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得如此彻底。
更没料到，那个曾被他视为蝼蚁的小子，竟能将修为强行拔至皇境，连半步皇境的韩无全，都未能在他手下撑过一招。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怪物？
死气，浓郁得令人窒息。
“你……想要什么？”干涩沙哑的声音从黑袍下挤出，带着白骨摩擦的“咔咔”轻响。
纪凡纵身跃入深坑，动作轻巧得像一片落叶。
他背着手，绕着黑袍踱了两圈，对那可怖的模样和浓烈的死气恍若未觉，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伸脚拨了拨程局长脚边的一块碎骨。
“啪！”
纪凡毫无征兆地一巴掌拍在黑袍的兜帽上，力道不大，却让兜帽歪向一旁，露出一截惨白的颈骨。
“老程，你不是死也看不起我么？”
“还说我心性太差，难成大器，走不远的。”
兜帽下，两点猩红的魂火剧烈闪烁，那只看似轻飘飘的手掌中蕴含的力量，足以将他这具残破的骨架彻底碾碎。
程白骨只能僵硬地承受。
再死一次，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我承认，我从没小看过你。但没想到，终究还是……小看了。”魂火黯淡，声音里满是认命的颓败。
纪凡收回手，嘴角咧开一抹嘲弄：“别啊，老程，格局别小了。”
“掏心掏肺可不是你的风格，你那运筹帷幄、深不可测的老干部人设，千万别崩。”
“来，继续你的表演。”
“还有什么后手？尽管使出来，我瞧瞧你这高端局，到底能不能翻盘。”
程局长兜帽下的红芒彻底黯了下去。
“灵脉中提炼的灵玉粉末，尚有不少。”
“另有五件四阶极品灵器。”
“总价值……近亿灵石，换我一命。”
纪凡脸上那丝戏谑更浓了：“哦？真没后手了？”
他咂咂嘴，故作惋惜：“一个亿？老程，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不过对你程家，确实不好学对付韩家那套，直接上门去取。”
纪凡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晃。
“十个小目标。”
“拿出十亿灵石，我放你一条生路。”
程局长黑袍下的魂火瞬间凝固，再无半分波动。
十亿？
别说自己拿不出来，就算是以韩家那等底蕴，也绝无可能凑齐如此巨额的灵石。
这小子，纯粹就是在戏耍，压根就没想让他活。
一直沉默的安世清，此刻立于深坑边缘。
他面色凝重，突然开口：“纪凡，我知道你与他有深仇，但此事能否暂缓？”
“我再添两亿灵石。”
“将程武王……交给我，如何？”
纪凡侧过头，瞥了眼这位燕京来的大人物，眉毛一挑：“你要活的，还是死的？”
安世清脸色微沉，不再言语。
纪凡摇摇头，转而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投向夜空，似乎穿透了层层云霭，望向了更高远的天际。
他淡淡说道：“阁下，看了这么久的戏，既然动了心思，何必藏头露尾？”
“不如下来，亲自谈谈？”
话音方落，安世清神情骤然绷紧。
只见夜空中，那原本纷纷扬扬的雪花似乎微微一滞。
一道淡蓝色的丽影，自云层之上，伴着细雪，飘然而落。
她在离地数十米时微微一顿，晶莹赤足似踏无形阶梯，一步步走下。
直至离地丈许，少女容颜方才清晰。
肤若凝脂，眉目如画，青丝垂落腰际，淡蓝宫装不染纤尘。
她就那般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从画卷中走了出来。
好在纪凡如今也算见识过不少绝色美女，心境早已不同往日，这才没有当扬失神。
他虽然未能从对方身上察觉到具体的修为境界，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女尚未达到皇境。
能这般御空而行，要么是修炼了某种极为特殊的功法，要么便是领悟了某种玄奥的意境。
安世清见状，神色愈发严肃，低声对纪凡道：“纪凡，这位是武炼总局顾部长的千金，顾语。你莫要乱来！”
纪凡转回头，一脸无辜：“老安，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像会乱来的人？”
安世-清眼角余光扫过街道上那一片狼藉与血泊，又转回头，看着纪凡，用一种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你不是像，你就是。”
少女已至近前，清澈眸子望向纪凡，声音轻柔：“纪先生，你好。”
纪凡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指了指坑底的黑袍身影：“仙子下凡，是为了这具会走路的骨头架子？”
程局长魂火再次剧烈波动，曾几何时，他竟沦落到被人当作战利品讨价还价的地步！
顾语灵眸转向黑袍，轻轻颔首：“程武王领悟的意境，对武炼总局意义重大。”
“我想将他带回燕京。不知纪先生，可否行个方便？”
纪凡未答，反而冲坑底的程局长挤眉弄眼：“老程，听见没，你被武炼总局看上了，这波是不是血赚？”
顾语秀眉微蹙：“十亿灵石太多。三亿，我带他走。”
纪凡脸上露出一副貌似真诚的表情，摊了摊手：“顾姑娘，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跟他之间，属于那种你死我活的私人恩怨，懂的都懂。”
顾语听完，纤细白皙的手指上，一枚古朴的戒指微不可察地闪过一道灵光。
下一刻，一块通体晶莹剔透的极品灵玉便被她稳稳托在掌心。
这块灵玉散发出的精纯灵气，竟比灵脉山洞核心的那块还要浓郁几分。
她语气也冷了几分：“五亿灵石。放人。”
纪凡目光在那块巨大的灵玉上停留了一瞬，强行将视线移开，依旧摇了摇头：“放虎归山这种事，我可不干。万一他去了燕京摇人，卷土重来，我找谁说理去？”
不等顾语保证，他继续：“我这个人比较实在，只认灵石。”
“十个小目标，童叟无欺，这是我的底线。”
“你若真想要，这具白骨，卖你。”
顾语沉默了。
她静静凝视纪凡片刻，缓缓启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灵石。”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