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将江煦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他已然低头,可这小女子竟是丝毫脸面也不给。
她莫不是还以为着,他会捧着她?
门外,恰好有人来报,掀帘将药递了进来,见到此景,忙默默站至一侧,待得到江煦的肯首后,方才把药盏递了过去。
“婉儿姑娘,趁热把药喝了吧。”
“你先放这里吧,多谢。”江煦在一侧虎视眈眈,她便不太想此刻露了怯,可须臾,到底还是先一步低了头,“大王可否告诉我,刘迎她......如何了?”
那送药的人听闻,忙快步退下,将门帐合得严严实实。
帐内。
江煦不为所动,只是略扫过她身旁摆着的碗盏,莳婉福至心灵,当即仰头灌下,几口便将药喝了干净。
苦涩的药汁瞬时占据味蕾,莳婉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眉梢微微蹙着,匀了匀呼吸,方才问道:“敢问大王,刘迎和......他们如何了?”
“胆敢伙同,自然是按规矩受罚。”江煦道,他见莳婉似乎极为挂心,忽地轻嗤道:“如若你实在挂心,不如随本王一道去看看?”
这句话的语气太过于冰冷,然莳婉却是顾不得这么多,刘迎与风辉两人被她所牵连,如今事发,她日后还得在府中讨生活,无论出于哪方面的考量,皆是不能平白缩着不管的。
莳婉忙应下,“那便拜托大王,带着我......去看一看。”
谁料,江煦听了这话,竟只是望了过来,他回望的目光幽深冰冷,一瞬间,莳婉有种被饿狼盯上的错觉。
片刻,江煦冷冷觑她一眼,“这可是你亲自求来的机会。”
莳婉一愣,本能地察觉到这话有些怪异,可无论怎样,她都是得去的。江煦悬而未发,不过是因着那份兴味,若她几次三番驳斥于他,想来也是落不得好的。
若是再有机会,她一定得精进一些,慎重一些,万不可想当然。莳婉边思索着,边乖顺应下,“好。”
她这般一会儿一个模样,倒是惹得江煦兴致更浓。
性子刚烈些,征服起来,才有些许的成就感。
再者,婉儿的样貌确实是他中意的类型,若是临入口却没吃到,那便太过可惜了些。
回神,两人一道往营帐外去,晨雾如纱幔笼罩着临时营地,时不时有兵卒从两人身侧经过,却是目不斜视,步调规律。
草叶上的露水混成铁锈味的湿气,芦苇丛旁,马匹传来不安的响鼻声。
一步入芦苇丛后,只见眼前豁然开朗,雪白的天然屏障后,赫然站在几个手持军棍的兵卒,见江煦前来,迅速行礼。
莳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仔细搜寻,却还是不见刘迎和风辉两人,心下有些不安,便听见江煦温声道:“把人带上来。”
这几个兵卒一早便被交代过,不多时,便乌泱泱带了近二十人过来,依次排开,站在草地上,其中,大多数人神情恍惚,眼下青黑一片,打眼一瞧,便知是受过审讯。
江煦环顾左右,面上扬起一道和煦笑意,“三日前,近酉时,是谁在当值?”
一婆子心下一突,忙慌乱地去偷瞧江煦的神情,身侧,将她押来的兵卒见状,忙呵斥道:“看什么看!大王问话,你便如实回答!”
“休要耍花样!”
那妇人这两天多本就一直被关着,内心惴惴不安许久,这会儿一下子被这斥责吓破了胆,忙跪在地下,抹了两把鼻涕哭了起来,“不、不是,大王,老奴不知道啊......老奴那天——啊!”
还不等她说完,嘴便被一旁的亲兵堵上,扎扎实实的一棍落在身上,“老实点儿!”
其他众人见状,亦是缄默不语。江煦饶有兴致端详片刻,淡淡道:“既如此——”
“那动手吧。”
一通棍棒下去,众奴仆登时什么旁的心思也没有了,皮开肉绽下,各个奄奄一息,眼泪鼻涕一步抓,便时不时伴随着“奴婢知错!”“奴婢失职!”的叫嚷声。
江煦没听到他想听的,面上笑意更甚,弯了弯唇角,“继续。”
霎时间,众兵卒下手更加狠厉几分。
莳婉在柳梢台时也曾见过这种手段,可说到底,两相比较,哪有今日这般的架势?她的一颗心坠至冰窟,下意识便想让身侧的人停手。
可刚一抬眼,却见江煦不知何时已然笑意盈盈地凝望过来,见她眸中似是蓄着泪珠,眉头微挑,“怎么?”
语气骤然软和几分,轻哄道:“怎么还哭起来了。”说着,便抬起手,欲要把她的眼泪拭去。
莳婉整个人的身子有些发冷,呢喃问道:“能不能......让他们停手?”
江煦轻笑两声,转了心思,轻捏了下她的脸,她的脸颊有些凉,故而,男人的指腹一旦靠近,就会格外明显。
一切只在瞬时,片刻,莳婉听到了江煦平静的嗓音,“这不是你自己执意要来的吗?”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瞧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这才哪跟哪?”
河岸旁,很快便有丫鬟受不住昏死过去,被行刑的兵卒泼洒了一盆凉水,强制泼醒后,再度受刑。期间,夹杂着几人的叫嚷,攀附些有的没的。
好在,极快,江煦便听到了他想听的信息,有个约莫十来岁的丫鬟招供,说看见刘迎曾鬼鬼祟祟地去下人房那边找府中的几个男侍卫。
江煦一示意,那行刑的亲卫立马放过此人,莳婉站在一侧,只觉得身子发颤,几乎要站不住。
江煦他早知此事是她拜托刘迎,既如此,又何必费这些功夫?是要杀鸡儆猴、彻底断了她此后逃离的可能性罢?
这是要将她的后路彻底堵绝!
莳婉的目光无意识瞟向那招供的小丫鬟,果不其然,对方也正注视着她,甫一对上视线,小丫鬟便慌忙垂下了脑袋,但莳婉仍是清晰瞧见了对方眼底的不满与恨意。
那小丫鬟不再看她,忍着剧痛,啜泣道:“大、大半个月之前,奴婢便发现刘迎她经常去找府中的侍卫们,其中有一人,与她更是关系匪浅。”
“带她下去,好生再问问。”江煦淡淡道:“把那两人带过来。”
莳婉的心微微抽痛,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这两人是谁,不远处的空地上,其他执刑的兵卒手起棍落,发出几阵落在皮肉上的闷响。
连续的几棍下去,有几个受刑丫鬟的呜咽突然变了调,嗓音极尽凄惨,莳婉听着,强装许久的冷静面具终于有些维持不住,渐渐撕裂。
后颈寒毛倏然竖起,连带着她的语调也不知不觉变了许多,“别打了......别让他们来!”
嗅到风里飘来的新鲜血腥气,她的哭腔更甚,“别让他们来,江煦!”
“别让他们来!!!”
听见婉儿直呼他的名讳,江煦的脸色有一瞬的微妙,心头竟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仿佛关闭许久的魔盒,被骤然打开。
即将一发不可收拾。
江煦的眼底顷刻笼罩上一层暗色,绷紧了嘴角,问她,“不够。”
这个理由,不够。
“我错了,我不跑了,你......”几颗泪珠从莳婉的眼眶滑落,滚落在衣襟上,她的眼尾通红,俨然是方才就忍了许久,望来的目光悲愤交织,“求你了,别打了。”
“我错了,江煦。”
“......我不跑了。”
他见莳婉低埋着头,身子颤栗,目光忽地凝固。
旋即抬手捻去她下巴上那一颗摇摇未坠的泪珠,反手舔舐了下,见她反倒厌恶地避开,面上哂笑一声,骤然扣住她后颈逼她直视刑凳那侧:"看清楚。"
甲胄冰冷地擦过莳婉发抖的脸颊,迫使她望向数滩顺着条凳蜿蜒而下的暗红,一字一句。
“这就是背叛本王的下场。”
......
*
莳婉几乎有些忘了她是怎么被江煦带回的营帐。
暗红的血迹像是某种讯号,一下又一下冲击着她的全部感官,哪怕江煦最后确实收手,可直至回到帐内好一会儿,她都仍是魂不守舍。
今晨喝下去的药汁早在片刻前被吐了个干净,江煦吩咐完回来时,瞧见的便是此等景象。
“你且收拾下。”他道。
莳婉如今没得选,只得接受,她瞥了眼面前的男人,强咽下喉间的不适,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但语气仍是虚弱又漂浮,“......我要换身衣裳,大王可否回避?”先前醒来时,她便发觉左侧被人放了件女子样式的衣裙,虽是她不甚喜爱的桃红色,如今却也不得不换上。
总比穿着这身直缀,被江煦若有若无扫视的好。
更何况,她如今只有反胃,几乎吐也吐不出来了。
谁料,对面的人听了这话,却是徐徐换了个姿势,俨然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僵持片刻,莳婉不死心又道:“大王,您可否回避一二?”
见对方仍是不为所动,索性身子一背,当面换了起来,不多时,一阵窸窣动静传来,江煦这才掀起眼皮去瞧。
婉儿别过脸背对着他,整个人半缩着,有股委屈劲儿,夹杂着几分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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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
女子光洁的后背宛如白玉,白皙的皮肤上微微泛着淡粉,脊背中央,一条线虚虚没入,被阻隔在灰黑色的衣摆之下。
左侧肩头,更深的一点红,似是花瓣形状,点缀其上。
江煦呼吸渐紧,袖下的指节捏得发白,本该是继续兴师问罪的时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那段雪色之上,而后一路蔓延开来。
婉儿这个人——
昨日寅时,尚且还裹着谎言的绸衣,这会儿,已是暴露在呼吸可闻的距离里。
此情此景,似乎还能嗅到她发间残留的清香味,含着几丝苦。
他的嗓音比想象中嘶哑些许,“你倒是当机立断。”
莳婉正忙着换上新衣,闻言,动作更快几分,正慌乱整理好里衣,忽觉身后有道极重的压迫感传来。
男人的目光恍如实质,莳婉察觉到这道视线,呼吸有一刹的慌乱,还不等她细细思索对策,对方便倏然覆了过来。
他的吐息洒在颈脖,宛如毒蛇吐息,蛇信子一点一点描绘着她的轮廓,从下至上,令人悚然。
片刻,莳婉听到了他的声音,含着淡淡的欲念,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
“骗子。”江煦面色阴骘,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念出这两个字,“连真实的姓名也不肯说。”吐词间,似乎是想要将她吞拆入腹。
他的脸贴着她雪白的颈脖,一声声喘息,像是呓语。
梦魇之中,他也是这般,露出狠厉的眉眼,手上的动作毫不留情,刺向她,置她于死地。
心口再度泛起一阵疼痒,莳婉疼得冷汗津津,如今,是难受得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江煦恍然未觉,细嗅着这股香气,忽地咬住了她的后颈,他大约是恨极了她这次的逃离,发狠似的啃咬,没有一点儿怜惜。
剧烈的痛感瞬时漫上脊背,男人虽未与她有大面积的身体接触,可他身上的热度仍是轻易传至背部,疯狂地窜至她的大半肌肤,灼热的体温,炙烤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脸上因着羞赧与屈辱而泛起的粉晕已经消退,剩下的,唯有白如纸的脸色,和紧蹙着的眉梢。
江煦高出婉儿大半个头的身量,哪怕是伏在她颈部,依旧能清晰地窥探到她此时痛苦的神情。
神情嗔怒,眼底水光潋滟,眼角含泪,连整个身子都敏感得发着颤。
是与方才旁观行刑时的颤抖,所截然不同的感觉。
杏色绸带被江煦故意拉出细碎声响,丝帛擦过腰肢时发出沙沙声,他猛一用力,将其拖拽至她的锁骨处,而后,系在了她的颈脖间。
真细啊。江煦退开些,凝视着那段洁白的雪颈,恍然想起第一次,婉儿穿上新衣,他特意命人裁制的样式,穿在她身上,也是这般合适。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这个人,这具身体。
一切都不该相同了。
身后,江煦久久未曾开口,可那道吃人的目光却是比先前更加怖人。
莳婉终于再次感到了几分恐惧,深吸一口气,身子却仍是止不住地颤动着,唤他,“大王......”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睫,强忍着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别......”
“你方才可不是这么喊的。”几息后,江煦终于再度出声,两人的距离不知何时忽然又贴近许多,次数多了,莳婉甚至忘了那些不适,只是下意识感受着男人的吐息,极其缓慢地落下,而后掠起。
温和中含着积压已久的、要将她撕裂的狠戾与欲色,“你不该的。”比方才更浓烈、外显。
帐内燃着几支烛火,江煦穿着一身轻甲,冰凉的金属质感,与莳婉只隔着微毫的距离,上头冷调的光泽,衬着烛光,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就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蝶,同样地,也极为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狼狈与恐惧。
这一回,莳婉瞧见了他眼底的欲望,毫不遮掩地投注在她的身上。
带着一股先前所从未有过的兴致与执拗。
“你早早地就不该逃的。”江煦的指节绕过绸带,接着顺着她的发丝滑落至腰窝,像猎人抚摸陷阱里犹在挣扎的兔子。
他似乎是想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轻笑了声,“还招惹了旁人——”
“命都不顾,却要为你一掷千金。”
莳婉心下一紧,忙想回头去看他的表情,谁知江煦却是一掌将帐内的光源全部熄灭。
骤然的黑暗下,他带着笑意的喘息倏然落于耳畔,含着某种别样的目的,“你说......”
“眼下,本王该怎么罚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