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刚出生那会儿,母亲就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长大后能一表人才,给自己出口气。
但不巧,她是株野草,没有长成参天大树的能力,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背景平平无奇,成绩不上不下,毕业后工作一般,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没有上进心去打破平淡的规律。
如果说唯一还算出众的,大概是长相吧,也是沾了她母亲的光。
夏离小时候瘦瘦小小的,皱巴巴的,像根干瘪的柴火,看不出个所以然,倒没人说什么。随着年纪的增长,五官慢慢长开了,脱去了夏轻情身上一眼惊艳的魅,染上温婉脱俗的气质,更是耐看。
就有人提到她母亲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她是清水芙蓉去雕饰。
除此之外,也因夏离的出生,她们母女俩被安上大狐媚子和小狐媚子的标签。
狐媚子,很不礼貌。
提到这不太雅观的称呼,其实夏离的出生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还得从她母亲说起。
夏轻情是小三。
同样震惊的,还有当时一群吃瓜众人。
谁能想到生得标志的夏轻情,居然是个小三!有这张脸干点啥不好,偏偏去攀附男人!但想想也是,夏轻情心高气傲,一心只想嫁豪门,趁着年轻数一数二的美貌,和当地有名的何家老二好上了。
后来怀孕,又在何二的哄骗下,生下孩子。哪知没过多久,还在月子中心的调理身体的她,收到了何二订婚的消息。
夏轻情成了无名无份的弃子,夏离不随父姓随母姓,是不受待见的私生女。夏轻情给她取“离”字为名,也是因为期盼何二能早日与原配离婚。
巧的是,后来还真离了。
夏离十二岁那年,她的母亲终于如愿以偿嫁进豪门。从那之后,没人敢再提狐媚子,皆巴巴凑上去,讨好地叫一声“何二太太”。
但小狐媚子,像是泼在夏离身上的臭鸡蛋水,怎么洗那股腥臭味都冲不掉,是阴魂不散的恶魂,暗暗幽幽跟在她身后,紧紧随着整个青春期,直到她毕业后离开广岛。
六年后,咖啡馆。
即使身处宽敞明亮,即使眼前干净整洁,但夏离还是觉得不自在,她隐隐约约又闻到那股久久不散的臭味,紧锁眉头。
“嫁给纪凌。”
多年未见的母女,重逢后第一句话,简单又直白。
夏离愣了愣,再次看了眼桌上印着“婚姻协议”四个大字的合同,直言了当:“我不太明白。”
“签了合同,嫁给纪凌,报酬一千五百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夏离听后一刹愣神,后知后觉轻轻叹口气,些许无奈,她捏着细勺缓缓搅弄着眼前瓷杯里液体,咖啡浓味溢出,更是令她不舒适。
小时候看夏轻情常喝咖啡,她也学夏轻情的样子,给自己续上一杯,可每次入口没多久,苦涩味还没来得及从口中消散,胸口便开始发闷泛恶心。她把这归结于自己的原因,直到长大后才明白,这种现象是对咖啡过敏。
不是人人都喜欢同一件东西。
十八岁时,夏轻情为了哄丈夫欢心,让夏离同大她二十岁的男人订婚,她大闹一场,逃出广岛,以行动拒绝,即使一年后被追回,也不后悔当年的决定。
如今二十五岁,再次联姻的通知像是个笑话,她像是一瓶不起眼的矿泉水,即使瓶里干净的水源已被贪婪的人类吸干,利用到一滴不剩,但需要的时候,还能再捡起那破旧的瓶身,擦擦洗洗,将其灌满自来水滥竽充数,再次作为筹码,送入狼口。
更何况狼口是纪凌,简直荒谬。
夏轻情绝对不知晓他们不堪的往事,如果知道,准不会来找她。
她本以为,他们之间,应该体面点的。
她轻轻摇头,将桌上的合同原封不动推了回去,平静说道:“都不明白,没兴趣,何二太太您另寻他人。”
没有收到满意答复的夏轻情甚是不悦,眯眼警告,“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可以装作没听到你刚刚的话。夏离,重新回答我。”
夏离眼里染上悲悯,不知道夏轻情这次又是为了谁,放下高傲的身段这般乞讨。
她怕夏轻情听不清,拔高音量咬牙一字一句重复:“夏女士,我有拒绝的权利,请您另寻他人。”
说完起身离开,可还未走远,夏轻情的声音又在背后传来。
“广市沿海,老广市人会将广市分为两个区域,一个叫广岛,其余统称岛外。你从小在广市长大,不会不知道吧。”
夏离顿住。
广岛经济繁荣,街巷四邻安宁祥和,至于岛外,她和夏轻情十二年前住在那里,街坊邻居嘈杂喧闹。
岛内又一面沿海,是旅游胜地,一面环绕大陆,是金融中心。
在大陆与海边中间,有一块儿地微微耸起,形成错落高山,周围沿湖一带布满别墅群,依山而建,居住之人多是富贵人家。
直到十二岁后,夏轻情结婚,她随同搬进别墅群旁的何二家里,才有机会亲眼所见沿海城市之美。
夜晚海边的晚霞,不再被挤在一起的破旧不堪老楼遮挡,不再被混在一块的杂乱无章电线割裂,是一片瑰粉,一片宽阔。
只是不知道夏轻情当下提及无关紧要的话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夏离不知如何开口,一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出,便被夏轻情掐去了尾。
“我调查过你。夏离,别忘了,虽然我们六年没见,但你依然是我的女儿。”
夏离更是不明所意,听到调查两词,畏惧之心升起,后背直冒冷汗。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夏轻情笑意更深,眼神却是冰冷:“你在岛外一家工作室担任摄影师。”
“那又如何?”夏离咽了口水,僵住的身体有了动静,讪讪坐了回去。
“夏离,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我想说什么。”
夏离默默攥紧拳头,她几乎无法思考,只想不管不顾给自己的老母亲一拳,大不了撕个头破血流,拼个你死我活,可拉回现实的思绪不允许她这么做,她不得不冷静下来。
确实如夏轻情所说,她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一家摄影工作室,已经工作四年之久,有着自己生活的圈子。
既然夏轻情调查她,不会不知道这些。
她自认毫无价值,用不着夏轻情大费周张。一千五百万的报酬,夏轻情那么精明,完全可以领养一个优秀的、符合标准的联姻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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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养女作为何家的孩子,代替她去联姻。
可夏轻情并不这么想,见她迟迟未开口,微微有些心急,又咄咄逼人不松口:“你的哪些糗事,他们知道吗?”
夏离无言以对,合着是“糗事”,“他们”是摄影室的伙伴。
陌生的抽噎哭声仿佛跨越时空传来耳边,身边人不停歇的谩骂,还有纪凌那双冰冷的眸子,明明已经跨越八年之久,她的心几乎还是瞬间刺痛,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不过还是装作神色淡然的模样,像是预料了夏轻情会说的话,冷声回答:“你调查过我,还问我做什么?”
“没什么,叙叙旧,就是想关心关心你。”
“和你没关系。”
“不,你错了。你拒绝联姻,就和我有关系。”
夏离有些失态:“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轻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端在手里的咖啡没拿稳,弄得满桌都是,味道一瞬间钻入夏离鼻尖,她蹙了蹙眉头,看着桌上的合同,唯独这份白纸黑字,未沾上丁点污渍。
“夏离呀,年纪轻轻记性怎么就不见好呢。要妈妈帮你回忆一下,你是如何把朋友的摄影作品,归结为自己的作品集,拿去投了名人奖,还得了奖,结果被眼尖的网友发现端倪,要不是她原谅了你,我又帮你把事情压下去,你觉得你还能有现在的机会吗?你还能安然无恙继续拍摄吗?你……”
“我没有。”夏离打断她,没给她抖出更多往事的可能,又重复一遍,“我没有。”
她没有做过那些事。
“好啦,你觉得仅凭你的一己之词,能扭转当年斩钉截铁的事实吗?听话点,虽然这件事被压下来了,暂时对你没什么影响。但我可不敢保证,你拒绝我,我不会做出点什么,还有你们的工作室,它成立也快十年了吧,夏离,我很看好它哦。”
夏离垂着头,没有说话,她明白夏轻情的意思。
她绝不能因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工作室和工作室里的伙伴,于是拿起桌上的合同,什么内容都没有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我签。”
“签这份。”夏轻情打住她,从包里重新拿出两份合同,不打算掩瞒什么,说道:“桌上的那份,我找人模仿过你的笔迹,代你做过决定了。现在该你自己做决定,我的乖女儿。”
好歹毒,但也确实是她印象里,她的母亲夏轻情,该有的蛇蝎美人的作风,即使这么多年没见,依然让她不寒而栗,握笔的手不由颤抖。
夏轻情看她这般模样,像是真的意识到眼前是自己的女儿,于是温声探去,这是她们今天少有的温存:“嫁给纪凌,说不定你的那些丢人丑事,能藏一辈子呢,在他身边,可没人敢动你。”
“我说了,我没做过那些事。”
是个误会,更是诬陷。
这是夏离今天第二次解释。
签完字后,她将两份合同都递了回去。
“他还没签。”
“他”是纪凌,是曾经故交旧友,是如今分道扬镳。
“这不用你担心。”夏轻情回答。
“他不会同意的。”夏离笃定。
“可纪凌同意了。”
“联姻是他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