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贞到了饭点还没起床,茱青还当他被梦魇着了。
她把门推开一个小缝,眯着眼睛朝里瞄,翊贞歪在床上鞋没脱被子也没盖,就这样随意地躺着。
还是要给他盖个被子吧,茱青心道,这么冷的夜晚,不盖被子会着凉的。
她借着廊下的亮光向前走,脚下叮铃一声响,是碎了的茶盏,翊贞没有收拾,碎瓷散了一地。
走近了她才看清翊贞的睡颜,右手手腕搭在眼睛上,左手死死攥着衣袖,露出的下半张脸尽显疲惫,她越过翊贞的身体,上半身探进床里拿出一床薄被,小心翼翼掰开他的左手把袖子抽出来,把翊贞摆成她满意的睡姿。
他做噩梦了吗,做噩梦也会哭?
不然为何眼角有一道长长的泪痕,滑过泪痣渗入鬓发,耳朵上也是一片湿润。
她擦干他眼角的泪痕,退出去前顺手捡走地上的碎瓷。
茱青笑语嫣然,翊贞心头触动,却不与她并排坐下,而是背对她坐着。
“饿吗?”茱青道。
翊贞笑了:“还真有点。”
街角有一家粥铺,生滚粥卖得最红火,有不少人晚上来这儿吃夜宵,在初春夜里,有一碗热腾腾的粥别提有多享受。
生滚牛肉粥端上来,茱青迫不及待喝下一大口,白花花的米粥在嘴里倒来倒去,烫得她龇牙咧嘴,硬生生把粥咽进肚里。
隔着氤氲白汽,翊贞嘴角上扬,眼中笑意深深:“你急什么,还怕牛肉活过来长腿跑了啊。”
“粥就得烫烫的才好吃。”茱青吸了几口冷气,往嘴里不断扇风。
翊贞慢条斯理地吹凉一勺虾仁粥,递到她唇边:“尝尝这个,看看味道有什么不一样。”
“这…”茱青迟疑道,“这是您的粥。”
“我不嫌你。”翊贞忍笑,“你嫌弃我?”他还没动,第一口先给了茱青。
“那也不是…”
翊贞的手一直悬在空中,大有她不喝就放弃的意思,茱青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虾仁咸鲜,确实很香。
“你们兄妹俩感情倒好!”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茱青回头一看,赵恒正在下马,后面还跟着几个随从。
“本来想去竹园,没想到在路边遇见你们,不然就要扑空了。”赵恒叫随从拿过一个食盒,里面是一只烧鸡并一盘糟鹌鹑,“王府厨子做的新花样,趁热尝尝。”
茱青多要了一碗粥,见赵恒打扮普通,只着一身常服,腰上未戴配饰,不禁感叹他的谨慎。
她刚问了一两句紫阳观的事,翊贞便道:“这里人多嘴杂,回去说。”
粥铺不止他们,还有其他客人,要是被旁人听见难免节外生枝,赵恒赞同翊贞的想法,朝翊贞颔首微笑。
翊贞才笑不出来。
他还想趁机多喂茱青吃两口粥,赵恒的突然出现,生生打断了他刚营造起来的氛围。
要不是为了明天的公堂对质,他想立刻把赵恒赶走。
回竹园的路上,赵恒默默走在茱青身侧。
茱青看看右侧的翊贞,又瞟了眼左边的赵恒,顿觉头皮发麻。
她明面上是翊贞的妹妹,有兄长在旁,赵恒还要靠近她,心思可不是太明显了么。
自从知晓赵恒的心意,她便极力避免和赵恒单独接触,和赵婉清聊天也会避免讨论到他,现在他走在自己身侧,茱青哪哪儿都不自在。
早知道她还不如不问翊贞,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的太多,烦恼也更多。
“永安城果真繁华,都快戌时末了,街上还有这么多人。”翊贞和赵恒搭着话,不经意间把茱青拉到自己右侧,走在最中间,“方才看到街上有巡逻的卫队,井然有序又不扰民,听小青说巡防营是康王殿下在管,殿下治理有方。”
翊贞有意拉开他和茱青的距离,赵恒怎能不懂,也不能多说什么,只道:“分内之事,应该的。”
待到竹园,翊贞按事先想好的说辞对赵恒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隐瞒了茱青和玄光斗法,以及抚音废除玄光法术一事。
不到必要时,他们的身份绝不能对凡人说。
翊贞道:“康王信这世上有神仙吗,听闻玄光求雨很是灵验。”
“鬼神之事如何当真。”和赵婉清一样,赵恒也是不信,“国师求雨,不过是会识天气,那两日闷热异常,离城外二三十里的地方阴云如山,下雨的可能比平时都大,国师要真是神仙,为何不早早出现,偏等庄稼快要枯死,百姓遭难时才现身呢。”
“康王知道,为何不点醒皇帝?”
“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我亦子亦臣,只能婉言相劝,君王不听,我又能如何。”
赵恒委婉劝过两次,奈何老皇帝醉心长生之道,对玄光深信不疑,反倒骂他这个做儿子的。
翊贞道:“玄光事发败露,已逃跑不知所踪,殿下准备怎么向皇帝交代。”
赵恒道:“父皇听闻紫阳观的事大发雷霆,要我全力搜捕国师查明事情真相,并审问所有道士,其中有一个叫若明的道童招供,说国师确实将一个女子关在紫阳观的地牢,要他日夜看守,监院惊诧不已,他在紫阳观修道三十余年,才知观中还有一个地牢。”
见两人说了许多话,茱青及时添上茶水。
喝完茶,赵恒就要告辞。
“你去送送吧,我身上还有伤,就不去了。”翊贞示意茱青去送。
他还不习惯对凡人那么客气,哪怕对方是皇子,但不送又失了礼数,就让茱青去送送也无妨,正好看看赵恒还有什么勾搭女孩子的小花招。
把赵恒送到院门外,茱青就想回去。
赵恒从怀里掏出一支花胜,吞吞吐吐道:“这个是我在街边看见的,觉得很适合你,就想送给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茱青细瞧那花胜,手工精细花样别致,她很喜欢这些小玩意,但又怕太贵重,不太敢收。
“我随便买的,没花多少钱。”赵恒忙忙解释,他知晓茱青的性子,送贵了反让她心里有负担。
茱青这才收下。
她没有立刻回竹园,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
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她需要自己的空间。
昨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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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她还想着怎么逃脱,还咬了玄光一手血,下午得救见到了抚音,到了今夜,又只剩她和翊贞。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像做梦。
茱青沿着街道,一路走到了河边。
永安城没有宵禁,夜里不论何时都有人在外活动,即使一人在外也不会害怕。
茱青坐在河岸石阶上,向水里扔了块石头。
只有这时候,她才是叫茱青的小花仙。
茱青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手指轻触水面,一朵小蓝花自指尖缓缓绽放,闭眼再睁眼,意念之下小蓝花瞬间铺满整个水面,河道两旁皆是蓝色花朵,波光粼粼里独有一股暗香。
这得耗她不少真气。
但她就是喜欢。
被关了那么久,地牢又湿又冷,玄光还总色眯眯盯着她,每天晕的时间比醒着都多,手腕更是勒出了淤痕,上了药都消不掉。
虽然受了苦,好在结局是好的。
赵婉清不用被迫出家,安国没有了妖言惑众的神棍国师。
她受些苦也值了。
再说她心情不好,并不全是囚禁的原因。
翊贞像是有事瞒着她,否则何以解释他那拙劣的谎言。
说什么在午睡她进去不方便,可他连衣裳都没脱只是靠在床边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俩谁没见过谁只穿里衣的样子,她第一次被法力反噬吐血那晚只穿着一件薄得能透出肚兜的纱衣,翊贞为挡陈宅家丁的视线从背后抱了她,除非他眼神不好,否则她不信他什么都没看见。
她一向觉得自己身材不错,柳腰纤细新雪丰腴,花仙生来爱美,她修成人身时没少往这上头下功夫。
而且话也是他自己说的,都成仙了还在乎这些。
他却偏偏用这个借口来糊弄她。
茱青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还是真如翊贞所说,他们只是最简单的雇主和护卫的关系,她在翊贞眼里还不够格,不配知道他的秘密。
不配就不配吧。
茱青心道,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好好保护翊贞到历练结束,争取去天庭做仙女。
目标明确又坚定,茱青不再困扰,指背在水面轻点,花瓣瞬间消散,痕迹全无。
茱青一路脚步轻快,哼着跑调的小曲回到竹园。
院里有片黑影,吓了她一跳。
“心情挺好啊,还有心思唱曲。”黑影说话了,“原本从屋里到院外送个人需要两刻钟。”
翊贞黑着脸,精准瞄到茱青手里的花胜。
“他送你的?”翊贞不容分说夺过花胜,拿在手里反复看。
还没看清,花胜又被茱青夺了回去。
“不过是个小首饰,他说不贵我就收下了。”茱青不解,赵恒给竹园的新年节礼也有一些首饰,且都比这个值钱,他为何独独要看这个。
翊贞边回屋边道:“下次不要一个人大晚上的在外面乱逛,小心被拍花子的拐了去。”
茱青刚想说她又不是孩子,快走到门口的翊贞忽然道:“过不了十天半个月,我们就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