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报道的最基本要素之一就是客观性,但您挑选出来的这篇显然不合格。”
荼舒的话不可谓不犀利。
举着手机录屏的程乐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太敢说了啊!
老师却很有风度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说来听听?”
“报道在开篇着重介绍了池钧肴先生的家庭背景,而后介绍了他首次崭露头角的项目以及业内业外人事的一些知名人士的评价,其中却单独又对项目立项顺序的进行分析;继而大篇幅讲述了他最重要的一次商业拓展事件,分析了事件过程中池先生与对方各自的所采取的方式方法,并引用了当地一场并购与反并购案例作为参照,但这场并购案中,池先生被映射代表的是当时被评价为恶意竞争的一方。“
“我不了解金融,但清楚新闻报道的原则。”
“首先,池先生一直从事航天设计工作,并非得到相关扶持后才立项。这权威杂志《TF》和《BB》中都有就该争议的相关调查结论,项目不存在程序违规和腐败风险。“
“其次,商业竞争行为并不能作为个人性格,其中某些隐晦的影射很不合适。”
“最后,作为一名财经记者,不应该随意夹带报道别人私生活。”
“以上就是我个人认为这篇报道不合格的原因。”
荼舒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有种娓娓道来的温柔。
发言结束半分钟,教室里都没有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别人是否认可自己的观点,毕竟从身份上说,一个在校大学生和一个国外热门报道的成熟记者相比,她天然处于劣势。
但她不后悔这样说。
关于肴叔叔,他的每一篇报道,荼舒都看过很多遍,分析过很多次……
掌声自前方传来,由老师开始,一声,两声,直到教室里掌声如雷。
程乐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狠狠拍在手腕上:“卧槽,牛啊!这段上传学校论坛,绝对高光!“
说完她立刻将镜头缓缓转动,录下这一刻其他人敬服的表情。
荼舒再次一战成名。
早在她凭借拿到四级高分和互联网+项目金奖后,学校里就有不少人膜拜学霸校花。
这次因为程乐发在学校论坛的视频被搬运到社交平台,她的发言在媒体圈又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图书馆里,程乐关了手机声音刷视频,继而将屏幕怼到停下来喝水的荼舒面前,小声道:“看评论!他们都在夸你!”
视频下的留言很多,大多数是对荼舒观点的赞同,还有些人在抨击国外记者报道偏颇。
居然还有因为颜值停留的,在视频评论区求博主指路正主。
荼舒浅笑,不予置评。
手机传来振动,荼舒看了眼立刻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接听。
“厉害啊阿舒!”赵昔月爽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荼舒捏着灌木丛的草叶,神态略有些不自在:“惜月姐……”
“前段时间忙着团里的演出,今天上网就看到你的视频,我们阿舒太棒了吧!”
荼舒不确定地问:“你回来了?”
“对呀,你什么时候有空,姐姐请你吃饭。”
荼舒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赵昔月,想了想道:“那这周五晚上吧,惜月姐方便么?“
“没问题,我这周休假,到时候我去接你!”
荼舒不自觉弯起漂亮的眉眼:“好。”
“阿舒,你视频说的是不是那个池钧肴?”
荼舒抿了抿唇:“嗯,是肴叔叔。”
赵昔月惊呼之后是又一声感叹:“他现在也太厉害了吧!”
荼舒无声扬起唇角。
电话挂断,荼舒没急着回图书馆,站在满是萧爽秋风的大楼前,忽然想起了池钧肴和她生活真切的寥寥交集中的初见。
杭城春日总是雨多且绵长。
冰冷的灵堂外二叔荼泽忙着拓展人脉,婶婶梅罗宁不停打探她之后的生活安排。
到处嘈杂一片。
从国外连夜回来的池钧肴撑着黑伞走进院子,细雨里,他冷白匀称的指间腥红明灭。
看到她后,他灭了烟。
片刻后客厅沙发上的抱枕递被他递过来:“垫着点,你如果病了,他会心疼。”
见她不说话池钧肴没有勉强,只是温声劝诫:“这几天会很辛苦,如果坚持不住也会有遗憾。”
然后他接手了家里所有事情的安排。
二叔没再上蹿下跳,婶婶也没再耳边聒噪,一切变得井井有条。
当时来的宾客很多,她知道有些人是因为池钧肴临时赶来的。
等一切结束,池钧肴从郊外带她回家。
他开车的姿势娴熟松弛,没有任何攻击性。
密闭空间里淡淡的海洋系车载香水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车停下来的时候荼舒没有察觉。
“到了。”池钧肴回头提醒。
她下车对池钧肴认真鞠了一躬:“这几天谢谢肴叔叔,您如果有事可以先忙,剩下的我可以自己安排。”
那几天他手机总是不断震动,客房里的灯光每晚亮到深夜。
荼舒想,他一定很忙。
池钧肴下车,绕过车身走到她面前扬了扬手机:“我们要不要互存一下联系方式?”
荼舒当时愣了下,回神拿出自己的手机:“好,我扫您。”
池钧肴虚虚拍了下她的脑袋:“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有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如果我不在国内,也会安排人帮你。”
荼舒握紧手机,低头藏起酸涩的眼眶。
“好。”
刚扫完码的手机页面弹出一张银黑两色的飞机模型头像,很有科技感。
只是,她想她应该会很少联系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对于成年人的世界,不随意打扰也是一种尊重。
所以后来除了重要的事,她从不会轻易给他发消息。
但去年年初的某天,赵昔月忽然问她,为什么当时在二叔荼泽和池钧肴之间选择了后者作为监护人。
她没想好怎么回答,只能轻声反问:“他不好么?”
彼时赵昔月漂亮的美甲敲打在玻璃酒杯上,发出哒哒的脆响。
“怎么说呢!他在京圈地位比特殊,上学时候连级跳,别人本科还没毕业他已经拿到了剑桥的双硕学位,创建的科技公司A轮融资过亿美金…用我一个票友的话说,这人在他们圈子里也是别人家孩子,是那种从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不是不好,是优秀到让人望尘莫及。
以至于当时在荼家见到他本人时,赵昔月都有点恍惚。
最后,赵昔月叹了口气总结:“我们虽然不差,但不得不承认,和这样的人还是有差距的。”
然后她停下指尖的敲打,忽然问:”你喜欢他?“
荼舒惊慌到没控制住身体的微颤。
她还记得赵昔月当时借着酒意在耳边的呢喃。
神明于高处,不见蝼蚁。
阿舒,我怕你会受委屈。
*
波兰,私人庄园会所。
装修奢华高雅的房间里麻将声呼呼啦啦,烟草的味道浸入每一寸暗纹地毯。
电动桌上不知谁的手机震了下,正在码牌的任乔明点开手机,堂妹任苒发了个链接。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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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和钧肴哥在一起?快看这个视频!“
任乔明随手点了播放。
清澈温柔的声音传出的刹那,麻将桌对面男人手腕上的黑奇楠磕碰在桌沿上,发出哒的一声。
房间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直到声音消失,带着黑奇楠的手拿起边上的火机点了根烟。
烟雾从那张形状好看的嘴里吐出,升腾扩散,模糊了男人俊美脸上的冷感。
“视频哪儿来的?“
任乔明:“任苒发来的,我转你?”
旁边摩裟着麻将的许怀维等他发完又点了播放,看完之后扔了手里的麻将,啧了一声:”高工资养着一帮废物!还特妈不如个学生!“
说完下巴冲手机点了点:“给我也转一份!”
任乔明看向对面。
池钧肴点开链接,再次播放。
视频是侧面仰角拍的,逆光中,女孩子漆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额角有一缕绒发蜷城半个卷贴在冷白清透的皮肤上。
柔软的羊绒毛衣下摆被她掖进一角,露出纤细的腰肢曲线。
“以上就是我个人认为这篇报道不合格的原因。”
发言很稳,自始至终清晰冷静,但字字珠玑,毫不客气。
画面定格在视频的开头,教室窗外婆娑的树影,少女特有的青涩柔软和沉静自信的神态融成奇异的美景,如平静海面下随时喷薄的火山。
烟灰落在昂贵的手工西装马甲上,池钧肴随意地弹了下。
上扬的嘴角挂着浅笑,他看向任乔明:“谢了,今年给任苒的压岁钱翻倍!”
许怀维敲敲桌面:“什么情况?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任乔明:“你没见过也应该听过她名字,视频拍的是荼舒。”
“……靠!”许怀维脑袋转向池钧肴:“荼港家那个独女?不都说是朵富贵菟丝花,又娇又弱么?这特妈哪里看着像?“
池钧肴点了视频保存,腕骨黑奇楠滑动,他撩眼反问:“你意见很多?”
“我能有什么意见!当初荼港把人交给你,还以为会是个麻烦,没想到后来她都快安静的查无此人了!我原本还以为真是什么单纯好养的奶兔子,视频里怎么看都是只爪子锋利的缅因!“
池钧肴淡淡瞥他。
“得,我多嘴行了吧!“许怀维把玩着打火机,身体向后靠:”不过公关部的人确实该换一换了。“
池钧肴一只手夹着兀自燃烧的烟草,另一只手划开聊天软件的置顶。
聊天记录停滞在一年半前。
【肴叔叔,生日快乐。】
他没回,她也没有再发。
拿起桌上的水杯,池钧肴仰头喝尽,忽然问:“梁教授是不是还在?”
许怀维点头:“老头儿性子挺倔,看样子不把你挖回去不会罢休!”
池钧肴闭了闭眼睛:“我答应。”
许怀维猛地推了码好的牌。
“什么意思?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你要撂挑子走?”
“你知道的,相较于金融我更喜欢研发,但我的身份在国外做航空研发很受桎梏,倒不如接受梁老的邀请,回国试试。”
许怀维一脚踹翻椅子:“放屁!老子还不知道你池三?要是肯回国接受资源当初也不会要荼港那笔天使投资!”
池钧肴轻笑:“那时年少不懂事。”
一直没说话的谭宁撑着下巴打量池钧肴:“你自从做了荼舒的监护人就定期回国,一年多前你突然回Y国,之后就把定期行程取消了。这一年多你都没再回去,为什么?”
池钧肴失神了一瞬,面不改色收起手机。
“大概是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