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栀心再度出去时,椅子上的柯瑶已经不见了,桌上放着干净的碗,季栀心上前看了看,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应该是吃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又去把碗勺拿去洗,季佳明在收衣服,看她神情放松地进来,问:“吃完了?”
“嗯。”
季佳明把她的毛衣分出来,现在两人住一起,衣服也是放一间,刚开始季佳明还会为些私密的衣服苦恼,但季栀心很有分寸,专门准备了小盒子装贴身物品,所以季佳明只用帮她收拾毛衣外套而已。
柯瑶应该是没事了,季佳明特意挑了下手上的衣服,没看到一件出彩的,问:“明天出去的衣服选好没?天气预报说没雪,但是很冷。”
季栀心诚实摇头:“没。”
反正她对衣服不挑,在学校都是穿校服,校服里面就是棉衣,大家都一个模样,也就没为衣服操心过,明天出去穿平常的衣服就好。
“季栀心,都快过年了,新年新气象,正好明天要出门,我给你买衣服去吧!”
季栀行对于花钱的事不大乐意,说:“还有过冬的衣服啊?”
季佳明说:“都说新气象了,我不给你买你还指望谁给你买去?”
“那我们俩一起买!”
季佳明知道如果自己不买季栀心肯定拿这个借口堵他,干脆答应下来:“行啊,一起!”
女孩子对新衣服还是有所向往的,虽然季栀心嘴上不说,但心里很开心,又想到明天可以去看烟花,笑容压都压不住。
季佳明调侃:“不就看个烟花,比考第一名还开心?”
季栀心说:“那不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边刚泛白的时候季栀心就醒了。
她晚上没怎么睡着,看季佳明睡得正香也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好不容易等时间差不多了,季栀心悄悄爬起来在一众叠好的衣服里挑选自己喜欢的。
烟花秀对于季栀心来说真是一件快乐的事,以至于任何铺垫都是愉悦的。
从前只有过年或是有亲戚生日才能看到漂亮的烟花,五颜六色的火光在天空炸开,闪闪亮亮,也是转瞬即逝的,季栀心睁大眼睛不舍得错过一秒,但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
她把季佳明给她新买的毛衣翻出来,配上红色的毛绒围巾,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小帽子一并搭配起来,在镜子面前转了个圈,可爱的浅色外套衣角微微翘起。
季佳明顶着个鸡窝头起来,劣质毛衣在同样劣质的被套上划拉出一串静电,噼里啪啦的,季栀心注意力吸引过去,看见哥哥从床上起来,立马凑过去转了个圈。
“哥哥!我今天穿这件出去!”
她语气雀跃,脚尖小幅度在地上跃动两下,季佳明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配合说:“好看!”
季栀心又跑到闹钟前细数秒针经过的数字,她想让时间快点走,最好立马快进到烟花开始的前几分钟。
相比于她的郑重,季佳明就随意了许多,他身量高挑四肢修长,不论穿什么都可以,捡了几套保暖的衣服套在身上,转头去卫生间洗漱。
季栀心从门边探头,期盼地问王大伯什么时候来接。
她的脸本来就白皙,粉色这么显黑的颜色到她身上反而成了陪衬,头发和眼睛一个颜色,黑的纯粹,她眼里只有单纯的希望,而希望给予的对象是季佳明。
季佳明从小看着季栀心长大,早就对这张脸免疫了,撒娇什么的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就随她,突然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季佳明没绷住一嘴漱口水差点咽下去,转头,口齿不清地说马上来接。
季栀心欢天喜地:“太好了,爱你哥哥!”
她蹦蹦跳跳出门准备去马路边等王大伯,在水龙头前洗脸的季佳明反而松了口气,心想有时候季栀心太漂亮了也不是好事,做出示弱的表情让人恨不得把什么都给她,要星星还顺便附赠个月亮。
季栀心猜不透季佳明的心理活动,满心满意为今天能的烟花开心,本以为今天会和往常一样平静,没想到开门就看见季归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
气氛瞬间凝固,开门的动静让季归祖侧目,柯瑶就站在一边给他冲茶叶,她脸色相比于昨天好多了,但还是很虚弱。
季栀心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缓缓松开门把手,声音低弱不少。
“......爸。”
季归祖弹了弹烟灰,火眼金睛一下就看中了她身上的衣服。
他不懂得衣服好坏,只觉得但凡漂亮的衣服都贵,女装更是贵上加贵,这钱哪来的不言而喻,想到他们竟然背着自己藏钱,季归祖语气顿时沉下来,拍桌子呵斥:“哪来的钱买的衣服?!”
质问的语气加上骤然响起的拍桌声把季栀心吓的快要躲起来,她小步往门后退,寄希望躲到哥哥身边。
“爸!”
季佳明听到外面的动静,还没来得及整理完就顶着笑眯眯的脸出来。
他牵着季栀心泛冷的手上前,说:“大早上怎么了,您干嘛生这么大的气?身体为重啊!”
季归祖喝了口茶,视线在兄妹俩身上扫了圈,又落到季栀心身上。
季栀心感受得到,她无意识握紧手,嘴唇抿紧。
“刚听您问衣服啊!”
季佳明装作才听懂的样子,说:“您还记得隔壁杨阿姨吗,她女儿带她出国了,留了点东西没带走,都是女孩穿的衣服,老人家穿不得,上次我给人打田就顺便送给我了,我想正好给季栀心当过冬的衣服穿,免得您再破费。”
也不知道季归祖信了还是没信,不过语气好了些,问:“这衣服多少钱?”
“不知道啊,这也没问,不过应该不值什么钱,杨奶奶说都是二手,送人都没人要。”
季归祖对季栀心说:“脱下来给我,你穿别的。”
这明摆着要拿这件衣服送人情或是拿出去卖,季佳明脸色逐渐僵硬,他说的那么圆滑,没想到季归祖死性不改,仍然惦记着。
季栀心后退几步,双手握紧没有动作。
这是哥哥给她买的生日礼物,她不想给季归祖。
等了半天人没动静,季归祖重重放下茶杯,一声厉呵犹如霹雳:“季栀心反了天了你!”
季栀心眼圈通红,顶着他的骂声也坚持不脱,眼见这个女儿已经有了逆反心理,他指着季栀心鼻子骂。
“你连你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我就说读书读多了要出问题,我最后再说一遍,脱下来穿别的去!”
季栀心压着哭腔,她还只是小孩子,哪怕有哥哥在身边也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哽咽道:“我不想,我可以给别的衣服!”
“你还有别的衣服?!我就要这件!”
说着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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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上手,季佳明忙把妹妹护在身后,柯瑶也没想到有这遭,拉着季归祖的胳膊佯装吃醋。
“你要这漂亮衣服是要送给外面哪个小妖精是不是?你不都跟我说断了吗?!”
她语气娇滴滴的,争宠有度也不让人觉得厌恶,季佳明不好把卖女儿衣服这件事说出来,握住柯瑶的手好一顿哄,这才给人消气。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看房子呀~”
柯瑶把话题扯到别的事上,说:“你儿子想要住城里靠中心的位置,他马上升学,住上学区房了我们也好带他是吧~”
不出所料,季归祖的心思被拉过去,他本身心里就有鬼,买房这事柯瑶太着急了,他心里不喜也不好表露,大方打哈哈:“这事不急,房子这么重要的事要好好考虑!”
柯瑶质疑:“不是说年后就搬进去吗,这地段都还没定下来,老公~你真的会给我买吗?”
“买啊!”季归祖郑重道:“都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怎么不买?!”
“那我今天也要去看房!”
“行,行!”
趁着他们聊自己的事,季佳明偷摸带着季栀心溜出去了,走了一段距离,临近少有被雪覆盖的马路边才停下来。
路上季栀心低头不说话,季佳明就用随身带的奶糖哄她,季栀心也没收。
从早上开始的好心情也在早上毁了。
季佳明叹了口气,眺望远方看没有车来,于是弯腰看季栀心的脸,风吹的皮肤有些紧绷,脸颊上没有泪水。
“忍着干嘛?”
季佳明拍了拍她单薄的背:“现在人没来,只有哥哥,在哥哥面前哭又不丢人,等王大伯来了你再哭成小花猫那就丢人咯!”
季栀心揉揉眼睛,问:“我真的能哭吗?”
季佳明无奈:“在哥哥面前也怕丢脸啊?”
话音刚落,一颗滚烫的泪水从左眼掉下,落到地上化了小块积雪,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泪水积累在眼眶,季栀心鼻尖红红的,委屈的不得了,心里的烦闷痛苦仿佛得到了发泄口,她闭眼一股脑扑到季佳明肩上,啜泣声随着时间慢慢急促。
“哎哟——我的妹妹!”
季佳明也心疼的不行,从口袋里拿出纸给她擦,季栀心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任由季佳明给她擦眼泪,可泪水就像永远也流不完一样,怎么都擦不干净,季佳明黑色棉衣上深了一块,又哭湿了好几张纸。
“怎么跟水娃娃一样一直流泪呢?真哭成小花猫了!”
“不...我不知道。”
季栀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流泪,她用手给自己擦泪水,长长的睫毛也被擦歪了,看季佳明又抽了张纸出来,季栀心抽抽鼻子,狼狈捂脸:“哥哥!我....呜....我好难受!”
季佳明安慰:“哭完就好受点了。”
“我心里难受。”
心病最难医,季佳明怎么能不明白她在难受什么,她难受的不是柯瑶这个新妈妈,也不是柯帅这个烦人精,她只是难受为什么爸爸妈妈不爱她,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有幸福的家庭。
季佳明这回真不知道怎么说了,他抱住季栀心想让她好受点。
“妹妹......”
季佳明张了张嘴,说出连自己都觉得肉麻又过分煽情的话。
“不管怎么样,哥哥爱你。”