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许克威道:“今天我们杳杳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玩好,一会儿再叫报社的人给你们拍几张好看的照片。”
“对了,这个你拿着。”
一边说着,许克威一边从食指上扒拉下了一枚玉扳指。
这扳指通体莹白,没有一丝杂色。
光线流转间,隐隐透出一股温润的气息。
许克威不由分说地把它塞到了姜杳手里,压低声音道:“这次见面仓促,我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这个你就勉强收下吧,只当是许叔的心意。”
闻言,许临亭眉峰微挑,诧异地瞥了老爹一眼。
别看许克威说的轻描淡写,实则那枚扳指已经陪在身边足足几十个年头了。
听说那是奶奶留下来的遗物,曾传给过他母亲。
后来母亲离世,老许便一直将它珍藏着收好,直到现在。
“谢谢许叔叔。”
姜杳就算不知道这么一段过往,也看出了这并非寻常饰物,于是赶忙将它接了过来,弯起唇角乖巧道谢。
见状,许克威的眼睛都笑得藏进了褶子里。
“对了,姜丫头,”他颇有种喋喋不休的架势,“正厅那张长桌上摆了好些不同味道的槽糕,你可以试试。”
“我们刚来祐安那阵子,就总吃这家店做的槽糕,味道简直一绝。”
“不过那时候他们的店还是用竹棚子搭的呢,一晃竟然......”
“好了老许,”许临亭揉了下眉心,干脆打断了老家伙的絮絮叨叨,“那边可还等着你过去主持大局呢,等晚上回府再叙旧?”
许克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就听不得你爹唠叨了?好了,你照顾好杳杳,老子去会会那几只老狐狸......妈了个巴子的,为着划分绀北的事,一个个要反了天了......”
他眉眼压低,周身气势冷凝,转身走向正厅。
许临亭和姜杳对视一眼,紧跟其后,与许克威恍若真正的一家三口。
闪光灯聚焦,笨拙的照相机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而这样的声音在许临亭携手姜杳步入舞池时达到了最大分贝。
不止是报社的记者,无数目光汇至即将为这扬宴会献上开扬舞的两人身侧,以至于姜杳扶在许临亭肩上的手指都微微用了些力。
“紧张?”
或许是他们离得太近了,许临亭略带几分散漫的嗓音低低缠上来,惹得姜杳耳尖莫名发麻。
“没有。”她抿抿唇,漆黑纤长的睫毛颤动,低垂着遮住晶莹的眸子。
许临亭视线缱绻地停留在她脸上,分明是在外人面前做足了恩爱未婚夫妻的模样,“放心。就算出错了也没关系。”
“作为未来的少帅夫人,杳杳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把房顶掀了......”
“也有人撑腰。”
他语气慢条斯理,说完动作自然地牵住了女孩垂在一侧的手。
悠扬的乐声已然传入耳畔。
姜杳深吸一口气,小声应道:“知道啦。”
许临亭没再多言,而是将她指尖拢入掌心,手腕稍施力便划出弧线。
女孩的腰肢随他的节奏起伏。
当小提琴骤然攀上高音阶,她的裙摆被他带着绽放成夜里最恣意的花。
只是,一道实在让人难以忽视的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姜杳趁着舞步轻旋的间隙回望过去,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身穿洋装蕾丝长裙的年轻女孩泪眼朦胧地盯着他们的方向看,先前看到许临亭和姜杳一同下车时哭着跑回正厅的也正是她。
“蝶意,少喝点,醉了怎么办......”
“是啊,看到你借酒消愁的样子,得意的还不是别人?”
“真不知道许少帅怎么就把那个村姑接到了祐安,如今都流行自由恋爱,怎么少帅和老一辈人一般做派。”
坐在孟蝶意身旁的几位官家小姐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面上满是不忿。
只是这些话里到底有多少真情实意就不得而知了。
闻言,孟蝶意急忙打断了黑衣女孩的话,声音哽咽道:“千羽,不能这么说。少帅不曾对我表露半分情意,甚至向来都是...躲着我走,如何能扯到什么自由恋爱上。”
“更何况,在姜小姐和许少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之间,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她越说越难过,赶在豆大的泪珠掉落弄花了妆之前举杯饮尽一杯酒。
其他女孩顿时噤声,面面相觑间交换了几个眼神,而后纷纷散去。
“蝶意是不是伤心过头了?”
“我姨娘说得没错,爱情都是要靠自己抢来的。她独自在那里伤春悲秋,少帅自然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少说两句吧,毕竟孟蝶意是瞿四爷的人。”
“远房亲戚而已,若不是凭借她那张脸蛋儿,哪能有现在?”
“好了陈千羽,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给你自己物色个金龟婿,听说陈氏银行最近周转不佳,只等着你嫁出去收聘礼呢?”
“你!”
官家小姐们聚在一起闲聊斗嘴,没人注意到孟蝶意从沙发起身,正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她从没喝过这么多的酒,以至于步伐不稳,整个人轻飘飘地朝着那张摆着精致糕点和红酒杯的长桌晃去。
而开扬舞结束后,刚与许临亭分开的姜杳也来到桌前,手指捻起了一枚得到许克威盛赞的槽糕往嘴里放。
甜软独特的黄米香气在口中蔓延开来。
姜杳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唔....生死有命,胖瘦在天。”
孟蝶意听到一个轻灵的女声嘟囔了一句,但她已顾不上分辨声源,迷迷糊糊的想要找到楼梯,去往楼上的客房歇息。
谁承想就在这时,她脚下一绊,竟直愣愣的向前扑去!
“啊......”
孟蝶意惊呼一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脑袋也骤然清醒一半。
“小心!”
那人嘴巴里似乎还塞着东西,声音含糊不清,却伸出手来稳稳接住了即将摔在地上的孟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