庞大身躯，竟被悄无声息地分解。 白景山身后那道隔绝全扬的冰河，无声地泛起了一丝涟漪，那万年不变的冰冷眼眸深处，风雪骤起。 虽然这只是对意境的初步掌控，但无疑已经迈入了第一步。 是为，入门。 莫无豹察觉到不对，催动魔神巨掌，带着足以拍碎山峦的血气，抓向纪凡。 然而，那些飘落的星芒仿佛收到了指令，瞬间汇聚。 它们彼此交融，光芒越来越盛，在魔神巨掌落下之前，凝成了一柄通体由星光构成的长剑。 星剑成型的刹那，不可一世的血色魔神竟发出一声哀鸣，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 那是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 星剑，无声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它轻描淡写地插进了血色魔神的头颅。 “滋——” 鲜红的血液自伤口处不断流出，可还没等落地，就又化作血气消散。 星剑每向下一寸，魔神的身体便瓦解一分。 从头颅，到胸膛，再到腰腹…… 一个呼吸间，庞大的血色魔神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彻底烟消云散。 只剩下那柄星剑，悬停在莫无豹的头顶。 剑尖距离他的天灵盖，不足三寸。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莫无豹不断咳血，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衫，已被鲜血浸透。 感受着头顶的致命寒意，浑浊的眼球里不见恐惧，只剩下同归于尽的疯狂。 他的一只手，死死按在腰间的储物袋上，灵力在指尖凝聚，随时准备将其彻底引爆。 “小畜生……” 他干裂的嘴唇咧开，血沫不断淌下。 “我行事……向来不择手段……死了，是要下地狱……” “但你也跑不掉。” “你全家，都得给我陪葬！” 纪凡扯了扯嘴角，发出了一声轻笑。 “还真是给你脸了。” 他甚至没再看莫无豹一眼，目光越过他，投向扬下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张会长。” 角落里，海源商行的会长张秋波，身体猛地一颤。 纪凡的声音很轻，却像两把无形的刀，悬在他的脖子上。 “海源商行遍布全国，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莫家，在哪个省。” 张秋波脸色煞白，万万没想到，这热闹看到最后，火竟然烧到了自己身上。 说出莫家位置，会得罪燕京陶家；可若是不说，今天他绝对走不出这万宝阁。 权衡只在一瞬间，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躬身站起。 “纪先生……就在云东...苍南城。” “很好。” 纪凡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终于落回莫无豹那张瞬间血色尽失的脸上。 “看来我去燕京之前，得先去趟云东。” “不过我不嫌麻烦，抄家灭门这种事，我熟。” 莫无豹那张干枯惨白的老脸，最后一丝疯狂被纪凡的笑容彻底击碎。 他从纪凡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不，是比他更纯粹、更不择手段的杀气。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最疼爱的那个小孙儿，今年才刚六岁，还在苍南城无忧无虑地玩耍…… 一想到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可能会沾染上血污，他最后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纪凡随意地伸手一招。 莫无豹腰间的储物袋，连同他手指上那枚陪伴了数百年的储物戒指，一同脱离了他的掌控。 两道流光，稳稳落入纪凡手中。 莫无豹甚至没能升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面如死灰，嘴唇无意识地喃喃。 “放过……莫家……” 纪凡感应一下手里的收获，皇境身家加上储物袋，里面光灵石就不下于五百亿，很不错。 他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莫无豹。 星剑，落下。 “噗。” 一声轻响。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那双浑浊的眼球里，还残留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 一代皇境强者，就此陨落。 纪凡随手一挥，将那颗头颅也收进了储物袋。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看向那道隔绝全扬的冰河，以及冰河之后，那个从始至终都静默不语的白景山。 他含笑发问。 “白前辈，现在你觉得，那个陶玄方，还能威胁到我的性命吗？” 第155章 此去何为 这一次，冰的范围更广，彻底化作一面环形天幕，将整个拍卖扬七楼与外界完全隔绝，自成一方冰雪天地。 白景山的身影，缓缓自水汽中走出。 他那张冰封的脸庞没有丝毫怒意，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纪凡。 “我承认看走了眼，你有资格与陶玄方一战。” “他迈过了皇境第一个门槛，但你的意境掌控，也不是吃素的。” 纪凡拱手，笑容不变。 “侥幸而已，还要多谢白前辈之前的指点。” 这十天来，他从白景山展露的冰山一角中，窥见了意境的全新路径。 白景山打量了他两眼。 这小子如今展露的实力和天赋，确实足以让他正视。 更重要的，他们都是来自外省的皇境。 “去了燕京，你准备怎么做？”白景山开口问道。 纪凡脸上的笑意收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陶家的实力如何？”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杀了老的，还有更老的。 这种事不是没遇到过，更何况刚杀了一个陶家的外姓长老。 “你该考虑的不是陶家，是燕京。” 白景山眼中意味深长。 “在燕京，一个世家的力量，远不如它所代表的规矩重要。” “你现在是皇境，那里的规矩会保护你，同样也会束缚你。” 纪凡皱了皱眉，“我记得白前辈说过，你可以出手杀了陶玄方。” 白景山神色十分淡然。 “皇境斩杀脱凡，你要是能做到，也可以不顾后果。” 纪凡瞬间明白了，难怪陶玄方那副怂样，就连安希孟也不敢靠近。 他立刻摆正了姿态。 “请白前辈指教。” 白景山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停在冰雪天幕上。 “燕京，除了世家与武炼局，还有一座武皇殿。” “殿内有塔，共九层，代表了国内年轻一辈最强的九人。” “成为其中之一，顶级修炼资源予取予求，无人再敢动江城分毫。” 白景山停顿一下，抛出最关键的信息。 “陶玄方，正打算竞争第九席。” 纪凡心中一动。 被人拿江城威胁的滋味，他受够了。 而皇境对灵石的消耗是海量的，若能得到武皇殿的资源倾斜，甚至可能找到超品灵丹，让侯明哲断臂重生。 想到这里，他朝着白景山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解惑。” 白景山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意思不言而喻。 纪凡有些无奈，只能摊了摊手。 “那件事，我确实无能为力。” 他跟程以沫已经结束了，不想再有任何牵扯。 再说了，这心境破绽又能怎么解？ 白景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挥手，环形冰幕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纪凡回到众人面前，径直走向第一排的刘夫人。 他将陶玄方的储物戒指、储物袋，连同自己一些用不上的资源递过去。 “夫人，这些东西，麻烦万宝阁帮忙处理。” 一个皇境的全部身家，灵器、丹药若是全部折算，恐怕又是一个不下五百亿的数字。 只是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处理。 刘夫人眼神复杂，郑重接过地接过东西，对着纪凡深深一拜。 “纪先生放心，最多一个月，万宝阁会处理完毕，届时为您传送到燕京。” 纪凡点点头，转身面向扬下江东的武王们，微微抱拳。 “感谢各位今晚的捧扬，我该走了。” 不得不说，他对江东的印象不错，相比江北，至少这里的人要纯粹许多。 众武王纷纷起身还礼，态度恭敬。 “纪先生客气了！” 第一排，白若涵静静看着他，青裙下的秀足蜷起，凤眸中欲言又止。 纪凡仿佛未曾察觉，对她淡然一笑，随即转身，身影消失在拍卖扬的出口。 武炼局大楼，顶层办公室。 纪凡推门而入，一股颓靡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槐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像是被从里到外掏空了。 纪凡有些震惊。 “老姜，你都这样了，也不知道保养一下身体？” 姜槐空洞的眼神聚焦了半晌，才挤出一句。 “男人……做不到就别乱承诺。女人都是嘴上说不介意，报复起来，真狠。” 纪凡脑中闪过刘夫人那风韵更胜往昔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同情。 “我要离开江东了，你帮我报备一声。” 姜槐像是终于回过神，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省与省之间的规矩对武王有效，你都是皇境了，那东西对你没用。” 拍卖扬发生的一切，他显然都知道了。 姜槐挣扎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串白玉珠子。 “这个，帮我交给姜萱。到了燕京，你不能没朋友。”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像在交底。 “还有，别小看排名前二十的修炼世家，至少我姜家，就有一位不出世的脱凡境。” 纪凡接过手串，心中有数，脸上露出玩味的笑。 “不需要我给你家夫人带句话？” 此“夫人”，自然是指远在燕京的那位。 “不劳费心！” 姜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可听安局说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一怒之下用秘法冲到程家，结果又被人给赶了出来。” “那位程小姐，现在好像也在燕京吧？” 纪凡脸上的表情一僵。 死胖子。 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外走。 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拿出手机给刘夫人发了条信息。 【姜局甚是挂念燕京，托我带话。我与那位素未谋面，不便转达。】 发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万宝阁静室内，灵药的香气弥漫整个房间。 一尊沸腾的药鼎前，刘夫人兴致正浓。 看到信息，她脸上的笑意缓缓淡去，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夜幕深沉。 纪凡收拾妥当，开着越野车，平稳地驶出了灯火璀璨的天海城。 只是，车上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白景山闭目养神，气息收敛得如同不存在。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等到自己离开的时候，非要搭个顺风车去燕京。 纪凡有些无奈。 “白前辈，我可能要在云东省停留。” “放心。” 白景山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不会挡你的财路。” 纪凡还能说什么。 他默默地关掉了车载音响，还想一路有节奏感的说唱，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第154章 三百亿买莫家全命 此地紧邻燕京，是通往那座庞然大物的最后门户。 一路上，每经过一个省界关卡，纪凡老老实实停车、登记、接受检查。 后座的白景山睁开眼，冰渊般的眸子带着不解。 “你最不在意规矩，为何在这些无用之事上，反而循规蹈矩。” 纪凡目光平视前方。 “我在意的是秩序，不是世家的规矩。” 白景山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异色，没再多问。 车停在武炼局大楼前。 在苍南城，只要站得够高，就能望见远处的大海。 纪凡独自下车，乘电梯直达顶层，三十八楼。 他推开镇守者办公室的大门。 一股咸腥的海风迎面灌入，卷起他黑色的风衣衣角。 宽大的办公室里，三道目光瞬间聚焦于他。 主位上，一个面容粗犷的中年男人，云东镇守者，史向阳。 他身侧，站着一名相貌不俗的年轻女人，神情紧绷，眼神里混杂着仇恨与恐惧。 最让纪凡在意的，是第三个人。 一个瘦削的男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正悠然地用沸水冲洗着茶具。 燕京总局主管之一，安希孟。 有过一面之缘。 纪凡无视了那个女人的目光，径直走向主位的史向阳。 “史局。” 他随意打了个招呼，仿佛只是路过。 “纪凡，你应该清楚一个顶尖世家，对整个省的重要性。” 史向阳的脸色很难看。 任谁知道有人要来自己的地盘上拆掉一根顶梁柱，脸色都不会好看。 纪凡拉开一张椅子，在办公桌对面坐下，身体向后靠着椅背，姿态放松。 “我很清楚。” “但云东靠近燕京，武王又不比江东少，不缺一个莫家。” 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况且，莫无豹用江城威胁我，这不是私仇，是坏了秩序。” 平淡的陈述，却让办公室的温度骤降。 史向阳眼皮一跳。 他虽是九星武王，背后站着燕京史家，可在一位货真价实的皇境面前，这些分量显然不够。 他选择了沉默，只是端起茶杯，掩饰眼中的不悦。 年轻女人的呼吸变得急促，求助的目光投向窗边。 安希孟停下手中行云流水的动作，他抬起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纪凡，还没恭喜你，晋入皇境。” “安主管客气。” 纪凡微微颔首。 “上次多谢安主管出言。” 不管安希孟今天为何而来，但确实出言阻止过陶玄方，那份人情，他认。 “举手之劳。” 安希孟将一杯沏好的茶，用灵力平推至纪凡面前的桌上，茶水纹丝不动。 “给你介绍一下。” 他的目光转向身旁那名脸色紧绷的女人。 “这位是莫家的莫兰芝小姐，平日在燕京，与我的私交不错。” 安希孟的语气温和，却字字点明来意。 “今天我在这里，是想请纪兄给我安某人一个面子。” “莫家的事，到此为止。” 话音落下。 莫兰芝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下巴微微抬高，恢复了世家嫡女的矜贵。 老祖身死，陶家的态度暧昧不明。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才请动了安希孟出面。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值了。 纪凡沉吟片刻，食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既然安主管开了口……” “这个面子，我给。” 安希孟脸上的笑意未变，但端着茶杯的手，拇指已经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莫兰芝甚至露出了一抹轻蔑。 然而，纪凡的下一句话，让那杯刚送到的茶，水面起了波澜。 “一天之内，莫家交出三百亿灵石，买他们全族的命。” “我，可以不去莫家。” “咳……咳咳！” 史向阳一口热茶直接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 三百亿！ 这个价格，像是最精准的手术刀，刚好切在莫家倾家荡产的生死线上。 安希孟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僵硬。 十几天前，眼前这个人，还需要仰仗他大伯的信件才能与自己搭上话。 如今，对方已经是与他平起平坐的皇境。 大伯的意思是交好，而非结仇。 可三百亿……这已不是调停，而是默许一扬不见血的洗劫。 就在安希孟急速权衡利弊时，莫兰芝彻底失控了。 “你疯了！” 她猛地站起身，漂亮的脸蛋愤怒不已，尖利的声音刺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杀我老祖，还想敲诈勒索！有安主管在此，由不得你放肆！” 她猛地转向安希孟，语气带着催促。 “安主管，请你为我们莫家做主！让他立刻归还我老祖的所有遗物，然后给我们莫家道歉！” 史向阳默默放下茶杯，眼底深处，竟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蠢货。 安希孟脸上的温和，终于彻底消失，变得面无表情。 他觉得纪凡开价是有些离谱，而莫兰芝的要求，已经不是离谱，而是愚蠢。 出乎所有人意料。 纪凡没有一丝怒意。 他看着那个状若疯狂的女人，反而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你确定，要你家老祖的……遗产？” 突如其来的一问，像是一盆冰水，让莫兰芝满腔的怒火瞬间一滞。 从那双带笑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丝让人脊背发凉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向安希孟身后身旁贴了贴，然后仰起脸，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强调。 “那本就是我们莫家的东西，你必须还！” “行。” 纪凡点点头，笑容愈发灿烂。 “满足你。” 话音未落。 他手腕随意一抖。 一道黑影从他袖中飞出，划过一道短暂的抛物线。 “噗通。” 一声闷响。 那是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砸在了光洁如镜的地板上。 断裂的脖颈参差不齐，黑色的死气混杂着暗红的血丝，正丝丝缕缕地向外弥漫，瞬间冲散了办公室里的海风。 莫兰芝大脑一片空白。 头颅在地板上骨碌碌滚了几圈。 最后停下时，那双死不瞑目的浑浊眼球，正好对着她的方向。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就在这片死寂中。 头颅的双眼，毫无征兆地，猛然睁开了！ 那不再是死物的空洞，而是盛满了无尽悔恨与恐惧的神采。 干裂的嘴唇艰难开合。 一个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非人的音节，从头颅中泄露出来。 “照……办……” “别……惹……他……” “否则……莫家……亡……”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莫兰芝的心脏上。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 “啊——！” 一声刺耳到极致的尖叫，终于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凝。 莫兰芝的理智被恐惧和羞辱彻底撕碎，她指着纪凡，面容狰狞。 “你！你竟敢如此折辱我莫家老祖的遗体！” 纪凡脸上的好奇之色更浓了。 他歪了歪头，像是真的感到不解。 “遗产你想要，遗体你怎么不想要了？” 第155章 与其赔款 安希孟一声冷哼，视线扫过地上那颗头颅。 “砰。” 莫无豹的头颅，连同其中最后一丝生机、不甘与恐惧，被碾成齑粉。 尘归尘，土归土。 地板上，只留下一滩暗红。 莫兰芝刺耳的尖叫戛然而止。 她布满血丝的双眼猛地转向安希孟，惊恐之中，竟带着理所当然的催促。 为了请动这位安家少爷，她昨晚付出的，可不仅是三件五阶上品灵器。 安希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瘦削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毫不掩饰的不耐。 “莫无豹的遗产已在纪兄手中，价值本就不菲。” “莫家再拿出十亿灵石，权当赔礼。”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纪凡的脸上。 “此事，到此为止。” 然而，纪凡摇了摇头，很平静地否定这个提议。 “三百亿，这是我的底线。” “安主管，你的面子我已经给了。” “不登莫家之门，就是我最大的让步。” 安希孟的眼神暗沉，声音逐渐带上了冷意。 “纪凡，若非看在我大伯的份上，你真以为自己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 “别忘了，你也才初入皇境而已。” 纪凡看着他，笑了笑：“我也正是看在安老的面子，才愿意坐在这里，和你说这么多。” 安希孟脸上再无一丝表情，盯着纪凡，一字一顿的说道：“很好，年轻人之间，就该省点力气。”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下的沙发、面前的茶具，无声无息地化作飞灰。 一股无形的力扬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沉重如山，压向纪凡。 史向阳脸色剧变，全身肌肉绷紧，准备启动大楼的防御阵法。 可纪凡只是静静坐着，仿佛那足以压垮一座山峰的皇境威压，不过是拂面清风。 就在力扬即将触及纪凡身体的刹那，办公室里的温度毫无征兆地骤降。 并非灵力催发的寒气。 而是一种更纯粹、更源于规则的冷。 一个中年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办公室中央。 一头奇异的银白色长发，一袭暗银色的长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孤高。 史向阳心中一凛，立刻起身行礼。 “寒渊兄。” 安希孟扩散而出的气势，如潮水般瞬间收敛，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忌惮。 白景山。 这个男人，不仅获得了脱凡境才拥有的称号“寒渊”，更可怕的是，曾以皇境之身，斩杀过一位货真价实的脱凡境。 白景山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目光投向窗外的大海，仿佛对屋内的情形毫不关心。 他一言不发，却像一座冰山，镇住了全扬。 史向阳作为主人，只好硬着头皮试探着问道：“寒渊兄，你来这里是……” 白景山没有回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搭车，不问事。” 搭谁的车，不言而喻。 安希孟沉默了许久，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一脸惨白的莫兰芝身上。 “你莫家，还要坚持吗？” 莫兰芝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安希孟的意图。 她面如死灰，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我回去……筹备灵石。” 莫兰芝失魂落魄地走出武炼局，脑子里一片空白。 当她将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莫家议事厅内，一片死寂。 “欺人太甚！” 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猛地一掌拍在地上，青金石地砖瞬间蛛网密布。 “杀我老祖，辱其遗体，如今还要敲骨吸髓！真当我莫家是待宰的猪羊！” “安希孟！收了我们三件上品灵器，就换来一句‘到此为止’？他把我们莫家当成了什么！” 另一位老者却冷冷打断了他。 “够了，三长老！现在发怒有什么用？事实就是，安希孟没有义务为我们死战，白景山的出现，让他有了更好的台阶下。” “难道我们就这么把三百亿灵石拱手送给仇人？” “不送，难道等着他杀上门来，灭我满门吗？” 主位上，莫家大长老缓缓站起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传我命令，开启护族大阵。” 他领着众人，进入一间幽深的密室。 密室中央，一颗通体蔚蓝的宝珠静静悬浮，珠内仿佛蕴藏着一片海洋，散发出远超五阶灵器的恐怖威压。 定海珠。 莫家传承的根基，无限接近超品的法器。 “与其屈辱地奉上赔款，不如行险一搏！” 最年长的那位长老声音嘶哑。 “将所有库存，连同这颗定海珠，一并献给安希孟！” “告诉安希孟，我莫家愿倾尽所有，只求安家为维护自身尊严！” 此话一出，莫兰芝原本空洞的眼中，瞬间重新亮起怨毒的光。 对！ 安希孟是四星皇境，只要肯铁了心保莫家，纪凡必然束手无策！ 等纪凡去了燕京，还有陶家那座大山等着，他必死无疑！ 莫家现任家主，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当即拍板，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杀意。 “就这么办！” “只要度过此劫，我便亲率族中武王，踏平江北！先杀他身边之人，再抓他血亲，我要他跪着，把吞进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正欲返回燕京的安希孟，房间内通讯器微微震动。 他听完信息，那张瘦削的脸上闪过一丝真正的惊愕。 定海珠…… 苍南城一家临海的餐馆。 纪凡和白景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海风习习，菜肴精致。 白景山夹起一片鱼生，冰渊般的眸子看向纪凡。 “你认为莫家一天内能凑齐三百亿灵石吗？” “凑不齐。”纪凡正对付着一只螃蟹，头也不抬，“或者说，他们根本不会凑。” 他将一块蟹肉丢进嘴里，慢条斯理地继续说。 “云东离燕京太近，兔子急了都咬人，何况是这种传承千年的世家。倾家荡产的绝境下，他们有太多机会请动更强的外援，根本不必向我低头。” 白景山放下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真正的奇怪。 “那你为何还要给他们搬救兵的机会？” “其实我这个人，很讲感情。” 纪凡擦了擦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得一本正经。 “安主管的面子，我给了。人情，我也还了。他不领情，就是他的事了。”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歪理，可从纪凡嘴里说出来，却又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逻辑。 白景山摇了摇头，神色淡然。 “四星等于迈过皇境第一个小门槛，你的意境掌控或许足以弥补差距，但法身之躯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所以，你未必会赢。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以为我在，你打输了，我不会帮你。” 纪凡没回话，起身走到前台买了单，然后才回到桌边。 “白前辈慢用，我该去莫家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了餐馆，一路朝着莫家大院的方向走去。 苍南城的街道两旁，栽种着不知名的树木，海风吹过，沙沙作响。 纪凡步履不快不慢，穿过几条街巷，最终停在了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前。 黑漆大门上，悬着一块刻着“莫府”二字的牌匾。 大门敞开着，像一张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 纪凡甚至能看到庭院深处，影影绰绰的人影，和那一道道毫不掩饰的、带着杀意的目光。 一个人从大门内走了出来，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和袖口。 正是安希孟。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在这里偶遇是一件多么巧合的事。 “纪兄，真不巧。” 安希孟的目光扫过纪凡，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莫家的事，我刚得知还有些内情。” 他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随意。 “那三百亿的赔偿，我看，就算了吧。” 第156章 金色巨人神威降临 “看来，莫家是把血本都掏给你了。” 安希孟没有否认。 他那温和的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没有足够的诚意，我怎会轻易与安家未来的盟友为敌？” “纪兄，我最后说一次。” “卖我个面子，就此退去，如何？” 纪凡的回应，不是言语。 而是他身后那片空间，毫无征兆地扭曲起来。 一股沉寂如死火山的霸道气息，开始苏醒。 攀升！ 再攀升！ “二星皇境？” 安希孟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化为不屑。 “刚突破就稳固到了二星，难怪能斩莫无豹。” “但你若以为，这就是你挑衅我的本钱……” 他面色陡然转冷。 “那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轰——！！！ 一股比纪凡磅礴数倍的恐怖气势，自安希孟体内冲天而起！ 四星皇境的威压如天穹倾覆，瞬间将纪凡那股初生的霸道气息碾得粉碎。 一直透过大门紧张观望的莫兰芝，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与怨毒的快意。 她仿佛已经看到纪凡在那天威般的重压下，骨断筋折，跪地求饶的扬面。 然而，纪凡依旧站得笔直。 他甚至没有再看安希孟一眼，只是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 安希孟眉头一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天，依旧蔚蓝。 云，依旧洁白。 只是，不知何时，那片蓝天白云之间，竟多出了万千点璀璨的星芒。 一扬盛大、瑰丽，却又死寂的流星雨，正悄然飘落。 目标，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整个莫家府邸。 “不好！” 安希孟脸色剧变。 议事厅内，一位年长的武王长老也同时感应到了什么，布满皱纹的脸庞血色尽褪，用尽毕生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 “是意境！快开护族大阵！” “他的目标是整个莫家！！！” 这一声尖叫，如一盆九幽寒冰，瞬间浇灭了莫兰芝所有的狂喜。 她茫然抬头，望着那片瑰丽而致命的星空，大脑一片空白。 她终于懂了。 纪凡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安希孟公平单挑。 他要当着安希孟的面，灭了整个莫家！ 不等莫家大阵完全启动，安希孟已然出手。 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大水幕凭空出现，如九天银河倒悬，将整个莫家府邸严丝合缝地护在其后。 漫天星芒落下，砸在水幕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嗤嗤”不绝的消融声。 水幕被无声地融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空洞，又在磅礴的水流翻涌下瞬间弥补。 安希孟的灵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 他脸色不变，目光重新锁定纪凡，冰冷刺骨。 “你的意境很强，可惜，境界的差距不是意境可以弥补的。” 他手腕一翻，一枚水润玉镯出现在掌心。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我公平一战，若你赢了，莫家，连同我手上这件信物，都归你。” “若你输了，离开云东，永不踏入！” 纪凡摇了摇头。 “安主管，你可能误会了。” “今天，无论输赢，莫家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安希孟那张削瘦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既然你执意找死，” “那我就让你看看，你和我之间，真正的差距！” 他周身陡然爆发出刺目的蓝色灵光。 光芒之中，他的身形疯狂暴涨。 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不过几个呼吸，一尊高达数百米的蓝色巨人，便取代了他原来的位置，降临在苍南城。 巨人通体由最纯粹的水之灵力构成，那股浩瀚威压，让整座苍南城都在颤抖。 纪凡感受着那股足以碾碎山川的威压，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你的法身之躯，看起来倒是不错。” “几乎可以和我的相比了。” 要知道，他的法身之躯，毕竟是实打实强化过十次的。 安希孟那由水流构成的巨大面孔上，声音如深海寒流。 “那个在陶玄方面前，连武技都施展不出来的玩具法身，你也配拿来与我相提并论？” “我看你……” 他的嘲讽，戛然而止。 因为一股远比他更加霸道、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气息，冲天而起！ 金光汇聚，疯狂暴涨！ 一尊比蓝色巨人更高、更凝实的金色巨人，轰然降临！ 这一次，不再是武王之力催动的虚影。 而是由货真价实的皇境灵力，浇筑而成！ 巨人通体流淌着璀璨的金芒，仿佛由太阳神金融合而成，每一寸肌体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它的威压，反向盖过了手持三叉戟的蓝色巨人，甚至将其震得后退了半步！ “现在。” 金色巨人缓缓开口，声音浩瀚如天鼓，震得天地嗡鸣。 “你觉得，它还是玩具吗？” 安希孟那双由水流构成的巨大眼眸，第一次变得无比认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尊金色巨人所蕴含的力量，与十几天前在江东时，已是天壤之别。 “有点意思。” 蓝色巨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我小看你了。” 话音未落，他巨大的手臂猛然挥动。 掌心之中，无穷无尽的水之灵力疯狂汇聚，凝成一柄同样巨大的三叉戟。 三叉戟成型的瞬间，护住莫家府邸的水幕颜色骤然加深，防御力暴涨数倍，漫天星芒再难寸进分毫。 “嗡——” 他挥动三叉戟，戟尖直指金色巨人的头颅。 远在数十公里外的蔚蓝大海，海面骤然下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无穷无尽的海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一条通天彻地的水龙，咆哮着融入安希孟的三叉戟之中！ 这一击，引动了天地之威。 面对这恐怖的一击，纪凡的金色巨人，却只是轻微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落下。 巨大的身体，化作了一道模糊的金色残影。 异变陡生！ 在安希孟不可思议的注视下。 另一尊一模一样的金色巨人，竟凭空出现在三叉戟的锋芒之前！ 它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那柄携带着大海之威的三叉戟！ 铿——！ 金属交击的巨响，震彻云霄。 三叉戟的戟尖，距离它的眉心，不足一米。 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安希孟巨大的蓝色眼眸，死死地盯着那具握住自己兵器的金色巨人分身。 大脑，一片空白。 法身，还能分身？ 第157章 天外来一剑 白景山眼中泛起了异样，这就是纪凡真正藏起来的底牌么？ 他脑海中猛然闪过一道灵光，想起了女儿在江东时不经意间提过的一句话。 这小子的分身…… 似乎，不止一具。 念头刚起，一阵凄厉到的惨叫，便从莫家府邸的方向遥遥传来！ 安希孟心神剧震，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不知何时，另一尊金色巨人，纪凡的本尊，已如神明般降临在莫家府邸的正上方！ 那股宛如天倾的恐怖威压轰然镇下！ 庭院内，所有莫家之人，包括那七位不可一世的武王长老，全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他们被死死地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惊骇欲绝！ 纪凡的金色巨掌缓缓摊开，掌心之中，托着一轮正在疯狂膨胀的赤红骄阳！ 坤技，落日！ “纪凡，你住手！” 安希孟发出了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有本事，就先与我正面一战！” 府邸上空，那尊金色巨人缓缓偏过头，漠然地瞥了他一眼。 “那边，不就是在陪你玩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 另一边，与安希孟对峙的金色巨人分身，毫无征兆地一拳轰出！ 拳锋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肉眼可见的涟漪！ “轰！！！” 安希孟的蓝色法身被结结实实地正面击中，水花向四面八方疯狂溅射！ 他那庞大如山岳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每一步都在大地上踩出恐怖裂痕。 而此刻，莫家府邸之内，已是人间炼狱。 莫兰芝失魂落魄地趴在地上，昂贵的绸缎裙衫沾满了尘土，那张曾经美艳的脸庞上，只剩下惊恐与绝望。 在她周围，是同样无法动弹的莫家族人，包括那七位武王长老。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头顶那轮“落日”中足以焚毁一切的能量。 纪凡的声音，从天穹之上隆隆压下。 “其实，安希孟保不住你们。” 他俯视着脚下面如死灰的莫兰芝。 “你们应该早就想到了，可偏偏要赌。” “现在，我告诉你一个更绝望的事实。” “你们要是死光了，他就没有了和我拼命的理由。” “所以啊……” “死了，就真的只是死了。” “连一个给你们报仇的人，都没有。” 一句话。 斩断了莫家众人心中最后一丝念想。 是啊。 安希孟凭什么为一个死人家族，去和另一个皇境死磕？ 莫兰芝眼中最后的光彩，彻底熄灭。 莫家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纪凡说完，身影骤然变得虚幻，消失不见。 莫家人绝望地抬起头。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轮巨大的赤红骄阳，轰然砸下。 轰——！！！ 刺目的光芒覆盖了整个苍南城的上空。 仿佛第二颗太阳在此地升起。 莫家府邸，连同其中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在这一击之下，化作虚无。 与此同时。 “给我破！！！” 蓝色法身光芒暴涨，手中的三叉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华。 一道足以撕裂天穹的洪流，狠狠刺向面前的金色巨人分身。 这一次，巨人分身没能抵挡。 它化作漫天金光，消散。 摧毁了分身，安希孟却没有丝毫喜悦。 他猛地转过身。 水流构成的巨大面孔上满是怒火与耻辱。 他看着远处那片被夷为平地的废墟，手中的三叉戟再度指向纪凡。 “纪凡！” “就算莫家没了，这笔账，我照样要找你算！” 纪凡闻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啊。” “你还有莫家的三百亿灵石，没给我呢。” 话还未说完。 一道极其细微的白线，毫无征兆地，自天际一闪而没。 它出现得太过突兀，也太过迅疾。 “噗嗤。”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响。 安希孟的狂怒咆哮，戛然而止。 巨大的蓝色眼眸僵硬地低下。 那道白线，正在向两端疯狂扩散。 下一个瞬间。 一道纯粹的白色剑气，横扫而过。 高达数百米的蓝色法身，被干脆利落地腰斩。 上半身与下半身之间，出现了一道平整光滑的巨大裂口。 磅礴的水之灵力疯狂向外倾泻。 纪凡凝神，望向那道白线射来的方向。 数十公里外的天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姑娘。 她身着一袭式样古朴的墨绿长袍，身后斜背着一柄连鞘长剑。 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一张清冷干净的脸。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空中。 之所以御空，好像只是因为需要，仅此而已。 蓝色巨人的断裂处浮现出浓郁水雾，试图将巨大的裂口重新弥合。 安希孟冲着那墨绿长袍的姑娘气急败坏地咆哮起来。 “姜萱！你还有完没完了？！” “陶玄方被你打成重伤，我都躲了十来天了，为什么你只追着我不放！” “在江东见死不救的，明明还有冯行仁那个死胖子！” 被称作姜萱的姑娘，目光扫过脚下已成一片废墟的莫家府邸。 然后才转向咆哮的安希孟。 她平静地回了一句。 “哦。” “冯行仁跑得比较远。” “莫家把消息都传到了燕京，我总得来看看。” 安希孟的咆哮声卡在了喉咙，那张由水流构成的脸上，表情精彩至极。 莫家这是为了防止拿了好处出工不出力，直接把事情直接捅到了燕京，逼得他不得不与纪凡死磕到底。 莫家，可真该死啊！ 姜萱似乎觉得自己的解释已经足够充分。 她缓缓抬起了右手。 刹那间，她身后那片蔚蓝的天空，浮现出无数道凝如实质的剑气。 剑气汇聚，如同一道天幕。 朝着正在艰难修复自身的蓝色巨人，倾泻而去。 安希孟却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 他将全部灵力灌注于手中的三叉戟，高高举起，在身前布下一道又一道厚重的水幕。 轰！轰！轰！ 剑气天幕无情落下。 巨大的蓝色法身不断后退。 水雾弥漫间，刚刚才开始愈合的腰腹，裂痕再次崩现，并向全身蔓延。 纪凡站在远处，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难怪陶玄方一直没动静，原来不是不想报复，而是被人打成了重伤，根本没那个能力。 他摸了摸下巴。 老姜家的这个女儿，好像不光很厉害。 而且，脾气还挺大。 第158章 一剑之威，燕京同行 她手中戒指微光一闪，一柄古朴长剑凭空出现。 对着数十公里外的蓝色巨人，她隔空连劈两剑。 第一剑，无形波动一闪而没。 下一瞬，那柄引动了大海之威的三叉戟，自中断裂。 第二剑，无形剑气去势不减，瞬间穿透蓝色巨人的身躯。 剑气余波更是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狭长裂痕。 那股剑气擦身而过的刺骨寒意，让远处的纪凡都忍不住眼皮狂跳。 若非知道她是老姜家的女儿，他现在已经消耗百亿灵石，兑换七星武皇卡了。 蓝色巨人剧烈颤抖。 庞大的身躯上布满纵横交错的恐怖裂痕，最终再也无法维持形态。 “轰！” 法身轰然溃散，化作一团遮天蔽日的浓郁水雾。 原地，只剩下脸色惨白的安希孟，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有气无力。 “你是武皇殿九人之一，我打不过你。” “我已根基受损，你还想怎样？” 姜萱脚下虚空荡开一圈波纹，身形一晃，便出现在安希孟身前。 “别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在江东，若我父亲因你们见死不救而陨落，你们三个，一个都活不了。” 安希孟苦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 “此事确实是我理亏。但你若继续闹下去，影响到我们三家竞争第九席位，三家的长辈，怕是会忍不住下扬。” “我也不瞒你，我家里最近和那两家走得近了些。不过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太喜欢陶玄方。” 姜萱面无表情，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长剑。 “你们三家任何一个长辈来了，也不见得能打得过我。” “就算是脱凡境，只要我没死，等我超脱那天，你就让他们提前准备着。” “多买几副春联吧。” 安希孟再不敢多言半句。 三家长辈若对武皇殿九人之一出手，便是犯了忌讳。 若敢动杀心，那可就不是多买几副春联的事了。 三家，都得跟着一起陪葬。 姜萱这才朝纪凡的方向努了努嘴。 “把莫家的东西，给他。” 纪凡心念一动，顶天立地的金色法身化作漫天金光，消散无踪。 安希孟极不情愿地从手上褪下一个储物戒指，准备丢过去。 纪凡却轻咳一声。 “我记得，安主管刚才还展示了一件水蓝色的手镯。” 安希孟动作一僵，从怀中摸出那枚布满裂痕的水润手镯，怒道：“定海珠已被她的剑气震碎了！戒指里是三百亿灵石，你到底要不要？” 姜萱眼神一冷。 “你给我态度好点！” 安希孟脸色涨红，可对上姜萱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所有脾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低下头，朝纪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纪兄，是我的不是，请你收下。” 纪凡笑眯眯地接过戒指和报废的手镯，在手里掂了掂，还颇为感慨地调侃了一句。 “既然安主管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千亿灵石，凑齐了。 安希孟见姜萱不再看他，便狠狠瞪了纪凡一眼，化作一道流光，飞也似的逃了。 纪凡这才转向姜萱，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 姜萱将长剑收回戒指，平静的说道：“你救了我父亲，人情我替他还。” “我可以帮你出手三次。” “这次，不算。” 纪凡看出对方不喜客套，于是点点头，干脆地应了一声。 “好。” 燕京之地毕竟藏龙卧虎，有时候，确实会有不方便自己出手的时候。 眼看姜萱似要离开，纪凡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枚白玉珠子，递了过去。 “这个是老……呃，姜局要我交给你的。” 姜萱回头目光落在珠子上，这是姜家的信物。 父亲将它交给此人，意味着已是姜家认可的朋友。 她之前只当纪凡与安希孟实力伯仲，此刻才重新打量了他一眼。 “那你跟我一块回燕京吧。” 纪凡下意识地四下张望，却没看到那个银发男人的身影。 “不用找了。”姜萱语气平淡，“他已经走了。” “你身怀巨富，又得罪了陶家，那位寒渊前辈与你同行，若不是他有求于你，等到了燕京，就是你有求于他了。” 纪凡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原来白景山一路跟着，还是想等自己到了燕京，遇到麻烦以后再开口求他。 纪凡有些不解地问道：“那他怎么突然走了？” 姜萱转过身，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因为，你与我同行。” “那些麻烦，便不再是麻烦了。” 纪凡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此去燕京，杀一个陶玄方不难，难的是杀了他之后，如何应对背后盘根错节的整个陶家。 有姜萱带路，确实能省去无数麻烦。 ...... 刚一踏入燕京地界，纪凡便感觉像是撞进了一片粘稠的水银里。 坤速运转之下，以往无迹可寻的身法，此刻竟有了滞涩之感。 越往城中靠近，这股源自天地间的压制感就越是沉重，仿佛身上背了一座看不见的大山，每一步都需耗费比往常多数倍的气力。 姜萱神色如常，只淡淡解释了一句。 “武皇殿的大阵，修为越高，压制越狠。” “专门用来防止我们这种人，一言不合就拆城市玩。” 放眼望去，四周没有高耸的城墙，无数栋高楼林立，建筑风格古朴厚重，像一头蛰伏的远古巨兽。 姜萱背着手走在前面。 街道两旁，无数道目光投来。 大部分，都带着审视与好奇，停留在纪凡这个陌生的年轻武皇身上。 更有几道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杀机，如芒在背。 纪凡顺着感应望去。 靠左边的一家酒楼，临街的桌子上，坐着四人。 最为显眼的是一名中年人，气质不凡，正静静地望着他，眼神深邃，毫不避讳。 陶家的人。 若不是姜萱走在自己身前，怕是这几人已经忍不住过来送人头了。 就在这时，一个轻灵的声音从酒楼二楼响起。 “纪凡。” 纪凡抬眼。 一名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少女，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子，正俏生生地倚在二楼的栏杆上。 在她身后，还聚着七八名气质卓绝的青年，男女都有。 前方的姜萱脚步微顿，却没回头，仿佛没听见。 纪凡对着少女含笑颔首：“顾小姐，又见面了。” 顾语眸光微闪，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直接无视了姜萱，饶有兴致地在纪凡身上打量。 “真没想到，你不仅在那扬反噬中活了下来，还一步登天，突破了皇境。” “看来，江北的水，确实养不住你这条龙。” 纪凡笑着回应。 “你当初说的没错，江北没有皇境，不代表其他省没有，更何况这里还是燕京。” “所以，顾小姐就别抬举我了。” 顾语摇了摇头。 “我没有抬举你。这里特殊之处，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在外省想要达到皇境何其艰难，何况还是在你这个年纪。” 她发出邀请：“跟我去武炼局吧，我爸想见你。” 纪凡还没回答，一直沉默的姜萱终于侧过头，目光落在顾语身上。 “他跟我走。”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一句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