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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作者:溪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令颐很快就明白了燕珩说的“诚意”究竟意味着什么。


    “今日的牡丹图帮我一块画了吧。记得要用双钩填彩法,李先生最挑剔了。”


    “还有詹太傅要的六篇经义策还有四篇方略,有劳帮我写了吧。模仿我的笔迹记得模仿得像一点,上次那篇《疏水策》就被太傅认出来了。”


    不仅要随叫随到,承包他所有的课业,还要陪他骑马练箭。


    甚至有一次,燕珩说自己看书要安静,让令颐上树帮他赶雀。


    令颐好几次忍不住找他表达抗议,都被他一句话噎了回去。


    “那我们聊聊你哥哥的事?”


    一句话就让令颐蔫了下去。


    为了哥哥,她只能咬牙屈居他的淫威之下。


    这日,她好不容易把两人的课业熬夜做完,揉着酸胀的手腕倒在竹席上,几乎是瞬间就沉入梦乡。


    没过一会,她开始做啃肘子的美梦。


    眼前肘子炖的又酥烂又黏糊,香喷喷的。


    她刚咬下一口,一声嘹亮的鸡鸣在耳边炸开。


    “喔喔喔——”


    令颐一个激灵从榻上滚落,额头结结实实撞在脚踏上。


    “呜……好疼!”


    她吃痛捂着脑袋,哭唧唧道:“宫里哪来的鸡啊……”


    晴雪急匆匆出门查看,没过一会便怒气冲冲回来,破口大骂。


    “简直欺人太甚!燕世子不知从哪弄来只大公鸡,就拴在咱们门前的树下!”


    “二姑娘的倚梦症这几日好不容易缓和些,他这是要活活逼死您不成!”


    又是燕珩。


    令颐同样生气了。


    很生气那种!


    “晴雪,更衣!”


    半个时辰后,她穿好衣裙和鞋子气势汹汹来到书堂,气呼呼站在燕珩面前。


    见着她来,少年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哟,今天倒是来得挺早啊?”


    令颐一把拍在他案前。


    “燕珩!为什么在我院子里养鸡!还抢我的肘子!”


    “你简直、简直欺负人!”


    说到肘子,令颐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燕珩挑眉:“谁抢你肘子了?”


    “就是你抢的!”


    令颐气得脸颊绯红:“我梦里明明已经咬到肘子了,结果被你的鸡吵醒了!”


    “不就一只肘子嘛,要多少我赔你多少。”


    燕珩长腿交叠,懒洋洋道。


    “小爷我看你这几日总是迟到,好心找了只卯日星君帮你,你应该谢我才是。”


    谢你个大头鬼呜呜!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迟到!


    令颐在心里狠狠骂了他八百遍,气得眼眶发红。


    “不行,那只鸡你必须弄走!”


    “成啊,没问题。”


    燕珩答应得很爽快。


    令颐一愣,狐疑看着他。


    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结果当晚,燕珩将她半拖半拽拐进御膳房后院。


    “不是要找鸡吗,喏,这儿多的是。”


    令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推到了鸡笼前。


    他低声命令:“打开。”


    令颐哪里逮过鸡,吓得脸色发白:“我、我不敢!”


    “不想帮你哥哥了?”


    又是这句话!


    令颐咬了咬牙,闭着眼把心一横,颤抖着手打开了鸡笼。


    “咯咯咯——!”


    一笼子的鸡受了惊,扑腾着翅膀飞窜出来,顿时满院都是鸡叫。


    令颐吓得惊声尖叫,捂着头像跑,被燕珩一把拽住手腕。


    “跑什么,不是你要找鸡的吗?”


    “燕珩——!!”


    她拼命想挣脱,燕珩却根本不让她如愿,俊脸上满是戏谑。


    远处陡然传来宫人们的惊呼声:“怎么回事,谁把鸡放出来了!”


    燕珩拉着她就往外跑:“愣什么,还不快跑!”


    令颐被他拽着,跌跌撞撞穿过回廊。


    身后鸡叫声、宫人的喊声混成一片,她又惊又怕。


    身旁的少年却笑得肆意张扬,仿佛这一切都让他无比畅快。


    握着她纤细手腕的掌心越发滚烫起来。


    *


    清晨,礼部衙门。


    颜彻坐于案前,目光扫过明黄绢帛上的朱批。


    一旁的邵玉开口:“大人,若按常规流程,十日后便可推行此令。”


    颜彻沉思片刻,道:“定在二十日后吧。”


    邵玉迟疑着说:“可下官记得圣旨要求,越快越好。”


    “稳妥一些,十五日筹备,三日内完成各州府文书递送。”


    他将一本名册递给鲁贽。


    “这些先前阻挠新政的世家名单,去查查他们的陈年旧账,给他们找些事做。”


    鲁贽接过,拱手应道:“是,大人。”


    待二人退下后,颜彻从桌旁拿出一封书信。


    信纸上的簪花小楷清秀工整,皆是他手把手教的。


    “哥哥安好?令颐在宫中一切顺遂。”


    “九公主待我很好,淮容侯世子虽性情桀骜,但并未为难于我,哥哥不必忧心。”


    他低眉浅笑,唇角微不可察弯了弯,随即又归于平静。


    窗外蝉鸣渐起。


    手边那本《月令》上,七月十八日那页被朱笔圈画着,旁边还画了一枚歪歪扭扭的寿桃。


    是小女孩的手笔。


    离生辰还有半年她便开始提醒他,生怕他忘记。


    *


    盛夏,骄阳似火,蛙鸣蝉噪。


    令颐有气无力趴在桌上,软嫩的脸颊贴着桌面,挤出一团粉嫩的肉。


    燕珩折腾了她数月,简直把她当专属小厮使唤。


    芳菲和晴雪见状都心疼不已。


    芳菲道:“要不,还是告诉大公子吧?这两个月燕世子日日让您抄书、跑腿,昨日竟还要您上树替他取风筝。”


    “跟大公子说说,好让大公子给姑娘做主。”


    晴雪附和:“是啊,姑娘看着憔悴了这么多,大公子若瞧见了不知该多心疼啊。”


    令颐一直保持着和哥哥写信的习惯。


    颜彻在信中问过她淮容侯世子一事,她只说对方没有为难她,叫哥哥不要担心。


    令颐摇头,声音闷闷的:“不用告诉哥哥啦。”


    她不想让哥哥担心。


    晴雪见两人情绪都有些低落,连忙换了个话题。


    “再过三日就是姑娘的生辰了,听说九公主殿下亲自给您准备了贺礼呢。”


    “生辰礼?”


    令颐抬起脑袋,对了,她都快把自己的生辰忘了。


    去年这个时候哥哥还陪在她身边,给她包了一艘画舫,邀请了同文馆的所有人。


    宴会结束后,两人边欣赏花灯边吃莲子,然后哥哥带她去西市看杂耍,陪着她一直玩到深夜。


    最后她实在玩得尽兴了,就躺在哥哥怀里睡着了。


    可今年……


    她咬了咬唇,小声嘟囔道:“还是算了吧,我去跟九殿下说,不必大张旗鼓的。宫里这么多姐妹,别让殿下太难做。”


    她不想让九公主为难,更不想因为自己让旁人议论哥哥。


    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七月十八日这夜,暑气未消,蝉鸣渐歇。


    令颐辞去九公主的宴会邀请,独自一人坐在莲池边的石阶上,抱着膝盖发呆。


    水面微波轻荡,清风风吹散几分盛夏的燥意,温柔拂过荷花。


    令颐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渐渐出神。


    “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还有祝师姐他们,不知道有没有想我……”


    她低声喃喃,手指把玩脖子间的玉佩。


    “咚!”


    一枚石子精准地落入她面前的水中,溅起晶莹水花。


    “小桃花,发什么呆呢?”


    清朗的嗓音带着笑意在身后响起。


    令颐吓了一跳,一回头,正对上燕珩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月光下,少年身上的墨蓝锦袍被夜风掀起一角,腰间玉带流转着温润光泽,衬得他越发俊美无俦。


    她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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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起身:“干嘛,又想拉我胡闹什么?”


    “什么胡闹。”


    燕珩轻嗤一声,踏下石阶,朝她伸出手。


    “走,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啊?”


    “那么多话,去了就知道了。”


    令颐猝不及防被他拽起身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


    “燕珩你!”


    她当即想表达不满,却抬眼望见他眉目间的神采,忽然就忘了要说什么。


    燕珩的眼角眉梢都飞扬着笑意,张扬、鲜活、意气风发。


    “发什么愣,走了!”


    夜风拂过耳畔,少年带着她穿过重重宫门,一路登上了皇城最高的宫墙。


    城垛上摆着个食盒,里面是她最爱的桂花糖蒸酥酪。


    令颐不解:“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还准备酥酪……”


    她警惕往后退了一步,指着他:“你、你不会要给我下毒吧。”


    燕珩一下子被呛到,连连咳嗽,俊脸都涨红了。


    “小爷我是这种人吗!我见这里风景好,带你来看看不成吗?”


    燕珩怒气冲冲地答道,目光悄悄打量她的表情。


    令颐看着那酥酪,又看向他,心里有些疑惑。


    这个人该不会知道今日是她生辰,专门来陪她的吧。


    这个离谱的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摇着脑袋否定了。


    在她心里,燕珩是个以捉弄她为乐的讨厌鬼,怎么可能对她这么好?


    燕珩枕着手臂躺下。


    “多好的月亮,要不是带着你这个小姑娘,我就带一壶酒过来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另有计较。


    平日里她总是一副娇憨模样,哪怕被他欺负得掉眼泪,转头就能开心起来,好像世间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悲伤事。


    方才在莲池边,他看见她一个人孤零零蜷缩在水边,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他心里突然就有些……不爽。


    今日,他莫名想对她好一点。


    令颐却怔了一瞬。


    “小姑娘……”


    小姑娘,哥哥总这么唤她,带着无尽的温柔。


    眼前这个讨厌鬼突然用同样的称呼,让她鼻头一酸。


    “砰!”


    骤然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神思。


    夜幕被一道金光撕裂,霎时万千流火腾空而起,在天际炸开绚烂花火。


    金红、碧蓝、银白……漫天烟火如星河倾泻,照亮了整个皇城。


    璀璨的光芒,美得惊心动魄。


    令颐瞪大了眼睛,一时忘了呼吸。


    远处,宫人们聚在一起谈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烟花。


    “京城是不许放烟火吗?”


    “今日新政推行,全城解除宵禁,皇上特许燃放烟花。”


    宫墙外,颜府屋檐下。


    一盏兔子灯晕开一小团光晕,映在年轻郎君俊美的脸上。


    男子一袭月白长袍,侧脸如玉,长睫在光影中投下淡淡阴影。


    赵福忠上前道:“大人,锦衣卫已将宁家人尽数捉拿。”


    “宁家上下五十六人口全部下狱,有几个不安分的,锦衣卫依律就地正法。”


    “宁家那最小的郎君,性子烈不肯就范,已经……血溅当场。”


    颜彻垂眸不语。


    良久,他缓缓开口:“听说宁家世代武将,连院子里种的都是虞美人。”


    “可惜了。”


    尾音轻飘飘散在风里,辨不清在惋惜什么。


    他抬眸,望向被点亮的夜空。


    “她们真美,不是么?”


    年轻郎君低声轻语,温柔得如同情话。


    赵福忠道:“二姑娘一定会喜欢的。”


    远处更高的城墙上,燕珩悄悄侧目,看着身旁小姑娘被烟火照亮的脸庞。


    杏眸浸着星光,比天上的烟火还要耀眼。


    少年不自觉地勾起唇角,轻咳一声,将那句“生辰快乐”咽了回去。


    转而递给她一块酥酪。


    “发什么呆,再不吃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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