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温杳说出“楚大人”这三个字,三名衙役脸上不约而同泛起了一丝苦笑。
这位爷来了这一个多月,可把他们给整惨了。
“是了,不是这位楚大人还能是谁呢。”田冲回答道,语气十分无奈。
温杳了然,按了印泥后,分别在两个“甲”字上按下手印。
见田冲等人还不急着走,温杳不由挑眉。
正这时,三人中不只是谁的肚子咕噜了一声。
温杳:“刚好到饭点了,三位大人辛苦,不如留下来用完饭再走?”
田冲连忙摆手,“不不不,这可不行,温小娘子这是要让我等犯错误了!”
纵然才补缴了一大笔税款,温杳此刻也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田冲讪讪道:“我等方才过来时便闻到温小娘子家中做菜的香味了,闻着竟是比天香楼的菜还香。”
天香楼是江州县有名的一座大酒楼。
田冲顿了顿,“不知温小娘子可方便将你今日做的菜卖我一份?”
另外两名衙役闻言连忙紧跟着道:“温小娘子,我也想买一份!”
见三人皆是目光热切地望着自己,温杳好笑地点了点头,“诸位稍等。”
温杳今日午饭做的是黄焖鸡,她拿了三个备用的碗,盛了满满三碗菜,用托盘端着走了出去。
“这个叫黄焖鸡,你们买的话,一人给十五文吧。”
三人的视线几乎都紧紧黏在托盘上了,听得温小娘子如此说,纷纷各掏出了二十文。
“这是……”温杳不解。
三双手迅速各自拿走了一碗黄焖鸡,田冲深吸了一口气,才向温杳解释道:“多的是碗钱。”
温杳实在意外。
就算楚梓远大人对衙门内各种风气进行了整顿,可人的劣根性哪里是说改就能改得了的,如今只有这三名衙役在,像这种碗钱的小事,他们互相都不提,楚梓远还能知道吗?
温杳如此想,便多嘴打听了一句,大不了田冲等人愿意说就说,不愿说就不说,她也不吃亏。
而田冲在听到温杳这番疑问后,当即忍不住一吐为快。
“就这个楚大人,年纪轻轻也不知道从哪学的那么些磋磨人的手段!”
在田冲等人一番声泪俱下的陈述中,温杳听得入迷。
原来,楚梓远上任后,除了各种基本的规范整顿,还专门设置了衙门内职员可以互相举报的机制。
并且为了迎合这个机制,特别规定了衙役们办事必须不低于三人为一组,互为监督。
什么?你问就不能大家约定好互相都不举报吗?
可偏偏这楚大人将给举报者设置了很高的赏金,而对犯事被举报揭发出来的衙役,处罚堪称严酷。
重赏之下必有二五仔。
这不,半个月前,就有一个衙役被举报了,楚大人一番核查确认属实后,不仅将那衙役剥夺了职位,还按照之前规定好的丝毫不打折扣地处以重刑,并当着所有衙役的面行刑,那场面,那叫一个惨烈。
一时间,衙门内人人自危。
“嗐,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啊。”田冲叹道。
温杳忍不住又道:“你私下里这样说他,不会被举报吗?”
田冲语气中不由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佩,摇了摇头道:“说起来也实在难以理解,楚大人倒是不管我们私下怎么议论他,之前还有两名衙役私底下带着情绪说了一些对楚大人不恭敬的话,刚好被他听到,他也没生气,事后也没处置。”
温杳不由再度刷新了心中对楚梓远的印象。
倒是个很有几分特立独行的人。
田冲等人摆摆手告辞后,温杳关上门回了院中。
她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温明,“堂哥,你方才也都听到看到了,你觉得这位楚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明毫不犹豫道:“楚大人是个好官!”
温杳点了点头,“嗯,的确是个好官。不过我觉得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他还是个能办事实的好官。”
要知道,在科举取士的古代社会中,不乏许多官员选拔出来后,文章作的极好,办事却一塌糊涂。
倘若能力不足,即便有一颗爱民之心,也发挥不出什么切实有效的能量来。
甚至关键时候,也不可信任,不可依托。
温杳收回思绪,与家里人吃过午饭,才说起了赋税和商籍之事。
温父道:“咱们大唐,阶级按照士农工商划分,朝廷鼓励种田,不支持行商,因为商人流动性大,更容易引起社会混乱,因此对商人设置了诸多打压的政策,这繁重的赋税还只是其一。”
温母道:“小杳,你是怎么想的?不管你怎么决定,娘都支持你!”
温父:“你这话说的,我也没说我不支持小杳呀。我这样说是希望小杳能好好考虑,做出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看着父母,温杳心中只觉得暖意融融,“爹娘,我明白你们意思的,赋税什么的,倒还只是其次,最主要的,反而是科举相关的规定。”
在这个世界,大唐科举选拔有明文规定,参加科举者须进行户籍审查,直系亲属中不得有从事商业活动者。
像商籍,那就更不行了。
“爹娘,这生意我是一定要做的,温三如今虽然痴傻,但未尝没有治好的希望,若是能治好,将来肯定还是要读书科考的。”
温母道:“阿杳,当初若不是你靠着坐生意贴补家里,现在家里还不知是个怎样的光景,只怕早就过不下去了。别说你三弟如今痴傻,便是她清醒了,你想要去经商,他也会支持你。”
温父点头,也表示了同意。
温杳笑道:“我不需要家里人为我牺牲什么,这件事还是有两全之法的。”
原身好歹在长安城生活了十几年,且蒋家也有子弟参加科考的,族中甚至有族学,对于科举事宜,她也算耳濡目染,了解的普通老百姓要多的多。
“要想三弟不受我的影响,分家即可。”
“分家?”温父温母都吃了一惊。
也不怪他们如此反应,毕竟在古代社会,统治者以儒家思想教化百姓,对于家族的概念看得极重,即便是普通百姓之家,也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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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会有分家的。
至于世家大族,更是不可能如此做,是要被人笑话的。
温杳道:“不过这也不急,总归三弟的病还需要时日去医治,即便有幸治好,三弟年岁尚小,等到差不多可以去参加科考,也须得几年。若有需要,到时候再分家也不迟。”
温父温母连连点头,“对对对,不急于这一时。”
“可小杳,就算你三弟那边,日后大可以分家以避免审查,可你自己也会有孩子,娘觉得,你也要为自己以后多考虑。”
温杳暂时没办法想那么远,就眼下而言,她身为女子,唯一能让自己变得更有安全感、更具话语权,且她也有把握能做好的,便是经营食铺,开设酒楼之类的营生。
所以,她必然不可能放弃。
“爹娘,你们放心,我考虑好了。”她神色认真地说道。
闻言,温父温母也不再多说劝退的话,只道:“爹娘都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我们都支持你。”
次日一早,温杳收摊后,便前往衙门办理户籍更改。
“你是说,你打算单独申请女户?”办理户籍变更的依然是户曹田冲。
温杳颔首,解释道:“家中还有幼弟可能会参加科举,所以我们不打算改我阿耶的户籍。”
未婚女子的户籍依从父亲,出嫁后则从夫,若女子想单独立户,需要满足一系列要求。
除了要拿出独立资产证明之外,还要能符合家贫子幼,由长女营生养家这一条件,此外,还要缴纳十贯的别籍钱。
温杳符合要求,并且也愿意拿出这十贯的别籍钱。
若是以往,温杳可能还无法笃定此时能否办成,因为虽然程序上可以申请女户,但实际执行起来十分麻烦,基本上衙门都不会愿意给办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楚大人一番整顿肃清,田冲虽然眉头紧皱,但也还是耐着性子给她办了。
一上午便这么过去了。
温杳拿到那张盖有官府印章的女户文书后,露出了满意一笑。
她拿着户籍文书走出县衙,笑得眉眼弯弯,不成想迎面竟遇上了楚大人。
他没有穿官服,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衫,不知是从哪里回来,裤腿上似乎还沾了泥。
“民女见过楚大人!”温杳连忙打招呼行礼。
楚梓远摆了摆手,对她还有印象,视线扫到她捧在怀里的文书,问道:“你这拿的是什么?”
温杳便将自己来申请女户一事说了。
楚梓远竟不知她家里是这样一副光景,未免太过倒霉。
“你具体同我说说,你阿耶还有幼弟的情况。”
即便已经听了不少关于这位楚大人的事,眼下对方这句话还是让她感到了意外。
想到对方来自长安,还是魏大人口中的探花郎,温杳忙快速且口齿清晰地将自家父亲还有三弟的情况仔细说明了。
“行,我知道了。”
见对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温杳一时又拿不准主意了。
她没有多问什么,担心把人问烦了,只是行了一礼后,便告辞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