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行动小组有专门的心理辅导室，按理来说，这种辅导只有刚入职的新人需要，但宁微情况有些特殊。
席巧和明襄守在门外。
半个小时后，门开了。
宁微走出来，明襄和心理理疗师对视一眼。
席巧抱着手臂靠在门檐上，“你也进去看看吧。”
“你精神状态看上去好像也不太妙。”
上一次见明襄的时候，明明还没崭露头角，但往特别行动小组部门那儿一站，她身上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势不可挡的少年意气。
现在这股少年意气被笼罩在阴霾下。
“这不是你们安全局的内部理疗室吗？”明襄站在另一边，“你让我留下，然后坚持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陆队说，你算是我们行动小组的编外人员，能用。”
明襄皱眉。
“最近睡眠不佳？”理疗室开口，隔着门框看向她。
明襄推开门走进了一步，席巧从外面替她轻轻合上。
咔哒——
落锁的声音响起。
“坐。”
对方不愧是理疗师，应该是专门训练过仪态和语气，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听上去，都容易让人放松心情。
很奇怪，明襄的情绪居然有一刻的舒缓。
明襄坐在她对面的软椅上，手扶着扶把，“你怎么知道？”
理疗师点上了一炉香。
很古朴的疗愈方式。明襄还以为会用药剂或者是精神恢复类的疗养舱。
她盯着铜炉上繁复精致的纹路，青烟升腾。
她从来没有点香的习惯，但这股味道不算太难接受。
“最近梦多吗？”
明襄：“嗯。”
“梦多是因为心乱。”理疗师说：“席巧跟我说起过你，你原本可以直接回校，转这么大一圈，是为了了却这个心结？”
陆晓死在她眼前，
“是。”
“了却了吗？”
明襄觉得这个心理理疗师水平可能不太行，怎么还问她？
明襄低下头，“我只是来找一个答案，找到了，所以应该算是了却了吧？可我还是很慌，心慌。”
“继续困扰着你的还是同一件事吗？”
“我不知道，我感觉好像丢了一段记忆。”
她来找宁微，是为了了却心结，可是反而疑问越来越多。
手环不是宁微的，她话还没说完，席巧就已经给宁微安排了心理理疗，一切戛然而止。
明襄总觉得自己丢失了很重要的一段记忆，想起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你的意思是困扰你的是这段失去的记忆？”
明襄点头。
“这样啊，我倒是能帮你找回这段记忆，但是，”她话锋一转，“你知道吗？生命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生命的求生欲望强烈到超乎想象，忘记这段记忆可能是因为身体觉得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明襄忘记，可能是大脑进行权衡之后的选择结果。
“你还要继续吗？”理疗师的声音很轻。
理疗师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继续下去明襄可能会死，她把选择权还给了明襄。
………
明襄脑袋很晕，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席巧和宁微一直等在门外。
听到开门的动静，席巧抱着手臂看过去。
和明襄对视一眼后，席巧心里咯噔一下。
陆晓早就有交代，怕她的死给明襄造成阴影，最好给她做一下心理疏导，但……
她感受了一下周身的气压，怎么感觉更阴沉了。
心理理疗一般来说不会起到反效果，也有少部分人从里面出来后会有几个小时的恍惚。
席巧放下手臂，“你还好吗？你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太适合独自回奇云军校。”
席巧把明襄带回了特别行动小组的办公区域。
之前人就不多，现在更是冷清。
明襄一只手捏着笔记本，另一只手上，紧紧捏着一支黑色手环。
没有人关注她。
她收回之前那句话，理疗师的水平很高，利用香薰让她放松身心，达到催眠入梦的效果。
她把那天全程回忆了一遍，也记起来被她遗忘的那一小段插曲。
宁微承受了绝大部分压力和冲击，明襄的【软体】发挥作用，她比宁微晕得晚一些。
明襄听到了脚步声，从外面走过来的。
【高级感知】无法调动，明襄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大概率是那名高级觉醒者的部下。
她想，陆晓拼尽全力把她推出去，结果她可能还是要死在这里。
他们说，死亡前会经历走马灯，但那一刻明襄的心情却异常平静。
那个人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
好像还在她耳边呼喊什么。
巨大的爆炸式让她耳朵短暂性失聪，她只能听到几个简单的音节。
直到胸口传来针刺的痛感。
明襄抬起头，看到了戚知，戚知在给她注射强心剂。
她在第一次进入临光市特别行动小组的时候，监护人写的戚知的名字，果然在这种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也是戚知。
戚知皱着眉头，很焦急的样子，明襄尝试张开嘴巴，她想告诉戚知，“我没事的。”
但这个动作异常艰难，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戚知正在将她们拖动到掩体后面。
明襄像是一个破洞的气球，强效愈合剂和强心剂的双重作用下，有效，但效果不多。
在戚知转头离开的时候，她才勉强发出了第一个音节。
“去哪儿？”
浑浊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像是从深海里发散出来的，“抱歉明襄，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戚知转过身，取下手环放在她的身上。
戚知的背影很决绝。
明襄莫名感觉，戚知这一走，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但她无力阻止，就像她无力阻止陆晓决绝的死亡一样。
………
明襄收回思绪。
席巧给她端上来一杯茶水。
“薄荷茶，凝神静气。”席巧：“休息好了说一声，我找人送你回奇云军校。”
明襄手捏着戚知的手环，扣在办公桌上。
这是她之前用的那个临时办公桌，只不过物是人非。
回军校？
席巧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明襄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
对啊，她原本的计划是得到答案，然后回奇云军校开学报到，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但是现在的她，还能这么毫无顾忌地回去吗？
明襄收好手环，拿起笔记本看向席巧，“我们可以谈一谈吗？我手里好像有你们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