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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后顾之忧

作者:凤箫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柴房在宅子最偏僻的一角,连着三五间,其中一间柴堆早已清空,堆放着小山般的花土和黄泥。


    屋里站着七八个健壮大汉,穿清一色深褐短打,脚边散落着锄头、花铲、小车等物,萧鄞也换了身短打,孟书瑶问医馆的花农娘子借了套利索衣裳,跟在他身后走进柴房。


    地底传来轻巧叩击声,四长一短、连续叩击三次,两名大汉立即上前,蹲下摸索、刮去一片浮土和花泥,再各拿一根撬棍、慢慢撬开。


    原本严丝合缝的地面,撬开个三尺见方的洞,两大汉合力将撬起的石板挪开。地底溢出晕黄灯光,紧跟着,伸出颗熟悉的脑袋。


    卢韶君满脑袋满身灰尘,跳上地面大口喘气:“开个盖板真麻烦,差没闷死我,怎么不用铜铁、嵌个拉环那种?”


    “这间屋子堆花土用的,铜铁都容易朽坏”,萧鄞一边帮他拍灰,一边笑道,“材质不同的话,敲起来声音不同,容易被查到。”


    卢韶君伸展四肢热身:“现在给它填上,也好睡个踏实觉。”


    忽然瞥见站在后边的孟书瑶,讶然拍了一下萧鄞肩膀:“你怎么这样,拉人下水都拉到公主头上了?”


    萧鄞笑了笑:“开始填吧。”


    这是条方形地道,可容一辆小推车通行,直通一墙之隔的卢昭君私宅。


    “奴籍非手持书面任命,不离主家的属地,否则视为逃奴,被抓回去不仅会被处以极刑,协助、包庇、私藏逃奴的人也会受牵连。”萧鄞挥汗如雨,不断从推车里铲出花泥和黄泥,紧跟着有大汉用木杵捣实,一层一层、忙而不乱。


    孟书瑶会意:“有人逃脱,首先被查的就是逃奴同乡、还有沾亲带故的人。”


    对西陵奴来说,同乡、有足以藏人的大宅,可太容易查到蓉娘头上了。


    “我就是这样被拉下水的”,卢韶君一边夯土,一边骂骂咧咧,“那年他说送我一套房,可把我乐得……虽说在城西,可这个地段也紧俏难买。又跟我说,别挂自己名下,找个良籍的伙计、随他去官府过户,我还当在灵昌置产有什么讲究,原来是你想藏人……”


    “是不是把你摘出去了,我就问,是不是没让你担干系?”萧鄞理直气壮道,“地道是过户前挖的,那伙计全家早被我送到阊江,就挂个名,在这儿像模像样看宅子,怎么查也不到你头上。”


    孟书瑶听他们斗嘴,憋笑憋得痛苦,又好奇:“怎么扯上昭……王后嫂嫂?”


    卢韶君更愤怒:“前年昭君与陛下订婚,我带她来灵昌小住过一段时间,想种个花花草草。这家伙没办法,只好如实相告,谁知昭君也是个惹事精,说空宅还是不太保险,不如放到她名下……”


    “她不知道庇护逃奴是大事?”孟书瑶一震,感觉全身血液滚沸,失声惊呼。


    “知道啊,可就算有翔实证据,谁敢去招惹储君的未婚妻?”卢韶君站在原地喘气,不断擦汗,“昭君一直觉得,国人生计困难、自卖为奴便罢,可西陵国破家亡,那些人作为战俘被强卖至此,强留有损阴德。”


    卢韶君拿起铁锹继续铲土,摇摇头长叹:“那丫头说什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又说什么‘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读书读傻了……”


    孟书瑶陡然愣住,两幅画面在眼前晃悠,一幅是大渡口初见、仙女似的闺中幽兰,一幅是疏影花榭、强颜欢笑的憔悴王后……


    可悲,人的热血会慢慢变凉;更可悲的是,凉下去的血总不甘、时时想再度沸腾。


    “这儿脏,往后边站些。”萧鄞虚虚一扶,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后。


    孟书瑶发着呆、迟疑许久,见卢韶君停下来歇息,便往后退了几步,退到拐弯处对他使了个眼色。


    萧鄞:“……”


    怎么是个人都比自己讨她喜欢?


    他脸上蹭了好几块泥灰,这一愣怔,汗珠扑簌簌往下掉,他看着拐弯方向,信手一抹……


    “噗——”孟书瑶正敛眉思索,见他涂了个大花脸,忍不住笑出声。


    萧鄞憋一肚子闷气,背过身继续铲土:这俩月,她一直这样忽冷忽热,弄得他一颗心也七上八下。


    可恶的女人,他才懒得搭理!


    “昭君订婚前就知道,后宫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卢韶君神色泰然,“虽说抬举那几位的时候不那么好,昭君应当不会萦怀。”


    果然男子思维,当初卢昭君那眼神,明明是给了真心,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期待自己是个例外。


    孟书瑶暗忖,避重就轻道:“王兄内帷我不便置喙,事已至此,平安诞育腹中小殿下才是正经。”


    卢韶君笑了笑:“多谢长公主挂怀,陛下宽厚,昭君怀妊满三月就下诏,传母亲和妹妹入宫陪侍。”


    孟书瑶点头,又想到一事:“你的婚事……老夫人总不能一直守在宫中。”


    “自然不能,不止母亲、黛君她们几个也要来,婚期是昭君孕前定下,若临时延后、只怕横生枝节”,卢韶君沉声道,“幸亏姨父周全,说阿槿表妹年龄大了,想留她在灵昌议亲……阿槿自小习武,动起手来一个能打十个。”


    适龄的表妹,留在王后跟前侍奉,想沾点光挑一门好婚事,道理怎么看都很通。


    孟书瑶松了口气,暗叹卢家人果真善于经营、布置缜密。


    卢韶君观察她神色,欲言又止,直到她走回转角处,才出声提醒:“公主的好意我们都领了,只是眼下局势,无论是为公主自己、还是卢家,明面上还是不要太挂念此事。”


    不等她说话,他压低声音、目光幽沉锐利:“与萧三来帮我亲迎不同,宣国政变后,我们这群人当中处境最危险的,是长公主你啊。”


    .


    等过年的日子,萧鄞除了上朝就是赴宴,忙得脚不沾地。孟书瑶清闲,偶尔出去串门子、带萧鄞赴宴,大部分时间在暖阁里抱着雪球作画,或召府中女官、管事、嬷嬷、府兵大小统领来书房喝茶,顺便聊聊人生聊聊志向。


    雪球过得很惬意,逛到哪儿都能收获鱼干、肉脯或酥饼,那些漂亮姑娘还贴心表示,吃不下可存在她们那,下顿再去吃。短短十来天,它圆滚滚的肚子又胖了一圈。


    “别往我怀里跳,膝盖骨快给压折了”,孟书瑶捏捏它腮帮子,“雪球,吃太胖对身体不好。”


    雪球贴着她脚边绕行几圈,郁闷地趴在熏笼旁,回想这些天巡视领地、听到那些漂亮姑娘的悄悄话。


    “月见和江离也就三等宫女,去了趟珪山,不但成了一等侍女,瞧瞧那衣裳做工、首饰头面,通身气派快赶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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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的小姐。”


    “论姻缘,比一般官家的碧玉还强,听说了没,杜蘅在渝安相中一名小吏,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放灵昌是要重罚的。可公主非但未打杀,还替她脱奴籍,更贴一份嫁妆成全了俩人。”


    “你们听岔了吧,哪有私相授受,是俩人看对眼后,杜蘅姐姐立即禀明公主。公主说她服侍一场,贵在忠直坦率,才没处罚。”


    “风铃姐姐,那件事有谱么?公主不长居公主府了,年年跟驸马去任上?”


    “怎么没谱,公主跟前的江离漏的信,我又找石兰姐姐探口风……说是萧驸马在任上干得好,今上很满意,以后怕是长待珪山,这新婚燕尔的。话说回来,珪山有什么不好,公主赏下头人也大方……”


    “不能全带过去吗?”


    “自然不能,珪山是边贸重镇、寸土寸金,那边宅子大小只有公主府的三分之一。今上崇尚节俭,公主自然不会招摇,另外圈地再造府邸。”


    小丫鬟们围着从珪山回来的侍女,一样的月钱,偏她们穿的用的格外精巧、还分毫不逾矩,就连脸和手都比留守的人白净些。


    “嗨,灵昌规矩讲究多,拿着钱买不到好东西,珪山毕竟对外边贸,平民用的面脂手膏改良过”,霜降淡定地笑笑,“何况,有时候宫里赏赐的,公主用不完、怕霉坏了,也赐给咱们用。”


    于是,一群人眼睛发光,纷纷打听怎么能被公主选中,带去珪山。


    “公主仁厚,憨点傻点都没事,不小心犯错也没事,最要紧一个字,忠。杜蘅姐姐就是个例子,咱们虽是宫里陪嫁来的,前程却在公主身上……”


    同一时间,庑房里坐了一圈府兵,正跟珪山带回的萧宅随从喝酒。酒酣耳热之际,一块碎金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传阅。


    “成色这么好的金子,真赏啊。”


    “怎么不真?怕整个赐下来咱们花不出去,公主还特意切成块。”


    “好兄弟,那事有谱么,公主怎么不多挑几个府兵?”


    “统共就那么大个宅子,公主不愿奢靡,估计二三十来号府兵就够了,在精不在多。至于有没有谱……急什么,过几天就都知道了。”


    府兵热血起来:卫尉寺的兵也分三六九等,家世好、有能耐的留宫中,家世最差、最没前程的才陪嫁塞到公主府,基本一辈子升迁无望,可若主子大方些、仁厚些,能改善家小生活也算不错。


    人往高处走,能在孟书瑶跟前说上话的,都收到些数额不等的“心意”,回头将奉承者的名单递上,由她慢慢筛选。


    公主府有官职的,月影卫查来根底分批送到。与她所料不差,孟书琰跟前人没那么闲,得宫里特别关照的,只有卫长史、周主簿、两名礼仪嬷嬷,以及石兰、杜蘅、薜荔这些与她相处时间多的。


    至于府兵,除了本职工作外,只要她不蓄养私兵、密谋造反,其他全不关心。


    再得授意,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御下之道,无非恩威二字。遇到急难的、顺手解决,倚老卖老或有二心的,杀鸡儆猴。每天谈上五六个,逐渐只剩薜荔这老大难。


    腊月二十七大朝会后,孟书琰对萧鄞的政绩大为赞许,流水般的赏赐抬进公主府。


    活泛的人展望未来,观望的人悬心落地、也开始活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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